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儿子”节选——大胡子老爹（李跃儿的老公）

aliliya

“驯养儿子”（节选）之一：


    今天我读了一本名叫《小王子》的童话。这本书给我的震撼难以言说。我认为这不是童话，是一本地地道道的哲学书，也是一本地地道道的儿童心理学与教育方面的书。我甚至可以这样说，将全世界所有的心理学、教育学方面的书加起来，也敌不过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因为《小王子》已经跨越了心理的、思想的、学术的边界，进入了心灵的范畴。而心灵，可以涵盖一切！照耀一切！


    肉眼是盲目的，我们必须用心才能看到。
               
                        ——《小王子》第95页


    狐狸说：“我的秘密其实很简单：只有用心灵才能看见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

                                   ——《小王子》第85页


    其实，应该将此延伸——真正重要的东西是知识、思想、聪明、甚至智慧也无法看以的！

    中国的教育，就目前而言，大多数人是用知识“看见”孩子的（臂比那些“哈佛女孩”“清华男孩”的追随者们）；少数人是用思想“看”孩子的（许多专家教授即属此类）；极少数是用聪明；更少数是用智慧；用心灵“看”的简直凤毛麟角，太罕见了。这里面还不包括那些用所谓“经验”而实际上是用误会、偏见、成见、愚见“看”孩子的家长及教师。这些人才是“绝大多数”！

    这就是我们的教育之所以落后的根本原因！所谓的教育改革，说到底不是投多少钱，建多少校舍的问题。要是所有的家长、老师们真正认识到心灵的重要，而非仅仅在喊口号，我们的国家里再也不会有什么“教育改革”了。

    阅读给我如此震憾的原因大概由于多年人生阅历的积淀，由于对于儿子教育的诸多失误所致。

    “这是世界上唯一部写给成人阅读的童话。一则关于爱与责任的寓言。”

    我认为，作者给深奥哲理披了件童话的外套，外套用美的宝石，诗的金泊、梦的镶边、幻的质地以及韵的色彩制作而成。如果与其他作家比较，该书的作者安东·德·艾修伯里要比托尔斯泰、海明威、川端康成等等作家伟大得多。就像弘一法师的书法超出了书法，不是所谓的书法家能写出来一样，《小王子》也超出了文学本身甚至心灵本身，远非人间智慧所能为。阅读这本书时，我常常沉思，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满天繁星的感觉，这种微光穿透玻璃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凡人，一堆凡字，怎么能堆砌出这样的感觉来呢？

    发了以上感慨，仍然不能尽兴，于是，我专门抄录了其中一段：



    这时，一只狐狸出现了。

    “早上好。”狐狸说。

    “早上好”小王子很有礼貌地回答，他转过头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我在这儿，在苹果树下。”那个声音说。

    “这是谁？”小王子问，又接着说，“你看起好漂亮。”

    “我是一只狐狸。”狐狸说道。

    “来和我一起玩吧，”小王子提议，“我现在很伤心。”

    “我不能跟你玩，”狐狸回答：“我还没有被驯养。”

    “啊！对不起。”小王子说。

    他想了一想，之后说：

    “驯养？什么叫驯养？”

    “原来你不是这里的人。”狐狸说。“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人，”小王子说，“驯养是什么意思？”

     狐狸说：“人类有枪，他们会打猎，真是讨厌。但他们也养鸡，这是他们好的地方。你在找鸡吗？”

    “不是，”小王子说，“我在找朋友。驯养是什么意思？”

    “这是常常被人们遗忘的事情，”狐狸说道，“它的意思就是‘建立关系’。”

“建立关系？”

    “没错，”狐狸说：“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只狐狸，就跟其它千万只狐狸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间惟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惟一的了。”

    ……　……　……

    “我的生活很单调乏味。我捕捉鸡，而人又捕捉我。所有的鸡全都一样，所有的人也都一样。我已经厌烦了。不过，如果你驯养我，那我的生命就会充满阳光，你的脚步声会变得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然后，你看，看到那边的麦田了吗？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麦田无法让我产生联想，这实在很可悲。但是，你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如果你驯养我，那该会有多么美好啊！金黄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我也会喜欢听风在麦穗间吹拂的声音。”

    狐狸停止了说话，凝视着小王子。

    “求求你驯养我吧！”

    “我很想，”小王子说，“可我没有太多时间。我想去交朋友，还有，想弄懂很多事情。”

    “你只能了解你驯养的东西。”狐狸说，“人类不再有时间去了解事情了，他们总是到商店里买现成的东西。但是，却没有一家商店贩卖友谊，所以，人类没有真正的朋友。如果你想要一个朋友，就驯养我吧！”

    “那我要做些什么呢？”小王子问。

    “需要有非常的耐心。”狐狸回答，“首先，你必须离我稍远一点，就那样，远远地坐在那边的草地上。我会用眼角不经意地瞟你，这时，你什么也不要说。言语可是会导致误会的，然后，你可以一天天地向我靠近……”





    摘完之后，我禁不住心潮涌动。我想到虽然儿子休学一年，实际上我并未真正进入儿子的心灵。我只是“表面”上改变了对待儿子的态度而已。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到“教育”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有了这样的感概，我进行了如下的改编：



    这时，一个孩子出现了。

    “早上好。”孩子说。

    “早上好”我很有礼貌地回答，我转过头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我在这儿，在苹果树下。”那个声音说。

    “你是谁？”我问，又接着说，“你看起来好漂亮。”

    “我是你的儿子。”孩子说道。

    “（啊，是可儿呀，）来和爸一起玩吧，”我提议，“我现在很伤心。”

    “我不能跟你玩，”他回答：“我还没有被驯养。”

    “啊！对不起。”我说。

    我想了一想，之后说：

    “驯养？什么叫驯养？”

    ……　……　……

     “这是常常被人们遗忘的事情，”可儿说道，“它的意思就是‘建立关系’。”

    “建立关系？”

    “没错，”可儿说：“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个成年男人，就像其他千万个成年男人一样。我不需要你，你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个小男孩，就跟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间惟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惟一的了。”

    ……　……　……

   可儿说：“所有的孩子全都一样，所有成人全都一样。我已经厌烦了。不过，如果你驯养我，那我的生命就会充满阳光，你的脚步声就会变得跟其他成人的不一样。其他成人的脚步声让我迅速躲到内心，而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内心的。然后，你看，看到那边的盐碱地上面稀疏的茅草地了吗？我不爱茅草，茅草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茅草地无法让我产生联想（与亲近），这实在很可悲。但是，你有一头稀疏的头发，如果你驯养了我，那该有多么美好啊！稀疏的茅草会让我想起你，我也会喜欢听风在茅草间吹拂的声音。”

   可儿停止了说话了，凝视着我。

    “求求你驯养我吧！”

    “我很想，”我说，“可是我（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要写作，要成名，要挣钱，要出人头地，要干一番大事业！真的，比驯养你更加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没有太多时间。我想去交朋友，还有，想弄懂很多事情。”

    “你只能了解所驯养的东西。”可儿说：“成人不再有时间去了解事情了，他们总是到商店里买现成的育儿手册。但是，却没有一家商店贩卖（心灵与）友谊。所以，成人没有真正的朋友。如果你想要一个朋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儿子，）就驯养我吧！”

    “那我要做些什么呢？”我问。

    “需要有非常的耐心。”可儿回答。“首先，你（不能把我盯得太紧，无限施压，）必须离我稍远一点，就那样，远远坐在那边的茅草地上。我会用眼角不经意地瞟你，这时，你（要闭嘴，不要不耐烦地大喊大叫，）什么也不要说。（在不理解我的情况下）言语可是会导致误会（与叛逆）的。（在做到了这些之后），你可以一天天向我靠近……”




    晚上，与跃儿谈起《小王子》，谈起“狐狸”那一章。并说我一定要驯养儿子，要真正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要还给儿子一个幸福的回忆。

    之后，我读了那段原文与我的改编。

    读完了，我看跃儿，见她两手捧着脸，许久没有吭声。

    徐晓平，她说。你这辈子欠儿子太多了……

    是的。

    多少年来，都是我一个人苦撑着……

    是的。

    不过，还是值得庆幸……你终于醒来了，开始长大了，开始像一个父亲……

    是的。

    但是……跃儿说。说到这里时，拿开捂在脸上的手，我看见她已是泪流满面。

    有多少父亲、母亲没有醒来。徐晓平，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那个对着话筒嘶喊的男孩？

