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附佛外道
作者陈兵
释迦牟尼成等正觉,创建佛教,如日悬空,光照万世,恩覆全球,予亿万众生以无穷利益,为人类文明作智慧眼目。俗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释迦创建的佛教,作为一个享有崇高威望的文化实体,生存于浊恶众生之中,也难免被一些邪魔恶党作获取名闻利养的招牌广告,孳生出种种寄附于佛教之外道,鱼目混珠,恶朱夺紫,贻众生以无穷祸害,就像参天大树难免有葛藤缠附,名优产品往往被冒牌假造。
“外道”,为梵文底体加(Tirthaka)意译,原指佛教以外的宗教、学派,本无贬义。后来才有了“心游道外”的诠释,便带有了非正道乃至邪道的意味。佛典中分外道“为佛法外外道”、“附佛法外道”,“学佛法成外道”三类1,其中“附佛法外道”,指佛教内部见地与释尊正法不符的人和派别,如犊子部、方广道人等。此类多是佛教弟子不善修学而致见地不正,虽人属佛教,身披袈裟,实际上心离佛法,与佛教外的诸外道堕于同类,因而被斥为外道。本文所言将寄附于佛教之外道,略称“附佛外道”,主要指佛教内外依附、攀附佛教,利用佛教招牌贩卖非佛法、邪法货色的种种宗教、准宗教、邪教。“心游道外”意义上的“外道”,用以统称此类,点明了其背离佛法正道的性质,颇为确当。
附佛外道源流
附佛外道在中国的炽盛,虽然是近世之事,但溯其渊源,亦甚为深远。以神通获取名利、分裂僧团、欲图佛陀教主之位、多次谋害佛的提婆达多(调达),堪称一切附佛外道的宗祖。
佛教传入中土蔚成大势后,渐有附佛外道出现。起初多是不法僧徒、妖妄刁民,借佛教威望、假佛僧旗号,造反作乱。如东晋建武元年(317)北平(今河北满城一带)人吴祚立沙门为天子,聚千人造反。后赵建武三年(337)安定(今甘肃泾川)人侯子光自称佛太子,“当王小秦国”聚众称帝。北朝乱世,不法沙门造反者,如张翘、司马百年、昙标、法秀、司马惠、刘惠汪、刘光秀、刘僧绍等,不胜枚举。其最著者为北魏宣武帝时冀北沙门法庆,他自命“新佛”,创“大乘教”,力倡杀人,谓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1,率徒众数万,攻城夺郡,被元遥所灭。
法庆自称“新佛”,当是利用佛经中“弥勒下生成佛”说在社会上的广大影响,迎合民众不满现实,渴望像弥勒那样的救世主降临的社会心理,自称弥勒,以煽惑民众,起事造反。此后,假弥勒降世为旗号起事者此灭彼兴,如北魏五城郡胡人冯宜却、贺悦回城,隋代唐县人宋子贤、扶风沙门向海明,唐贝州王怀古、怀州沙门高昙晟、四川万年县女子刘凝静、延州白铁余等,皆假称弥勒造反。这成为中国一大社会问题,历代王朝,皆严加镇压,斑斑血迹,溅红史册,腾腾杀气,染污人间,然屡禁不绝,犹如毒树,旋砍旋生。
宋代以降,附佛外道更为活跃。如宋金元之白莲教、毗卢教、糠禅、香会,明清之罗祖教、闻香教、斋教、黄天教、大乘教、圆顿教、青帮,近代人之同善社、先天教、灯花教、归根道、一贯道等,其名目流派愈演愈繁,势力愈来愈大,在有些地区其教势远远超过正统佛教,如明万历十四年(1586),憨山大师到山东崂山一带时,发现当地人已不知有佛教,多信奉罗祖教。由于历代朝廷严禁,附佛外道与其它类似道门只能在民间秘密传播,至民国肇兴,政府失驭,乃得公开活动,泛滥成灾。
宋代以来的附佛教外道派别虽多,然溯其渊源,主要有依附佛门弥勒宗、净土宗、禅宗的“弥勒教”、“白莲教”、“罗祖教”三大系。
自北朝以来借弥勒下生说起事作乱的“弥勒教”,唐宋以后不绝如缕。北宋庆历七年(1047),贝州(今河北清河一带)人王则以“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为口号造反。元代,以烧香礼弥勒聚众结会的“香会”在北方活动频繁,河南棒胡托弥勒下生“妄造妖言作乱”,袁州(今湖北宜春)僧彭莹玉以劝人念弥勒佛号,入夜燃火炬名香礼弥勒结社造反,其后韩山童、徐寿辉等假香会起红巾军(号称“香军”)反元。明初虽遭禁绝,然其弥勒降世说与道教思想混合,演变为诸多民间秘密会社共同信奉的“三佛应劫”、“三阳劫变”说,依弥勒下生说编造的《弥勒三会说》、《五龙经》、《大圣弥勒化度宝卷》、《弥勒古佛救劫编》等伪经,流传于各道门中。明清两代,假三佛应劫、弥勒降世说起来造反者仍持续不断。
