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养生

 找回密码
 三七养生加入
楼主: 三七生

(无名武侠)闹天八龙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聚三魔武林失色


   若是林紫烟知道了这一点,此时或许会展开伏羲神步,先逃了开去再辩。但她却并不逃开,身形微摇,站稳了下盘,才一摇手掌,一掌尚未发出,冷魂仙子已然扑到了她的跟前。
  
   林紫烟根本未曾看清对方是怎样出手的,只见雪花飞舞,人影幢幢之间。突然一双玉也似白的手掌,已然按向自己的胸前;简直连躲避的机会也没有,对方出手之快,直难想像!
  
   林紫烟哪知冷魂仙子一生精练“无形神功”,此时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那“无形神功”的“无形”两字,只不过形容这门功夫所化的招式,其快疾无伦之处,已介乎有形无形之间。冷魂,仙子的无形掌法,与无形剑法,全都是突如其来,一发即至,疾逾迅雷,林紫烟怎能避得过?匆忙中只能一侧身子,“叭”地一声,一掌已被按中,立时觉得五脏翻腾,难受已极。
  
   林紫烟总是识货,情知自己此际功力精进,等闲中了一掌,绝不会这样的感觉,而既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对方功力之高,不问可知,再不逃走,只怕非受极重的重伤不可!
  
   身子一躬,正待向后退出时,忽然肩头上“拍”地一声,搭上了一只手来。
  
   林紫烟身子一摇,搭在肩间上的那只手,力道突然加强,竟将林紫烟定在地上!
  
   林紫烟心中长叹一声,暗忖面前一个敌人,已是凶多吉少,如今腹背受敌,焉有生理?
  
   正在焦急无比,自忖必死之际,突然觉出,自从肩头上那只手搭了上来之后,冷魂仙子的掌力,似乎已不能再令得自己五脏翻滚,倒像是那人以上乘“隔山打牛”功夫,以他本身功力,透过了自己身子,在与冷魂仙子作对抗一般!
  
   因此连忙运转真气,回头看时,这次隔得近了,才知道自己所料,一点也不差。
  
   原来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淡淡的人影,这时,林紫烟已明知自己身后有人,可是看起来仍然只是一条淡淡的人影!
  
   那人身上的白色轻纱,拂在林紫烟的身上,极是轻软,也不知是何物组成,头脸却全被那轻纱蒙住,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听得那人道:“冷魂仙子,这小女娃的外公,便是青冥魔祖,你自问可惹得起?我是为了你好,还不快快收掌?”
  
   冷魂仙子一声长笑,道:“青冥魔祖又怎么样?已被我略施小计,令得闹天八龙,对他群起而攻,这上下,只怕已然力竭而亡哩!”
  
   林紫烟知道她所言非虚,心中禁不住为外公的命运耽心,正在焦急,突然见三丈开外,一块上面略有积雪的大石头,“轰”地一声,飞上了半空,从石下洞中,冒出一个人来,人才现身,便见团团金光,绕身迥翔,“哈哈”长笑之声,划空而过,清越之极,声如鹤唳,道:“冷魂仙子,我尚未死!”林紫烟一听那声音,大喜过望,叫道:“外公!”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一见青冥魔祖现身,一齐向后跃出,林紫烟身上一轻,便向青冥魔祖奔了过去,道:“外公,你什么时候来的?”
  
   青冥魔祖面带笑容,站在雪地之中,看来实在像是出世高人,若不是深明底细,怎么也料不到他会是心如蛇蝎的邪派人物!
  
   只听他道:“紫烟!我来此已久了,你命是白癲翁所救,快些拜谢!”
  
   林紫烟抬头一看,四周围白茫茫地,白癫翁身在何处,当真是不易寻找,问道:“外公,他在什么地方啊?我见不到。”
  
   青冥魔祖手向前一指,道:“他就在你前面!“随手向前一指之际,“嗤”地一声,喷出一股墨水,一散了开来.宛若霎那之间,突然凌空洒下了一声暴雨,只听得白癫翁怪叫一声,充满了怒意,声音自近而远,但是叫声未毕,林紫烟已喜道:“外公,你这办法真好,我已然看到他了!”
  
   原来青冥魔祖那股墨水,突袭而出,白癲翁避之不及,已被洒中了一大半,身上立时现出斑豹也似的点点黑点来。
  
   本来,白癫翁就算站在人的身边,他人也不容易发现他,原是仗着身上所披轻纱,和白雪几乎一样颜色,而在天地之间,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时候,他身披白纱,确实可以起到极大的保护作用,而将身子隐去,不致被人发现。但此时白纱上面,洒满了黑点,虽然他一下子逸出五六丈,林紫烟也可以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林紫烟还是第一次看清这个怪人,只见他浑身上下,全是轻纱,头脸仍是看不甚清,只是隐约可以看到,他肤白如雪,头发也是银丝也似,没有一点黑色,谲异之极!
  
   青冥魔祖一到,林紫烟顾忌全消,忙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白癲翁“哼”地一声,道:“老怪物,你弄脏了我这套轻雪宝纱,该当何罪?” . .
  
   青冥魔祖笑道:“难得我们三人,重又聚会,你难道还想一辈子缩在雪地中么?离了此处,你那破纱,要来何用?”
  
   青冥魔祖的话,确是一点不错,一离开此处,白癲翁身上的白纱,便形同废物。
  
   白癫翁也哈哈一笑,双臂一振,绕在他身上的轻纱,离身飞起,只见他一身白衣,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足头脸。全都白得异样,两手上指甲,也长得盘旋曲折,面目间却颇是慈祥,满脸笑容,异常亲切。
  
   青冥魔祖道:“白癲翁已然破例以本来面目示人了,冷魂仙子,你与白癲翁之间的那段过节,看我面上,就此作罢如何?”
  
   孟冬儿虽被林紫烟掌力,隔空震退,但其时林紫烟下手匆忙,未用全力,经冷魂仙子以绝顶无形神功治疗,已然愈了大半。
  
   当下冷魂仙子一听得青冥魔祖如此说法,道:“只要白癫翁肯,我却没有话说。”
  
   白癫翁道:“冷魂仙子,当年原是一场误会,就此算了吧!”
  
   冷魂仙子道:“只怕你那一条蟒儿,却已然枉死了!”白癲翁吃了一惊,道:“你──”冷魂仙子道:“这也难怪我,我存心来与你动手,你那蟒儿,力大无穷,又对主子忠心,若是帮手,于我大是不利,因此我一到,哈哈,便以涂有鹤顶红剧毒的银针,将它射死,可笑你自负北地魔宗,连自己豢养多年的蟒儿,已遭横死,也会未曾看出!”
  
   白癫翁面色一沉,道:“老怪物,她既然杀了雪儿,我却不能放过她!”
  
   青冥魔祖也是面色一沉,道;“老白,你莫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白癲翁一怔,随即笑道:“老怪物,你们也有多年未会了,你想空口白话,便令我听命,怕还办不到!”
  
   青冥魔祖微笑道:“依你之见如何?”不等白癫翁回答,便回头对林紫烟道:“紫烟,这两位和我,昔年人称中原三魔,后来老白远走旁塞,我隐居天门,冷魂仙子不知所踪,中原三魔之名,才无人提起,今日竟然在此重逢,可谓难得之极,你让开些,有得热闹你瞧哩!”讲来神态悠闲。
  
   林紫烟对青冥魔祖的武功,早已钦佩得五体投地,何况在她堕入雪坑之中的时候,青冥魔祖正受闹天八龙中的四人围攻,而此时竟能突然在此出现,可知他武功比闹天八龙更高。
  
   而今一听那冷魂仙子与白癫翁两人,竟是与外公齐名的人物。心中也不禁一楞,连忙退了开去,和柴宗训并肩而立,将孟瑞轻轻放在雪上。
  
   白癲翁笑容可掬,道:“老怪物,看你神情,像是定能胜我?”
  
   青冥魔祖道:“你既然说我不能空口讲白话,令你心服,那我们总得动动手,你说是不是?看你能将三心穴,骨疽穴一齐解开,这许多年来,一定在武功有独特的造诣,总不至于临阵退缩的吧!”
  
   白癲翁道:“好说,我乃是秉先天那股奇寒之气,偶然冲开了他们两人的穴道,实谈不上什么功力过人,老怪物你既然定要赐教,咱们又比一场如何?”
  
   青冥魔祖道:“你倒狡猾得很,也好,你划下道儿来吧!”
  
   白癲翁道:“且慢,若是定下了胜负,又当如何?”青冥魔祖道:“你倒是老脾气,凡事都要在先讲明,若是你胜了,中原三魔,便以你为首,若是我胜了,中原三魔,便以我为首!”
  
   白癫翁尚未回答,冷魂仙子一声冷笑,道:“你们两人比试,干我甚事?”
  
   青冥魔祖道:“冷魂仙子,闹天八龙,散而复聚,我们中原三魔,分手了多年,也该聚在一起才是,本来是以我为首的,但事隔多年,两位或者不服,就趁此来定一个高下如何?”
  
   冷魂仙子冷冷地道:“谁还怕你不成,如何比当,你说吧!”
  
   青冥魔祖道:“老白乃是此处主人,须由他出题目,方始公道!”
  
