TED演讲，阿布拉罕•韦尔盖塞，《医生的人文关怀》

aliliya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zYxMTY1MTA4.html。


几个月前 一个40岁的女士来到急诊室 这个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她被带来时神智不清 血压处于警戒值 收缩压230, 舒张压170 几分钟内她就心血管虚脱了 然后她被救醒，稳定下来 带到靠着急诊室旁边的 CAT扫描室 因为医生担心她的肺部有血块 CAT扫描仪显示 肺部并没有血块 但是两侧胸部有清晰可见的肿块 是乳腺肿瘤 并且已经转移到 全身各部位 但真正的悲剧是，如果你查看她的纪录 会发现她已经 在过去几年里 辗转去过四五家医疗机构 有四五次机会 发现这些乳腺肿瘤，触碰到它们 在早期就介入治疗 而不是我们发现的时候

诸位 这不是个不寻常的故事 不幸的是，这样的事一直在发生 我开个玩笑，不过只是半开玩笑 如果你缺胳膊少腿去了医院 没人会相信你丢了个肢体，除非你做了CAT扫描，磁共振成像 还有骨科诊断 我不是勒德分子 我在斯坦福大学教书 我是个掌握尖端技术的内科医生 但我将在接下来的 17分钟里想向你们讲述的是 当我们缩短检查 给病人开一堆检查单 而不是与病人交流并检查时 我们不仅忽视了 处在早期可治疗阶段的简单诊断 也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我们失去了一种仪式感 一种我认为是具有影响力并且至高无上的仪式感 这正是 医患关系的核心 在TED讲这个内容可能有点逆势而行 但我想向各位介绍 在未来十年的 医学界 最重要的发明 这就是人类之手的力量－ 关怀，抚慰，诊断 和治疗

首先我想介绍一个人 你们不一定认得出他 他是亚瑟·柯南·道尔爵士 既然这是爱丁堡，我本人是柯南·道尔的粉丝 也许有人听说过柯南·道尔是在爱丁堡 上的医学院 他创造的人物形象，福尔摩斯 是受到约瑟夫･贝尔的启发 约瑟夫･贝尔是个无可挑剔的杰出老师 而柯南·道尔关于贝尔的著述 描绘了贝尔和他的学生 之间的交流

想像贝尔坐在门诊部 他的学生围坐着 病人在急诊室登记 然后挂号，被带进来 一个带小孩的女士进来了 柯南･道尔这样写道 女人说：早上好 贝尔说：你从Burntisland坐渡船过来 一路如何？ 她说：挺好 贝尔说：你的另一个孩子怎么办了？ 她说，我拜托住在利斯的姐姐照顾了 他说 那你来诊所有没有 从 Inverleith Row抄近路？ 她说没错 贝尔道，那你还打算在油毡厂干活吗？ 她说是的

然后贝尔向他的学生解释说 当她说你好的时候 我听出她的法夫口音 而离法夫最近的渡船是在Burntisland 所以我推测出她是从那里过来 你也注意到她拿着的外套 对跟她一起小孩子来说太小了 所以她开始肯定带了两个孩子来了 路上放下一个 还有她鞋底上泥 爱丁堡方圆百里内没有这种红泥 除了植物园 所以她肯定是从 Inverleith Row抄近路 来这儿的 最后，她右手手指 有皮炎 这种皮炎是只见于 Burntisland的油毡厂工人 然后贝尔就让她脱了衣服 开始检查 你无法想像他是多么仔细地察看 作为一个医学老师，一个学生 我深受这个故事启发

也许你们还没有意识到 我们的这种利用各种感官 以一种简单的方式检查身体的能力 并没有太久历史 这张照片是利奥波德·奥恩布鲁格 他在18世纪末 发明了叩诊法 故事是这样的 利奥波德·奥恩布鲁格的父亲是个旅馆老板 他父亲常常去地下室的酒窖 敲敲酒桶 就能知道还有多少酒 要不要追加订单 所以当奥恩布鲁格成了内科医生 他也开始这么干 他开始敲病人的胸腔 还有腹部 基本上我们对叩诊的认识 那是当时的超声波技术－ 器官扩大，心肺积水 异常变化－ 他在手稿中纪录的一切 “新发明” 很有可能因为它的晦涩而消失在历史中 多亏一位叫科维扎卡的内科医生 一位著名的法国内科医生 他著名是因为他是奥恩布鲁格的内科医生 重新介绍和普及了这部著作

