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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owoyeah

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正见:佛陀的证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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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4 | 显示全部楼层
佛陀不是被虐待狂


  许多对佛陀的教法不甚了解的人,认为佛教是病态的,他们认为佛教徒否定快乐,只想到痛苦。他们设想佛教徒排斥美丽及身体的享受,因为这些是诱惑;佛教徒应该是纯净而节制的。事实上,在悉达多的教法中,并不特别反对美丽和享乐甚至于其他的任何概念——只要我们不认为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而迷失其中。

  悉达多的一位在家弟子,是一位战士,名叫文殊师利,以机智和狡诘闻名。文殊师利的弟子中,有位非常用功而且倍受尊重的比丘,以修行“不净观”著称。“不净观”是给贪爱重,欲念盛的人所设计的修行。修这个法,要观想所有的人都是由血管、软骨、肠子等等所组成的。有一次,文殊师利决定以他的超自然能力来试炼这位勤奋的比丘。他将自己化身为一位美丽的仙女,来到比丘面前诱惑他。一时之间,这位好比丘保持端庄,一点也不动。但文殊师利使出了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于是比丘被她迷住了。比丘自己很惊讶,因为多年的禅定修行以来,他曾成功地抗拒了一些当地最美丽的女人。比丘既惊恐,又对自己失望,于是开始逃跑。但仙女文殊一直追逐他,直到他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当这为诱人的女士靠近时,他想,完了,这美丽的女郎要拥抱我了。他紧闭双眼等着,但什么也没发生。当他终于张开眼睛时,仙女化为碎片,文殊师利笑着出现。想象某人美丽是一个概念,他说道,执着于这个概念就会限制你,将你捆绑成结,而且禁锢你;然而如果你想象某人是丑陋的,那也是一个概念,也会绑住你。

  年复一年,我们花大笔金钱来让自己和周遭的事物变得更吸引人。但什么是美丽?我们会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数以万计的人,观赏环球小姐选美大会,却根据评审团告诉我们谁是全宇宙最美丽的人。这十位左右的评审团员基本上给了我们美丽的终究定义。当然,每次一定会有人有异议,因为在全宇宙中,他们显然忽略了新几内亚的美女,以及在拉长的脖子上带着环扣,优雅的非洲部落女子们。

  如果悉达多观赏环球小姐选美大赛,他会看到全然不同的一种究竟的美丽。在他的眼里,带上后冠的那位不可能是究竟的美人,因为她的美貌依赖于观赏者。根据悉达多的分析,如果她是真正的美丽,就不会需要选美大会,因为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同意她是究竟的美人。而且如果她是真正美丽的话,就不能有一刻稍微不那么美丽。在她打哈欠、打鼾、流口水、蹲马桶或年老的时候,她都必须是美丽的,她必须永远美丽。

  悉达多不会认为某位候选人比其他的更美或更不美。相反的,他眼里所有的女人都是非关美丽或丑陋的。他所见的美丽,是在任何一位佳丽所可能被审视的百千万种观点之中。在宇宙中的无数观点中,一定有些人是嫉妒的,有些人视她为爱人、女儿、姐妹、母亲、朋友、仇敌。对只鳄鱼来说,她是食物,对寄生虫来说,她是主人。对悉达多而言,这种多样序列的本身,就是令人惊叹的美丽。设若某人是真实而究竟的美丽的话,就会固定如此而且仅止如此。所有的晚礼服及泳装、灯光及唇膏,都将没有必要。也正因如此,我们有选美大会的展现,而且在目前,这些景象是美丽的,如同我们现相對真理:有「某種程度」的存在在已经熟悉的那个和合而无常的火圈一般。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相对真理:有「某种程度」的存在


     在佛教哲学中,一切为心所觉受之事物,在心未觉受之前不存在;它依存于心。它不独立存在,因此它不真实存在。但这并不表示它没有某种程度的存在。佛教徒称这觉受世界为“相对真理”——这是被我们凡夫心度量而且标示的真理。要认定为“究竟”,真理必须非造作而成,它不能是想象的产物,而且必须不依靠诠释。

  虽然悉达多证悟了空性,但空性并不是由他或任何人所制造的。空性不是悉达多获得天启的结果,也不是为了让人们快乐所发展出来的理论。不论悉达多开示与否,空性即是如此。我们甚至不能说它一直都是如此,以为它超越时间,而且不具形式。空性也不应被解释为存在的否定(也就是说,我们不能说这个相对的世界不存在),因为要否定某个事物,你就要先承认有某个东西可以被否定才行。空性也不会消除我们日常的经验。悉达多从来没说过有什么可以取代我们所觉受的更壮丽、更美好、更纯粹或更神圣的东西。他也不是虚无主义者,否定世间存在事物的显现与功能。他并没有否定彩虹的显现,也不是说根本没有那杯茶。我们能享受经验,但仅仅由于能够经验某事,并不代表它就是真实存在的。悉达多只是建议我们检视自己的经验,而且思维它可能只是一种暂时的幻相,如同白日梦一般。

  如果有人要你展开双臂飞翔,你会说我不能飞。因为在我们相对世界的经验中,飞翔实质上是不可能的,就好像躲进牦牛角一样。但是,假设你在睡眠中梦见自己在空中飞翔,如果在梦中有人说,人类不能飞翔,你会说,可以啊,你看!然后你会飞走。悉达多会同意这两种情况——当你醒着时,你不能飞;而当你睡着时,你能飞。这道理是在于因缘是否具足;要能飞翔的一个缘,是睡眠。当你没有它,你就不能飞,有了它,你就能飞。假设你梦见你能飞,而醒来后还继续相信你能飞,那就麻烦了。你会掉下来,而且会失望。悉达多说,即使在相对世界中醒着,我们还是在无明中沉睡,如同在他出走那夜的宫女一般。恰当的因缘聚合时,任何事情都可能出现。但当因缘消散,显现也就停止。

  悉达多将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经验视如一场梦,他发现我们的习性执着于此梦幻般相对世界的显现,认为它是真实存在的,因而落入痛苦和焦虑的无尽循环之中。我们深沉于睡眠之中,如同桑虫在茧中冬眠。依据我们的投射、想象、期待、恐惧和迷惑,编织出一个现实。我们的茧变得非常坚实而绵密。我们的想象对自己来说是如此地真实,因而困在茧中,无法脱身。然而,只要了解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想象,就能让自己解脱。

  要从这睡梦中醒来必然有无数的办法。甚至像Peyote仙人掌或美斯卡灵(一种致幻剂)都可能让我们对“真实”的虚幻层面有一点模糊的概念。然而药物无法让我们全然觉醒,其他原因不说,至少因为这种觉醒要依靠外在元素,一旦致幻剂的药效消失,经验也就消失了。假设你正在做一个恶梦,这时只要闪过一个念头,了解自己是在做梦,你就会醒来。而这一闪的火花可能来自梦中。当你在梦中做某些不寻常的事情时,就可能受冲击而了解到你是在睡梦之中。Peyote仙人掌和美斯卡灵或可藉由显现心识和想象的力量,而出发短暂的了悟。药物的迷幻会让我们暂时地认识到幻相可以如此真实而可信。然而使用这种药物是不恰当的,因为它们只能提供不真实的经验,而且还会伤害身体。相反的,我们应该立志达到全然又究竟的觉醒,不依靠外物。了悟来自内在对我们才有用。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从习气、想象和贪着中觉醒。修心和禅定是处理心流最迅速、最安全、最有效的方法。如同悉达多所说,你是自己的主人。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你的执著困住了你」