    是的。

    那个男孩……他的爸爸妈妈就没有醒来。徐晓平，我不明白，真的搞不明白，现在的父母对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麻木？但愿家长们不再追逐什么“哈佛女孩”“清华男孩”了。那不顶用的。太表面了。只要他们不醒来，不“驯养”他们的孩子，就算是学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方法也没有用的……

    过了一会儿，她说：

    所有的教育，全都包含在“驯养”这个词里……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除了“驯养”，再也没有什么教育了……

    我说：“驯养”只是教育的前提，它不是教育本身。但是，所有教育的实施都要从这里开始。

    是，是是。跃儿说。


                                                     20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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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老爹：“驯养儿子”（节选）之二：


    今天清晨，我第一次送儿子上学。他似乎很奇怪，说：爸爸，你是不是下去买烟？我说不是，我送你到小区门口。我能感觉到他的那种幸福的感觉。一路跳着下楼。出了大门。我说：让爸爸送你过马路吧。就送他过了马路。我说：让爸爸送你到校门口吧？他哈哈大笑。转过身，双手在我胸前猛推，我便停住了脚步。

    其实，我说送他到学校门口是一句玩笑，我也知道他不会让我送的。但是，要是他同意，我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去做。我回到马路这边，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他远去的小身子。我心里突然冒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向他大喊：可儿。他没听见。我又喊了一声“丁丁”，还是没有听见。我想：是不是他听见了，只是模糊地听了个音，把“可儿”、“丁丁”听成了别的，以为是别人的声音。于是，我大喊：“徐冰――”，后来又改为“徐冰可――”我听见我的声音在天色还暗的早晨空空地回荡，但是儿子，他还是没有听见。然后，我幸福地回家，幸福里总觉得缺了什么。

    最近，我与儿子，我俩之间，总是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之中。这是一种心领神会，就像空气一样弥漫在我俩的周围。

    中午，快要上学的时候，儿子拿来他的作文本，说：爸爸，语文老师要我们写两种太阳的感觉，我写出来了，你看写的怎么样？我没太在意，拿起来读第一句“太阳升起来了”便感到有一股诗意在我心头涌动。读到第二句“对于那些沙漠里被困多时的人来说，太阳是冷酷的”时，我被惊呆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就在一月之前全班最差的差生、一个只有１４岁的孩子写的。这简直就是大师的手笔呀！简直就是诗。这种诗情画意的东西怎么来的？它肯定早就隐藏在他的心中，为什么以前没有显现？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为什么现在才出来？所以呀，教育！真是没有长不好的庄稼，只有不会种庄稼的农民呀。

    过了一回儿，我去儿子的房间，见桌上很乱，想帮他整理一下，发现一个作文本，因为有中午的事，就变得敏感了，拿起作文翻看，心想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本子上只有一篇作文，题目叫“冬”。我读了，惊得目瞪口呆。今天的两次“事件”，让我肯定了一点：儿子是个不平常的人。是个内心有着丰富感觉的人。是个细密的人。是个有着无限可能的人。儿子前景光明，一点问题也没有。

    今天一下午，我一直沉浸在“儿子”中。儿子，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读到这些文字，到那时你会知道你给了爸爸什么。你对于爸爸的意义是什么。

    我把儿子的两篇稿子在电脑上做出来了。为了漂亮些，我费了那么多的时间，选择各种各样的形式，云，太阳，字体等等。你知道爸爸从来舍不得浪费油墨与纸张，可是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今天，仅“太阳的两种感觉”，我设计了五次，打印的五张。

    儿子晚上练习三Ｄ，我招呼跃儿、李姐（保姆）一道来看。我知道这里的意义。为了让儿子找到自信，这是最近我最常用的方式。但是，我很快发现，那种“帮助”的心态很快让儿子那近乎神奇的技巧打翻在地。因为家里没有翻译软件，上面的命令全是英文，可是他竟能那样熟练地操作，他的手快得盯都盯不住，一回儿做一把壶，一回儿做一个杯子，贴上花纹，打上灯光，让那些器物旋转……我们发出一声声由衷的感叹，笑声从头到尾没有间断。李姐说：徐冰可的那个电脑老师说，这孩子太厉害了，今天讲的这些，他们公司的职员整整一上星期都没学会，可徐冰可三个钟头就拿下来了。

    教育孩子难道要让父母牺牲所有的一切吗？或者干脆放手不管吗？要用智慧，要用爱，要轻松自如地挥洒，要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为与不为之间、教与不教之间、玩笑中、打闹中、对机中……用你的智慧，弹指之间，“问题”灰飞烟灭。最近我常对跃儿说：在教育儿子方面，我真的开悟了。


    跃儿说：儿子，你不要光顾玩电脑，别忘了作业。

    我说：你不要管他。

    她说：我只是提醒一下。

    我说：连提醒也不要。

    最近我老以这样的方式与跃儿对话，就是为了让儿子听见。你知道这种做法的含义吗？含沙射影，声东击西是也。

    就在刚才，儿子躺在床上之后，我还跟他打闹了一番。现在，他已经“去四川”了（睡着了），我一个人，坐在电脑着，敲打着键盘，记下这些事，我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找到了幸福。最近我最想做的是洗心革面。儿子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跃儿对我说：我觉得，儿子现在与你比我亲。我说你嫉妒了？她说不是。她很高兴儿子与父亲处成这样。儿子到了这个年龄，正是到了脱离母亲，倾向父亲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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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老爹：“驯养儿子”（节选）之三：


     今早，我又要送儿子出门，他听了，一种很享受的样子。临走时他又一次让我帮他整衣领。我说可儿，爸爸妈妈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粗心的孩子，丢三拉四不说，从来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现在这是怎么了？第一，晚上睡觉自己操心定闹钟；第二，早晨出门自己操心整衣领。就说整衣领这件事，已经持续了整整4天，中间从没间断，爸爸想不通。

    儿子没有回答，但他的脸上，透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

    整完衣领，我喊了声“突击检查”，快速地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他大笑着，我也大笑着。我说：应该给段老师打个电话，请她不要只盯着可儿的领子，还要摸他的脊背，看他是不是每天不把衣服塞进裤腰。儿子喊了声：爸！我笑起来：可儿，你不是很有幽默感吗？今天怎么啦？他大笑起来，小拳头在我身上乱捶。

    下楼时我走在前面，逐层开灯，他跟在后面两脚并拢一级一级往下跳，直到最下一级。外面天色还暗，启明星悬在半空。我叹着气说：真美啊。早起真好。儿子说：我我手凉凉。我握住他的手。他说：爸爸手凉凉。我说爸爸不凉凉。

    到了街的对面，儿子一幅留恋不舍的样子，走了几次都没走开。我说：可儿？他说：爸爸？我说今天喊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听见。他说肯定听不见。我问为什么。他说：时间紧急。我说好，那就快跑。

    返回到小区门口，正要进门，突然想起再看一眼儿子，看他是不是真的跑得没了影子。可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儿子弯弯着腰，沙啦沙啦慢慢走着，走了最多不过二十米左右的路程。我很奇怪：他不是“情况紧急”吗？这是怎么回事呢？正奇怪着，忽见儿子边走边回头朝我这边张望。我一下明白了：原来儿子等我喊他呢！

    我喊：可儿――！他站住了，也不应答，小手朝我挥着，我也挥手回应。我的动作刚刚做了一半，他就奔跑起来，一回儿，在街的远处，就剩下一个快速晃动的小影子了……

    我再一次转回身来，走进小区大门。我走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面，心中充满幸福的感觉。我想：儿子长了这么大，现在才算真正有了家了――原先也有家，但是，这个家不是那个家，那个家不是这个家……

    这让我悟到：教育的关键是心灵的触动，打开，融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心相印。知音。一种通透、舒畅的感觉。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感动。否则，就算拿来世上最顶级的方法，其作用也会大打折扣。

    最低层次的父母用知识去教。再往上，是用思想。再往上，是用聪明。再往上，是用智慧；再往上，是用心灵。知识只能教出知识。思想只能教出思想。聪明只能教出聪明。智慧只能教出智慧。心灵呢，教出个大写的“人”字。