一两年后 莱尼克发明了听诊器 据说莱尼克走在巴黎的街上 看见两个小孩在玩一根棍子 一个在挠棍子的一端 另一个听着另一端 莱尼克认为用他所谓的“圆筒” 听胸腔和腹腔 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后来他重新命名为听诊器 这就是听诊器和听诊法的由来 几年后 19世纪末，20世纪初 突然 理发医师被 进行诊断的内科医生取代

在那之前 不管你病得多么厉害，去了理发医师那儿 他们给你拔火罐 给你放血，给你冲洗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也给你理个发－两边短后边长 还顺便给你拔个牙 完全没有诊断环节 也许有些人还记得 理发店的标志，红白条纹 象征理发医师的绷带 两侧的容器 象征收集血液的壶 但听诊法和叩诊法的出现 意味着一个大变化 内科医生开始能探视人体内部

这幅画，我认为 代表这那个医疗时代的顶峰 这是个非常著名的油画 卢克･菲尔德斯的《医生》 此画是卢克･菲尔德斯受泰特之托 泰特建立了泰特美术馆 他请卢克.菲尔德斯画一幅 表现社会重要现状的画 有趣的是菲尔德斯选择了这个主题 菲尔德斯的大儿子，菲利普 9岁的时候因为一点小病痛 死在了平安夜 菲尔德斯被这位守夜守了两三夜的 医生深深感动 于是他决定试着描绘 这个时代的医生－ 几乎是对这位医生的赞颂 因此《医生》这幅著名的画 出现在很多国家的挂历上和邮票上 我常想，菲尔德斯会怎么办 如果他被要求在这个时代 画那幅画 在2011年？ 他是不是得把患者 换成电脑屏幕？

我因为说病床上的病人 基本上只是 电脑里真正病人的图标 而和硅谷惹上麻烦 事实上我为计算机里的那个实体（病人）创造了个新词 iPatient 全美国的iPatient都得到很好的治疗 真的病人倒在奇怪 人都哪里去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给我解释这些玩意儿？ 谁负责啊？ 病人和医生对最佳医疗的认识 有着很大的距离

我想给你们展示 我当时的临床实习 是什么样的 重点都是病人 我们一张病床一张病床走过去 当值的医生负责 现如今 临床实习更像这样 讨论是在一个 远离病人的房间进行的 讨论的场面都是电脑，数据 最重要的部分－病人 却缺失了

我想跟你们分享两个故事 我本人深受影响 一个是跟我一个患有乳腺癌的朋友有关 在发现一个小的乳腺肿瘤后 她在我住的那个城市做了手术切除 这是我在德克萨斯的时候 然后她花了很多时间 寻找世界上最好的癌症中心 接受后续治疗 她找到了然后去了 几个月后我很惊讶地 看见她回来了 在她的私人医生那里接受术后康复

我问她 你问什么回来接受康复？ 她不是很愿意吐露 她说，”那个癌症中心非常棒 设施一流 大堂超级大，服务生停车 自动弹奏的钢琴 有人待你到处溜达“ 但是 “他们根本没碰我的胸部” 现在我们可以说 他们也许没有必要碰她的胸部 可以扫描嘛 他们可以从分子层面了解她的乳腺癌 没有必要碰

但对她来说，这很重要 这足够让她决定 从她私人医生那里接受康复 她去私人医生那里 医生会检查两侧乳房包括腋窝端 很仔细地检查腋窝 检查她的子宫颈和腹股沟 一个全面的检查 对她来说，这表达了她所需要的关注 这件事深深影响了我

另外还有一个我的经历同样对我有影响 也是我在德克萨斯的时候，还没搬到斯坦福 我有个名声在外 就是非常关注患有 慢性疲劳的病人 这不是个坏名声 我这么说是因为他们都不容易 他们多被家人拒绝 有很不如意的医疗经历 他们早准备好了 你是许多人之后 下一个另他们失望的人 我从第一个病人身上就早早认识到 我无法公平地 去查看这位复
杂病人的 所有纪录 一个新病人只有45分钟 无可奈何 如果我尝试了，我会令他们失望