   白癫翁立即道:“好,两位看了!”衣袖一拂,将散落在地上的梅花,拂起几朵来,占了一朵花辦全无损伤的,轻轻向那水池中,抛了下去。
  
   林紫烟和柴宗训,都知道眼前三人乃是邪派中一流人物,武功身份,都在鬼隐仙师之上,只当他们比起功力来,一定是惊天动地,鬼哭神号,但白癫翁一出手,却只是拋出一朵梅花,两人不禁大失所望。
  
   只见那梅花,碰到了水面之后,在水面上滴溜溜地转了一个径可尺许的小圆圈,便向下沉了下去。
  
   两人到这时候,才看出道理来,因为梅花是极之轻巧的物事,抛入水中,绝无沉下去的道理,但是那朵梅花却一直向下沉去,池水清澈,看得十分清楚,约摸下沉了两丈许,才又慢慢浮了上来,白癲翁面有得色,对准水池,“呼”地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吹到池面上,立时涌起一股水柱,便才将那朵梅花托了上来,他衣袖一展,重又将那朵梅花,接在手中。
  
   这一切动手,全都似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之至,若不是名家,断难出此。可是林紫烟和柴宗训两人,仍是看不出妙在什么地方。
  
   只听得白癲翁道:“老怪物,冷魂仙子,你们看仔细了,那梅花辦上,可有丝毫损伤?”
  
   一面说,一面将梅花向上一抛,青冥魔祖伸手凌空一招,趁机内力回收,那被白癲翁抛出的那朵梅花,缓缓飞向他的手中。
  
   他自己并不看,向林紫烟和两人一招手,道:“你们两人过来!”
  
   柴宗训只感到青冥魔祖甚是可亲,又是林紫烟的外公,心中对他甚是好感,忙和林紫烟一齐走了过去,青冥魔祖指着那朵梅花道:“梅花何等娇嫩,但经老白以内力贯足,力道大得可以沉水两丈,花辦上却一点损伤也没有,老白内力之精纯,也可以说已臻绝顶了!”
  
   白癫翁心中实是得意,道:“老怪物,你究竟识货。”青冥魔祖“哈哈”一笑,语锋一转,道:“不过你们两人却要记得,像老白这样的内功,究竟只是下乘功夫,算不得上乘内功!”
  
   白癫翁刚才还被他赞得飘飘然,如今忽然又被他贬得一钱不值,不由得怒道:“老怪物,何以见得,说出个缘由来!”
  
   青冥魔祖道:“老白莫要生气,缘由实很简单。你能令得梅花入水而不损,确是不易,即使是丝毫不会武功之人,只要小心从事,也可以将梅花轻轻拈起,放在水面上,而令得花辦毫无损伤的,是也不是?”
  
   白癲翁怒道:“寻常人可能令得梅花沉入水中?”青冥魔祖道:“这便是我说你下乘功,已至绝顶的缘故。我要做的,却是寻常人根本无法想像之事,才叫作上乘内功!”
  
   白癫翁虽知青冥魔祖的武功,实则上可能高过自己,但他硬要评自己武功属于下乘,心中却不服,道:“你倒做来看看,不要一味大气,结果却连下乘内功,也比不上。”
  
   青冥魔祖一笑,衣袖一挥,一股劲风,疾拂而出,将身旁积雪,拂得漫空飞舞,随即伸手向空,印了两印,“呼”地一口气,将凌空飞舞的雪花,尽皆吹散,伸掌向白癲翁,只见他手掌之上,已然沾了约有两分厚薄的一层积雪。
  
   白癲翁笑道:“老怪物,就是这一手功夫么?别现眼了!”
  
   青冥魔祖道:“可知这人见识不广,若就是这一手功夫,连两个小娃儿都会,我来现世作甚?我问你,此池处于冰天雪地之中,何以不结冰?”
  
   白癲翁道:“此池下面,乃是一个火眼,池水温热,是以不冻。”
  
   青冥魔祖道:“这就是了,你看看!”身形一摇,已然来到池边。手掌一翻,沾在他掌心中那个巴掌大小的雪片,已然落到了池面。
  
   才一落下,也是在池面转了一个圈儿,接着,竟也向下沉去!
  
   水绿雪白,看得十分清楚,那片雪深了下丈许,才浮了上来。
  
   青冥魔祖照样吹了一口气,激起了条水柱,手一探,那层雪仍沾在他的手掌之上,向白癫翁一伸道:“你自己来看!”
  
   在那片雪向池水中沉去,而居然并不融化之际,白癫翁已然面上变色,此时向青冥魔祖掌心一看,长叹一声,道:“老怪物,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内力已然精纯如是!”青冥魔祖一扬手,雪片飞落,落在池中,转眼之间,便化尽,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不过将本身真力,化为极是阴柔的大力,将那雪片包住,令得它虽然跌落池中,但是却不与池水相触罢了!”
  
   他讲来轻描淡写,但是听的人却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当真是谈何容易!
  
   白癲翁呆了半晌,道:“老怪物,看来中原三魔,仍是以你为首!”
  
   青冥魔祖道:“冷魂仙子,有何高见?”冷魂仙子自度要做到白癲翁那样,并不困难,但是要像青冥魔祖那样,却是力有未逮,心中暗叹了一声,道:“老怪物,你硬要中原三魔,散而再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虽然未曾讲出,也同意了以青冥魔祖为中原三魔为首,但是却已经等于承认。青冥魔祖哈哈一笑,道:“冷魂仙子,你也是明白人,难道真的不懂么?”
  
   冷魂仙子心中恍然,知道青冥魔祖是要自己帮助,去和赵匡胤争夺天下,摇了摇头道:“老怪物,你手段太辣,无人敢与你合作。”
  
   青冥魔祖长眉微剔,道:“我手段甚辣,但是却言而有信,是也不是?”
  
   冷魂仙子道;“不错。”青冥魔祖道:“不论事成事败,中原三魔,有难同当,同福同享,我此言既出,莫非你还不信么?”
  
   冷魂仙子道:“这就好。老白,你说如何?”白癲翁在昔年与冷魂仙子约定了再见的日子之后,便一直隐居边塞,潜心练功,又想用尽心机,来取那梅树底下,数百年前,一位异人留下的那一袋暗器,已然不闻世事多年,并不知他们两人商量的是什么事。但是却也可以约摸猜出,青冥魔祖的主意。青冥魔祖既已答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则不管什么事,皆可以答应,便道:“两位既已同意,我还有什么话说?”
  
   青冥魔祖道:“再好没有,咱们先到天门宫去,暂住些时再说!”
  
   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一齐答应。林紫烟见孟瑞仍是昏迷不醒,忙道:“白前辈,他昏迷不醒,可有什么法子救治?”
  
   白癲翁面有异色,道:“他为寒蝎所螫,照理当时僵死,为何竟能不死?”
  
   冷魂仙子道:“亏你在此住了这么多年,连寒蝎的毒性都不明白,他承传晶雪神掌,以寒御寒,是以能够不死!”
  
   白癫翁道:“你既无所不知,如何令他醒来,你倒说说?”
  
   冷魂仙子怒道: “老白,你这是考究我么?”白癲翁道:“岂敢!”
  
   眼看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动手相斗,青冥魔祖道:“别动手!紫烟,此人既中寒蝎之毒,也活不长久,由得他去吧!”
  
   林紫烟一怔,道:“外公,他真……他于我有大德,你一定要出手救一救他!”
  
   青冥魔祖脸色一沉,道:“紫烟,我和你说来,岂止一遍,怎么你又忘了?”
  
   林紫烟知道他是指对自己有恩的人,非但不要报恩,而且还要加害那一套而言,这正是正邪之分,也是林紫烟绝对没有法子苟同的一点,当下怔了一怔。毅然道:“外公,你若不将他设法救转,我便不随你列天门宫去,就在此处守着他!”
  
   青冥魔祖厉声道:“紫烟!”这一叫,他又已使出了“呼神慑魂”之法,林紫烟心中一阵迷惘,茫然道:“外公,什么事?”
  
   青冥魔祖对林紫烟,实在是有着祖孙间的至情的,当他离开了晶雪谷,失去了林紫烟的时候,心中恨到了极点,恨不得倒翻天地,发狂也似地在晶雪谷周围乱转,转了一天,毫无结果,却偶然给他来到了此地。
  
   其地,离晶雪谷有七十余里。晶雪谷地势颇高,那个大雪坑,斜斜地通了下来,一直通到白癫翁所居的那个大山洞中。
  
   任何人从那大雪坑中掉了下去,也必然会滚到那个大山洞门前,只不过在通过那么深的雪坑之际,任你功力绝顶,也不免受极重的内伤,若是得不到救治,也是非死不可。
  
   但柴宗训、孟瑞、和林紫烟三人,却恰好为白癲翁所救。白癲翁为了要他们三人做事,不惜费了三株雪芝草,将三人救活,希望三人之中,能有一个,为他取到那袋暗器,用以抵御冷魂仙子。
  
   怎知那囊暗器仍未取到,冷魂仙子已然赶来,紧接着,青冥魔祖也找到了此地,三人散而重聚,白癲翁明知寒蝎的厉害,可以说没有人能够取得到那囊暗器,也就不作多想。
  
   当青冥魔祖一发现林紫烟就在眼前之际,心中的高兴,简直非言语所能形容。他心中,实在是想将自己的一身绝技,尽皆传授给林紫烟,好让林紫烟继他之位,为天门宫主人,作天下邪派人物中的首脑。
  
   但是,他却也看出尽管林紫烟对他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还对他真有祖孙之情,但是在最紧要的一点,亦即是正邪之分上,她却绝不肯随自己的那一套心意行事,而逼得他不时要使出“呼神摄魂”之法,去迷乱林紫烟的心神。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是要将本身绝技,一件又一件地授给林紫烟的。
  
   而林紫烟天性颖悟,进境一定极是神速,总有一天,他的“呼神摄魂”之法便不能再在林紫烟的身上起作用,而到了这个时候,便更糟糕了!
  