白莲教,系从南宋初吴郡僧茅子元创立的净土宗系的“白莲宗”演变而成。茅子元自称“白莲导师”,依天台教义制“晨朝礼忏文”、“圆融四土图”等,劝人茹素念佛,将净土教义世俗化,开男女同室共修净业,在家人住持寺庙之先例,甚至以男女通淫吸引人,渐演变为外道。元代流传的白莲教,已杂糅了弥勒教、摩尼教、道教内容,衍生出许多流派。明清以来诸会道门,都可看作是白莲教的衍变。
罗祖教(罗教)初称“无为教”,由明成化朝密云卫戍兵、山东即墨人罗梦鸿(罗清)----人称“罗祖”者创立,依附宗门临济宗。罗祖因传道下狱,徒众记其言为《苦功悟道卷》等五部宝卷,称“五部六册”。万历年间,教势日炽,佛教徒也颇有诵习“五部六册”者。历代禁而弗绝,衍生变换出老官斋教(斋教)、一字教、大乘教、三乘教、龙华教、糍粑教、金幢教、观音教、真空教、青帮、一贯道等流派。
明末以来,弥勒、白莲、罗祖三系附佛外道互相融合,并与依附道教等的其它外道相混杂,衍生出黄天、弘阳、闻香、静空、远源、四大乘、鸡足山大乘等道门。
黄天教,由明末北直隶万全卫(今北京市万全县)李宾(号“普明虎眼禅师”)创立,外托禅宗,暗承罗祖,编造《普明如来无为了义》等宝卷。收元教、长生教、圆顿教等,皆其衍生物。
弘阳教,具称“混元弘阳教”,由明万历年间河北曲周县人飘高(韩太湖)创立,尊罗祖,造有《混元弘阳叹世真经》等数十部宝卷。
闻香教,有大乘教、东大乘教,大乘弘通教、弘封教、善友会、清茶门、清净门等别称,由万历年间蓟州皮匠王森(石自然)创立,有《老九莲》、《续九莲》等经卷,教势甚炽,衍生出圆顿教、金幢教等。
西大乘教是一个以北京西郊香山南麓的尼寺—保明皇姑寺庙为基地的教门,由明正统年间陕西尼吕氏(人称“吕菩萨”)创立,与王森所创东大乘教(闻香教)有血缘关系,奉《古佛天真考证龙华宝经》等伪经。
鸡足山大乘教又称“张保太大乘教”,由清初云南大理贡生张保太在佛教圣地鸡足山开堂立“大乘教”而得名。张保太袭永昌杨鹏翼之说,长斋念经,自称“西来教义”,以吃斋念佛做会烧香拜佛劝人入教。杨、张撰有《佛赦》、《三教指南》、《归元直指》等书。其教流布西南、江南十省,乾隆帝斥为“邪教之尤”,镇压甚力。民初流行的归根道,即颇袭取其说。
此外,明清以来流传的附佛外道,还有多种。
附佛外道及其它“民间宗教”作为中国一大社会问题,甚为国内外政界、学界所关注,当代学者马西沙、韩秉方合写的《中国民间宗教史》巨著,对各种“民间宗教”(以附佛外道为主)的历史论述颇为周详。
附佛外道的特征与祸害
中国历史上形形色色的附佛外道,大略表现出以下共同特征:
一、其教首率多自称或被徒众称为佛、菩萨降世,或自称苦修悟道,或现神异惑人。如北朝法庆、隋宋子贤、向海明等,皆自称弥勒佛降世,多白衣长发,“称解禅观,妄说灾祥”。宋子贤还“善为幻术”,“能变作佛形”,现光明、火坑等境,因致“远近惑信”。向海明能令归心者“辄获吉梦”,由是“人皆惑之”,“翕然称为大圣”。1罗教教祖自称自幼奉佛,多方参访,苦修十三年而悟道。西大乘教祖吕氏尼有“阻驾出征”的神异,被视为观音菩萨或无生老母的化身。闻香教创立者王森据说因救狐仙而得异香之术,人闻其香,“心即迷惑,妄有所见”。黄天教祖李宾号称“普明如来”、“皇极古佛”,其妻称“普光佛”,其二女称“普净佛”、“普照佛”。真空教祖廖帝聘称“无极圣祖投化”。一贯道创始人王觉一号称“王古佛”,传其掌心有古佛字纹。该教所奉第十三祖杨远虑、徐远虚,号称观音、弘勒二古佛托化,其前身青莲教的五位祖师“五老”被称为“先天五老古佛”化身。圆顿教祖弓长所造《古佛天真龙华考证宝经》中,自称阿弥陀佛、真武教祖、天真古佛临凡。其它附佛外道教首,也多自称古佛降世或菩萨化身。这显然是一种利用民众崇佛心理欺世惑众、诱人入毂的手段。
二、附佛外道的教首祖师,绝大多数为文化程度、社会地位很低的在家俗人,至高不过贡生,多有家室之累,往往传位于其子女。即使是僧尼,也多属不守佛戒、不通佛法的伪僧、庸僧,多带头破戒。如北魏法庆以尼惠晖等为妻。,唐武德元年(618)造反称帝的怀州沙门高昙晟,立尼静宣为“耶输皇后”,西大乘教皇姑寺的尼众皆蓄发、作男子揖,不具尼僧威仪。这些与正统佛教的祖师大德绝大多数是佛学湛深、戒珠清净、解行超群、有高度文化素养的出家比丘,形成鲜明对照。
三、附佛外道皆表面崇佛,打着佛教或佛教新派的旗号,其教名目如“白莲”、“大乘”、“真空”、“圆顿”等,多取自佛书。白莲教由佛教白莲宗演变而成,罗教、大乘教、鸡足山大乘教、黄天道、圆顿教、一贯道等声称出达摩、慧能门下,编造有以禅宗六代祖师为前辈祖师的传宗谱系。他们虽然也尊奉、礼拜菩萨,但其皈依对象与正统佛教并不相同,多神、佛共奉,如鸡足山大乘教崇奉无极圣祖、玉皇大帝、弥勒佛;红阳教奉“混元老祖”为唯一至上神;罗教、真空教、圆顿教、一贯道等皆以“无生老母”为诸佛之上的最高神,其实际皈依的对象“无生老母”乃一杜撰的神,与佛教无关。至于自称出达摩、慧能门下,则纯属假冒,无何凭据。