    教育，最要紧的是，首先要让孩子成为人。

    在写下上面那些文字的之后，我又一次被幸福的感觉陶醉。幸福，就像空气那样包裹着我……可儿，要是有一天，你看到这些文字，你就会知道，你给你的老爸带来了什么。你给你的老爸带来了人世间最宝贵的礼物：让他成为最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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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老爹《驯养儿子》节选之四——


    昨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儿子第一次主动地写了一篇日记。我刚进门，就见儿子举着一个很破的本子在喊：爸爸，你看我这篇日记写得好不好？我接过来，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续  《狼》


    回家途中，吾友源曰：“吾与汝重续《狼》篇可否？”吾曰：“可。”

    源曰：“一狼洞其中，意将隧入以攻其后也……”

    吾曰：“屠大窘，转身劈狼首。多时，劈毙之。一狼转于前曰：‘汝为何杀吾兄耶？’屠无语以对，瞥眉回首，却见无头死狼起身径去。屠大惊，以刀劈前狼。前狼曰：‘汝难道欲杀吾耶？’屠又惊，刀落地。其狼猛扑，少时屠死。”

    源闻言，大骇，还走。吾曰：“祝汝遇狼！”乃回。




    刚读完，跃儿与北京的朋友乔伊从门外进来，我说跃儿，咱儿子自己写了一篇日记，你看看写的如何？

    读完，跃儿说：是他自己写的吗？儿子说妈妈！跃儿说：可儿，你这是怎么啦，变得妈妈不认识了。你给我说说你的秘密。儿子说娇。跃儿说不行，大人哪能落在小孩后面，我也要写一篇。

    跃儿顾不上做饭，悠然进屋，片刻而出，手里也举着一个本子，说：看咱的……也读起来：



                                     接    站

                                                         
    忽闻夫呼，惊起，时近晌午。夫曰：“友将至矣！奈何？”

    吾大骇，急寻衣，手舞足蹈：或上衣不配下衣，或下衣不配上衣，而时间不到半小时矣。遂额有汗下。

    夫见，怜之，曰：“勿急，可打的前往。”

    吾闻言乃喜，吁气下楼。门口遇一的，竟要价一十五元也！情急无奈，叹气开门上。至站，友已出。大呼其名，喜极而泣。




    全家大笑，连乔伊也笑得弯下腰去。我说唉，我的馋虫也上来了，看样子也得来上一篇了。旋即进屋，片刻草就，也当众朗读起来――



                                     风    波


    友自京至，谈起某某，面露不悦之状，烦恼之情。摇头者三，瞥眉者二。吾曰：“其人已变，脱胎换骨者此之谓也。”友闻言，似有舒缓之色。转身。吁气。如厕。放歌。




    如果将现在的笑比作雷呜电闪，刚才的笑只能算作和风细雨了。今天一早，我与跃儿“合谋”，由她去找可儿的语文老师，请她最好当众读一下这篇日记，老师也挺高兴。

    中午，可儿回来，满脸神秘的样子，像是灵魂憋也憋不住要从肚子里撞出来似的。吃饭时，他一脸神秘地说：今天有一件奇怪事，我的日记被语文老师读了，班里同学都抢着看呢……

    我把“不相信”表情“搬”到脸上，说：“这怎么可能？”可儿急了，有些语无伦次：“爸爸！真的……不信你给老师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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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老爹《驯养儿子》节选之五——




今天由我参加儿子的家长会，会议在学校礼堂举行。家长到齐之后，孩子们排着队鱼贯而入，我在第一批孩子中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他本来走在队伍前面，结果被挤到最后才放下手中的凳子。我很是怜悯地看着他如何被其他的孩子挤来挤去。同时我想：是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发现我呢？还是不打招呼？我想问题的关键在于招呼不招呼对于他是否有利。大概是因为噪杂，大概是因为用的思想而非心灵，一时间我竟然无法决择。

我说：还是让感觉、让心来做决定吧！于是，我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听见心说：喊。我就喊了——可儿！我伸了下舌头，幸亏他没听见。又喊：徐冰可！他听见了，快速转头，看见了我，脸上泛出喜出望外的神情，并不追假思索向我走来。我紧挨后墙坐着，周围全是家长，但可儿毫无认生、忧豫、怯懦的样子，坚定地向我走来。我知道我的直觉对了，决择没有问题。

可儿来到我的面前，也不说话，只是咧嘴傻笑。我拍拍他的头。我俩之间心领神会。

然后，他做出要走的姿势，但只见身子在晃，腿却不动。这样持续了一会儿他才离开，离开时竖起一根指头，边走边回头边把指头朝我举了两下，直到消失在人海之中。
他这个举指头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呢？开完会我要问问他。





散会之后，我跟着班主任段老师走进教室。我说段老师，我想请你跟徐冰可代课的所有老师抽空到我家坐坐。段老师笑说不必了不必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说：段老师，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我儿子的教育。我们想与老师们探讨一下。段老师说哎、哎，正要推辞，散了会的孩子们潮水般涌进教室，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段老师露出报歉的神情，笑着摇摇头，我说没事，她便转过身，像轰小鸡似往开轰那些孩子，刚轰走，要与我说话，孩子重又围来，然后再轰。如此三番五次，谈话总是无法进行。

我很感叹……仅从这一点看，段老师平时在班里肯定扮演着慈母的角色，要是换个老师，只须一声断喝，或着眼珠一爆，孩子早作鸟兽散了，哪能这样徒劳精神？其实，这一点我们早有感觉——记得开学那天，跃儿回来就说：老头，可儿的班主任真是不错。我问怎么不错。她说：其实没说几句话，一看那张脸，我就知道咱可儿终于遇上一位好班主任了，他要时来运转了。

看我还在怀疑，跃儿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看人一般不会错。你就等着瞧吧。

我之所以有点不敢相信，那是因为我的儿子多少年来，从幼儿园到学前班直到小学上完，从来没有遇上一个好的班主任。我的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在苦难中煎熬。他那幼小的心灵里一定在呼喊，在呼救，但他的呼救声没人能听！包括我，跃儿，我们这对愚蠢的父母，也听不见儿子内心的声音！我们把苦难当成了幸福，把折磨当成了教育，把孩子当成了私有财产甚至一只动物一棵植物！我们忘了儿子是一个人，忘了他有心灵！愚蠢使我俩麻木了。愚蠢使我俩很残忍！儿子，假如有一天，当你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你就知道爸爸妈妈此刻的心情。现在，可儿，爸爸妈妈从内心，从灵魂深处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凉！





我对段老师说：今天你太忙了，咱们先不谈这些，改天我打电话给你……

刚说到这儿，突然间，我发现可儿不知什么时候也在孩子群里，因为他离我太近了，又站在我的侧面，反而没能发现他。 我看见可儿脸上有种难以描述的表情……自豪？得意？羞怯？不好意思？各种成份如网交织，一言难尽！一言难定！仿佛在他胸腔里，有个妖怪憋也憋不住，想冲出来似的。

我射出一个只有我俩之间才能意会的眼神，他见了，便眠嘴微笑。段老师也看见这一幕，再一次笑了起来，说：我正要说呢，你家徐冰可最近变化可大了……

这时再看可儿，身子扭啊扭啊，似乎那只妖怪真的憋不住了，立刻就要冲出来了。

我说段老师，我们也感到他的变化……他现在就好象换了一个人，在家表现可优秀了！段老师说：是吗？我说是的。段老师笑着看了一眼可儿，说：不过……徐冰可，这次测验可没考好。

就见可儿，唰地一下，脸就像一只红熟透了的柿子。他急切为自己分辨：那是因为有道题……我看、看错了……等、等、等我发现，已经…来、来不及了。

段老师闻言大笑起来，说徐冰可啊，一次考及不好没关系的，但是你能不能改改粗心的毛病呢？可儿站得笔直，低下的脑袋不住点着，嘴里不停说是是是，一付好学生听老师话的样子。我还是首次见到他这样的举动，竟然新鲜得有些目瞪口呆了！原先我跟跃儿常被老师叫去，老师很神气的，训斥的言词尤如瀑布砸头，我家三口在瀑布的“洗礼”中尤如十字架上的耶酥。我们使劲挤出内疚的笑容，使劲不好意思，使劲地道歉又道歉。脸上笑着，心如刀割。再看我的儿子，一脸麻木，目光渺茫；没有内疚，没有着急；刀枪不入的样子，破罐破摔的样子。