  悉达多完全了解,在这个相对世界中,你可以泡杯乌龙茶来喝——他不会说这儿没有茶,或说茶是空性。如果他要说什么,那么他会提醒我们,茶并非如其所现;举例说,茶是在热水中枯卷的叶片。然而某些茶痴对茶道迷得过火,配制特殊的混合,创造出类似“铁观音”这种名字,而且一小撮卖到几千元之多。对这些人来说,它不只是水中的叶子而已。这也是为何在悉达多教法一千五百年后,一位叫帝洛巴的佛法继承者,对他的学生那洛巴说,不是显现(外相)困住了你,而是你对显现(外相)的执着困住了你。
  从前有一位貌美的女尼名叫乌帕拉。有个男子深深地爱恋她,到处跟随她。他的追求令她很不舒服,想要躲开,这男子却碶而不舍。终于有一天,她走到这男子跟前,面对着他,他吓了一跳。他结巴地说,他爱恋她的眼睛。她毫不犹豫地就把眼球挖了出来给他。惊嚇之中,他了解到我们是多么容易陷入且迷惑于和合的部分。当他从惊嚇和恐惧中恢复过来后,成了她的弟子。

  另外一个日本佛教传说中,有两位禅宗和尚正准备渡河。一位年轻女子请他们背她过这湍急的水流。这两位和尚都受过重戒,不可碰触异性,但其中年长的一为毫不迟疑地将她背了起来下水。抵达彼岸后,他把女子放下,也不交谈就走了。几个时辰过后,年轻的和尚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比丘吗?为何你背那位女子过河呢?年长的和尚答道,我早已把她放下了,你怎么还背着她呢?

  在短暂清明的时刻,我们或许可以了解抽象概念的空性;譬如美和丑,这些本来就见仁见智。但对于非抽象的事物,比如需要修理的车子、要付的帐单、威胁健康的高血压、支持我们又需要我们支持的家人等等,就很难了解它们的空性了。我们不愿或不能视这些为幻相,是绝对可以了解的。但是,执迷于顶尖时装、高级餐厅、名流地位、精英俱乐部会员等这种奢华时,就相当可笑了。许多人纵容自己在每个房间都装电视,或者将拥有二百双鞋子视为必需。在亮丽的服饰店里,购买一双Nike球鞋或GiorgioArmani西装的愿望,已经是远远超过维生需求的本能了。甚至有人在店里抢购手提包而打起来。商品包装和市场研究的和合现象是如此地精密算计,使我们变成追求标签的傻瓜,接受一些完全和材料价值无关的荒唐价码。甚至从政治的角度上看,我们也完全忘记了童工的问题。由于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些东西是有价值的,因此对一位注意形象、酷爱LouisVuitton的人,很难让她了解她对这真皮手提包的迷恋是无自性的,更不要说让她了解这手提包本身无自性。由于大众文化的不断强化,资产阶级身份和标签的重要性在我们的心中变得更坚实,也把我们的世界变得更不真实。

  除了搜括者和市场天才们的操纵之外,我们还被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等政治制度,“个人权利”这种抽象概念,以及“生存权”、“反堕胎”或“死亡权”等道德立场所推挤拉扯。政治世界中,充满了这种标签,而真正领袖出现的机会微乎其微。人类有过各种不同的领导人,他们都各有所长,然而人们仍然受苦。也许有一些不错的政治人物存在,但是为了赢得选举,他们必须将自己标记为支持同性恋人权或反同性恋人权,即使他们对这些议题并无强烈的感觉。我们常会发现自己不自愿地附和大多数人的想法,以便在这个所谓民主的世界中与人共处。

  很久以前,在一个严重干旱的国家,有个倍受尊敬的占卜者预言七日之后终将下雨。他的预言实现了,大家都非常高兴。他又预言了会有珍宝之雨到来,预言又再度成真。大家都变得又高兴又富裕。他的下一个预言说七日后会再下雨,一场诅咒的雨,任何喝了这雨水的人就会发疯。于是国王下令储存大量的净水,以免喝到这受诅咒的雨水。但他的子民们没有储水的设施。当雨下来后,人们都喝了水而疯狂了。剩下国王一人是“正常”的,但他却无法治理疯狂的子民。无计可施之下,他最后只好也喝了诅咒的水。为了要统治他们,他必须分享他们迷惑。

  如同环球小姐选美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所做、所想的任何事情,都是基于一个非常有限的共同逻辑系统。我们非常强调共识。如果大多数人同意某件事物是真实的,通常它就变成正当有效。当我们看着一个小池塘,我们人类认为它只是个池塘,但对池里的鱼儿来说,这是它们的宇宙。如果我们采取民主的立场,那么水中族群一定会赢,因为它们比我们这些观池塘者为数多得多。多数决不见得永远都对。糟糕的大卖座影片可以赚得大量的利润,而一部独立制作的优秀影片却只有少数人观赏。而且由于我们依赖群体思考,这世界通常是被短见而腐败的统治者所治理;民主制度只是诉诸于最小公约数而已。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实相:不是寓言,不是魔术,不会致命

  对于我们这种心智被实用主义所制约的人,了解空性是困难的;因此密勒日巴躲进牦牛角,几乎总是被说成只是寓言而已。它放不进我们的小脑袋里,就好像大海放不下井里一般。从前,井底住了一只蛙。有一天它遇见了一只海边来的蛙。海蛙说了一大堆海洋的趣事,并且夸耀海洋有多大,但是井蛙不相信。它认为自己的井是世界上最大、最美妙的水域,因为它没有参考点、没有经验、没有理由不这样想。于是海蛙带了井蛙去看海。当井蛙见到海之巨大时,心脏病发作而死。

  然而了悟不必须是致命的。我们不需要像井蛙一般,面对空性惊嚇而亡。如果海蛙能够有稍微多一点的慈悲力和善巧,也许它可以做一个更好的向导,井蛙也不至于吓死,也许它还会移居到海边也说不定。而我们也不需要有超自然的天赋才能了解空性。这和教育以及愿意观察事物所有的部分以及隐藏的因缘有关。有了这种洞见,我们就会像布景设计师或摄影助理在看电影。专业者能看见我们所看不见的东西。他们看见摄影机如何安置,以及其他观众们不知道的电影技巧,因此对他们而言,这幻相被拆解了。但专业者在看电影的时候,还是可以尽情享受。这就是悉达多超然的幽默。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领带与情绪的圈套

  「蛇与绳索」是佛教说明空性的经典例子。假设有一个胆小鬼叫杰克,他对蛇有恐惧症。杰克走进一个幽暗的房间,看见一条蛇蜷曲在墙角,顿时惊吓不已。事实上他看到的是一条花纹的亚曼尼领带,但是由于惊慌,他误认所见的东西,严重到可能把他吓死的程度——被一条不真实存在的蛇给吓死。当他认为那是一条蛇的时候,所经历的痛苦和焦虑,就是佛教徒所说的轮回(samsara),那是一种心理陷阱。幸运地,杰克的朋友姬儿走进了房间。姬儿沉稳、正常而且知道杰克以为自己看到一条蛇。她可以开灯,跟他结实这儿并没有蛇,事实上只是一条领带。当杰克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这种解放就是佛教徒所说的涅槃(nirvana)——解脱与自由。但杰克的解放是根基于一个谬误威胁的消除。本来就没有蛇,本来就没有任何会造成他受苦的东西。