四、附佛外道虽假佛教为幌子,其实并不真正皈依佛法僧三宝,尤其是不皈依以僧伽为核心的佛教教团,不皈依代表佛陀正法的佛教诸宗祖师大德的正见,而且多反对、否认、排斥正统佛教、住持僧伽。如北魏僧法庆以“新佛出世,除去旧魔”为口号,对指为“旧魔”的正统佛教进行疯狂破坏,“所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1实为灭佛魔王。罗教、真空教、一贯道等虽自称宗门儿孙,而扬言六祖佛法不传出家人,只传在家人(指他们所奉教主),否认宗门法脉,实际只皈依罗祖等教首。其活动多不在合法寺庙,不受政府有关部门管理,与正统佛教历来以合法寺院为传播中心、受政府有关部门管理的情况颇有不同。
五、附佛外道虽然也有奉、诵《金刚经》等佛经、念阿弥陀佛者,但实际上主要尊奉其教祖编造的《五部六册》等伪经,其说多杂糅三教言句,鄙俚粗浅,难登大雅之堂,不堪与浩瀚精深的佛教三藏相提并论。其所宣扬,虽亦颇有行善修道乃至真空无生、明心见性等相似于佛法的词旨,但总的看来,不成系统,佛学水平甚低,不具佛法四谛十二因缘、三法印等核心义理,不具正见,且往往篡改、曲解佛经。如佛教《弥勒上生经》等明明说弥勒下生成佛在“将来久远”、“阎浮提岁数五十六亿万岁”以后,附佛外道则篡改为现在下生,以便作他们假冒弥勒佛的依据。
元明以来诸附佛外道共同宣扬、作为其教义支柱的“三佛应劫”说,称过去燃灯佛出青阳劫,管度道人道姑,现在释迦佛出红阳劫,管度和尚尼姑,未来弥勒佛出白阳劫,管度在家贫男贫女,此说不见于经传,纯属无稽之谈。附佛外道经书中水平最高、最近禅语,曾被兰风和尚评颂的“五部六册”,大略以未有天地之前的“不动虚空”为当人自性、诸佛法身。《苦功悟道卷》载,罗祖参禅时,蒙“老真空发大慈悲,从西南放道白光,摄照我身,梦中摄省”方得“心地开通”。“老真空”乃人格化的神明,又称“无极圣祖”,后来更被进一步神格化。罗祖还反对西方净土信仰,混同儒释道,鼓吹“三教原来只一般”。从宗门正见看,此乃错认光影,堕于忆想空,其所见“真空”,并非佛法所言缘起性空、本来空性之空,乃外道见解。当时高僧莲池大师及紫柏弟子密藏道开,曾予批驳,斥其“假正助邪,诳吓聋瞽”。
附佛外道教人的修炼功夫,往往须赌咒盟誓方得其传,其实不过杂糅释道修持法之皮毛,不得释道之真髓。如黄天教以丹道诱人,而其所传并非真正丹道。有些道门虽教人念阿弥陀佛,而不依净宗正旨,或于阿弥陀佛名前加“天元太保”四字。附佛外道还往往编造一些政治世变方面的预言谶记以煽惑人心。
总之,附佛外道的教义终归以背离佛法正道、“心游道外”为实质。
六、附佛外道往往有反当局的政治目的,常造反作乱。诸附佛外道,差不多都有过造反的历史,“教案”千宗,斑斑可考。附佛外道之所以多次更换名目,便是为躲避朝廷镇压。附佛外道因秘密活动,易与黑社会牵连,至如青帮、一贯道等,其教首与地方封建豪强勾结,进行贩私行劫、霸赌包娼、贩卖人口等罪恶活动,近代以来又有投靠帝国主义、卖国蠹民的丑史。附佛外道教首,多由索取信施、剥削徒众而发财致富。如罗祖自建经堂传道后,移家眷于石匣,“远来馈送颇多,因而致富”。1其后代袭掌教权,多藉教发财。莲池大师当时曾一针见血地指出罗祖“口谈清虚,而心图利养,名无为而实有为耳”。2闻香教祖王森当教主后,由一穷皮匠迅速变成一方巨富,田产遍天下,庄园“屹立如城”。向信徒索取香钱,逐级往上递交,是他们致富的财路。设置封建等级制的严格管理体制以紧紧控制信徒,于是便成为各附佛外道的拿手好戏。附佛外道屡禁不绝,其教首甘冒杀身之险违法传道的一大原因。大概与贩毒份子一样,是被巨大的经济利益所驱动。
总而言之,附佛外道不过是假佛教为招牌,实际并非佛教,而是打着佛教的旗号破坏佛教,以图谋权位名利。他们不仅是“心游道外”意义上的外道,而且与合法宗教有着质的不同,不宜笼统划归宗教。若以“会道门”一语来统称,则较为确切。学术界仅就表面现象,将其皆归于宗教类统称“民间宗教”,是不合理而且又有悖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宗教政策的。既然归于宗教,则依据宪法,已被取缔的诸会道门岂不是也有了信仰传教的自由?这岂非助长邪道毒害世人!