所以我的做法是 第一次会诊的时候 我让病人们给我讲述他们的情况 我尝试不去打断 我们知道美国医生平均 14秒后就打断病人说话 如果我能进天堂 肯定是因为我能倾听上45分钟 而没打断他们 然后我会在两周后安排体检 当病人来的时候 我就能做一个彻底的体检 因为这就是我能做的 我想我做彻底的检查 是因为这个会诊就是为了体检 我可以做一个格外细致的检查

我记得我第一个慢性疲劳病人 在他的体检会诊过程中 给我讲述更多她的历史 我开始了我的仪式 我总是从测脉搏开始 然后检查手，接下来是甲床 然后是滑车上淋巴结 由此进入我的仪式 当仪式开始 这个健谈的病人 开始安静下来 我记得感受到一种神秘的畏惧感 当我和病人 都进入到这种原始性的仪式 其中我有我的角色 而病人有病人的角色 当我完成的时候 病人怀着敬畏对我说 “我从来没有被这样检查过” 如果这是真的话 是对医疗保健系统的一个真实的谴责 因为他们从来没在别的地方经历过

等病人穿戴完毕 我接着告诉他 他肯定在其他医疗机构都听过的内容： “这不是你想像的 这是真的 好消息是，得的不是癌症，不是肺结核 不是球孢子菌病或者什么真菌感染 坏消息是我们不清楚是什么导致的 你应该做这些，我应该做这些” 我会列出病人在其他地方也听过的 所有标准治疗的选项

我总觉得 如果我的病人放弃追着 某个神奇医生，神奇疗法 而转投我开始走向健康 那是因为我一丝不苟的检查 为我赢得了 告诉他们这些的权利 通过交流一些重要的信息已经透露 我将此讲给 在斯坦福大学人类学的同事们 告诉他们这个故事 他们立刻对我说 “你描述了一个经典仪式” 他们帮助我理解了 仪式意味着转变

举例说，我们结婚 用舞会，仪式和花费 来宣告 孤独寂寞的悲惨生活 变成永恒的幸福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笑 我们结婚原本是这么希望的，是吧？ 我们通过仪式表达 力量的转变 我们用仪式表达生命 仪式非常重要 全部都与转变有关 我想告诉你这种仪式 一个人 来到另一个人面前 告诉他一些 连神父都不告诉的的事 除此之外 还换衣解带并让他触碰 我想告诉你们这是个极度重要的仪式 如果你在仪式上玩花样 比如不解衣服 隔着睡裙听诊 或者检查不完整 你已经错过了 在医患关系上留下鉴印的机会

我是个作家 我想以我写的一段话结尾 它与这个场景契合 我是个传染病医生 在HIV传染早期，还没有治疗方法的时候 我经历过如此之多的这样的场景 我记得，每次去医院或者病人家里的 临死的卧床 我总有种失败感－ 一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知道做什么好 带着那种失败感 我记得，我总会检查病人 看看眼皮 看看舌头 敲敲胸部 听听心跳 按压腹腔 我记得很多病人 他们的名字仍犹如在耳 他们的脸庞仍历历在目 我记得很多大而空洞的眼睛 在我进行仪式的时候盯着我 次日 我会再来，再做

我想给各位读的结束语 是关于一位病人的 “我记得一位病人 当时的他 瘦骨嶙峋 如同干柴 无法言语 嘴里长满念珠菌 这种真菌对普通药物具有抗药性 当他看见我时 已是他活在人世的最后几个小时 他的手像慢镜头一样移动 我想他要表达点什么 他的干柴一样的手指 伸向他的睡衣 要解开扣子 我意识到 他是想给我们看他骨瘦如柴的胸膛 那是个邀请 我没有拒绝

我叩诊 触诊 听诊了胸腔 我认为他一定知道 那对我的重要 就想对他的必要一样 谁也不能省略这个仪式 不是为了听肺部的水泡 或是心脏衰弱的跳动 不，这个仪式 是医生向患者传达的一个信息 虽然后来因为我们的傲慢 我们把它弄丢了 我们好像忘了－ 虽然有了知识大爆炸 整个人类的基因组被绘制出来 我们渐渐变得冷漠 忘记了仪式是医生的泻药 病人很需要－ 我们忘了仪式具有意义 并且将信息传达给病人

这个信息虽然我当时传递给了病人 但我并没有完全理解 现在我更好地理解了： 我会永远，永远，永远在这里 我会陪你经历这一切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我会陪你到最后

谢谢

（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