   所以,他希望林紫烟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和他一样心意,则除了“呼神摄魂”之法以外,唯一的办法,就是令得林紫烟去做坏事,等到林紫烟在不知不觉间,坏事做得多了,便不能见容于正派中人,便自然而然,非死心塌地跟着他不可了!
  
   他之所以要命林紫烟在回旋谷后,见面伤人,要连伤十个方休,也是为了这一点,用心可以说良苦又恶毒!
  
   但一出回旋谷后,伤的人第一个便是柴宗训。当时,青冥魔祖并不知道那少年便是自己亟欲控制而成大事的周少主。
  
   待到知道了,柴宗训也已被人救去,如今虽又遇上,但青冥魔祖却是不肯再伤他,因此一听说孟瑞也于林紫烟有恩,便想以孟瑞来代柴宗训,当下沉声道;“紫烟,此人的亲生妹子,也不代他求情,你那么为他出力,是为了什么?”
  
   林紫烟心中迷乱,暗道:“是啊,连孟冬儿也不为她的哥哥着急,我又为他着急什么?”展颜一笑,道:“我们走罢!”
  
   青冥魔祖心中暗叹,以自己的聪明才智,竟然除了以“呼神摄魂”法之外,别无办法,可以说服林紫烟!他虽然具有通天澈地之能,胸罗万有,但是却实在不明白,正邪之分,势同水火,是绝不能混杂的!
  
   当下青冥魔祖向柴宗训道:“紫烟我们一起上天门宫去,你是要回禁城去,还是和我们一齐到天门宫住上些时?”
  
   他这是欲擒故纵,才有此一问。柴宗训究竟是小孩子,哪里知道此事自己答应与否,事关重大,竟毫不考虑,道:“我和林姑娘一齐!”青冥魔祖一手携了林紫烟,一手携了柴宗训,道:“我们就走吧!”
  
   冷魂仙子带了孟冬儿,白癫翁跟在后面,晃眼之间,已走老远,只留下孟瑞一人,孤零零的躺在雪地上。
  
   大阳渐渐西移,不一会,整个太阳,已然隐没了一半,只余半个大火球似的,在地平线上沉没。半天红霞,映得地上积雪,尽皆成了红色,而孟瑞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上。
  
   不消多久,那一半太阳,也已渐渐西沉,孟瑞虽然是横卧在雪地上,但因为斜阳下沉,也带起一条长长的影子,在这浑是白雪的境界中,显得异常的刺目。整个太阳,完全隐没了,夜色朦胧,孟瑞才略略地动了一动,接着便睁开眼来。
  
   他虽然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是四肢却一点力道也没有,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虽然是在冰天雪地之中,可是又不觉得什么出奇的寒冷,倒像是身在江南五月,一道小河旁,被薰风袭体,垂柳拂面一样,懒洋洋地,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时,若是有第二个人,触及孟瑞的身子的话,一定会跳起来了。因为孟瑞这时候,身子比冰还要冷!本来,被寒蝎所螫的人,立即为那股寒毒冻死,尸身永远不会腐烂,像是有一块坚冰一样。
  
   孟瑞之所未死.全是仗着他从小便练晶雪神功,那晶雪神功,便是收冰雪之寒气而练成,本是秉一个寒字而来,以寒制寒,因此才能够不死。但是两种寒毒,合而为一,纠结在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中,以致他本身的感觉,已然麻木了,根本觉不出寒冷来,反倒感到暖洋洋的。
  
   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孟瑞努力地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知道自己一失手入洞,便像是有一道冷电,向自己袭来,从此便失去了知觉。那不明姓名的怪人,冷魂仙子等,全然不知了去向,荒原之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孟瑞重重地叹着气,用力侧过头,向刚才自己探手进去的那个洞望去。
  
   三棵梅树,仍然是倒在地上,有一半埋在雪中,那个洞穴,就在正中那棵树上根旁。
  
   孟瑞心中暗忖:不知道那个怪人,有没有取到洞穴中的东西?洞穴中所藏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
  
   他呆呆地想着,只觉得自己懒得连眼都不想睁开来,更不要说挪动身子了。
  
   不一会,月亮已然升起,四面更是如银子铺成一样,孟瑞心知自己连挪动一寸,都在所不能,看情形非冻死此地不可了。
  
   想到了死,他的心情,更是沉重。一霎那间,也不知有许多事涌上他的心头。 . . .
  
   严父、慈母,放纵的妹妹,晶雪谷中的奇幻景象,全都像走马灯似地在他脑中掠过,最后停留在脑中的,是一个鹅蛋脸儿,细长眉毛,衬着乌溜溜的大眼珠,脸如桃花,宜嗔宜喜的一个年轻姑娘。
  
   那年轻姑娘就是林紫烟。
  
   他想起了自己和林紫烟疗伤的经过,林紫烟曾解下了上衣,背对着他。那肤色是这样的莹白,虽然事情已然经过了半年多,但还能撩起孟瑞心中的绮思。
  
   可是如今林紫烟在什么地方呢。孟瑞心中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合上双眼,静静地等候死神的降临,忽然鼻端闻到了异样的气息。
  
   那气味来得并不浓,可是却源源钻入人的鼻孔之中。
  
   孟瑞从小就在冰天雪地中生长,知道在积雪覆盖之下,什么气味,都被雪掩住,根本不可能给人闻得到。那股气味,却又异常怪异,说是香,但是在香味中,却又隐隐有一丝极其难闻的腥膻之气,孟瑞仔细地闻一了闻,转过头去。
  
   他一转过头去,立即发现在刚才自己曾探手进去的那个洞穴中,有一丝丝的银色烟雾,在缓缓地喷出来,喷到两尺高下,突然又回到了洞中,过不多久,才重又缓缓地喷出。
  
   孟瑞心中不禁大奇怪。在日间,他一伸手入洞,立时昏厥。
  
   但孟瑞事实上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昏厥的,也不知道令得他昏过去的,是世间罕见,每隔四十九年,才产卵一次,而每次只产三颗,产卵之后,母蝎又自食其卵,因此百不得一能以生存,已然近乎绝种的寒蝎。但他却也能想到,那命令自己探手取物的人,既然自己不敢动手,一定是因为洞中有什么极毒之物的缘故,所以立即想到那蓬银雾,便是那毒物所喷。
  
   孟瑞虽然在晶雪谷中长大,但是近几年来,雪仙翁孟子春为了能使子女多见世面,能在武林中争一席之雄,也常令他们在江湖上行走。
  
   孟瑞见到林紫烟,也是因此而起,所以武林上的各种见闻,也不算太差。
  
   他知道有许多将近绝种,世所罕见的毒物,多为邪派中所喜,养以害人,也曾听得人说,若是毒物毒虫,能够喷雾吐云的,则这一类毒物,一定是世上十大毒物之内的一种!
  
   孟瑞望着那一团团的银雾,心中更是一阵发凉,因为他此刻全身不能动弹,若是那洞中的毒物,爬了出来,根本无法躲避!
  
   孟瑞双眼一眨也不眨望着那个洞,只见银雾越来越浓,不一会,却又尽皆收去,突然眼前一亮洞口已多了一个怪物。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受寒毒因祸得福


   那物事通体银光闪闪,宛右是烂银打成一样,两双眼睛,更是银光泛泛,犹如两颗照夜明珠。看它身子时,长约八寸,尾钩高翘,还有两双大螫,却分明是一只蝎子的样子。
  
   但是寻常蝎子,不要说没有那么大,就算是那么大,也不会有那样的颜色!
  
   孟瑞一见那寒蝎爬出了洞穴,心中更是浩叹。别的毒物,他或许不知来历,但是那寒蝎,他虽未见过,却是一看就认得!
  
   因为了父母本来,并不是习晶雪神功的,因为在晶雪谷中发现了那本载有晶雪神功的秘笈,才改习晶雪神功,而那本笈上,不但载有晶雪神功,而且还载有在那冰天雪地中所生的三种灵物的详细情态。
  
   那三种灵物,便是玉脂芝,寒蝎和雪狸。
  
   那玉脂芝,是千年冰雪的精华所化,形如灵芝,色如水晶,习武之士若是服上一本,足可抵得十年功力,但是却世所罕见,根本无法觅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物事。而雪狸的胆,色作红色,虽然不如玉脂芝那样灵效,也是可以大增功力。
  
   唯独那寒蝎,却非但与人无益,而且含有剧毒!爬行如飞,行动无声,身子又滑又硬,就算是武林高手。以兵刃去砍,也未必砍得它断,就像是坚硬无比的玉所琢成的一样。
  
   尚幸那寒蝎也是绝世罕见的物事,否则,晶雪谷中,也难居住!
  
   孟子春因恐儿女年轻淘气,所以曾经切切告诫,若是见了玉脂芝和雪狸,自然不妨采摘和捕捉,但如果见了寒蝎,千万要设法远避!
  
   可是孟瑞此际,见了寒蝎,却根本无法躲避,因为他全,身软绵绵地,连动都不能动!
  