从社会科学研究的角度看,附佛外道自有其产生的复杂社会原因。附佛外道要主流传于下层民群中,是适应这一阶层的宗教、心理需要的产物,正如《中国民间宗教史》一书序言所说:
民间宗教……是对大一统的封建思想专制的一种离异和无声的反抗。民间宗教是苦难与专制制度的产物,专制使人离异,苦难则是培养信仰主义的温床。1
从佛法看,社会苦难、封建专制,仅仅是附佛外道产生的外缘,外缘须有内因才能起作用。附佛外道的信奉者,绝大多数是贫穷无文化、不善理论思考、不懂佛法的下层民众,他们确有渴望佛菩萨救度解脱苦难、改变人间黑暗的需求,其信仰往往虔诚热切,但缺乏辨识真正皈依处的慧眼,困而受邪师外道诳惑,将邪魔误认作佛祖菩萨而皈依之,落入邪道暗阱,是最可悲愍的众生。
至于附佛外道的教首,情况则有所不同。他们多数是自我膨胀、烦恼增盛之辈,怀有强烈的“教主欲”,对佛陀祖师所享有万世归仰的尊荣和世间的名利垂涎三尺,与提婆达多属同类。他们多是社会文化市场上天才的投机商、天才的社会心理学家,善于掌握利用民众的信仰心理,具有妖言惑众的方士伎俩作高超的组织能力。他们明知自己贩卖的并非佛法,却偏偏要假冒佛菩萨,以佛教为幌子欺骗世人,说明他们的人格极其卑劣,对佛法并非尊重归仰,而是破坏佛教、坑害民众的恶人。或许便是魔类转生,特来毁坏佛教,佛经中对此早有预言。如《佛藏经》载佛言:
当来之世,恶魔变易,作沙门形,入于僧中,种种邪说,令多众生入于邪见。
法庆、向海明等,分明便是此类。或者是因无慧修定,误以光影幻境而着魔。佛典中对此多有指示。如《楞严经》开示,修禅那者达静寂之境,色、受、想、行四阴已尽而识阴未尽、未见真道之际,各有十种阴魔境界,或心理变态,烦恼膨胀,狂慢自大,自认开悟得道,教主欲、控他欲、名利欲难以按捺;或被各种鬼魔所附,能现身化紫金光聚、手执火光、履水行空、穿墙透壁、存没自在,及令人得神通、使人归服座下等神异;或发种种邪见邪解。当事人不知被魔所附,自认成佛,乃聚徙说法,潜行贪欲。被外魔所附的关键,还有自心贪着名利、神通等的阴魔,所谓“主人若迷,客得其便”,自心有魔,外魔才有空子可钻。
附佛外道在历史上也不是完全没有起过进步作用,如元末义军利用白莲教起义,弘阳教之劝善,真空教之教人以向空静坐治鸦片烟瘾等,还是可以肯定的。但总的看来,附佛外道基本上是一班并无正智、别有用心的恶邪之人借佛教旗号欺众惑世、遂其私欲的工具,常非法结社,秘密活动,造反作乱,破坏社会安定和生产文化之发展,宣扬迷信邪见,聚敛民财以肥私囊,是一种有害于社会、有害于佛教的社会毒瘤。历代政府严加禁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下令取缔,是无可非议的。如果说封建社会造反作乱是进步的,那么堂堂正正地造反、革命便是,何必假借佛教旗号欺世惑众?
从佛教的角度看,附佛外道危害更大。它们假佛教招牌宣扬邪法,坏佛威望,与佛争民,对佛教起着巨大的破坏作用,乃毁佛恶魔。其教首欺世误人,毁谤三室,造极重恶业,生前遭杀身之祸,死后堕无间地狱。《楞严经》警诫:魔师的下场是“弟子与师,俱陷王难”。千百年来,被邪师诳惑入附佛外道惨遭王难、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如北魏法庆起事,其“大乘教”徒多被杀戮,“积尸数万”。历代教案中,被斩杀者无算。无辜良民罹此惨祸,实堪悲愍。人们怀着求佛解脱的信仰,受诳惑误入邪道,即使不遭王难,也徒劳无功,不得解脱,反增罪业,魔种入心,总成魔眷。《楞严经》卷十说事魔师者:
如是邪精,魅其心腑,近则九生,多则百世,令真修行,总为魔眷,命终之后,必为魔民,失正遍知,堕无间狱!
世间极恶暴徒,至多害人肉体生命,而附佛外道邪师,不但害人肉体生命,更断害人慧命,瞎人慧眼,拖人堕入地狱极苦处长劫沉沦,实乃穷凶极恶,可憎可怖!