今天，他第一次开始为考得不好着急了，为考得不好争辩了，为考得不好表现出听话、反思、好学生站在老师面前的样子！不仅如此，他还——第一次当着父亲的面，当着同学的面受到了老师的赞扬！我知道这些所有的“第一次”在他生命历程中意味着什么！第一次不在第一次本身，而在于它的延伸……





再写教室。我发现，这时，好多学生拥着我的可儿，从众多的小心灵里发散出的友好如同空气一般，包裹着我，也包裹着可儿。这样的情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上小学时，我也常到班里去，每次去的时候，总有同学向我报告“喜讯”：徐冰语文又考了二十几分。徐冰可数学又是全班老末。徐冰可今天又挨老师训了。等等。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可儿从未受到哪怕一个同学的友好、赏识、羡慕与崇敬！我的可儿从来都在这样斥责、责骂、被人瞧不起的气氛中充当“另类”角色！可儿犹如掉进泥沼，开始可能挣扎过，但很快便放弃了，因为从未有人向他伸出援救之手！包括我们当父母的，也未向他伸手！我们一直在援救，可是我们的援救其实更加用力地把他推开，推向泥沼的中心——那个充满苦难、使他彻底绝望的地方！我与跃儿，糊涂，愚蠢，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分不清“救援”与“推开”的动作！可儿，爸爸妈妈向你道歉！你要原凉爸爸妈妈。





刚才说到我与可儿被孩子包围。他的朋友王源先说话：叔叔，徐冰可最近进步可大了，他中期考得比我还好。我说家庭作业呢？王源说：徐冰可作业交得可及时了，一次都没拉过。我还想与王元说话，一个园脸，皮肤白晰的女孩抢着说：叔叔，你是不是徐冰可的爸爸？我说是。哇噻！女孩喊。我正琢摸这个“哇噻” 的含义，另一个女孩说：叔叔，听说徐冰可电脑很励害？我放大声调，一幅“宣布”的意味，说：那当然，他的电脑技术连我都比不上！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觉得有人在扯我的衣襟，回头看，是可儿。他说爸爸！可是我并不因为他的阻止而放弃我的“宣言”。我知道他的心中其实在渴望这样的“宣言”，更能理解他在“宣言”面前的害羞心情。但是，在这个时刻，这个当下，我的直觉告诉我：满足他的渴望要比不顾他的害羞更为恰当。我对那个女孩，不，是对全班，说：你知道徐冰可现在学什么吗？

学什么？

三D。

三D？三D是什么？

三D马克斯。

叔叔，我还是听不懂，什么是三D马克斯？

一种高难度绘图软件，能做动画，能做建筑立体图，能设计各种各样的工业产品……

全班一片哇噻声。哇噻声里，可儿双手抵住我的肚子，使劲推我，把我推下讲台，推到教室外面。推到外面他不推了，而是把脸伸向我，我也低下了头。

他将嘴贴在我的耳朵上，轻轻喊了声娇。我也轻轻回了一声。





从昨天起，我一直为我的记录感到担心。担心记得太锁碎了，但我又认为这种事无巨细的、流水帐式的记录，其最大的价值在于我的自我清洗与自我反思，并将结果迅速回馈给我的儿子。只有我不断地回馈给儿子，儿子就能不断向我回馈。我与儿子相互回馈。我俩就是在你来我往的回馈中交流、交融、直至融合，直至互通有无，直至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直至让我全部拥有我的儿子，儿子全部拥有我。这就是驯养。我把这样的记录当作我与儿之间相契的机遇与桥梁。不，我把它看作相契本身。我坚信，我与儿子会在这样的记录中相契的，直到融合成一个人。

苏轼曰：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而已，不要说比起时间长河，就是与人类短河相较，只是一个“当下”，只是一个“一瞬”。关键是如何度过、把握这“当下”的“一瞬”，使其成为“全部”成为“永恒”？否则，即使活上千年万年，人的意义又在哪里？

爱能解决“当下”，爱能抓住“永恒”。

解决了当下，就是解决了全部；抓住了一瞬，就等于抓住了永恒。

生命、家庭、亲情等等就是你的“全部”就是你的“永恒”，它是超越功利的，超越时空的，再大的事业必须得建立在这个前提之上。





带着满足与幸福，我步出校门，我看见，平时那条在我眼里崎驱不平、满是坑洼、满是尘土、丑陋之极的小路也变得平整了、漂亮了。因为路边正在施工，拉砖拖石的手扶拖拉机发出刺耳的噪音，今天听起来犹如音乐一般。我信步走在那条路上，一脚深一脚浅，尘土在脚下升腾，开出朵朵莲花。上帝呀，我心里说，现在，此时此刻，这个当下，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能够像我一样幸福呢？

我看见远处，在接近路口的那个商店门的一根水泥土电杆下面有三个穿着校服的孩在玩。走近了才发现，我的可儿就在其中。他见我过来，显出一付心神不定的样子，抓住我的手，往我的手掌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我一看，是两根包装简陋的棒棒糖。我想起在他跟我教室门前互道“娇”声与段老师开讲的空隙里，快速冲进教室，把书包往我的桌上一摔：爸爸，今天书包你给我背！我说可以。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之后他便快速冲出教室。刚过一会儿，他再一次进来，说：给我一块钱。我给了。就在他正要离去的当儿，我说可儿，劳驾，爸爸的手机你替我拿上。我也知道我的意思。他接过手机，一溜烟，跑出教室门外。两进两出，他都是满面通红的样子，旁若无人的样子。甚至连讲台上的段老师他都“看不见”了。但是，也可能我没注意到，也可能真的没发生，在今天的家长会上，初一（2）班的所有孩子，没有一个与他们的家长打过招呼。

现在，我手里捏着棒棒糖，我像以前屡次做过的那样，习惯性地把糖塞向他：可儿，爸爸不爱吃糖，你吃吧。可儿有些急眼：啊呀！你吃嘛！我说爸爸不爱吃糖，你不是不知道。他两脚一跺，哼了一声。我说：可儿，你为什么非要爸爸吃糖呢？他说：交换。我莫名其妙：交换？交换什么？他又一跺一哼。

我说行行行，爸爸吃了。你是跟爸爸回呢，还是跟同学再玩一回儿？他犹预了一下，说：再玩一回儿。我说那好，不过你看，爸爸一边拿着文件夹，一边拿着你的书包，难道真要让爸爸继续当牛做马？他扑哧一笑，接过书包背上。走开几步，再回头时，看见他已经离开了他的同伴，脚步犹豫地朝我这边挪动，边挪动边看着同伴。那种情景有点滑稽，就像是，他被一根长线扯着，线的一头缠着同伴，另外一头在我身上。

我说可儿，你是不是想跟爸爸走？话音才落，线扯断了，他快步朝我冲刺，头向前伸，弯腰弓背。我搂住他，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猛地从我的手臂里挣脱开，说：同学面前不能这样！一句话点醒了我：我的儿子不再是小孩子了！





可儿说：爸爸，你有没有发现，段老师头发今天变了。
我说呀！这种情况爸爸真没注意。段老师的头发以前啥样儿爸爸记不清了。

可儿说：是那样那样的，难以形容。

我突然想起来段老师以前的发型。

我说噢，爸爸想起来了，段老师以前头发长，而且毛乎乎的，今天理成个小短头。他说就是。

我问：你知道段老师今天为什么变了头发吗？

可儿说：为了家长会。

我说对。

走了一会儿，我问：可儿，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专门在等爸爸？

是……

我剥开一根糖，在嘴里嚼着，做出很香样子，咬得嘎嘎直响，一边咬一边吸气。

又走了一会儿，我问：可儿，那个问电脑的女孩是不是被你前天打了一拳的那个？

可儿大笑，朝我又扑又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可儿，别忘了，人家都管爸爸叫半仙呢。

可儿笑得快没气了，扑打亦更凶。我不信！他喊。你要说！你要说！他喊。

我说好好好，我说我说，爸爸学了点心理学，一般情况一看便知。

这时已到小区门口。可儿说：爸爸，还有一块糖你没有吃。我说回家再吃。可儿说：吃了这一块你会感觉不同。我说怎么不同？可儿说：味道不一样。我便开始剥糖。但我完全不得要领，怎么使劲都不能剥开。我说：爸爸剥不开，你给我剥吧。可儿接过糖，三两下，糖纸开了。我把糖放进嘴里。当我把糖放进嘴里那一瞬，突然明白了可儿“交换”的含义。