   孟瑞眼看地寒蝎向自己爬了过来,但是却无能为力,不一会,寒蝎已然来到了他的身边,举起大螫,在他手背上刺了一下。
  
   孟瑞只浑身有一股奇寒之气,从手背上的“液门穴”袭了进来,顺着手背,直达心窍!
  
   他全身立时起了一个冷震,冷震尚未震毕,胸前又像是一团寒冰压到,定睛一看,那寒蝎已然停在他的胸口!
  
   孟瑞自分此番必死无疑,但人到了将死之际,总要挣扎一番,正要用仅有的气力,挥臂将寒蝎击出之际,那寒蝎一张口,一团银丝也似的冷雾,向孟瑞劈面门喷了过来!
  
   孟瑞只觉得寒雾罩面,其冷澈骨。比在寒潮洞中,抵御寒潮时,还要辛苦,五官尽皆被闭住,连气都透不过来,奇怪的气味,却直透脑门,立时怔了一怔,但同时却又感到?那团寒雾喷上来之后,人已不像刚才那样,只感到懒洋洋地,反倒清醒了些,心中猛地一动,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一吸,一团寒雾,已然全被他吸了进去,孟瑞只浑身一股奇寒无比的寒流,从七窍钻入之后,本来已然已将停滞的真气,已然被冲得运行起来。
  
   孟瑞此时,虽然还不明缘由,但是总也可以知道,真气由停滞而运行,是一个极好的现象,立时抱元守一,也不顾自己胸上,停着一只世上十大毒物之一的寒蝎,迳自运转真气,不一会,真气在体内运行,已然一个大周天过去。
  
   孟瑞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带了一股冷到不能再冷的寒气,每经过一个穴道,便全身要震上一震,可是一个大周天过去,那寒气虽未消逝,却已可以忍受,睁开眼来看时,那寒蝎仍在自己胸上。
  
   孟瑞试着轻轻地摇了摇手臂,身子已可动弹,便慢慢地搓了一个大雪团,雪团搓成,突然发难,手一挥,大雪团直向胸前的寒蝎抛出,人也一个“鲤鱼打挺”,直跃了起来。
  
   只见那雪团连同寒蝎,一起被撞出三四丈远近,孟瑞人也在雪地上站定。
  
   那寒蝎在雪地上一个翻身,箭也似地向前面窜去,只见一溜银光,犹如闪电,其快无比,晃眼之间,便已看不见了。
  
   孟瑞想不到如此容易,便摆脱了寒蝎,定了定神,只觉自己精神,好得出奇,像是刹那之间,功力精进一样,心中深以为奇,正想就此离去,猛地想起,那神秘怪人吩咐自己取的东西,此时可能还在那洞穴之中,何不取出来看看,究竟洞里所藏的是什么宝物? .
  
   主意打定,便探手入洞,只觉那个穴四面皆是滑不留手的坚冰,探下去约有尺许,手指便触到了软绵绵的一团物事。
  
   孟瑞记得那人所吩咐的,正是这样一团物事,便顺手提了出来。
  
   定睛看时,只见被自己取出穴外的,是一只圆形的囊,其色洁白,也看不出是什么物事所织成,又软又滑,囊中宝不掩映,包作青紫,顺手倒出来一看,不觉呆了一呆。
  
   原来地囊中所藏的,竟是一副围棋,但却并不是作黑白两色,而一种青色,一种紫色,孟瑞拈了两枚在手上,只觉地青色的棋子,轻飘飘地,轻若无物,但是地紫色的,却沉甸甸地,那么小的一颗,放在掌心,竟觉压手。数了数,一共是三百颗,青紫各半。
  
   孟瑞不禁大所失望,再探手入洞,摸了半晌,别无发现,抓起了一把棋子,正拟放入囊中,忽然看到囊中原来还有一本薄薄的小书。
  
   孟瑞心中一动,将那本小书取了出来,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古篆,乃是“青电紫雷”四字。翻开一看,第一页上写道;“若适逢守洞寒蝎,四十九年产卵之期,得此书者,与余有缘,可尽得余青电紫雷绝学。”下面署名,乃是“雪山棋隐”四字。
  
   孟瑞想了半晌,不要说未曾听过世上有一种武功,叫着“青电紫雷”,便连“雪山棋隐”此人名头,也是从来也未曾听说过。但看了之后,总算明白那寒蝎突然离去,只因为要觅地产卵。
  
   再翻过一看,看第二页时,上面也是几行字,道:“若是晶雪神谷中弟子,宜速追赶寒蝎,寒蝎产卵之前,必将本身元丹,化为银雾喷出,吸得一口,与本身真气化合,立生无穷妙用!”
  
   孟瑞看了,心中不禁了一阵高兴,暗忖难怪自己片刻之前,还是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儿,如今却反而觉得功力大进,原来是在无意之中,吸进了寒蝎元丹所化的那口银雾!
  
   这一来,他开始觉得那本小书所载,有点道理,立即又翻到了第三页,只见上面写道:“天下武功绝学,不外内功兵刃招术以及暗器,千百年来,内、外功及兵刃招式能成宗派者,不可数计,但未尝闻仅以暗器一门,可另成宗派者。
  
   看到此处,暗点了点头,心想武林各门各派,虽然各有所长,但的确没有哪一派,是以暗器功夫作为开宗立派之本的。
  
   心中想着,略向下看去,只见续道:“余以三十之功,以三百棋子,创下青电紫雷,暗器手法,共一十二招,习此者足以开宗立派,别树一帜。此三百棋子,青者乃北海圣鳌岛万载寒玉,紫者乃东瀛太阳山火山绝顶,千年火玉,两者阴阳、寒热,性质截然不同,坚实无比,而发时必共,其中阴阳互生,生生不灭之理,实无穷无尽,习者勿等闲视之!”
  
   孟瑞看到此处,不由得肃然起敬,接着再向下翻看,共是一十二页,每一页讲解一招,从第一招“青电霍霍”,到最末一招“紫雷隆隆”,全是极其深奥,极其玄妙的武林绝学,虽然只是讲如何撒发暗器,但是却博大精奥,以那暗器手法来使兵刃,也是一样,其理可通,孟瑞一直看到天明,一时间也看不懂那许多,只是悟出那“青电紫雷”暗器手法,和寻常暗器不同的是,所发暗器,能发能收,若没有精湛已极的内力,根本连最简单的一招,也没有法子学得会!
  
   孟瑞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竟会有这样大收获,连棋子带那本小书,一齐放人囊中,回到了晶雪谷中,化了一天工夫,将住处略略整理了一下,就此专心一致,练起功来。
  
   时间易过,晃眼便是三个来月,孟瑞对那“紫雷青电”,绝顶暗器手法,已然大有心得,而且还感到自己的晶雪神功,也已然到那父亲所说的那种绝顶境界,心中当然高兴,但是三个月后,他不见父母归来,心中却又不免忧心仲仲。
  
   若然孟瑞是一个狡猾之徒,他此时绝对不会希望父母回到晶雪谷来的,因为只要父母一回来,他擅离寒潮洞的重罪,便难以逃脱。
  
   但是他天生至情至性,想起父母离开,已有三个月,尚未归来,难道是生了什么变故?
  
   当然,孟瑞在思念父母的时候,明知道若是见到了父亲,父亲一定疾言厉色,极可能立即置自己于死地。但是当日孟瑞为林紫烟除去体内寒毒之际,又何尝不知道会身受禁闭寒潮洞中之苦。但是他一样拼着受苦,为林紫烟疗伤,可知孟瑞的为人,和他的妹妹孟冬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当下又在晶雪谷中耽了两天,只觉得坐立不宁,到了第三天,再也忍受不住,找了纸、笔,将自己如何擅离寒潮洞的经历,详细写了下来,语气之间,反倒竭力替孟冬儿辩护,又说了她不知下落一事,放在桌上,以备自己去寻找父母,父母却恰好回来,可以看到。
  
   一切准备妥当,便怀了那一囊寒玉、火玉所制的棋子,离开了晶雪谷。
  
   这三个月来,孟瑞在武学上进境之神速,实是旷世罕见。他自己虽然也知道自己功力大有进境,可是因为晶雪谷中只有他一个人,无法和和别人印证,所以他自己并不知道, 自那天吸进了寒蝎元丹所化的那口银雾之后,他的晶雪神功,实则上已在乃父雪仙翁孟子春之上,已到了雪晶神功的绝顶境 界!
  
   孟瑞离开了晶雪谷,本来是漫无目标。他只知道父母是去寻找林紫烟的,但是林紫烟又在什么地方呢?孟瑞根本不知道。
  
   他只得一路向南行,一面向人打听林紫烟的下落,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一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已然来到了黄河边上,仍然是毫无消息,不但林紫烟下落,武林中人,毫无所闻,连雪仙翁孟子春,雪仙姥郁三娘。这样行动奇诡,在江湖上大是有名,所经之处,除非不现身,否则武林中人,断无不知的人物,也是杳无讯息!
  
   孟瑞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心知其中一定是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既已来到黄河边上,何不顺流而下,到东京开封府去走一趟?
  
   开封府内,人物苍萃,或许可以探出一个消息来也未定。因此便搭乘一艘船,顺流而下。在黄河行船,逆水而上,慢得出奇,但顺流而下,却异常快疾,船放中流,一个上午,便是五六十里,孟瑞站在船头,望着混沌滚翻的河水,不禁心事重重。
  
   正在感叹,忽然听得船家大声惊呼之声,回头一看,只见一艘大船,从后面疾驶而至,那么宽的河面,却不行走,偏偏向孟瑞所搭的那艘小船撞来,眼看若被撞中,小船非碎成片片不可!
  