当代附佛外道
源远流长的附佛外道,并未因社会进步到电子时代、信息时代而绝传。因社会的民主化,假新佛出世旗号造反作乱者已不多见,披着僧尼外衣骗钱敛财者尽管时有所闻,然多属个人活动,影响、为害尚不大。影响巨大、其邪恶有过于历史上的附佛外道教祖者,在当今也不乏其类,海外最著名者为被港台佛教界指斥的卢胜彦、清海二人。
卢胜彦、台湾人,原为长老会基督徒,受过大专教育,学海洋测量,善写作,出版有数十种大谈神佛怪异的小册子,很有点知名度。他于八十年代初创“真佛灵仙宗”,自任金刚上师传法收徒,在台湾、美洲建有传法中心数十处,徒众号称数十万。清海,女,原籍越南,嫁德国医生,持用英国护照,在台北灵济寺剃度为尼,曾在印度学道,1987年以来在美国、港台等地传法,皈依受学者甚众。卢胜彦、清海一附密宗,一附禅宗,两人的作为颇多相近:
一、从外形看,两人皆非僧非俗,亦僧亦俗。卢胜彦虽有家室,却剃光头,着海青,披大红祖衣,戴五佛冠,摇铃持杵,俨然大和尚派头。清海时而剃发僧装,时而打扮成云髻高耸、满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时而又是越南村姑装束,天晓得她是僧是俗。明眼人一看他们这副扭捏作态的怪模样,便会明白他们绝非正路人。
二、都有自我吹嘘、“敢为大言”的方士伎俩,自称新佛出世。卢胜彦称多年苦修,得释迦佛授记,阿弥陀佛付嘱,弥勒菩萨加冕,成“红冠圣冕金刚上师”,“明心见性”,“得大解脱”,证齐于佛,因称“活佛”。喜谈神异,自言常见诸佛祖师,其元神能于几分钟内绕地球七圈,能超度亡魂乃至给亡魂缝补伤口云云。清海自封“无上师”,为人印心,有人问她是不是佛,她答言是。常教人不要念佛诵经,只须念“清海无上师”名号,乃至只看她明亮异常(实际是阴气逼人)的眼睛,便可开悟。
三、虽张佛教旗号,而所谈所传,并非纯正佛法,实属外道伪货。卢胜彦所传密法,杂糅东密、藏密、道教、黑教,敬奉据称为道教正神的“三 山九候先生”,重在神通灵验。清海所传,虽称“观音法门”,实际是印度锡克教申特马瑜伽的一种与神交感的密法,传“五句密咒”,重视声与光境界的摄取,修学者易异导致幻视幻听。两人虽皆自称佛教中人,而很少谈佛法的心髓般若,佛学水平相当低,皆执法着相,与佛法无我无相之旨相悖。
四、皆善于抓住现代人好贪便宜、众趋追星的弱点,大打广告诱人入毂。卢胜彦鼓吹修其密法,能发横财,得神通,即身成就。清海声称修其法门能“即刻开悟,一世解脱”。
五、都“口谈清虚,心存利养”,善于作传法生意而致鉅富。两者法会程序非常相似,都是先献花献果,由其一二徒弟上台,介绍吹捧其师,声泪俱下地讲述依师修行后的受益。末后少不了供养上师,敬献红包。卢胜彦常夸口:“如果有人送我十美元,以我的神力,能保证他得到一百元;若送我一百元,保证他得到一万元”,如此便宜,谁不想占?
卢胜彦、清海的作为,除了尚未图谋造反、打广告的技术颇现代化之外,各方面都与历史上附佛外道的教祖如出一辙,清海谤佛害人尤为邪恶。他们的表现,与《楞严经》所示着魔邪师的症状很是相符。近几年来,卢胜彦、清海的魔爪伸向中国大陆,非法收徒,其著述、录音录像等宣传品通过非法管道流传于佛教界内外。《武汉晚报》以“是谁毁了律师的家”为题报导了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因修清海“观音法门”而着魔遭殃的事件。幸有政府禁止,才使更多的人免受邪魔之害。
由于特定的政治条件,以宗教形式出现的附佛外道在当前中国大陆尚难立足,多以传授气功的合法方式活动。气功本是一种以祛疾健身为旨的锻炼方法,与佛、道等诸家的修练方法有很深的渊源关系。八十年代初在神州大地掀起的群众性气功热潮中,佛教禅宗、密法被看作气功,“佛家气功”在气功市场上成为引人注目的广告,许多人由练气功而重新认识佛教、修学佛法。“少林内劲一指禅”、“达摩功”、“慧莲功”、“光功”、“菩提功”、“光明功”、“洗心功”等,从名目到内容,皆出佛教,传功者多为佛弟子,多称佛门某派某代传人,就连非禅非密的“禅密功”、非出佛门的“香功”等,也以传自佛门为旗号,虽不无以佛教为招牌及藉教功捞名牟利之嫌,但多数对佛法由衷赞叹敬仰,其所传功法也多少有佛法信息,起到了利益民众、扩大佛法影响的作用。而近几年来,气功商品化、宗教化日趋严重,一些气功门派强化对“宗师”、“大师”的偶像崇拜,大搞迷信巫术,受学者往往怀宗教感情,将气功师当作神佛圣人来崇拜,本属宗教范围的开发神通、了生脱死,被奉为宗旨,拜师传功的仪式也宗教化,实际已成为准宗教,只要有适宜政治气候,便会在一夜之间变为新宗教、会道门乃至邪教。其中有些还假佛教为旗号公开毁谤佛法,最著者为“法轮功”。