  很重要的是要了解,当姬儿开了灯,指出这儿并没有蛇的时候,她同时也说明了并没有「蛇之消失」。如果她诚实,她不能说蛇现在走了,因为从来就没有蛇在那儿。她也没有把蛇变不见,正如悉达多并没有制造空性一般。这就是悉达多坚持他不能挥挥手就把别人的痛苦祛除的原因。他自己的解脱也不能像某种奖品,分块赠送或与人共享。他所能做的只是解释他的经验,告诉大家其实从头就没有痛苦,就好像为我们开灯一般。

  当姬儿见到杰克吓呆时,她有一些选择。她可以直接地指出这儿并没有蛇,或者她也可以用善巧方便,将「蛇」引出这个房间。但是假如杰克已经惊吓到无法分辨蛇和领带,即使开了灯,而姬儿不善巧的话,她也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如果她拿了领带在杰克面前摇晃,他可能心脏病发作而死。但如果姬儿够善巧,知道杰克被迷惑了,她可以说,是的,我看到蛇了,然后小心地将领带取出房间,让杰克暂时感到安全。也许过了一会儿,当他稍事放松后,再温柔地带他去了解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没有蛇。

  如果杰克根本就没有进去这个房间,如果根本就没发生过误解,那么整个看见或没看见蛇的景象就毫无意义了。然而因为他看见了一条蛇,陷于此景象之中;而且由于他被恐惧所瘫痪,就想要有逃离的方法。悉达多的教法就是这种解脱的方式,而他的开示就叫做「法」。「法」有时被称为一条「神圣」的道路,然而严格而说,在佛教中并不存在神性。一条道路就是一个方法或工具,带领我们从一处到达另一处;在此,法就是带领我们走出无明,抵达无无明的道路。我们用神圣或崇高的字眼来形容,是因为法的智慧能让我们从恐惧和痛苦中解脱,而这一般而言,是神的角色。

  我们的日常经验充满了不确定性,偶尔的欢乐、焦虑,以及似蛇一般缠卷着我们的情绪。我们的期待、恐惧、野心,以及普遍的歇斯底里创造了黑暗和阴影,因而让这条蛇的幻相更加生动。如同胆小鬼杰克般,我们在黑暗房间的各个角落搜寻解答。悉达多教法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我们这些胆小鬼,了解我们的痛苦和妄想都只是基于幻相而来的。

  虽然悉达多不能以挥挥魔杖或某种神力来抹去痛苦,但在开灯这件事情上,他是非常善巧的。他提供了许多道路和方法来发现真相。事实上,在佛教中有成千上万的道路可循。为何不把它们简化成一种方法呢?正如不同的疾病需要有不同的药方一样,对不同的习气、文化及态度,不同的方法是必要的。走哪一条路,需要看弟子的心态以及上师所具有的善巧而定。悉达多没有一开始就用空性来惊嚇大家,反而以一般的方式,诸如禅定以及行为规范——做正确的事、勿偷窃、勿妄言等来教导众多的弟子。根据弟子的本性,他定下了不同程度的出离及苦行,从削发到不食肉等等。对一开始无法听闻或了解空性的人,以及天性适合苦修的人而言,这些状似宗教性的严格道路很有效。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佛陀的教法:佛法做为安慰剂

  有人以为严格的规范和善行是佛教的精要,但这只是佛陀善巧而众多方法中的一小部分而已。他知道不是每一个人多能一开始就了解究竟的真相。对我们许多人来说,想了解地狱只是你自己嗔恨的觉受这种概念都非常困难了,更不用说空性的概念。佛陀不想让杰克陷在个人的“地狱”中,但因为杰克是个笨蛋,又不能告诉他去处理自己的觉受和嗔恨心。因此为了他好,佛陀开示了有一个外在的地狱,为了避免沦落该处而被丢在熔浆中煮熟,杰克必须停止纵容自己不善的负面行为和情绪。这类的教法在佛教的文化环境中非常普遍;我们常在寺庙墙上看到地狱形象的壁画,其中有燃烧的肉体和恐怖而严冻的深渊。这些图像,根据弟子的程度,可以用直接或象征的方式去了解。上根器者,了知日常地狱的源头,亦即我们的痛苦,来自于自己的觉受。他们知道并没有所谓的审判之日或审判者。当密勒日巴现身于牦牛角中时,瑞琼巴正迈向成为伟大上师之途。他具足了极大的证量在智力上了解空性,而且也有足够的了悟,能看见密勒日巴在牦牛角内,但他的证悟还不足够能让他与上师同处于牛角之中。佛陀的最终目标是让杰克了解,如同这些上等的弟子们,除了他自己的嗔恨和无明之外,并没有地狱道。由于暂时减少了负面的行为,杰克因而能够转向,免于纠结于更多的觉受、疑惧和妄想之中。

  业(Karma)这个字几乎和佛教成了同义字。通常它被理解为一种道德系统的报应——“恶”业与“善”业。然而,业只是一种因果的法则,不应该与道德或伦理混淆。包括佛陀在内,没有任何人对何为负面的、何为正面的定下基本的标竿。任何促使我们远离“一切和合事物皆无常”这种真理的动机或行为,都可能导致负面的后果,或恶业。任何带领我们趋近“一切情绪皆苦”这种真理的行为,都可能造成正面的结果,或善业。终究而言,不是要佛陀来审判,只有你自己明暸行为背后的动机。
  在与弟子须菩提讨论时,悉达多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四百年之后,伟大的印度佛教学者龙树呼应了这句话。在他闻名的佛教哲学论述中,他花了整个章节来“解析佛陀”,他的结论是,究竟上,并无外在存在的佛陀。甚至到今天,我们都常听到佛教徒这么说:若在路上见到佛,杀掉他(见佛杀佛)。这当然是一种象征比喻,他们当然不会杀掉佛。它的意思是,真正的佛并非一位为时间和空间所局限的外在救主。但从另一方面说,曾有名叫悉达多的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为乔达摩佛陀。他曾赤足托缽走在摩揭陀国的街上。这位佛陀曾开示教法,照料病患,甚至到伽昆罗卫国探访家人,佛教徒对这位肉身佛陀存在于西元前五世纪的印度,而不是现今的克罗埃西亚并无争议,是由于多少世纪以来,他一直是启发我们的泉源。他是一位伟大的老师,一系列后续传承具格师徒的起始者。就是如此而已。然而,对一位认真的精神追寻者,启发即是一切。

  悉达多用了许多善巧的方法来启发大家。有一天,一位比丘见到乔达摩佛陀的袍子上有个破洞,就要帮他缝补,但佛陀拒绝了,还是穿着这件破袍子行走乞食。当他走向一位穷途潦倒的妇人居住的破屋时,比丘们都很困惑,因为她完全没有食物可以供养。这位妇人见到了佛陀的破袍子,就以所剩的一点线头要帮佛陀缝补。悉达多同意了,并说她的功德会令她在下一世投生为天界之女王。听了这个故事,许多人都受启发而行布施。