   孟瑞一见那情形不好,大叫一声,道:“大家别慌!”足尖一点,人便凌空拔起,猛地向前一窜,相隔两丈许远近,已然由船头越舱而过,来到了船尾!这一下身法之快,无出其右,黄河上的船家,本来最是迷信,孟瑞一到船尾,那些船家,竟然个个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就在那霎间,那艘大船,船头激起老高的浪花.水滴已然可以溅到孟瑞的身上.直冲了过来!
  
   孟瑞手探处,已然抢了老粗的一枝竹篙在手,一等那大船来到了近一丈处,真气运转,将竹篙用力向前一送,只听得“卜”地一声,篙尖已然全部插入大船的船头之中!
  
   那篙尖一插入大船的船头,小船行进的速度,立时快了起来,等于是大船在推着小船前进一样,再也不能将小船撞翻,船家纷纷欢呼,只见大船船舱中,走出一个人来,一身白衣,约摸三十来岁年纪,鹰鼻如钩,满面奸猾之相,向孟瑞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朋友何人,如何阻我行事?”
  
   孟瑞闻言,不由得一怔。他本来只当那大船是驾驶失灵,是以才会撞向小船,如今听那人一说,倒像是故意要撞沉小船似的!
  
   孟瑞虽是为了忠厚,此时也不禁心中有气。此处黄河水流,何等湍急,即使船家精通水性,沉船之后,只怕也难以活命,更何况舱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这一撞之下,满船五六十口人命,只怕无一能剩!顿了一顿,道:“你说什么?”
  
   那人“嘿嘿”两声冷笑,道:“朋友,我看你这一身蛮力,用得恰到时候,大约也会上三拳两脚,但是却不要自讨苦吃,快些松手!”
  
   孟瑞怒道:“我一松手,满船老少,岂不尽要死去?”那人一耸肩,逭:“不错,我正要如此!”孟瑞越听越不像话,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什么人,和你说你也不知道。”一面说,一面向船头走来,手在腰际一抹,“嗡”地一声,弹出了一柄单刀,那刀刀身,蓝汪汪地,颜色极是怪异,一望而知是上佳缅铁所打成的宝刀,锋利无比,那人拔刀在手,好整以暇,挽了一个刀花,才突然一俯身,“刷”地一刀,向竹篙削去!
  
   那竹篙虽然有两握粗细,但是却万难接得缅刀之锋,只要一被削断,大船立即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撞到,小船也就成为碎片!
  
   孟瑞虽然极不愿意和人动手,但事已至此,却不能不出手,气纳丹田,喝道:“且慢!”
  
   那人的缅刀已然触及竹篙,却停手不动,抬起头来,“嘿”地一声冷笑,道:“怎么?”孟瑞左手在囊中一探,已然扣了两青两紫,四枚棋子在手,道:“你快将那刀提了起来!”
  
   那人“哈哈”大笑,道;“好,遵命!”果然手腕一翻,将那柄缅刀,向上提了一提,但才提起尺许,便一声狞笑,“刷”地蓝光一闪,又疾向竹篙削去,原来在他的心目之中,只当孟瑞以及小船上的人的性命,全在他掌握之中,因此刚才那一提刀,只是嬉弄孟瑞,但孟瑞却几乎信以为真!
  
   尚幸那人随即一声狞笑,孟瑞立即觉出不妙,紧接着,眼前蓝光一闪,缅刀已向竹篙削去,孟瑞再无考虑余地,中指连弹,两青两紫,四道光芒,立时激射而出,带起凌厉无匹的破空之声,那人刀尚未砍落,一青一紫,两枚棋子,已然“铮铮”两声,撞到缅刀的刀身之上,那人只觉得一股大力,夹着令人肌肤皆起战栗的寒气,疾袭而至,五指一松,那柄缅刀打中,立时僵立船头,动弹不得。
  
   而那四枚棋子,在几乎同时击中了目标之后,却余势未断,仍然“刷刷刷刷”,向上飞起,直上半空,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半圆,仍向孟瑞站处堕来,孟瑞一伸手,便已抓在手中。
  
   这一切,全是电光石火,一眨眼间的事,孟瑞在晶雪谷中苦练三月,那“青电紫雷”暗器手法,已然学到了两三成,十二枚棋子同发的招数,均可以令得棋子发而复返!
  
   照那本小书上记载,一十二招“紫电青雷”之法,第一招是四枚齐发,第二招是八枚,是练到那最后一招,四十八枚棋子一齐发出,除非棋子嵌入目的物中,否则,仍是可以一齐飞回,因为那“青电紫雷”招法,发出任何一枚棋子之际,用的均是无上巧劲。
  
   若不是练武人内力深厚,已到一定的境界,根本一招也学不会!
  
   孟瑞此时,在发的手法上,已然二十招俱皆学会,但要能发能收,却还只有一、二、三三招,刚才他那一招“青电闪闪”,一举奏功,心中一喜,用力一撑竹篙,将小船顶向一旁,那大船擦着小船而过,眼看可以脱险,忽然大船舱之中,飞出四、五只铁锚来,每只铁锚俱都连着手臂粗细的铁链,“叭叭叭叭”几声过去,已然将船紧紧地连在一起!
  
   孟瑞不由得一楞,他情知那大船主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想不到那么难惹,正待出声,只见船舱中又钻出一人,年纪甚老,无论头发眉毛,全都雪也似白,连两只眼珠,也是白得淡黄色,看来像是瞽目者一样,也是一身白衫,形象奇异之极,望着孟瑞,裂嘴一笑,道:“原来是你!”
  
   孟瑞一怔,听那人的口气,像是认得自己的一样。可是那人形像诡怪,可以说见上一面,便再也不会忘记,但自己却又实实在在,从来也没有任何地方,见到过这样的一个人!
  
   呆了一呆,道:“老丈何人?”那怪老头笑道:“你先别管我是何人,我要撞沉此船,你为何横加阻手?”孟瑞本是敬对方年老,如今一听,不由气往上冲,道:“老丈,此船一沉,满船生灵,尽皆不保,于你却有什么好处?”
  
   那怪老头,“桀桀”怪笑,道:“当然有好处,那船上藏着一个人,平时以行侠仗义自命,如今却匿在舱中,不敢出来,就是为了他,我才要撞沉此船.叫他死也不得安宁,因为由他一个人,造下杀机!”
  
   孟瑞越听越不像话,正待反驳,忽然听得身后哈哈一笑,道:“白癲翁,你将岳某当作何等样人?如今不是在甲板上么?”
  
   声音洪亮,显见他真气充沛,是武林高手,孟瑞回头一看,又是一怔。 .
  
   只见一个老化子,从船舱中钻了出来,在孟瑞初上船时,也曾见过那老化子,但是他却未曾想到那老化子也会是武林异人,因此未曾在意,如今老那化子走了出来,才发现他神气湛然,武功颇高,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来,连忙让过一边,道:“前辈自称姓岳,莫非是天网神丐岳尊岳大侠么?”
  
   那老化子苦笑一下,道:“不敢当。”孟瑞看他神情,像是颇为痛苦,再一看,不由得一惊,道:“岳神丐,你受伤了?”
  
   原来天网神丐岳尊左肩上,血渍斑然,显是新伤不久!
  
   岳尊又是一下苦笑,道:“小兄弟,你若肯听我一劝,速速离开此船!”
  
   孟瑞虽然以前未见过岳尊,但是天网神丐之名,在武林中却极是响亮。
  
   岳尊一身武功,虽然在整个武林而言,算不得顶儿尖儿人物。但是武功真正登峰造极的,正派中如闹天八龙,邪派,中如中原三魔,俱都不常在江湖上行走,倒不如岳尊,五湖四海,天下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样,无人不知。
  
   因此孟瑞知道对方即是大名鼎鼎的天网神丐岳尊,但是却又像是伤在叫作“白癲翁”的怪老头手下?因为躲在小船中,又为怪老头子追到一样,心中不由得大是吃惊。
  
   本来,他和天网神丐非亲非故,初次见面,既知那叫作“白癫翁”的怪老头子,不是易惹的人物就该趁机离去才是。
  
   但是孟瑞却毫不考虑,毅然道:“岳神丐,你侠名远播,今日有危,我岂可视而不救?”
  
   岳尊面出嘉许之色,道:“小兄弟,你一番好心,岳某心领了,但你可知若是与我一起,将要和什么人作对?”
  
   孟瑞向那怪老头子瞧了一眼,只见他翻着一双怪眼,正冷冷地打量自己,道:“岳神丐,你可是指那老头子而言么?”
  
   岳尊面色严肃,道:“不错,他是昔年中原三魔之一,北地魔宗之首,白癫翁!”
  
   岳尊这几句话,若是对武功比孟瑞高得多的人来说,可能会将吓他一跳。
  
   但是孟瑞听了,却茫然不惧,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中原三魔”。也不知道“白癲翁”其人,一笑道:“岳神丐,不管他是谁,咱们先上大船去找他理论,莫连累了小船上众人!”
  
   天网神丐岳尊心中对孟瑞的为人,大是钦佩,一竖拇指,大声道:“好!”两人身形晃动,便到了大船的甲板上,白癫翁哈哈一笑,道:“岳化子,你终于肯跑我到天门宫去了?”
  