法轮功由1992年“负命出山”的吉林人李洪志创编,短短几年,已风靡海内外。李洪志“讲法”记录的《转法轮》、《神通大法》等,用指头大的字印成书公开出版,已售出数十万册。法轮功迅速走红,并不在其“简单易学”、“长功快”,主要在于适应了当前价值失范、人心失衡状况下一部分人的精神需要,趁人们对气功过度商品化不满之机,以学功不收费为诱饵,以气功的名义搞宗教。法轮功更多称“法轮大法”,以示非寻常气功。李洪志口口声声自称“传法度人”,大讲轮回业报,声称自己“给人留了一部上天的阶梯”。他被吹嘘为神通广大的救世,其“法身”守护保佑着每一法轮功弟子。其身坐莲台的巨幅彩照被当作偶像膜拜,其讲录被当作圣经供奉诵读,据称虔诚读诵其书者可看见字里行间出现李洪志的“法身”。这哪里是什么气功?分明是以气功为掩护的新宗教。李洪志不打自招地供认:“我传这个东西不是宗教,可是真正传法、度人也同样起这样一个作用。”
李洪志的行径,与古今附佛外道教首如出一辙,与“清海无上师”最为相像。他文化程度中等,对佛法一知半解,连“如来”、“佛”这样最起码的名相都弄不清,每句话几乎都有语病,根本不具奢谈佛法的资格,却胆敢妄称自己是古佛或新佛大谈佛法,欺世盗名。明明携妻带子,却身披金黄袈裟传法(令人想起卢胜彦、清海,这大概可算是当代附佛外道的一个表征)。他自称师出佛门,“四岁时接受佛家独传大法第十代传人全觉法师亲自传功”,又得二十多位佛、道两家高功师父传授,功力智慧达“极高层次”,看到了宇宙的真理、宇宙中早已存在的许多更美好的东西、许多高能物质,看到了人类的起源,参透了古往今来得道的“天机”。他自吹:“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公开传正法”(意谓高僧大德所传非正法),他的出世是“千年不遇,万年不遇的。”所谓“法轮大法”,以佛教的象征物法轮命名,常被称作“佛法”。李洪志自称此法在史前一个时期广泛度过人”,此后未公开传出,“我在末劫最后一个时期把它弘传出来,所以它是极其珍贵的?”其口气俨然古佛降谕。
以“佛家上乘修持大法”为广告的法轮功,大略以被李洪志强调为“佛法最高体现”的“真善忍”三字为宗要,其实没有多少内容,无非杂糅佛家初级禅法和道家内丹“三华聚顶”等名词,缺乏佛法般若智的心髓,虽以心性的修炼为首而不明何为心性,去罗祖之悟境尚远。其特别处据称在“老师”给学员种下被称为“宇宙缩影”的法轮,“通过旋转从宇宙中采集能量”。与气功界流行的凝聚吸收能量以提高自身能量的见解同辙,不离自我中心立场,不识诸法无我、一切唯心才是宇宙实相。以万世不移的佛法准衡三法印来衡量,“法轮大法”至多是世间的一种气功而非佛法,乃精魅、阿修罗修炼之道。
李洪志不仅使伪货假冒佛法骗人,而且肆无忌惮地贬低、排斥、毁谤佛法僧三宝,企图踩着佛祖的头顶显出他自己的高大,打倒正统佛教以实现“法轮大法”一统天下。他自称看到银河系中有一百多个佛(他不知佛经中早就说一佛土有百亿数佛,皆一佛所化),佛有大小高低之别,释迦牟尼晚年才达如来层次,也“没有看到宇宙最终的理、最终的法是什么”,“是佛里边最低的”,和耶稣、老子同一层次。言下之意,自称“看到宇宙最终的理”的李洪志,是高于释迦的“大佛”。法轮功的传扬者们,便这样吹捧他们的“老师”(李洪志)。
李洪志还贬释迦佛说的法“只是在二千五百年前给层次极低的那种常人讲的”,“经书中的那一点,那只是佛法初级层次的法”,意谓他的“法轮大法”是给层次极高的人讲的最高佛法。他骂传承佛祖心印、使无数人明心见性、长期为中国佛教主流的禅宗是“钻牛角尖”,“什么法都讲不了”。骂佛教三藏中的论典“对佛法乱讲一气,把佛法原义都弄没了”。
对住持释迦正法的僧伽,李洪志更是恨之入骨,他口口声声诽谤阿罗汉,骂和尚解释不了佛经,一解释就偏,不能自度,岂能度人,“说他是鬼吧?好了,不是鬼,说他是和尚吧?他不是人”,力阻人们到寺院去皈依三宝。
很明显,李洪志力谤三宝,是要排斥佛教,诱引人们投归他自己。他的法轮功带有极强的排他性,规定练其功者不许看李洪志讲录之外的经书(主要指佛经),不许皈依李洪志之外的师父(主要指僧尼),不许练法轮功之外的气功,须专心一意作李洪志的俘虏,听凭李洪志摆布。如此狂妄自大,排他扬己,说明李洪志的我执已到病态。李洪志丧心病狂的言行,令人想起《楞严经》所言被年老魅鬼所附而“口中好言佛有大小,某佛先佛,某佛后佛”的着魔者,当是因怀藉功牟利之心练气功,被山精老魅所附,导致自我膨胀、教主欲炽盛而不自知。《梵网经》卷下云:
佛子闻恶人一言谤佛音声,如三百矛刺心。
李洪志肆意诽谤有几亿人信仰的佛教,深深刺伤了广大佛教徒的宗教感情,他大传邪法引人沦堕,更使佛弟子痛心。有关出版部门竟然把《转法轮》等内容浅陋、文句不通、公然破坏安定团结、散布迷信的下劣东西出版发行数十万册,任其流毒天下,染污文化市场,不知责任与良心何在?