回家之后，我与可儿坐在门口方桌两边。我说可儿，有件事爸爸要跟你商量一下，段老师说你数学有点问题，爸也说这个问题徐冰可要自己解决。但是，爸爸还是有些担心，你真的能自己解决？可儿说：能。我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爸爸觉得你能解决。但是，可儿，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往往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爸爸这样说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爸爸只是说，你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不要强撑，要向爸爸妈妈发出求救信号。可儿说：USO。我点点头，说：那就说定了？他说说定了。

于是，我俩，各自伸出自己的右手，在空中很响地拍了一下。

昨天，甚至前天，甚至前天的前天，我还以为是我最最幸福的一天呢。结果证明，今天，才是我最最幸福的一天！我记录了一堆事，其中随便挑出一件，都够我幸福上一天。

跃儿将这种情形比作“幸福的小蓝子”。她说：人活着其实就是为子获得幸福的感觉，但是许多人都不知道如何使自己幸福。其实要让自己幸福，方法非常简单，就是让你的心成为蓝子，让你的眼睛成为手。臂如你在街上走，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从你眼前过，你就用“手”一抓，将她抓住，放进你的蓝子里；从路边过，瞥见一朵花，或者一棵，让你心里一动，也要抓来，放进蓝子。时间长了，你的蓝子里就会装满各式各样的幸福。一旦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躺下，打开蓝子，把那些幸福一件一件往外掏：噢，这是一朵花，香啊！这是一个女孩，美啊！掏着掏着，你的心境就会发生改变，由不好到好，由不幸福到幸福，直至幸福的感觉弥漫你的全身，直到整个你泡在幸福之中。

今天，我的小蓝子盛得满满当当。每一件都是货真价实的幸福。本来，我以为今天的蓝子满得不能再装了，今天，对于幸福的收藏到此为止，没想到，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件幸福还没发生，它马上就会来到我的面前了——





今天跃儿去了另一座城市做节目去了，只有我、李姐（保姆）与可儿三人吃饭。

我来到餐厅，看见可儿忙乎着，忙着倒酒。

开头我并未在意，因为我的思绪还没从“纪录”中拔出。我的眼睛看见可儿倒酒，我的心却没有看见。

等坐在餐厅靠门一头那把我的“专坐”上时，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可儿怎么倒起酒来了？他以前，长了这么大，可是从没倒过酒呀。而且，他用的是小杯而不是我惯常用的大杯，而且他倒了不止一杯。李姐发现了这个问题，说：可儿，你爸用的是大杯。说着就去厨房去取那种杯子。李姐返回时，手里拿着大杯。她拿大杯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她右手食指上面那个玉石指环与坡璃酒杯交相辉映。

李姐为什么停住了呢？因为可儿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还在倒。我突然明白了：可儿在给老爸倒酒的同时，也给大姨（李姐）斟了一杯。我内心一阵狂喜，赞美脱口飞出：呀，可儿，真懂事了，终于想起孝敬大姨。说着，端起一杯，递给李姐。可儿拦住我的手：爸爸，这是给你的。我的手也楞在了半空。

我的手上没有玉石指环，所以不像李姐停在半空那么优美。我边在心里开着玩笑，边把酒放下。心想，这孩子今天在玩什么猫腻呢？放下酒的那一瞬，我又一椤，因为我发现桌上共有三杯酒。

怎么，他也想喝一杯？

这是我的第一个闪念。可儿爱喝酒，那是葡萄酒，对于白酒，不要说喝，闻一下脸便挤成一堆。就是说，对于白酒，可儿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既如此，他倒三杯用意若何？

我说可儿，多倒了一杯。

可儿说：老爸，三杯都是你的。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但是在我心里，如同炸雷。

可儿又说：老爸，你必须一口一杯喝完
。
我噙着泪水坐在那里。我甚至不敢猜测可儿心中对我感激到了哪一步。我身不能动，嘴不能说。只听见心说：

可儿，我的儿子，今天你又长高了一截……





之后，他又去找来杯子给大姨也倒了一杯。

我说：可儿，你也要喝点什么，爸爸、大姨、还有你，要为你干上一杯。可儿说：我喝不了白酒。李姐说：那就喝酸奶。可儿说：我爸规定一天只能喝一盒。我说：今天是什么日子？让爸爸的规定见鬼去，拿一盒出来！喝！

可儿欢天喜地从冰箱拿出一盒伊利酸奶。我举起酒杯，说：今天是我们家一个特殊的日子，可惜跃儿同志不在。她去电台做什么“幸福小蓝子”去了，她哪里知道“小蓝子”就在咱家餐厅里。好了，不说了，为我们的小蓝子干杯！

三人站起来，碰杯。我一饮而尽。

李姐说：今天可儿进步这么大，他也该说上几句。我说是是，可儿，说上几句。

可儿面红耳赤，啃啃了老半天，终于吐出一个字来——

娇……

aliliya

大胡子老爹“驯养儿子”之七——




                                  我给儿子当秘书


                                  2001年11月29日




                                        1



昨夜，莲子打来电话，说她的《色城故事》终于结尾了。后记也写成了。

莲子好象特别激动，她说老徐，现在我给你念“后记”。我大喊：不要！我要在读完小说之后读它！现在读会破坏感觉的！她说“后记”与小说没有关系，说着读了起来——如何待在一个边远的小城里写作，如何在商贩的噪杂中醒来等等。读到最后，说她如何每天看着外地的民工蹲在墙头晒太阳，想着这些民工如此悠闲如此幸福，可是有个名叫萧逸的女孩却被囚禁在家中备受折磨……我说：莲子，书中你用她的真名吗？

莲子说：当然。

我说：你就不怕……你能不能换个假名？

她说：不行。

我说：为什么？

她说：老徐，我是为救那个女孩才发愿写这本书的！我想用这本书的影响救她！

我一时无语，过了好长时间，才说：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我支持你。


                                        2


早晨，电话铃大作，拿起听筒，是莲子的声音。我还奇怪：莲子从未这么早起过，今天怎么啦？

莲子说：老徐，萧逸出事了。

就问：出什么事？

莲子说：她要自杀。

我大惊：自杀？为什么？！

莲子说：昨晚她给男朋友打电话，被她母亲发现了，萧逸把把磁卡吞进肚子里去了。她半夜四点打来电话，说要自杀。

我说：那怎么办？

她说：我要赶到北京去今天上午的飞机！……

于是，一通紧忙。买机票，找车等等。

李姐感叹又喊叹：徐老师，世上的事情你说咋这么巧？要不是亲眼所见，要是听别人说，谁都不会相信。

跃儿早上来电话，说节目做砸了，心里很难受。我说你对自己感觉从来不准，我听了再说。

下午回来，跃儿先说岳父养的那只八哥之事，说那鸟已经成精，有天老爸无意中喊了声八哥，它马上接上话荐喊了声你好！老妈喊了声：冬冬，吃饭了！八哥回答：哎。这两天干脆自己来喊：冬冬，吃饭了！冬冬，吃饭了！

大笑之后，开始听昨晚的带子。

李姐激动得有些失态，我则舞之蹈之。我说跃儿，你怎么这么糊涂，这可是你制作的最好的节目呀！跃儿说：真的还是假的？

我与李姐大笑。

跃儿看了我昨天关于儿子的记录，结果她——失态了！也忍不住舞之，蹈之……

之后，我讲了萧逸的故事，她的脸色由晴转阴，不禁唏嘘感叹。


                                        3


晚上，我问儿子：可儿，能不能将昨天的那个“密秘”告诉妈妈吗？他便眠着嘴笑，好一阵之后才说：我把那个“密秘”早就告诉妈妈了！我故作惊呀：啊？你们把我当外人呀？（注：儿子喜欢一个女孩的事情）

就这样，儿子的“密秘”便成为全家的“密秘”……


                                        4


吃晚饭时，可儿说：有些同学壤着要看我的科幻小说。我说那你继续写嘛 。可儿说哪有时间！作业都做不完。

晚上躺下，突然听见他的喊声：爸爸，你过来一下。我开门进去，把脑袋靠在他身上。可儿像是自言自语：爸爸，我特别想写科幻小说。我全想好了。我现在就想写！说着，忽地坐起来。接着又说：唉，我都瞌睡得头晕。说完重又躺下了。