  在另一个故事中,悉达多提醒一位屠夫,杀生会导致恶业。但屠夫答道,我只会这一行,这是我的生计啊。悉达多就告诉这位屠夫至少发愿在每天日落后、日出前不要杀生。他并不是给这位屠夫在白天杀生的通行证,而是引导他渐渐减少恶行。这些都是佛陀以善巧方便教导佛法的一些例子。他并不是说因为这位可怜的老太婆补了他的袍子,她就可以上天堂,好像他是神一般。而是由于她自己的布施造成的善报。
  你也许会认为这是矛盾的。佛陀自我矛盾,说他不存在,一切皆是空性,然后他又教导了道德和救赎。然而这些方法是必要的,以免吓走那些尚未准备好,还不能被引介空性的人。他们用了这些方法,因而变得祥和,易于接受真正的教法。这就如同说那里是有一条蛇,然后把领带丢到窗外一般。这些无限的方法就是道路。然而,道路本身终究也需要被抛弃,如同你抵达彼岸时,就得抛弃舟一般。你抵达时必须要下船。在完全证悟的那一刻,你必须抛弃佛教。精神之路是一个暂时的解答,它是在空性被了悟之前所使用的安慰剂。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明瞭的利益:续集

  你可能还会想,了解空性的益处是什么?藉由了解空性,你可以继续欣赏一切看似存在的事物,却不会把这些幻相当作真实而产生执着,不会有孩童追逐彩虹时一再的失望。你看穿这些幻相,因而能提醒自己从一开始这就是自我创造出来的。也许你还是会被刺激或情绪化、悲伤、气愤或热情,但是你会有信心,如同一个看电影的人,可以放下剧情走出戏院,因为他充分了解到这只不过是一场电影。你的期待和恐惧至少会稍许谈化,就好像了解那条蛇只不过是条领带而已。
           当我们尚未证得空性,当我们不完全领悟一切事物都是幻相时,这世界会看起来非常真切、真实而坚固。我们的期待与恐惧也会变得坚实而无法控制。举例来说,如果你对自己的家庭有坚实的信念,就会对双亲会照顾你这件事有深切的期待。对街上的陌生人你不会有这种想法,他没有这种义务。了解和合现象以及了解空性,能在亲情关系当中容下一些空间。当你开始了解塑造了你双亲的各种的经验、压力及情况,你对他们的期待会改变,失望也会减少。当我们自己成为父母,只要稍微了解相互依存的道理,都会有效地软化我们对儿女的期待,也可能因而让他们视为是爱。没有这种了解,我们可能有良善的动机去爱护和照顾儿女,但是我们的期待和要求可能会令他们难以忍受。

  相同的,了解空性,你会对社会当中,忽而建构,忽而解构的一切装饰和信仰失去兴趣——诸如政治系统、科技、世界经济、自由社会、联合国等。你就会像一个成年人,不再对孩童的游戏有多大的兴趣。这么多年来,你曾信赖这些机构,而且相信它们能成就过去制度之所不能。然而这世界并未变得更安全、更愉快或更安定。

  这并不是说你必须远离社会。了解空性并非表示你变得漠不关心;事实上,相反的,你生起了一种责任感和慈悲心。如果杰克在那儿吼叫、失态、叫骂每个人不要将蛇放在屋子里,而你知道这是来自他的迷惑,就会对他产生同情心。其他人可能不这么容易原谅他,那么你就可以试着开一点灯。在粗略的层次上而言,你还是会争取你个人的权益,继续上班,在体制内活跃于政治,但当情况改变时,不论是对你有利还是不利,你会有备而来。你不会盲目地相信所有的希望和期待会实现,你也就不会被结果所束缚。

  可是许多人常常选择呆在黑暗之中,我们无法看出造就日常生活的幻相,是因为没有勇气从我们身处的网络之中挣脱出来,我们以为只要持续前进,就已经、或即将会非常舒适。这就好像困在迷宫中走不出来,我们却不想去发掘其他不同于惯常路径的方向。我们不愿意冒险,因为我们认为会损失太多。我们害怕如果从空性的观点来看世界,会被社会遗弃,失去别人的尊重,同时也失去朋友、家庭和工作。幻相世界的诱惑起不了作用;它被包装得如此地美好。我们被各种讯息所淹没,诸如:某种肥皂会令我们拥有天堂般的香气,南滩节食法有多神奇,民主制度是唯一可行的政府系统,维他命如何增加我们的精力等等。我们很少听到非片面的实话,即使偶尔有之,也是以极小的字体呈现。想象乔治·布希到伊拉克,公开宣告说,美国式的民主在贵国实行,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如同在电影院里的孩童,我们被幻相掳获了。从这儿开始,衍生了我们的虚荣、野心和不安全感。我们爱上了自己创造的幻相,发展出对自己的外表、财富和成就过度的骄慢。好比戴了面具,却骄傲地认为面具是真实的你。

  从前有五百只猴子,其中一只认为自己很聪明。一天夜里,这只猴子看到湖中的月。它很骄傲地告诉所有其他的猴子们,如果我们到湖里把月亮捞起来,就会成为拯救月亮的英雄。一开始,其他的猴子不相信,但是当它们亲眼见到月亮真的掉在湖里,就决定去把它救起来。它们爬上树,一只抓着另一只的尾巴,试着去捞起闪闪发光的月亮。就在最后那只猴子即将捞到月亮的时候,树枝断了,猴子全落入湖中。它们不会游泳,全部在水中挣扎,而月亮的倒影也因为波浪破碎。我们就像这群猴子一般,渴求名气与原创力,认为自己善于发现新事物,并且试图说服同伴们视我们所见,想我们所思,被野心所驱使,想要成为救世主、最聪明的人或最有睿见的人。我们有各式各样的小野心,诸如让一位女性刮目相看;或大野心,诸如登陆火星等。可是一再地,我们总是掉入水中,抓不到任何东西,又不会游泳。

  了悟了空性的悉达多,对菩提树下的忘忧草或宫殿里的丝绸座垫没有好恶分别。金线织成的座垫价值较高,完全是由人类的野心和欲望造作而来的。事实上,山中的隐士也许会觉得忘忧草比较柔软而干净,而且最大的好处的是坐坏了也不需要担心。你不需要对它喷药,以免猫用爪子去抓它。宫廷生活充满了这类的“珍品”需要相当多的维修保养。悉达多是属于比较喜欢草垫的人,因此他不需要常常回家去补充什么东西。

  我们人类认为心胸宽广是一种美德。要扩展心胸,重要的是不要安于令我们舒适或习惯的东西。如果我们有勇气超越世俗,不被惯常逻辑的界线所限制,就能得到利益。如果我们能超越界线,就能了解空性是如此可笑地单纯。密勒日巴躲进牦牛角不会比某人戴上手套还令你讶异。我们所要挑战的,是对惯常逻辑、文法、字母、数学公式的执着。如果能记得这些习惯的和合本性,我们就能断除它们。它们不是不能破除的,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条件完全正确、资讯适时到位的情况,你可能突然发现所有依赖的工具都不是那么坚实,它们有弹性、可弯曲。你的观点会改变。如果你信任的人告诉你,多年来你厌恶的妻子事实上是财神婆的化身,你从此以后看她的方式都会改变。相同的,如果你在个上好餐馆中享用一块加满酱汁的可口牛排,津津有味,这时候厨师跑来跟你说这事实上是人肉的话,你的经验会即刻一百八十度翻转。你的可口的概念,变成了呕吐的概念。