挑战与反思
附佛外道为什么千余年来不绝如缕,屡禁有绝?为什么在推翻了封建专制、社会苦难大大减轻的现代还有增无减?为什么三宝俱在,代有高僧大德住持弘扬佛法,而不少虔诚信佛教者包括一些知识分子和受过皈戒的佛弟子不去听那些佛学湛深、道德高尚、博学多识的佛学大师说法,不读诵渊深精妙的佛典,不参加合法的佛教活动、偏偏愿受不通佛法、人格卑劣、文化甚低的附佛外道教首诳惑,爱读诵他们编造的鄙俚不经、文句不通的伪经,爱冒着危险参加他们的非法活动?附佛外道这种久治不愈的社会毒瘤,病根究竟在哪里?如何根治?这是从古到今一脉相承的附佛外道现象提供给政界、学界、教界的一则公案,应严肃对待,深刻反思,认真参究。
从根本上讲,附佛外道是人们较低层次的宗教需求与佛教现状之间矛盾的产物。较低层次信仰的第一需求,是企望“活佛”、“新佛”等圣人降临救度世人,与古犹太人盼望弥赛亚降临同类。怀此信仰者对不可眼见的神明和已灭度的佛陀信心不足,执着有形相可见、活生生的崇拜对象,不喜欢或不能依照理性思考高深哲理,而仰赖肉体的佛、圣人救度,这种“活佛”、圣人往往被赋予神通广大、能满足多种世俗愿求的神格。这种信仰需求,常因专制压迫、人间苦难、社会弊病等外缘而膨胀。
然而,现实佛教已不能满足广大民众的这种信仰需求:肉体的佛陀早已灭度,时值末法,佛教衰颓,虽佛祖遗教尚在,而多深奥难懂,祖师大德之解释发挥,多带经院哲学气味,哲理玄深,思辨致密,名相繁多,且侧重于出世间,层次过高,不大贴近民众的现实生活,唯上智者、专业修道者可入,非无文化、理论思维能力很低的广大民众难以接受。修持好的高僧大德虽然代不乏人,然多隐遁深山、谦恭无名,接触面、知名度较小,不能令多数民众见闻获益;或则其修持过于精严刻苦,广大民众难以引为楷模。而众多香火僧、粥饭僧、哑羊僧之坐食信施、不守禁戒、贪求利养、执着事相,使民众反感。
附佛外道之盛,与佛教之衰同步。佛教的衰微,给了精于掌握民众心理和擅长文化投机的恶人以可趁之机,经压抑而膨胀变态的强烈世俗欲望,驱迫着他们不遑顾及因果报应,他们可以不像高僧大德那样严谨审慎、谦恭无为,而敢于抓住民众信仰心理,瞄准佛教弱点,妄称新佛出世或古佛降世以蛊惑人心,用各种造神技术和方士伎俩制造偶像崇拜、名人效应,编造些通俗易懂的宝卷伪经广事宣传,信仰热切而智慧微浅的善良民众,便糊里胡涂上了当。
从法庆到李洪志,代代附佛外道,莫不以新佛出世或古佛降世为立教之本,一脉相承无有变更。自称古佛降世、新佛出世,成为一切附佛外道最明显的标志。凡遇此等人,更可断定十个有五双不是好东西,慎须提防!佛菩萨化身,非仅一二,所在多有,既为化身,绝不会自己说破。《楞严经》卷九佛言:
我灭度后,教诸菩萨及阿罗汉,应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种种形,度诸轮转,或作沙门、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如是及至淫女寡妇、奸偷屠贩,与其同事,称赞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终不自言我真菩萨、真阿罗汉,泄佛密因,轻言未学,唯除命终,阴有遗付。
可知自称佛菩萨化现者,不是骗子,便是入魔。
兴办附佛外道,有巨大利益可图,可使文化甚低、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费气力地升级为万众皈仰的神佛、明星,享受到皇帝也未必能享受到的尊荣,满足各种世俗欲望。正是这尊荣名利,诱使一代代烦恼增上之徒附佛兴教,自投地狱。只要众生贪心不息,佛教虽存而衰,附佛外道恐怕就不易绝种。
较低层次信仰的另一特点,是崇拜神异奇迹,并视神异奇迹为心目中的“活佛”、圣人必备的神格。古今附佛外道,莫不抓住民众的这种信仰心理,制造神异奇迹以神化其教祖道首。直至当今的卢胜彦、李洪志,依然如此,并尽量攀附科学以为凭据。不少人误上附佛外道的当,便是由于好尚神异。炫耀神通异通,可看作附佛外道的又一重要标记,凡遇此等人,大须仔细。
当知依佛法修持有素者,即使发诸神通,也必隐藏不露,不是遇到除以神通教化外别无他法教化的众生,绝不轻易显现,更不会以神通自夸。因为神通异能仅是心识幻用,敌不过业力,且外道、鬼神亦具有此。佛法的精神在于以智慧断烦恼、了生死,神通不过是禅定中的副产品,无神通也不妨成正道,而无慧发通,容易增益烦恼,障道造业。为防盛谈神通掩盖佛法正旨故,为防世人误解佛教为神教巫觋故,佛陀不言咒术,戒律严禁显通。故真正圣人,不会炫耀神通。世间所见神通异能,往往作假,如“佛子张小平”原来被吹得神乎其神,后来被揭穿,全属捏造。即使真实不虚,也未必是真正神通,或是以咒术役使非人而现,或被鬼魅凭附而有。巫婆神汉及病羸、意志薄弱者,也颇有因鬼神凭附而显现神异者,岂可便当作活佛圣人之标志!