我将脑袋紧紧贴着他，心想这是我的儿子吗？要不是眼见为实，我会以为在作梦呢。

他仍在自言自语：爸爸，我想把王源他们与《家园》游戏结合起来编成科幻故事。故事我都想好了。我说那你明天就写嘛 。可儿说：明天就忘了。我赶紧下床，拿来笔和纸，说：可儿，你说，爸爸记。把你的想法全说出来。

于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充当秘书的角色，而且，是给儿子当秘书。

可儿说道：王源、纳金龙他们五个人，一艘主母舰……

我说：再说。

他说：完了。

我说：完了？就这些？

他说：明天吧，我脑子里只要看见这些……

过了一回儿，他又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很慢，像是马上要睡着了。

爸爸……那些故事先在我脑子里转，成了动画片……我都能看见……看见了，才能写出来……

刚说完，就到四川去了（注：我家对“睡着”的戏称）。

唉，我国的教育什么时候才能给孩子一点“业余”时间，好让他们发展自己的爱好呢？那些教育方针制定者们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对孩子的重要性呢？要是我的可儿能有哪怕一点点这样的时间，他该是多么快乐啊！

教育，是一项综合工程，只学文化课，而且是那样枯燥的文化课，这样怎么能培养出优秀人才呢？

现已凌晨三点，从早晨起，我就连补写昨天没有写完的日记，加上今天的事，以致一直写到现在，我觉得我已看不清字了，也不知都写了些什么。


（莲子从北京打来电话，说是平安无事）

aliliya

大胡子老爹“驯养儿子”节选之八——








                                         1



昨晚睡得太迟，今天本想多睡些时间，却被一阵噪杂的声音惊醒。

我坡上棉袄来到客厅，只见跃儿正帮可儿找衬裤的裤腿。跃儿边找边念叨：裤腿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可儿坐在沙发上，身背迷彩书包，头戴黑色线帽，加上校服的式样，猛看之下像个特种兵或者突击队员。他的脸色很难看，嘴里不停地喊：快点快点，来不及了！跃儿举着儿子的一条腿，手伸进毛裤里寻找。我说：线裤怎么了？

跃儿说：穿得太急了。昨晚熬不住了，作业没写完，说是今天早早起来写。6点他不起，他说能写完，再睡20分钟，结果……我一看表，已经7点10分了，比他以前的出发时间晚了整整20分钟！

可儿把睡回儿懒觉当成最大的享受。为此，他把本该6点20的起床时间故意调到6点。闹钟响时，他便再调到6点20子是。这20分钟，变成了他的“懒觉”。天天如此，乐此不疲。

可是今天情况有所不同。他也知道不同。但他还要睡懒觉，怨谁呢？要是往常，我会急着送他，不惜打的前往。今天我站着没动，冷眼看他疯了似地下楼。

我对跃儿说：我希望他今天迟到。这样，他就会记住一个教训，在“管理自己”上长进一步。

如果他今天真的迟到了，我就要跟他好好谈谈。要是没有迟，就得耐心等待，直到机会出现。


                                         2



爱是明灯吗？不是。爱是动力。正确的哲学观、理论观才是明灯。

爱有两种：一、愚昧之爱。二、智慧之爱。愚蠢之爱就是爱不到点子上，该显示爱的时候不爱，不该爱时乱爱，多少孩子“淹死”在这样的爱里。所以说，中国的家长最爱孩子，中国的家长最不会爱。

智慧之爱就不同了。因为有盏明灯指引你，你对前面的“路况”看得清清楚楚，就知道：哪里能走，哪里该停，哪里该进，哪里该退。

跃儿刚才过来，说她读了这几天的记录，觉得太繁锁了。如果有个朋友的爱心与智慧不能达到一定层次，拿着这样的日记会读不下去的。再说，因为事无巨细，搞不好，就会本末倒置。

我想跃儿说得对。我是不是巴尔扎克塑像上面的那只手呢？如果是，我应该像罗丹那样举起利斧将手砍掉才对。从今以后，我要抓住重点，要尽量简练。

但是，对于以前的记录，我不想改动。我想原汗原味地展现我的“面貌”，展现我在纪录儿子过程中的生命轨迹。

每一次记录本身的变化我都要保留。

对可儿，我俩没有更高的要求。我们不想让他“惊天动地”，成为刘亦婷之类。我们只想让他成为正常的孩子，身体健康，心理健康，人格健全，有智慧，但文化课成绩要一般，至少不要拔尖。

我认为，让孩子不要在文化课成绩上过分拔尖是明智的选择。原因是：

一、在当前这样的教育形势下，成绩中智慧含量太少，知识含量太多。过分注重，就会将孩子的目光引到次要的方面而忽视了主要的方面。就会抓了芝麻，丢了西瓜。

二、过分的注重尤如枷锁，限制了想像、创造、大胆、参与等等人格智慧方面的发展。

三、过分的注重尤如大石，压得孩子不能喘息，便会造成严重的心理问题，继而波及到身体的健康。


                                        ３


可儿中午回来，我说：迟到了没有？他说没有。我问怎么回事？他说老师来迟了。我便不再吭声。跃儿问：给段老师的纸条交了没有？

（此段内容还要补写……）


                                         4


今天，我又从破纸堆中（我们管儿子的本子叫破纸堆，因为每一个本子上只写一篇文章，最多两篇，而且，几乎所有的本子不是没有封皮，就是破成一堆垃圾）。又发现儿子的几篇作文。他的东西一写完就扔掉不管，一旦被我发现，就有如获至室的感觉。

我给跃儿念了这些文章。我说：这孩子心灵里有一种与他的外貌极不相称的力量。他的写作才是真正的“原创”。每一个句子都像甩泥巴，啪地甩出去粘到石头上！就是这样的感觉。可惜他的语文老师不是作家，认识不到。

跃儿说：还有那种自由，心无障碍的状态，作品背后诗的意境、美的竟境，好多作家都做不到。

我说：我最欣赏括号里面写得话。你还记得那篇《冬天的雷声》吗？当他听到雷声时，括号里面那段话？

跃儿说就是就是，他的括号用得很棒，而且奇特极了。

写到这里时，我有了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觉得我跟跃儿在开表场会。是不是真的应了那句常言——自己的孩子好，别人的老婆好呢？以前，我以前是反着的——别人的孩子好（那个羡慕！），自己的老婆好；而现在，对儿子的感觉正过来了，对于老婆的感觉没有变。都好，好极了。

下面是儿子的作文。需要说明的是，在一些地方，我要用方括号插入我的评注。






                                拉登，我要对你说！



（注：文中事件明显不对，真是胡拉八扯，正因如此，才显得极有味道——真实地呈现出孩子的那种独特之处。可儿说，班所有写“911”的同学全是“布什，我对你说！”只有他一人是对垃登说的）

正文（注：当时没将此文打进电脑，现在找不到了。）




                              《海底两万里》读后感



正文（注：当时没将此文打进电脑，现在找不到了。）




                                      冬天的雷声




（注：幸运的是，此文保存下来了）

冬天，这个季节虽然很冷，却是个让人快乐的季节。随着猛烈的西北风，终于悄悄地来了。

路上的前几天还有很多黄色大叶子的大树，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了几片小黄叶。黄叶落了一地，几只不能到南方去的孤独的小燕子，在满地的黄叶中寻找着食物。远处几个卖水果的人穿得很多，而且，他们的旁边全点着炉子。

突然，天上飘起了小小的雪花，一些小小的雪花飘在空中，很有诗情画意之感。一会儿，小雪花慢慢变成了纷飞的大雪，西北风大作，鹅毛大雪像冰雹一样打了下来！天黑了，街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了。即使是闹市上，也没有几个人。街上静静的，有时候有车辆驶过，但也打破不了寂静。

突然，天上响起了轰轰声将这寂静打破。“雷声？”我惊讶地想（笑话，冬天哪来的雷！闭嘴！是！是！），细细听去，原来是一架飞得较低的飞机！九点了，我该睡了，再见。



  扁  鹊  见  蔡  桓  公


              　　　             徐 冰 可（改编）



                           
扁鹊见蔡恒公，立有间。

扁鹊曰：“君已无头，不治将恐无臂。”桓侯曰：“寡人有头，无须多言。”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已无臂，不治将无腿。”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已无腿，不治将剩毛矣。”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恒侯而还走。桓侯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无头，木头之所及也；在无臂，铁臂之所及也；无腿，钢腿之所及也；若仅余毛，毛何附焉？故无奈何也。今果余毛，臣是以无请也。”