   一面说,一面手一挥,只见四五个壮汉,一起吆喝一声,将搭住小船的铁锚,用力一拉,那几个人力道,也当真非同小可,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小船上哭喊震天,但是喊叫之声,又立时为水声淹没,一个沉浮,连人带船,全被激流冲走!
  
   天网神丐和孟瑞,全是仁义中人,从来也想不到世上会有行事这样邪恶的人,想要去救小船上的人时,却对着浩浩河水,一点办法也没有,孟瑞心中怒极,大喝道:“老丈,你刚才说全是为了岳神丐之故,因此才要撞沉小船,为何岳神丐在此,你还要下此毒手?”
  
   白癫翁“桀”地一笑,道:“弄翻一只小船,区区数十条人命,大惊小怪作甚?”
  
   孟瑞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听得白癫翁又道;“岳化子,这五位你怕是认识的了?”一面说,一面指着那五个壮汉。
  
   天网神丐“哼”地一声,道:“不就是陕北莫家庄莫氏五虎么?如今也成了你们的爪牙。这等无耻之人,我却不识!”
  
   白癫翁“哈哈”大笑,道:“岳化子,你说错了,常言道识时务都为俊杰,而今我们中原三魔,重会于天门宫,天下英雄好汉,莫不闻风来聚,你既被我们三人看中,若不肯乖乖地跟我们上天门宫去,只怕死在此处,落得个尸首喂鱼!”
  
   白癫翁所说的话,孟瑞听来,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但这却是武林中近数月来的大事!”
  
   原来白癫翁,冷魂仙子,青冥魔祖三人,重又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之后,深觉要图大举,三个人还是不够,因此便想网罗武林中人,为他们效劳,冷魂仙子和白癲翁两人,在三个月前,便重在江湖出现,以他们两人武功之高,能敌得过他们的,自然不多,已有少武林高手,不是为他们打成重伤,强劫上天门宫去,便是为他们追逐,明知不敌,只得四处逃避。
  
   就在孟瑞一人,在晶雪谷勤练“紫电青雷”绝顶武功之际,武林中早已因为中原三魔此举,掀起产一场腥风血雨,人人心惊!
  
   天网神丐岳尊,本来想在武林中寻找闹天八龙,共同应付。但是却在陕甘道上,遇到了白癲翁,两人动手的结果,岳尊左臂几被打折,一路逃了下来,却恰好与孟瑞同船,但仍不免被白癲翁追上!
  
   这一切经过,孟瑞暂时尚不知道,只听得岳尊一声冷笑,道:“白癲翁,岳某头可断,志不可屈,若是想叫岳某人随你 们为非作歹,直是做梦!”
  
   白癲翁面现阴笑,道:“岳化子,你如今口硬,等一会,我看你还硬不硬!”
  
   原来白癫翁如此说法,并不是无因而发。中原三魔三人,所习的武功,全是邪派中最歹毒最厉害的一些功夫。
  
   在这些功夫中,常有一些常人所难以想像,下手之后,能令对方不死,但是却又受尽痛苦的怪招在内,如青冥魔祖点人“骨疽穴”,便是一例。
  
   在中原三魔尚未复聚,只有青冥魔祖一人,徐图行事的时候,他也已然开始强迫武林高手,到天门宫去,为他操服贱役。
  
   本来.除非是邪派中人,否则,正派中的高手,谁肯与青冥魔祖这样的人物共事?
  
   但是青冥魔祖却自有他的办法,不是点了对方的“骨疽穴”,像对付逍遥仙子李羽那样,便是以极重的内家手法,将人的筋脉,尽皆震得松散,令人成为残废,不但行动艰难,而且身受无边苦痛,仍然只有他独门手法,方能治愈。
  
   在这样的折磨之下,若然不是真正视死如归的人,那有不忍辱昕命的?
  
   世上自然有真正视死如归,能以忍受无边苦海的人,但总是不多,因此青冥魔祖这一办法,居然也行之得通,逍遥仙子李羽,本来也是极不愿随青冥魔祖上天门宫去的,可是“骨疽穴”被点之后,身受苦痛,实在难忍,只想求青冥魔祖,早日将自己的“骨疽穴”解开,因此当青冥魔祖和林紫烟两人,为了寻找柴宗训,而根本将她忘记,她可以从容逃走之际,她也不逃,而在原地等着青冥魔祖回来,将她带往天门宮去!
  
   由此也可见,中原三魔手段之毒辣,实是出乎人的想像之外!
  
   当下岳尊一听得白癲翁如此说法,自然听得他的弦外之音,也自知自己不是他的敌手,但岳尊性烈如火,即使要忍受无边苦痛,他也在所不计,仰天一笑,道:“好,就在黄河之上,岳某还要领教一下中原三魔的手段,究竟如何高强!”
  
   白癫翁阴恻侧地一笑,道:“败军之将,尚敢言勇?”向前逼出一步!
  
   眼看两人将要动手,孟瑞突然身形一晃,拦到两人中间,道:“且慢!”
  
   岳尊忙道:“小兄弟,你让开!”白癫翁则冷冷地道:“姓孟的,你父母如今全在天门宮上,为我们中原三魔,充当贱役,你还神气什么?”
  
   孟瑞一怔,道:“你说什么?我父母在天门宫?天门宫又在什么地方?”
  
   .白癲翁道:“天门宫在昆仑山绝顶,乃是人世间第一等洞天福地,你想不想去?”
  
   孟瑞见他问非所答,更是着急,道:“你快说,我父母在天门宫做什么?”
  
   白癫翁好整以暇道:“你父亲么?日日提水浇灌那亩世间罕见的红影草,那一亩四分红影草,共是一一千四百株,若是枯了一株,便要捱三十皮鞭,你母亲,却在灶下烧火,与逍遥仙子李羽为伴!”
  
   孟瑞听了,呆了半晌,暗忖以自己父母的武功而论,怎甘心为他人去作这等事?那白癫翁分明是在胡说,却不知道白癫翁所言,句句是实!
  
   原来当日雪仙翁孟子春夫妇,离开了晶雪谷后,四处去寻找林紫烟的下落。
  
   当然,他们两人未曾料到,林紫烟会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到了晶雪谷。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才一离开,孟冬儿便起了变卦,将孟瑞骗出了寒潮洞,数十年来辛苦经营的晶雪谷,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在中原四处奔走,可是不但打听不到林紫烟的讯息,连一度重出,闹得武林中人皆知闹天八龙,也重又突然之间,没有讯息了。
  
   两老夫妇在各处转了两个来月,仍是毫无结果,想起尚被囚在寒潮洞中的孟瑞,可能已禁不住寒潮袭体之苦,已然死去,仅此一子,却遭此下场,当真是五内如焚。这一日,来至湖北武当山下,雪仙姥郁三娘实在忍不住,道:“子春,我们只得这一个儿子,难道当真看他死在寒潮洞中么?”
  
   孟子春一样心痛孟瑞受苦,但是他为人一丝不苟,叹了一口气,道;“历代祖师,定下的规矩,叫我有什么办法可想?”
  
   郁三娘见丈夫讲来讲去,总是那一句话,心中闷郁已极,反手一掌,“叭”地击在一块石上,将那块大石,击得四分五裂,石屑乱飞,盛气道:“祖上规矩,祖上规矩,定那规矩的,却不知我们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孟子春面上变色,道:“三娘。你这活是什么意思?”
  
   郁三娘大声道:“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我要你立即回晶雪谷去,将瑞儿从寒潮洞中。放了出来!”
  
   孟子春猛地舌绽春雷,叱道:“放屁!”
  
   他虽为人是严谨无比,但是在郁三娘面前,也很少发脾气,像刚才那样的大声责斥,更是绝无仅有之事,郁三娘猝不及防,也被他喝退两步,楞了一楞,也勃然大怒,大声叱道:“老头子,你想怎地?”
  
   郁三娘为人,本就气量窄小,此时又为了孟瑞的性命耽心,因此确是动了真怒。
  
   孟于春沉声道:“当年我们发现载有晶雪神功的武林秘笈之际,也曾先阅晶雪门中的戒律,是如何对天罚誓,不得违反来着?”
  
   郁三娘“哼”地一声冷笑,道:“天要罚我应誓,便由我来领受好了,老头子,你若不肯,我一个人前去,将瑞儿放出!”
  
   孟子春怒道:“你敢?”郁三娘道:“为什么不敢?谁敢阻我行事?”
  
   孟子春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放软了些,道:“三娘,我岂不爱瑞儿,但此事实是行不得!”
  
   郁三娘道:“你说行不得,我偏说行得!”
  
   孟子春一声冷笑,喝道::“行不得!”衣袖猛地一拂!
  
   孟子春这一拂,倒绝不是袭向郁三娘的,只是他心中烦闷,要藉此出气。
  
   怎料衣袖拂起,郁三娘却首当其冲,只觉得寒风冷劲,疾袭而至,更大怒,嚷道:“好哇,老头子,竟然对我动起手来了!”
  
   双掌一挫,“呼呼”拍出两掌!那两掌之力,其大无比,孟子春一惊,百忙中只得反手相迎,“叭”地一声响,两人各自后退半步,俱都所得脸色煞白,眼看将要夫妻反目,忽然听得附近林中,“哈哈”一笑,一人道:“数十年夫妻,何苦骤而反目?可能听我劝一劝,停手不斗么?”
  