  当你从梦见五百头大象的睡眠中醒来时,不会对这些大象怎么装进你的卧室感到困惑。因为它们在梦前、梦中和梦醒后都不存在。然而当你正在作梦时,它们可是非常真实的。终有一天我们会了悟,不只是智力上的了解,事实上没有什么大与小、增与减,这些都是相对的。然后我们就会明暸,密勒日巴如何进入牦牛角,以及为何如阿育王如此的暴君,都会礼敬而降服于此真理之下。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涅槃超越概念

  根据佛教徒的说法,在他证悟成佛的这一世之前,悉达多曾有无数世,做为鸟、猴子、大象、国王、王后、而且其中有许多世身为菩萨,其唯一的目标就是征服无明因而得以利益一切众生。而最终,在他生为印度太子悉达多的这一世,终于在菩提树下击败了魔王魔罗,抵达彼岸,轮回的对岸。这个状态称作涅槃。证得涅槃后,他在靠近瓦拉那西的鹿野苑初转法轮,而且终其生在北印度地区持续教法。他的弟子有比丘和比丘尼、国王和武士、娼妓和商人等。他自己的许多亲人都出了家,包括他的妻子耶输陀罗,以及儿子罗睺罗。来自整个印度和其他地方许许多多的人,都尊他为无上之人。然而他并没有变为长生不老。经过了长期的教法,他在拘尸那城圆寂了。此时,他更超越了涅槃,而到达称为究竟涅槃(胜涅槃parinirvana)的境界。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堂:终极的假期



  涅槃、证悟、解脱、自由、天堂——这些字眼,许多人喜欢说但少有人花时间去检视。进入这种状况,会是什么样子?虽然我们可能认为涅槃和天堂大大的不同,可是我们对两者的特性却有差不多的想象。天堂/涅槃,是我们经过多年的缴费、做修行功课、做好国民以后,死去所到的地方。在那儿我们会碰到许多老伙伴,因为它是所有“好”的死人聚集之处,而所有不太好的死人都在下方受苦。我们终将有机会解开生命的秘密,完成未了事宜,弥补缺失,也许还能看见自己的过去世。有一群没有性器官的小婴儿在空中飞来飞去,帮我们烫衣服。我们有满足一切需求和欲望的居所,座落于循规蹈矩的涅槃居民社区中。我们永不需要锁上门窗,可能也不需要有警察存在。如果那儿有政治人物的话,也都诚实可信。一切都恰如我们所希望的;好像极度舒适的退休住宅。或者我们之中有人想象极端纯净的白光、广大的空间、彩虹和云雾,在那上面我们安歇于大乐状态中,行使着神明和全知的能力。我们唯一可能的挂念,是替一些无法同行的亲朋好友担忧而已。

  悉达多发现这些死后世界的版本都是幻想。仔细检视的话,典型的天堂景象并不是那么吸引人,证悟也好不到哪里去。退休、蜜月、野餐都很令人开心——但如果永远如此就不好玩了。如果我们梦想的假期延续太长,就会开始想家。完美的生活会变得很无聊。在这个世俗世界中,我们可以看侦探片、惊悚片及色情片。经过一星期辛苦的工作,我们可以在周五夜晚大肆庆祝。我们可以欣赏季节的改变,也可以在电脑里安装最新版的软体。我们可以翻开早报,读到世界上所有发生的悲惨事件,幻想如果能和世界领袖们换换位子,我们会怎么做。虽然许多时候,这些“单纯的快乐”,事实上分明就是我们的问题。

  相较之下,我们想象的证悟是一种永不改变的无问题区域。我们能够处理完全没有困难的状态吗?许多我们相信是构成快乐的元素,像是惊奇、成就、娱乐等等,我们都不会再有。饶舌歌手Eminem的歌迷们,肯定会厌倦天堂的竖琴音乐——他们会想听他充满脏话的新专辑。如果我们接受书本上证悟的定义,那就无法欣赏悬疑片了;我们全知的能力会毁掉结局所带来的惊奇。暴力的电视游戏或赛马场上的刺激也不会再有,因为我们早就知道哪匹马会赢。

  长生不老是另一个时常被拿来描绘证悟或天堂的特质。一旦我们抵达在云端的新居,就永远不会再死亡,因此我们毫无选择只好一直活下去。我们被困住,无处可逃。我们拥有一切梦想所要的,除了一个出口、惊喜、挑战、满足以及自由意志,因为我们再也不需要它了。检视所有这些状况,从我们目前的观点来看,证悟是一个终极的无聊状态。

  但是我们大多数人不严格地检验对死后来生的描述;我们宁可让它模糊一点,只是概略地想象它是一个完美的最终栖息之处。我们所渴望的证悟是永恒的,类似一种永久居留权。或者有些人认为他们会拥有凡人没有的特殊能力,类似本尊或高等众生的身份回来参访。他们会享有天使豁免权,如同拥用特殊护照的外交官一般。而且因为豁免权和高位阶,他们认为应该可以安排签证,引领亲人们跟着回去。但问题来了,如果这些新移民有自己一套的想法——也许他们想穿某种引人注目的袜子,导致其他天堂众生侧目——天堂会不会在乎?而且如果所有的“好人”都能取得天堂或涅槃的会员卡,那么以谁的快乐版本为标准呢?

  不管我们怎么定义它,每一位众生究竟的目标都是要快乐。难怪天堂或证悟的定义中,快乐是必要的部分。一个好的死后来生应该包含终于获得了我们一直努力想要的东西。一般而言,人们眼中的天堂景象,是活在与目前所处类似的系统里,只是它更精密,而且一切顺利得多。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快乐不是目标



  我们大部分人都相信,心灵道路究竟的终极成就,只会在这一生结束的时候才能到来。我们被这些不纯净的环境和身体所困住,因此必须死亡,才能完全成功。只有在死后,才能完全成功。只有在死后,才能经验到神性或证悟的状态。所以在此生中,我们最多所能做的就是准备;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会决定到底以后是去天堂还是地狱。有些人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他们认为自己天生邪恶、不良善,不配去天堂——他们是注定要去下界的。相似的,许多佛教徒理性上知道,众生都和乔达摩佛陀一样地具有相同的潜能和相同的本性,然而感性上,他们觉得没有足够的品德和能力,能获准进入证悟的金色大门,至少这一辈子不行。

  对悉达多而言,究竟的安歇之所,不论是天堂或涅槃,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从无明的外衣中解脱出来。如果你一定要指出一个实质的地点,那可能就是你现在坐着的地方。对悉达多而言,那是在印度比哈省一棵菩提树下,垫了一些干燥忘忧草的平石板上。直到今天,任何人都可到该地参访。悉达多所说的自由是无条件、不受限制的。靠着个人的勇气、智慧和精进,可以在此生中证得。没有任何人不具这种潜能,包括困在地狱道中的众生都一样。

  悉达多的目标并不是要快乐。他的道路并非终究引导到快乐。相反的,它是一条直接的道路,通达痛苦的解脱、妄念和迷惑的解脱。因此涅槃既非快乐也非不快乐——它超越了一切二元的概念。涅槃是寂静。悉达多教导佛法的目的,是要让杰克这种因为怕蛇而痛苦的人完全解脱。这表示杰克必须从以为自己不再受蛇威胁而得到慰藉中超越出来才行。他必须了解,从一开始就根本无蛇,只是亚曼尼领带而已。悉达多的目标是除去杰克的痛苦,然后帮助他了解,从一开始,就没有本具存在的痛苦之因。