居五日，桓侯自感体毛渐消，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

明日，桓侯体散毛消。





                           宇宙战争——家园（科幻小说连载）




                                    徐 冰 可（著）


                                        （1）




在那广阔无边的宇宙深处，390－410地区，有一个环状星系，名叫卡尔特。卡尔特星系号为479182－314。有个叫西格拉的星球上面住着一个非常古老的种族部落——索托瓦。

索托瓦部落虽然已有数百万年的历史，但科技却很落后。原因是：他们被一座巨大的环形山群包围着，而且，所有的山差不多全是高峰陡崖，只有一片圆形空地可供居住。

就这样，尽管在索托瓦部落周围全是一些科技高度发达的种族，但由于地理环境的限制，多少年过去了，他们仍然无法改变现状。

在索托瓦年历3427861那年，这种情形终于大为改观——他们打通了第一条通向外界的通道！而且，还在不远的山上发现了藏量非常巨大的矿藏！里面不但有常见的矿物，还有极为罕见的稀有金属……

听到这个消息，那些拥有高科技技术的种族闻风而动，纷纷前来，都想出高价买下这些矿山。索托瓦部落召开高层会议，专门研究这一问题。研究的结果是：只卖出其中一小部分，用得来的钱开发其它矿藏，然后，投入全部的精力，发展高科技。

结果可想而知，部落很快掘起，成了星系里最有实力的种族。  



                                                   
                        
                                        （2）




西格拉历9376年，一艘研究船在太空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物质。当研究船接近研究那种物质的时候，突然失去了信号。为此，西格拉星球母舰的指挥官高翔（注：徐冰可同班同学）决定亲自赶往调查。

太空站调度中心主任马丽丽（注：徐冰可同班同学）对着话筒说：

"母舰准备从空间站起飞，请报告状况。"

"司令高翔在线。"

"研究主任、上校任桢（注：徐冰可同班同学）在线。"

"主驾驶杨海莉（注：徐冰可同班同学）在线。"

"调整甲板方向。离开空间站。起动超空间引擎。出发！"

母舰来到了7351宇宙地区，并没有发现卡西格尔号。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的时候，突然收到了那研究船电脑发出的自动信号。母舰立即派了一个侦查小分队赶往联络。但是，当赶到那个地方以后，却发现卡西格尔号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侦察小分队的人员有些迷茫了：卡西格尔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它是被谁击毁的？正在迷茫之际，突然，他们看见几架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战机从卡西格尔号的残骸后面冲了出来，并快速飞向母舰。

母舰发现飞机飞来，正想用无线电向对方询问，话还没有出口，就见战机上所有的武器全都开起火来。刹时，子弹、导弹像雨点般打在了母舰的装甲板上。高翔急令火炮还击，12门快速跟踪火炮全部向敌机扫射。不一会儿，只见所有的敌机统统变成了飞速移动的火球，消失在漆黑的宇宙之中。

直到母舰确定卡西格尔号的残骸后面再也没有敌机了，才派出一艘高科技研究船去那里的电脑残骸上面收集资料。他们发现那个电脑里面有一段录音，录音说："长官，发现一些不明身份的飞船迅速向我们飞来，正在识别。啊！他们向我们开火了！舰体严重受损！紧急呼叫！！！卡西格尔号紧急呼叫母舰！！！请立即停止超时空引擎测试！！！速来支援！！！再重复一遍：请立即停止超时空引擎测试！！！请速来支援！！！"



                                        （3）



母舰的超时空模块已充足了电力，该回去了。而且，这块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母舰迅速启动超时空引擎，在一阵蓝色的光辉下，从这片地方永远地离开了。母舰回到了西格拉星球旁边，却发现，原来的巨型空间站已经变成了大片的宇宙残骸飘散在各处。星球的表面，已经变得如同黑炭一般。有的地方甚至还有像岩浆一样的红色条状物质。

母舰司令高翔不觉渗出了满头的汗水，绝望地叹道："完了，全都完了。西格拉正在燃烧，什么没有了，甚至连一点信号都没有了。"

然而，还有更加严重的事件在等着他。因为通信员飞速跑了过来。"报告司令：刚刚收到了空间轨道上冷冻盘传来的信号，他们正在遭受攻击。其中之一已经严重受损！"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冷冻盘里装着什么？

原来，西格拉星球在上一场反入侵的战争中幸存下来了一些人，星球总部为了保存这些精英，就将他们装进冷冻盘里。现在，精英们受到生命的威胁，司令高翔尽管心力交瘁，但他还是强撑着，命令60多架战机和10艘捕捉舰，急急赶往救援。可是，当派出的战机与捕捉舰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他们看见有一艘新的敌舰早已到了那儿。这种敌舰个头较大，而且看起来火力也猛。显然，他们参与了攻打西格拉的战争。

接到情况报告之后，高翔命令："各舰各机注意！各舰各机注意！除了保护冷冻盘，你们必须设法捕捉一艘敌舰，以便获取攻打西格拉时的重要情报！"

战舰战机立即发起攻击。敌舰虽然火力较猛，装甲较厚，但4艘毕竟敌不过60架。其中3艘很快被打成了宇宙尘埃，另1艘严重受损，被捕捉舰捉回了母舰。

司令高翔立刻来了精神，激动得红光满面。他派出士兵，搜查这艘飞船。士兵们发现了一盘记录着攻打西格拉全部过程的录相带。

录相带里有这样的场面：

"王源（注：徐冰可同班同学）司令：我们已经到了要攻打的星球的外围轨道，他们好象向我们舰队发射了许多导弹！"

"继续前进……什么？又一批导弹飞来了？准备表面轰炸！"

"加快速度！注意保持队形！开始轰炸敌人空间站！"

"空间轨道已被击毁，并击中敌星球上所有目标。"

"报告：敌星球表面温度正在升高。表面温度45度……现在已到了78度！已经到了102度啦！现在是360度……现在……温度正在降低。表面轰炸完全成功，请求降落。"

看完录相带，高翔组织全部高层人员在舰内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的结果是：全体同意应该为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与此同时，信息部门送来新的情况报告：敌舰上数据显示表明，敌人最近的一个基地离这里不算太远。

高翔闻言大喜，决定立即回收冷冻盘，进行超时空转换。于是，他们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穿过了两光年的距离，到达敌人的星系，开始了漫长的报仇雪恨和寻找新家园的战争历程……（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aliliya

大胡子老爹《驯养儿子》节选之九——



    尽管昨晚睡得很晚，但在天光渐白时，还是早早醒了。跃儿已经去业余学校上班去了。我翻身起来，想打开窗户透一下空气，发现外面一片白色。

    下雪了。

    我赶忙跑到可儿的房间，发现他也睁着眼睛。

    我说可儿，今天是周末，为什么不多睡一阵？

    睡不着。

    是不是还在想你的小说？

    嗯……

    既然这样，那，爸爸要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

    什么喜讯？

    看看窗外就知道了！

    可儿闻言，爬出被窝，光溜着身子站起来。就在他扑向窗台的一瞬间，惊叹声随之而出。而我，赶忙提着被子往他的身上包裹。

    之后，我与可儿一起趴在窗台上，向外看了好长时间。这期间谁也不说话——我俩的沉默，尤如落雪，静寂无声。



    可儿？

    爸爸？

    爸爸有个计划……

    可儿将目光从雪中拔了出来，又盯在我的脸上。

    爸爸的计划啊，是让我的儿子知道真正的“享受”是个什么样子。

    可儿猛伸双拳，来捶我胸。被子滑落了，剩下的，只是个绉绉巴巴的裤头。

    我赶忙来到屋外，对李姐（保姆）说：咱们今天让可儿享受一下吧？李姐大笑，眼神迷惑地看我。我说你看我干嘛？李姐说：我不明白……我说：你听我指挥就成。于是，我与李姐各司其职——她在准备早餐，我则打点其它。顷刻之间一切准备停当——我哼着一支欢快的曲子，将一份丰盛的早餐摆在可儿的腿上。