   雪仙姥郁三娘厉道:“我们夫妻反目,关你什么事?”
  
   她在盛怒头上,根本不屑理会,出声是何等人样,但孟子春究竟理智些,听出那声音绵实无比,若不是内功精湛之人,万难出此,忙问道:“林中何方朋友,何不现身相见?”
  
   一言甫毕,只听得“卡擦”“卡擦之声,不绝于耳,循声望去只见碗口粗细的松树,纷纷断折,一个看来五十来岁,面目如仙,作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从林中步了出来。
  
   他只是笔直地向前走着,毫不理会面前有树阻路,只是随随便便地跨起脚来,踏了下去,而挡在他前面的杉树,却像是纸糊的一样,纷纷断折,不一会,那人便来到两人面前!
  
   雪仙翁夫妇究竟是识货的人物,一见那人步出林来的情形,已然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认出那人功力之高,实是匪夷所思!
  
   等到那人来到了面前,两人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那人却道:“两位争执,我已听到,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郁三娘怒道:“我儿子性命攸关,怎说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那人一笑,道:“你们回到晶雪谷去,将他放出来,不就完了么?”
  
   孟子春怒道:“此事我家门之事,不劳阁下过问。”那人笑道:“据我所知,令郎早已不在寒潮洞,两位何必操劳?”
  
   孟子春和郁三娘尽皆一怔,想起孟瑞的为人,俱不相信。
  
   孟子春道:“阁下何人?何以知道阿瑞已然不在寒潮洞中?”
  
   那人道:“我是天门宮主人,太上青冥魔祖,上两个月──”
  
   青冥魔祖只讲到此处,孟子春夫妇已然大惊失色,倏地后退!”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投异派逆女伤亲


   青冥魔祖,白癫翁两人的名头,在初出茅芦的人听来,可能漠然无动于中。
  
   但是对于孟子春那样,成名已久的前辈武林人物来说,却无异是一道催命符!
  
   两人退出之后,郁三娘失声道:“你便是天门宫主人,青冥魔祖?”
  
   青冥魔祖淡然一笑,道:“我的名头,谅必无人敢以假冒!”
  
   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他们刚才虽然已将翻脸,但面对强敌,数十年夫妻,当然仍站在一起。孟子春道:“多谢阁下相告,我们仍需赶回晶雪谷去,看个明白!”一拉郁三娘,郁三娘立即会意,孟子春一个“白”字才出口,两人身子,已然退后两丈,身法之快,当真疾如旋风,但他们退出两丈之后,根本未见青冥魔祖有若何的动作,仍是站在他们面前三尺之处!
  
   也就是说,在他们两人后退之际,青冥魔祖也向前移了两下。
  
   但两人却是心急慌忙,全力以赴,青冥魔祖却神定气闲,若无其事,两下里一比较,高下立判,优劣已分!孟子春一见这等情形,知道自己若是要硬来的话,虽然夫妻合力,但这情形,却也至多只不过支持四五十招,便要落败。
  
   久闻青冥魔祖手段狠辣,若是败在他手下,不知要受怎样的折磨。
  
   但自己却和他毫无怨隙,不知他紧随自己不放,是何用意?
  
   趁着未反脸之际,不如和他说个明白,因此沉声道:“阁下紧随不舍,不知有何指教?”
  
   青冥魔祖哈哈一笑,道:“你倒识得做人,反正你们两人,也算不得真是正派人物,若肯随我回天门宫去,却是受用不尽!”
  
   当下便将周少主柴宗训已然落在自己手中,自己准备联合众人,与赵匡胤争天下的意愿说了。他这人胸罗天机,聪明绝顶,当然也知道强迫他人行事,他人就算暂时没有能力反抗,一到有了反抗的机会,总是不肯放过,总不如讲成一家的好。再则,那晶雪神掌,却是他所擅好几门邪派功夫的克星,再者,晶雪神杵与晶雪甲两件宝物,若是自己能得到手中,也大是有用,所以才这样客气。
  
   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听完了青冥魔祖的话,心中不由得大是踌躇。
  
   但是他们的心意,和这一干人,却也大不相同,青冥魔祖那一干人,只求事情对自己有利,那怕是一丁点儿的微利,也不惜损害他人的极大利益,而孟子春夫妇,却还不至于如此邪门。
  
   他们也知道,若是青冥魔祖的目的达到,生灵涂炭,普天下老百姓,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劫难,说不定大好江山,就此沦于异族的统治!但如果出言拒绝的话,又怕得罪青冥魔祖。
  
   因此两人对望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青冥魔祖面上已现不愉之色,冷然一笑,道:“孟老头我话讲在前面,你们既然给我遇上,答应也得上天门宫,不答应也得上天门宫,可不要敬酒不吃,反倒吃一杯罚酒!”
  
   雪仙翁面色一变,道:“阁下此言,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青冥魔祖哈哈笑道:“强人所难这种小事,在我而言,又算得什么,你们去不去?”
  
   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对望一眼.突然又退后五尺,青冥魔祖身形不动,哈哈大笑,道:“以你们两人的功力而论,就算让你们奔出数里,百里之内,我也能将你们追得上的!”
  
   孟子春听了,心中一动,暗忖他口出大言,未必做得到,何不激他一激,让自己先奔出几里,倒是一个大好的脱身机会?
  
   正要讲话,忽然又听青冥魔祖道:“是了,你们的女儿,也在天门宫中!”
  
   郁三娘最是疼爱孟冬儿,为了孟冬儿,她甚至可以对天痴禅师,撒其弥天大谎,闻言吓了一跳,道:“你此话当真?”
  
   青冥魔祖笑声不绝,道:“我这人,什么事情都干,只有谎话,倒还轻易不肯说!”
  
   郁三娘更是吃惊,踏前一步,道:“冬儿,她,她在天门宫作甚?”
  
   青冥魔祖道:“放心,她已然拜在冷魂仙子门下,正是——”
  
   青冥魔祖才讲到此处,孟子春胸前银髯飘拂,目射冷电,大声喝道:“阁下休得胡言,孟门子女,岂会作这等无耻之事?”
  
   青冥魔祖面色一沉,道:“孟老头,你女儿能拜在我们中原三魔之一的门下,实是稀世奇遇,实和你说,你们两人,真想拜我为师,我真还未必肯收你们这种人作徒弟哩!”
  
   雪仙翁孟子春听女儿已然叛出晶雪门,反倒拜在中原三魔门下,心中实在已然怒到了极点。
  
   需知武林中人,首重师徒关系,不要说另拜他人为师,若是未得师傅许可,去求人学别派武功,也是极大的大忌。
  
   孟子春和孟冬儿虽是父女,但晶雪门却以孟子春为首,孟冬儿无异是离师叛道。他一生为人,严谨之极,一丝不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女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盛怒之下,真气排荡,头发根根倒竖,犹如头上长出了千百枝银针也似,厉声道:“相烦阁下,告与她知道,她既已拜冷魂仙子为师,我们两人,便没有她这个女儿,她也没有我们这种本领不济的父母!”
  
   雪仙翁孟子春,若不是心中怒极,自然不会讲出这种的话来。
  
   而既然话已说得如此之绝,要他收回,只怕也是万万不能!
  
   郁三娘与孟子春数十年夫妻,自然深知他的脾气,不禁大惊,道:“老头子,你——”
  
   孟子春大叱一声,道:“别多说了,我意已决!”
  
   郁三娘心中吃惊,道:“老头子,冬儿不致如此大胆,只怕其中另有曲折!”
  
   孟子春“哼”地一声,道:“就算她是为人所逼,也不应如此容易地答应人家!”虽然仍是如此说法,但语气之间,已然缓和了许多!
  
   青冥魔祖却在此际,一声冷笑,道:“你们想错了,她拜冷魂仙子为师,倒是心甘情愿的。此女早已是我们同道中人,也不要你们为她操心!”
  
   孟子春目中喷火,道:“何以见得?”
  
   青冥魔祖道:“这倒容易证明得很,她急于跟我们上天门宫,连她兄长的死活都不顾,难道不是我们同道中人么?”
  
   当下便将在晶雪谷百里之外,遇到白癫翁,孟瑞身中寒蝎奇毒一事,说了一遍。
  
   孟子春夫妇,不由得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郁三娘虽然爱女若命,但是这样的大事,就算她想为女儿辩护,也是无能为力!
  
   青冥魔祖讲完,道:“你们既不愿自动随我上天门宫去,我只有强请了!”
  
   孟子春向郁三娘一使眼色,郁三娘立即会意,两人一齐发动,“呼呼呼呼”,每人发出两掌,共是四掌,一时之间,寒风大作,暗力排荡,声势之猛,实是非同小可。但是青冥魔祖却只是站在五六步开外,尽管衣袂飘动,“刷刷”有声,可是他人却仍是那样悠闲地站着,丝毫也未为所动,更不还击!
  