  我们可以说,只要了悟真理,就会带来证悟的成就。根据了解真理的程度,我们能在证悟的阶段上进展,这叫做菩萨的证量。如果一个孩童被戏剧中的恐怖怪兽所惊吓,我们可以带他到后台,去看卸装后的演员,除去他们的恐惧。相似的,如果你能看见一切现象的背后并了悟真理,你就会解脱。即使这位演员只拿掉了面具,恐惧也就相对减少了很多。相同的,如果一个人局部地了悟真理,也就会有相应程度的解脱。

  雕刻家可以从大理石中雕出美丽的女人,但他应该有足够的了解,不会和他的作品坠入情网。然而,如同希腊神话中匹格梅里安(Pygmalion)爱上了他自己创作的雕像伽拉泰娅(Galatea)一般,我们自己创造出朋友和敌人,却忘记他们是怎么来的。由于缺乏专注力,我们自己创造的东西转化为坚固而真实,而更纠结于其中。当你完全了悟这一切都只是你所创造的,而不只是智识上的了解时,你就自由了。

  虽然快乐被认为只是一个概念,佛教典籍仍然使用诸如“大乐”等字眼来描述证悟。涅槃确实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喜乐的境界,因为没有迷惑、没有无明、没有快乐也没有不快乐,就是大乐。像是蛇的例子,能见到迷惑和无明的根源从未存在,那是更好的。当你从梦魇中醒来,会感到如释重负,但大乐好比从来就根本没做过梦。从这个角度看,大乐和快乐不同。悉达多对他的追随者强调,如果他们真正地想从轮回中解脱的话,在此生或来生追寻祥和与快乐是完全无用的。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快乐的陷阱


  佛陀有位堂弟,名叫难陀(Nanda),他深深地爱恋他的某一位妻子。他们相互迷恋,日夜难分难舍。佛陀知道堂弟从这耽溺中醒来的时候已到,于是就前往难陀的宫殿乞食。因为难陀一直忙着做爱,造访者通常总是被遣走,但佛陀有他特殊的影响力,许多世以来,他从未曾说过谎言,因为这个功德的缘故,佛陀具有说服的力量。当警卫通报佛陀来到大门口时,难陀虽然百般不愿,却也只好从他的爱巢中起身。他觉得至少应该迎接他的堂兄才是。就在出房门前,他的妻子以唾液沾湿拇指,在他额头上画了一个圈,告诉他必须在唾液干掉以前回来。但是当难陀出去供养时,佛陀邀他去看非常稀有而奇妙的东西。难陀试图找个藉口不去这个观光之旅,但佛陀坚持他一定要去。

  于是两人来到了一个住着许多猴子的山上。其中有一只特别苍老而瘦骨嶙峋的独眼母猴。佛陀问难陀,你的妻子和这只母猴,谁比较美?难陀回答当然他的妻子最美,而且描述了所有她的迷人之处。一谈起她,难陀才想起额头上的唾液早就干了,他非常想要回去。但佛陀坚持拉他去兜率天,在该处见到了数以百计的美丽女神,以及堆积如山的天堂珍宝。佛陀问道,你的妻子和这些女神,谁比较美丽?这回难陀屈身而回答说,比起这些女神,他的妻子好比一只母猴一般。佛陀于是带难陀去看一个由珍宝、美女和侍卫所围绕的无人宝座。震撼之余,难陀问,谁坐在这儿?佛陀叫他去问众女神。她们告诉他,在人间有一名叫难陀者,即将出家成为比丘。由于他的善行,他将投生于天界,成为宝座的主人,我们将会在此服侍他。即刻地,难陀就要求佛陀为他剃度了。

  回到了人间,难陀成了比丘。佛陀叫来另外一位堂弟阿难(Ananda),告诉他要所有的比丘们不跟难陀说话。要他们无论如何都要避开他。切勿交往,因为你们的发心不同;因此你们的见地不同,行为也一定不同,佛陀说。你们寻求的是证悟,而他寻求的是快乐。比丘们因而都避开了难陀,他变得孤单而悲伤。他告诉了佛陀被遗弃的感受,佛陀要难陀跟他再出去走一趟。这回他们去到了地狱界,见到了各种折磨、肢解、闷死的景象。在这之中,有一个巨大的铁锅,地狱小鬼环绕其周,准备侍候。佛陀要难陀去问他们在做什么。啊!他们答道,在人间有个人叫难陀,现为一名比丘。因为如此,他将上天界过一段很长的时间。然而因为没有断除轮回之根,他会过分沉迷于天界的享乐而不追寻更多的善业,当功德耗尽时,他就会直下此锅中,我们就等着煮沸他。

  这时难陀才了解,他必须不只是要离弃不快乐,也要离弃快乐才行。

  难陀的故事说明了我们是如何沉溺于享乐之中。跟他一样,当更好的快乐出现时,我们就马上丢弃现有的快乐。见到了独眼猴,让难陀加强了他的妻子是最美丽的觉受,但是当他见到了众女神时,就毫不迟疑地把她给抛弃了。如果证悟只是快乐的话,那么某种更好的东西出现时,它也会被抛弃。构筑于快乐之上的人生,基础是脆弱的。

  我们人类总是用自己的情况来想象证悟者。想象一位虚构的证悟者模糊的站在远方,比起现前、活生生、会呼吸的证悟者来得容易。因为在我们心中,如此的证悟者除了具足人类所有最好的品质之外,一定是非常不得了、具有超人能力和特征的。也许我们有些人认为非常努力可以终究获得证悟。但是心中有了这么崇高的形象后,“非常努力”可能代表几百万辈子的奋斗以及牺牲所有好玩的东西。这种想法可能在我们愿意去想的时候才会浮现,但大部分时间,我们不愿去想。它太累人了。当我们看到去除一个世俗的习惯有多难时,证悟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如果我们连烟都戒不成,怎么能想去除贪、瞋、痴的习气呢?许多人认为我们必须委托救世主或上师这样的人来替我们做净化的工作,因为我们没有信心能单独做到。但是,只要我们对相互依存的真理有正确的讯息,加上一点纪律来应用它的话,这些悲观的看法都不必要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希望以及本初清净



  经由知识和经验所获得的证悟能够超越怀疑。我们必须完全了解,阻碍证悟的染污和迷惑,并不是固定不动的。纵然我们的障碍看起来既顽强又恒常,事实上是不稳定的和合现象。明暸了和合现象的依存性以及能被操作的道理,能引导我们看到它们无常的本质,而且可以让我们确定:它们是可以完全被清除的。