    在可儿眠着嘴，幸福地摆弄他的早餐的同时，我赶忙将全套音响搬进房间，随着手指的按下，马友友的大提琴声，尤如辉煌幕布一般挂满了整个房间。而我，又一次身不由已地扑向窗台，心在喊：好一场大雪啊……


    （注：此为当天日记的一个片断）



                                                 2000年

aliliya

总是抽不出时间整理，只能将最后一篇贴在这里，也算有个交代——



                                     沧海可儿


                                         1


    昨晚凌晨四点才睡。早上，模模糊糊听见可儿在叫：爸爸，爸爸。他的声音轻柔又缓慢，近而又遥远，象催眠曲，把我从梦中催醒，又把我催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一次被他催醒。

    我睁开眼，觉得头在轰鸣，尤如一架飞机从脑海里飞过。我看见可儿站在床边，一脸抱歉的神情。

    他嗫嚅着嘴唇，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爸爸（狮子王中小狮子那种音调），我想玩电脑，你……能不能到妈妈的屋里去睡？

    不知为什么，我想也没想（实际上，当时我也没有想的能力）。忽地起身，走出电脑屋。

    当我又一次躺下时，跃儿告诉我：可儿早晨六点钟就醒了，因为周末，是他玩电脑的时间。他想去电脑屋玩，又怕吵醒我，一直等到七点半钟。跃儿劝他过去说说，让我到这边来睡。可儿却说：爸爸睡得很晚，可怜怜。跃儿说：没事，爸爸不可怜，你去说说吧。于是，才发生刚才那一幕。

    听跃儿这样讲，我的瞌睡一下没了踪影。我坐起来，靠在床头上，说：世上的事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咱俩爱孩子，前天晚上打电话的那位家长也爱孩子；咱俩为孩子，那位家长也为孩子；咱俩的爱结出了爱，那位家长却结出了恨。你说，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发，到达的终点为什么这么不同呢？跃儿说：不是有“失之毫缠，差这千里”这句话吗？出发点没错，方向错了。我说是是，那位家长问题就在这里。

    我再也睡不着了，也不想睡。我有一种感觉，尽管昨晚只睡了三个钟头，但凭着可儿一次小小的“抱歉”，就算今天昏昏沉沉难受一天，我也会十分开心。


                                         2


    按计划，本该在今天中午以前赶到大武口教学点（另一座城市）。按计划，本该今天之前给我的记录划上第一个阶段的句号。我要把记录以来所有积压的工作完成，串成线，好让我在下一个阶段的记录中能够轻松自在，能够抽出时间读点书。莲子说没错，我是该充充电了。昨天上午她还从北京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开始读书了，为了使她安心，我只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可是，尽管昨晚干到凌晨四点，工作还是没有完成。现在，我终于体验到“记录”一个孩子的成长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不光是时间问题，不光是费神问题，更重要的是“发现”问题！事件在身边曾出不穷，但你并不一定能够发现。美术界有句名言：“理解了，才能看见！”这句太适用于孩子的教育了。如果你不能理解孩子——不能理他的心，不能理解他的需求，不能理解他的所思所想，尤其是，不能用你的智慧对他的成长“提前量”，作出长远的预见，你就会“看不见”他！事实难道不是这样？以前，我跟儿子一起生活了将近14年，但我总是“看不见”他。

    那么，为什么现在我能“看见”了呢？不仅能看见明显处，也能看见隐藏处？不仅能看见大处，也能看见小处？甚至细微之处？甚至，我所看见的不光是他方方面面的“表现”，还能看见他的“心”？这是为什么？真有什么上帝给了我不可思议的神力，让我突然之间拥有了，连我自己也颇感惊讶的能力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这一切，来自于我对可儿真正开始爱了。来自于我开始真正视他为我的生命。我对这株小苗生起了惭愧之心，向他真心诚意地忏悔，忏悔我14年来对于“父亲”这个称号的　渎。我开始与他成为朋友，与他交心，直至走进他那颗幼小的心灵，直至与他完全融合，融为一体，他中有我，我中有他！

    我要把那句话——“理解了，才能看见”，改为“融合了，才能看见”。看见的不是他，而是我。或者，至少——我将我们两人都“看见了”。

    “融合”比“理解”更为彻底，因为理解的前提是融合。如果你做不到融合，你就无法理解。


                                         3


    一直工作到中午，那个句号才算划完。草草吃了午饭，急急向大武口赶去。今天好运气，正好打着一辆返回大武口的“顺的”。我对司机说：昨晚几乎没有睡觉，但愿能睡到大武口，司机说没有问题，你睡好了。我坐在司机旁边的那个位子上，闭上眼睛，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的、舒畅的、幸福的感觉。我听见我的心里传出欢声笑语，在播放悠扬甜美的音乐，美妙的旋律一直将我捧上幸福的天堂。

    以前，我也幸福过，甚至常常幸福，但幸福与幸福不一样。以前，每一次幸福时，我的神经我的心是紧绷着的，那样的幸福也是暂时的，就象海面上掀起的浪花，瞬间里便会消失。这次却不同，我在幸福的同时，感到内心无此的松弛，而且有了长久、永恒的感觉。

    这么丰收着（品尝着），不觉睁开眼睛。我看见汽车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主干道，正向贺兰山方向急弛。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茅草地，初冬的寒风吹袭，草头招摇，银光崔灿。我的脑海响起那首歌：“我看见那片茅草地哎——”于是，两行热泪禁然而下，挂在我的两颊。

    突然间，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准确地讲，是一个事件！我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我个人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变化！脱胎换骨！升华……

    于是我想：我的变化是从哪里来的？脱胎、升华是从哪里来的？毫无疑问，是从我儿子那里来的！这一切，我一直苦苦追寻，从音乐到绘画，从绘画到文学，从文学到美学，从美学到哲学，再到东方思想，再到宗教等等，我一直寻找一条解脱，或者说升华之路，但总是尽兴而入败兴而出。用跃儿的话说：徐老头又在辨包谷了！以至于她开始写一本书，书名就叫《卡通徐》。就是说，我的每一次追寻总会无果而终，以至于让我生出“上天无路”的感概。

    可是，这次，不经意间……不经意记录儿子，却被儿子“不经意”升华了！我想起“歪打正着”，“柳暗花明”一类的常言，内心感概得无以复加。

    父母为了孩子，是为了孩子吗？不，是为了自己。表面上看是为了孩子，本质上是为了自己。父母对孩子的付出其实就是对自己付出。父母爱孩子其实是爱自己。父母为了使孩子幸福，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我们只有一个孩子，而孩子不幸福了，我们纵使有着亿万家产，也不会获得直正幸福的！

    孩子，是父母幸福的最大源泉……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时，那座让我百看不厌、魂牵梦绕的贺兰山，像一道缕满美纹的淡蓝色天幕，亘横在我的面前……


                                         4


    也就在我看见贺兰天幕的一瞬间，有一串字符神奇地涌入我的脑海。事后，我为此颇有不可思议之感，因为这串字符一下子解决了多少天来苦思冥想、但总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用几句话概括儿子的变化！我马上掏出笔，不顾车的颠波，在本子上记下这段神来之笔——


    有徐姓名可儿者，要娇娇。豹头龙眼，鼠胆猫叫；拳似铁锤，指如面条。论跑姿，金龟扑地；说坐相，屈背弓腰。怒时老虎下山，腻时胜过粘胶。自觉半点没有，作业云山雾罩！

    然，自上初中，新军突起；月换日移，爹妈大奇！数学奋起直追，英语成绩不俗；小说洛阳纸贵，电脑全班第一！自觉性了，人不催了，常表扬了，骂不挨了……噫！人说沧海桑田，是说可儿乎？故更名为：

    沧海可儿！


                                                         大胡子老爹

shahe

真好！谢谢分享！

爱子心切

有智慧的父母，有爱的孩子，充满爱的一家人！写的棒极了。

《小王子》我看了一遍，没有看出啥不同，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被这个父亲点了一下，我现在好像有点感觉了。

无所住

看得我稀里哗啦的。谢谢aliliya的分享。又想起亲爱的古老师教导的:关系不好，教育无效。

aliliya

《小王子》我看了一遍，没有看出啥不同，也没有 ...
爱子心切 发表于 2012-4-12 15:18

同感啊，我也是刚看懂

ghyth

谢谢分享

静永安

李网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