较低层次信仰心理特别是现代人信仰心理的又一特点,是执着眼前小效,或只求治病健身,或者仅望改善世俗生活。附佛外道,尤其是当代李洪志等,便抓住了人们的这种心理需要,以售其奸,或吹嘘入其门者可凭符水、祖师加持触摸而愈病,或宣扬练其功者有病不用吃药而自愈,或鼓吹习其法者诸事顺遂、家和人安、发财致富、消灾免难。他们传习的功法,也不无治病健身之效。当代附佛外道,善于陈列若干事例,大事宣传,人们往往得了治病消灾等效验,对附佛外道教首感恩戴德,深信入骨,或因轻信附佛外道的实效例证宣传而误入其毂。殊不知治病健身,原因多端。各家气功,练习有方者几乎都会有祛疾健身之效。信仰佛教,坐禅念佛,得治病健身、消空免难、家和人安之益者,更为习见,发神通能“发功治病”者,亦不乏其人,因属世间小效,佛弟子多不屑张扬宣传。现代心理学证明:任何信仰的安慰、心理上的自我暗示,都可以产生调节身心、治病健身的效果。鬼神附体、巫婆神汉,也确有能为人治病有验者。被附佛外道、气功大师们大肆吹嘘的发功治病及练功不药而愈,大抵多属心理暗示作用(当然也确有真能发功治病的气功师)。利用造神技术、名人效应,把一个人吹得神乎其神,使人崇仰信赖,组织盛大集会,形成集体气场,总会有一些人当场得气,有些多年痼疾会当场减轻了乃至痊愈,甚至还有人被激发出特异功能。这是当代气功大师们人人知晓的“天机”,附佛外道最会利用。
即使是练其功实际得到好处,也是得小失大:因此深信附佛外道,接受其邪见,远离正人正道,随附佛外道毁谤佛法,卖力传其邪道,自害害人,共成魔眷,造无间业,长劫沉沦,是为占小便宜吃大亏,可谓无智之尤。
附佛外道的猖獗,严重破坏佛法的弘扬,是佛教在近世以来面临的诸多挑战中不得不回应的一种。随着社会的民主化,政治力量对附佛外道的压力越来越小,附佛外道公开自由地发展,将有可能升格为合法的新宗教,与佛教新派相混。在日本和南韩,新兴宗教层出不穷,数以百计,其中便不乏实际背离佛陀正法的附佛外道。这已成为现代宗教发展的一种新趋势。如何在这种情势下弘扬护持佛陀正法,是佛教界应作长远考虑的一大问题。
郭兆明居士说得好:附佛外道的昌盛,“亦可反映佛教正信者在宣传方面的失败,使跳梁小丑有机可乘”。1附佛外道是佛教衰颓的伴生物,也是反射佛教弊病的镜子,佛教应从这面镜子中发现自身的病症缺陷,从而针治弊端,振作图强。加强自身建设,整顿道风,培育人才,是响应附佛外道挑战的根本。其次,应在契机施教上大下功夫,说法应尽量通俗易懂,尽量契入民众生活,使广大民众容易接受,能从佛法中首先得到祛病健身、安和吉祥的实效。应尽量提高佛教徒的素质,提高信仰层次和佛学水平,运用多种方式弘扬佛法智慧,提高国民的思维水平,使广大民众都明白佛法以智慧自净其心的精神,将较低层次的信仰引导向理性、智信的高层次信仰。
对附佛外道,佛教界不能忽视不理,应向民众和政府有关部门揭露附佛外道假佛教旗号贩卖邪法的行径,批驳其邪说,揭示其祸害,以佛教团体的名义对其毁谤、伪托佛教的做法和助长附佛外道宣扬邪法的有关部门提出严正抗议,乃至通过法律程序维护佛教权益。对佛教内部的附佛外道,应予驱摈揭露。对误信附佛外道的人,应以友善的态度予以劝导,帮助他们弃暗投明。
只有芟除附佛外道的毒草藤蔓,佛法的菩提树才能茁壮生长,福荫众生。只有广大民众具有了佛法的正见,提高了信仰层次,附佛外道的毒草藤蔓才会失去其孳生的土壤。
(原载《浙江佛教》1998年第4期,《佛教文化》1999年第5期)
--------------------------------------------------------------------------------
1 见《摩诃止观》卷九等
1 《魏书·元谣传》
1 见《隋书》卷二三
1 《魏书·元遥传》
1 《军机处录副奏折》
2 《正讹集·无为教》
1 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马西沙序言第11页
1 《香港佛教》335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