  我们的本性就好比玻璃酒杯,而我们的染污和蔽障就好比污秽和指印一般。当我们买杯子时,它并没有本具存在的指印。当它被弄脏了,这习性的心认为杯子是脏的,而不是杯子上有污秽。杯子不是脏的,它只是一个上面有污秽和指印的杯子而已。这些不净物可以被清除。如果杯子是脏的,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杯子丢了,因为污秽和杯子就会结合成一个东西:脏杯子。但事实并非如此。污秽、指印和其他显现在杯子上的东西是缘自某些状况而来的。它们是暂时的,我们可以用各种不同的方法将污秽洗掉。我们可以把它放在河里、水槽里或洗碗机里去洗,或者叫佣人把它清干净。但不论我们用什么办法,目的是去除污秽,而不是去除杯子。洗杯子和洗污秽之间,有个极大的分别。也许我们会争论那只是语意的差别,洗杯子就是指把污秽从杯子上洗掉,若是如此,那么悉达多是会同意的。但如果我们认为那个杯子和原有的不太一样了,那就是一个谬见。因为杯子没有本具的指印,当你去除了污秽,杯子并没有转化——它还是你在店里买的那个同样的杯子。

  当我们认为自己的本性是愤怒或愚痴的,而对自己达到证悟的能力有怀疑时,我们事实上是认为自己的本性是恒常不净而染污的。但如同杯子上的指印,这些情绪并非我们真实本性的一部分;我们只是从各种不利的情况之中,诸如与不善的人相处,或不了解自己行为的后果等,集结了这些污染物而已。这个本初无染污、自己清静的本性,常被称为佛性。但这些染污和它所带来的情绪已经存在太久了,它强大到成为我们的第二本性,不时地覆盖着我们。难怪我们认为没有希望。

  要重燃希望,在佛教道路上的人可以开始这么想,我的酒杯可以洗干净,或我可以净除我的负面情绪。这和杰克认为蛇应该被移除是类似而稍微幼稚的看法。然而,能够见到事物的本初真性之前,有时候这是必要的准备工作。如果不能够觉受一切现象本来具有的清净,至少,相信自己可以达到清净的状态,能帮助我们往前努力。正如杰克想要弄掉那条蛇一般,我们想要去除蔽障,而且有勇气去尝试,是因为我们知道那是可能的。我们只须应用对治方法,来减弱造成染污的因缘,或强化与它相反的因缘,譬如说,生起慈悲心来征服瞋恨。我们热切地洗杯子,是因为相信我们可以有个干净的杯子;同样的,我们热切地想办法去除蔽障,是因为相信我们具有佛性。我们有信心把脏盘子放进洗碗机,是因为知道食物的残渣是可以被清除的。如果有人要我们把木炭洗白,我们就不会有相同的热心和信心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黑暗风暴的一束光



  但在这无明、黑暗和迷惑之中,我们如何能探知佛性呢?飘流在汪洋中的水手,第一个希望的征兆来自于穿过黑暗风暴的一束光线。朝向它驶去,他们就会抵达光之源头——灯塔。慈悲就好比从佛性所发出的光。起初,佛性只是超越我们见地的一个概念而已,但如果我们生起慈悲心,终将能趋近它。从一个迷失于贪、瞋、痴黑暗中的人身上,也许很难看出佛性。他们的佛性是如此地遥远,我们可能以为根本就不存在。但是即便在最黑暗而暴力的人心中,还是会有慈悲闪现,虽然那可能极为短暂而暗淡。如果能珍惜重视这乍见的光芒,投入更多的能量往光源的方向移动,他们的佛性还是可以被发掘出来的。

  由于这个原因,人们赞颂慈悲为达到完全去除无明最安全之道。悉达多的第一次慈悲行动在极早的一世,在一个不相称的地方——他那时不是菩萨,而是一个由于自己恶业而投生地狱道的众生。当时他和同伴被迫拉一辆车穿越地狱之火,阎王坐在后方,无情地鞭打他们。悉达多还蛮健壮,但他的同伴非常虚弱,因此被打地更厉害。

  见到同伴被鞭打,悉达多生起了一股强烈的悲心。他请求阎王,请放他走,我来背负二人份的重量。一怒之下,阎王重击悉达多,他头裂而亡,往生善趣。他在死亡时刻的那一念慈悲心持续地增长,而在后来世中变得越来越灿烂。

  循着慈悲心,还有无数的道路可以带领我们证得佛性。即使只是在智识上了解自己和众生本善,也能带我们趋近成就。这就好像我们把珍贵的钻戒放错了地方,但至少知道它还在珠宝箱中某处,不是掉在广大的山野中。

  虽然我们用成就、愿望、祈愿等字眼来描述证悟,但究竟上我们并非从外在的来源得到证悟。较正确的说法是我们“发觉”了一直都在那儿的证悟。证悟是我们真实本性的一部分。我们的真实本性好似还在模子里尚未取出的一座金质雕像,而这模子就好比是我们的染污与无明。由于无明和情绪不是我们本性原有的一部分,如同模子不是雕像的一部分,因此有所谓本初清净这种说法。当模子破了,雕像就出现了。当我们的染污清除了,我们真正的佛性于是显现。但很重要的是了解——佛性并非神圣而真实存在的灵魂或本质。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样的感觉?

  我们可能还会怀疑,如果既非快乐也非不快乐,那么这证悟到底是什么东西?证悟者如何显现,如何作用?发觉我们的佛性,是什么感受?

  在佛教的典籍上,对这些问题的回答,通常都说这是超越我们的概念,无法以言语表达的。很多人误以为这是规避问题的狡猾答案。然而,事实上这就是答案。我们的逻辑、语汇和符号是如此地有限,连普通的舒解感觉都无法充分地表达了;何况是全然舒放的经验,更难用言语来传达给另一个人。如果量子物理学家对他们的理论都难用言语来表达,我们又怎么能冀望用词汇来述说证悟呢?受困于有限的逻辑和语言之中,同时又被情绪紧紧地控制着,在这种状态下,对于证悟,我们只能付诸想象。然而,勤奋努力加上推论逻辑,我们或可得到近似的答案,恰如你见到山顶有烟,就能推测应该有火一般。利用现有的能力,我们可以开始了解并接受,蔽障来自可以被操作的因缘,而且终究能被净除。想象没有染污情绪和负面性的状态,是了解证悟本性的第一步。

  假设你现在正在头痛,你立即的愿望就是将它消除。这是可能的,因为你知道头痛不是你天生的一部分。接着你试图去了解为何头会痛——譬如说,缺乏睡眠。然后你用适当的疗法来去除头痛,诸如服用阿斯匹林或倒下来睡个觉等等。

  在瓦勒那西初转法轮时,悉达多就教导了这四个步骤,就是大家熟知的四圣谛:了知苦;抛弃苦之因;修息苦之道;了知苦可灭。有些人可能不懂为何悉达多需要指出“了知苦”。难道我们没有足够的智力知道自己在受苦吗?但只有痛苦在完全成熟的状态下,我们才认知到它是痛苦。对一个正在高高兴兴舔尝冰淇淋的人,很难让他相信他正在受苦。然后,他才想起了医生警告他要降低胆固醇和减轻体重的事。如果你能仔细探索这个状似愉快的经验,从他开始渴望吃一个冰淇淋,一直到他对肥胖和胆固醇的担心,你会发现他一直都处在焦虑之中。

  我们能接受,对于像瞋恨这种情绪,如果用适当的方法对治,控制它一个下午是可能的,但是想象情绪能永久消失,心理上很难接受。然而,如果我们能想象一个局部消除瞋恨,基本上平和而宁静的人,那么我们就能更进一步想象永远消除瞋恨的人。但超越了一切情绪的人如何举止?盲信的人可能会想象一位盘腿坐在云端的温驯老者。而怀疑主义者可能会想象这种人就如植物人一般,毫无反应而无聊至极……如果真有这种人存在的话。

