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学问当手纸 李元和

水调歌头

人上厕所，常干的一件事儿就是使用手纸。要用手纸嘛，一扯。不够，再扯。但做学问就不能像对待手纸——扯来扯去。不过现实生活中，不少人对学问的态度甚至还不如对手纸，胡扯八扯。尤其是医道的学问，关乎千万人的生死，更需要有“如履薄冰”的细心谨慎态度。可惜，媒体上尤其是在电视台露面的“专家”说起医疗养生，往往就像聊闲篇儿、用手纸，扯。
前不久，在北京电视台“身边”节目里，主持人栗坤问被BTV加冕为“中医奇才”的孔令谦先生一个特不着调儿的问题，于是乎孔先生还就特不靠谱地扯上了。
栗坤的问题是：为什么女人比男人怕冷？事实上是，这个世界上，女人也罢，男人也罢，都有年龄、病史、用药史、先天遗传、后天生活习惯、生活（工作）环境……等诸多差异，所以，具体到怕不怕冷，女人有怕冷与不怕冷的，男人也有怕冷和不怕冷的。不知道栗坤从哪儿趸出来“女人比男人怕冷”的结论，即便栗坤是个特怕冷的女孩子（瞧着像），也不能代表天下女人就比男人怕冷。看看在凛冽的寒风中满大街穿着短裙的姑娘们对严冬那副漠视的样子，谁还认为女人比男人怕冷么？那可真是歧视妇女了。要么我说栗坤的问题“特不着调儿”呢。
就栗坤这个“特不着调儿”的问题，“中医奇才”孔先生居然振振有词特不靠谱地回答说：“因为女人属阴，男人属阳，所以女人比男人怕冷。”颠覆《黄帝内经》，真奇才也！《内经》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照孔奇才的说法，治病“必求”的不是求患者邪正的阴阳之本，而是看患者是男人还是女人喽。（《内经》总不会是论述不孕不育的专著吧。）《内经》告诉我们，人有五脏六腑，有气有血，有任督冲三脉和手足十二经脉，男人女人有啥区别？五脏六腑者，脏为阴，腑为阳；（男人有腑无脏？女人有脏无腑？五脏中又分阴阳，男女怎么分配？）气血者，气为阳，血为阴；（男人有气无血？女人有血无气？）经脉者，督为阳，任为阴，冲脉向上为阳，向下为阴，十二经脉中各有六阳脉六阴脉；（男人有督无任？女人有任无督？男人只有六阳脉？女人只有六阴脉？男女冲脉各如何运行？）凭啥说女属阴男属阳？孔奇才的高论依据何在？靠谱吗？不是扯么？孔先生的奇才不止这些，把人分为“南方人”、“北方人”（如什么“北方人”阴虚内热等等）之类“发展”《黄帝内经》的高论在此略过不表。
中国文化中，先贤用阴阳来诠释人的生命运化，用日月、水火、男女等来寓意阴阳，只有恬淡虚无，收摄浮躁，按照王冰所说“刻意精研，探微索隐”，才能“识契真要”，达到“动则有成，犹鬼神幽赞”的境界。可惜，后世诸多子孙，不研读圣贤书，不用功做学问。怀揣机巧之心，以自己浅陋知见，度圣贤深奥学问，大庭广众，眉飞色舞、侃侃而扯、大言不惭者，越来越多。什么“名医”、“传人”、“专家”、“权威”、“奇才”……的帽子满天飞，遮蔽日月。那些望文生义、张冠李戴、偷梁换柱、曲解圣意的“独树一帜”、“独到见解”的扯货充斥各色媒体。在名和利的诱惑下，“忽悠上瘾综合症”是现如今媒体和“达人”们毒化社会空气的本源，比SARS和猪鸟流感可凶险得多。当然，这些不是这个时代才有的恶相，以前也不少，什么“金元四大家”、“温病学派”，什么“男主气、女主血”、“男保肾、女保肝”、“小儿纯阳之体”、“清热解毒”、“滋阴补肾”……之类非要跟《内经》、《伤寒》分道扬镳“独树一帜”的“名家”们“独到见解”流传遗祸也是陈康烂谷子，不是啥新鲜景儿了。只不过现在更邪乎、更滥而已。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学问，不懂是遗憾；瞎扯，那就是可恶了。面对名利的重重诱惑，不指望媒体人和那些拿学问当手纸扯的“扯人”们能迷途知返，只盼还有人能对学问有颗敬畏之心，守得住清贫和耐得住清静，“人不知而不愠”，踏踏实实地做学问，造福一方，在物欲横流的昏暗中留下一抹希望的光亮。

李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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