  纵然证悟状态无法言说,而证悟者又无法为凡夫心所认出,但是我们还是可以问,悉达多是谁?他做了什么如此令人赞叹而伟大的事?他显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迹?在佛教中,证悟者并不是由其超自然能力(如飞行),或某种身体特征(如第三眼)来断定的虽然佛陀本人常被描述为庄严殊胜、身呈金色、手柔软、具帝王相,但这些形容主要对无知的土包子或像杰克一般的人才有吸引力。在严谨的佛教经典中,并不夸耀佛陀能飞翔以及显神通的事迹。事实上,在口传教法上,一再地告诫佛弟子不要被这些不重要的特质所迷惑。虽然他有这种特殊的能力,但从来不被认为这是他伟大的成就。他最伟大的成就是了知了实相,因为了知实相能让我们彻底从痛苦中解脱。这才是真正的奇迹。佛陀和我们看到一样的生老病死,但他致力于找寻其根本原因,这也是一个奇迹。他证得了一切和合事物皆无常,是他究竟的胜利。他并非炫耀他打败了一个外在的敌人,而是发现了真正的敌人是攀缘于我执;而击败我执,比一切真实或想象的超自然能力,都是更大的奇迹。

  虽然现今的科学家们认为他们发现了时间和空间都是相对的,悉达多在二千五百年前就已经得到同样的结论,而且没有任何研究基金或科学实验室;这也是一个奇迹。不像许多同一时代的人(或像今天我们许多人),逃不出靠外在赐予的恩宠才能解脱的这种想法,他发现了每一个众生其本性都是清静的。具备了这个理解,所有的众生都有能力自我解脱。证悟的佛陀并不就是终身退隐,他不顾教导与理解有多困难,反而以无比的慈悲心与一切众生分享他突破的发现。他设计了具有百千万种方法的道路,从单纯的敬香、坐直、观呼吸等,一直到复杂的观想、禅定等方法。这才是他超凡的力量。
 楼主| 发表于 2013-2-7 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好处



  当悉达多证悟后,他被称为佛。佛不是个人名,而是指心的一种状态。佛这个字,是指一种功德,它具足了二个面向:“成就者”和“觉醒者”,换言之,是指净化一切染污并证得全知者。经由在菩提树下的了悟,佛陀从困于主客概念的二元状态中觉醒。他了悟了一切和合事物无法恒常存在。他了悟了只要是源自我执的任何情绪,都无法导致快乐。他了悟了没有真实存在的自我,也没有真实存在的现象能被觉受。他也了悟了甚至证悟都是超越概念的。这些了悟就是我们所讲的“佛的智慧”,这是对全部实相的觉知。佛被称为是全知者。并不是说佛陀访遍了世界上每一所大学并背记了每一本书。这种学习根基于主体客体的二元知识,受其自身的缺陷、规范和目标所限,因此和觉醒的知见不同。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虽然现今我们拥有这一切科学知识,然而世界并未更进步;事实上,它可能是更糟。全知并不是指学问丰富。因此说某人知道一切,是意指他并没有“不知”。

  佛陀更进一步地对众人指出证悟心的真实面貌,因而让每一个人都能突破痛苦的循环,也就是因为如此的大慈悲心最让大家尊崇。如果有人不知情而将走过一片埋有地雷的田野,我们也许可以在他不知道的状况下,迅速地解除引信。但这只能暂时保护他,而且没有提供他完全的真相。然而,对他解释往这方向下去几里都有地雷,就可以解除他立即及未来的痛苦,让他得以继续前进,甚至让他与别人分享这个讯息。同样地,佛陀教导人们,若要富裕,就要布施;若要征服敌人,就要慈悲。但他同时规劝大家,若要富裕,首先要知足;而若要征服敌人,先要征服自己的瞋恨。究竟上,他教导大家,经由解构自我,痛苦可以从根断除,因为如果没有自我,就没有痛苦。

  由于感恩他的教法,悉达多的追随者以歌咏、祈祷文来赞颂他,有人赞美他的能力,能将整个宇宙置于一粒原子之上。有些追随者心怀崇敬,希望可以投生佛土。佛土被形容为有如一无限小之粒子,上有为数如宇宙中所有原子一般多的佛,在该处教导弟子们。如同密勒日巴的牦牛角一般,不信者,可能认为这是宗教性的童话,而信者可能毫不怀疑地接受这种描述而说,当然佛能这么做,他全知全能嘛。然而如果我们以空性的观点来思索实相,了解根本没有什么极小、极大或其他二元的分别,就能清楚地知道,佛并不需要臂力或膂力才能把宇宙举起来。放在一粒原子上。唯一所需要的力量,就是这个没有大或小的了解。导致我们无法如此看待现象的习气,是可以去除的,但我们有限的逻辑却阻碍了它。我们好像犯了厌食症或贪食症的人,虽然可能苗条美丽,却无法接受镜中所看到的自己,而别人也不懂为何她觉得自己肥胖。佛陀祛除了这所有的迷惑而见到一切时间、空间、性别、价值观都离于二元论,因此宇宙可以置于一粒原子之上。对这种了悟,他的崇敬者以诗歌赞叹他“超越时间与空间”。包括悉达多最亲近的阿罗汉弟子们,都以见手掌与虚空同大、尘土与黄金等值而闻名。

  当悉达多证悟时,他并不是把时间停止下来,或抵达了时间之终点,他只是单纯地不再受时间概念的染污。当我们说悉达多去除了时间与空间的一切蔽障时,并不是指他摧毁了时光机器或拆解了罗盘——而是他完全超越了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概念。

  虽然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实际经验对我们这种时光奴隶来说难以理解,但在世俗的生活中,我们是有可能对时空概念得到有弹性、非固定的感受。我们遇见某人,正在遐想两人成为灵魂伴侣、结了婚、生了小孩、甚至还有孙儿。但就在此时,某些事情例如情人嘴角不经意流下的一丝口水,让我们悚然回到现实,而这些子孙们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由于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益处这么难懂,我们不会想去了解它。我们太过习惯于依赖时间和空间的世界,因此不会想花力气在这种不真实的回报当中。我们对证悟超越善恶、苦乐、毁誉等二元情绪分别的面向,倒可能比较容易掌握。我们对时间与空间的依赖是可以了解的——因为目前它们很有用——但其他的这些分别,则是无用到荒唐的地步。二元论缠缚我们,令我们每年花上百万美元,只是来保持外表而已。如果我们在沙漠中飘泊,就没有必要让自己看起来动人,所以很明显地,我们要让自己看起来光鲜,是为了他人,要吸引他人,与他人竞争,被他人接受。当某人说,噢,你有一双美腿,我们就会兴奋不已,继续打扮并期待更多的赞美,而这种赞美,就好比刀锋上的蜜糖一般。

  许多人沉迷于自己对美丽的概念,以至于不知道我们认为吸引人的东西,事实上可能令他人厌恶。我们成为自己的概念和虚荣心的受害者。这种虚荣心喂养了化妆品工业,而化妆品工业正是破坏自然环境的因缘之一。当我们受到一大堆赞誉其中夹杂了一点点批评时,注意力就会集中在那个批评上。我们对赞美永不满足,认为那都是应得的。渴望无尽赞美及注目的人,就像想要飞到天之边际的蝴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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