   孟子春心中暗暗佩服对方功力之深,实是不可思议,手腕一翻,一招“雪花飘飘”,突然袭出,掌势飘忽,奇幻之极,宛若满天飘下了无数掌影,齐向下压一样。
  
   而所卷起的寒风,更是锐不可挡,眼看那一掌,将要击向青冥魔祖的天灵盖,却见青冥魔祖身形一挫,倏地伸出了中指,对住孟子春心上的“劳宫穴”。
  
   孟子春的那一掌,所幻出的掌影,不下百数十个,其中虚实难分,可是青冥魔祖那一指,却恰好指正他的掌心。孟子春陡地吃了一惊,慌忙收掌撤招时,总算青冥魔祖要挥掌挡退郁三娘,才未曾进逼。
  
   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心知今日所遇,乃是生平未遇的强敌,丝毫不敢怠慢,两人一齐退开之后各自展开晶雪神掌中的奇妙招数,只见寒风飒飒,掌影飘忽,只见掌影,不见人身。
  
   可是青冥魔祖却仍是神定气闲,好整以暇,不论两人袭来的招数,是多么的神妙,总足轻描淡写手挥目送,随随便便拍出一掌,便化解开去。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相斗,已然近五十招。青冥魔祖蓦地一声长啸,道:“晶雪神掌,不过如此,平时倒看大了它!”
  
   一个“它”字才出口,掌法一变,两袖齐展,立时有两股其大无比的力道,向前袭出,突如其来,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一时不察,大力袭到,下盘不稳,立时踉跄向后退出几步。
  
   青冥魔祖的武功,此时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莫不具有极大的威力,这两拂之力,就算挡在面前的是两个石翁仲,也要轰然倒下,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只是踉跄两步,已然可以算得是一流的高手!
  
   两人一退出之后,青冥魔祖于电光石火之际,向前连跨两步。
  
   他这里两步跨出,两人脚跟尚未站稳,青冥魔祖哈哈狂笑声中,衣袖再次拂起,先左后右,衣袖的尖角,疾点中了两人的“带脉穴”。
  
   雪仙翁雪仙姥两人,本身真气,也极是精湛,可是青冥魔祖将内力逼在衣袖上,一将两人点中,两人穴道,也立时被封!
  
   当下两人便僵立当地,动弹不得。青冥魔祖一笑,道:“我有一种独门点穴手法,点的乃是骨疽穴,你们可曾听说过?”
  
   雪仙翁夫妇,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青冥魔祖道:“看你们两人的情形,谅必不肯心甘情愿地跟我上天门宫了,叫你们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说着,身形微晃,已然来到两人的背后,在雪仙翁孟子春背后,“膏盲”、“神堂”两穴之间轻轻伸指扣了一扣。
  
   雪仙翁孟子春只觉得全身如同触电也似,猛地怔了一怔。
  
   以孟子春的武功修为而论,竟然不知道刚才青冥魔祖是点了他的什么穴道!
  
   青冥魔祖一步跨过,笑嘻嘻道:“人说六亲同运,你们正好是夫妻同命!”也伸指在郁三娘“膏盲”,“神堂”两穴之间一扣。
  
   这才“哈哈”一笑,后退三步,衣袖拂起,将两人的“带脉穴”解开。
  
   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虽然已能动弹,但是却呆在当地,不敢走开。
  
   看青冥魔祖时,则已背负双手,口中吟哦,体态悠闲无比地走进松林去了。
  
   孟子春呆了一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郁三娘急道:“老头子,咱们怎么办?”
  
   孟子春也是一筹莫展,只得道:“你别慌,我们两人运气看看,什么地方受了伤!”
  
   两人立即在当地盘腿而坐,试一运真气,开始时,毫无异状,但当真气行至督脉的时候,却感到全身突然一震,两人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同时,感到一阵奇痒,那种痒的感觉,是从内而外,想爬搔也在所不能,两人咬牙切齿地忍受着,脸涨得血也似红,虽然全是一代高人,但是却恨不得伸手将自己的身体抓碎,来止住那股奇痒。过了有小半时辰,郁三娘实在无法忍受,高叫道:“青冥魔祖,你还在么?”
  
   只听得青冥魔祖的声音,从林中传出,道:“自然在,刚才我所点的,正是痒穴,每一个对时,要发作一个时辰,每发作一次,便要减却不少功力,而每减一次功力,发作起来,便更是难忍!不过,比起骨疽穴被点来说,却是好得多了!”
  
   听他的口气,倒像是给了孟子春夫妇莫大的好处似的。孟子春强忍苦楚,道:“魔祖,你要我们怎样?”青冥魔祖“哈哈”笑道:“我刚才说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除非你们上我天门宫去,充当贱役,则受满一年苦楚,若无反叛迹象,罚下重誓,愿永远在我手下为奴,方可替你们解去穴道!”
  
   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在武林中虽然不是顶儿尖儿的人物,但总也是一代宗主,平日,即使闹天八龙一类人物,见了他们,言词之间,也不敢过分轻视,如今青冥魔祖竟然对他们讲出这样的话来,两人如何不怒?可是受那奇痒难熬的苦楚,却几乎已然令得他们发狂,孟子春看着郁三娘头发披散,满身乱搔的样子,更是心痛如绞,不得已道:“一年之期,能否缩短?”
  
   青冥魔祖道:“只要你们甘心为奴,当然可以!”孟子春大叫一声,道:“三娘,咱们就上天门宫去吧!”郁三娘气喘吁吁,道:“去!去!”身子缩成一团,在地上来回打滚,好不容易捱过了一个时辰,两人都觉得元气大伤!
  
   心知若是每日发作一次,则一年之后,功力至少要减退一半!
  
   此时,除了俯首由得青冥魔祖处置之外,实无他法,只得随了青冥魔祖,向昆仑山而去。在路上就走了大半个月,两人每到午时,就心惊肉跳,可是青冥魔祖的武功,实在太以邪门,无论两人以什么功夫抵御,总是免不了那一份折磨!
  
   到了昆仑山脚下,两人老远望见一个年轻女子,正在逐一只山羊,轻功造诣甚好,一晃眼便来到了眼前站定,向青冥魔祖行了一礼,道:“大师伯,师傅昨天带回来三个人,乃是点苍派的点苍三剑!”
  
   在那个少女跑过来之际,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心中已然大不是滋味,郁三娘想要出声呼叫,但是却被孟子春止住。
  
   原来来的,正是孟冬儿!
  
   孟冬儿只见青冥魔祖带了两个人来,原不知来者是谁,只当是连日来被中原三魔,以极是邪毒的手法制住的武林中人。
  
   等到和青冥魔祖讲完,顺眼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极不好意思地叫道:“爹,妈!”
  
   孟子春面色铁青,道:“冬儿,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孟冬儿心思灵巧,已然看出父亲神色不善,眼中隐露杀机,用心戒备,走了过去。
  
   才一走近,便听得那郁三娘叫道:“子春,你不能——”话未说完,一股寒气,已然将孟冬儿罩住!原来孟子春心中将女儿恨之切骨,见面之后,那里还顾得什么父女亲情,一待孟冬儿走近,便以一招“高山雪崩”,向孟冬儿疾压而下!
  
   那一招“高山雪崩”,乃是“晶雪神掌”中最厉害的招数,经孟子春使来,更是力如山崩,孟冬儿心中早有准备,已然打定了主意,若是孟子春对她客客气气,她便也好好待之,而今一见父亲一出手便是那么厉害的招数,她乃是天良已然泯灭之人,而且早有准备,身形一矮,手掌一翻,无声无息,居然透过孟子春那么雄浑的掌力,向上迎去!使的正是冷魂仙子所授,无形掌法中的一招“山云飘渺”!
  
   只听得“叭”地一声,双掌相交,本来,以孟冬儿的功力而论,虽然近月来曾得冷魂仙子亲授武功,她生性颖悟,进境神速,但是功力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乃父雪仙翁孟子春的。
  
   但是双掌一交之后,孟冬儿“腾”地后退一步,却听得孟子春一声惨叫,一连后退了七八步,方得站定,摊开手掌来,满掌俱是鲜血,厉声道:“好!好!下得好毒手哇!”
  
   叫完了这一句,心中悲愤交集,胸口热血翻涌,“哇”地一声,喷出了一热血,将他颔下的一莲花白胡髭,染得丝丝发红!
  
   原来两人在手掌相交之际,孟子春只当可以凭自己深厚的功力,从容将孟冬儿震退,岂料孟冬儿早已在掌心之上,填上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龙猬”皮。
  
   那“龙猬”的形态,介乎龙和刺猬之间,也是世间十大毒物之一,但是它背上有一块皮,皮色和人的掌心,一模一样,一面满长着又细又密的硬刺,也是肉色,紧贴在掌心上,不是用心观看,绝对看不出来,也是冷魂仙子早年在云贵边界,深山大泽之中得来的,最近才赐给了盂冬儿。
  
   而孟冬儿竟然以这样歹毒的物事,来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
  
   就算是寻常人,生了这样的女儿,也非气得吐血不可,何况孟子春是个严谨无比,一丝不苟的人?再则,他在掌击孟冬儿之际,真气凝于右掌,一被龙猬皮上尖刺尖破,真气一散,立即失去了两成功力,焉能不在刹那之间,狂喷热血?
  
   孟冬儿却若无其事,秀眉微轩,道:“你们既然不以我为女,对我下此毒手,我还何必客气!”
  
   郁三娘眼看伦常乖变,心中一阵绞痛,道:“冬儿。”孟子春大喝一声,道:“三娘,你若是再叫她一声,我连你都算上!”
  
   郁三娘望着银髯染满血迹的丈夫,长叹一声,不再言语。青冥魔祖却哈哈大笑,道:“小女娃,你不错.只惜紫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孟冬儿道:“大师伯过奖了,我还要去追那只山羊哩!”青冥魔祖道:“去吧!”孟冬儿竟连看都不向父母看上一眼,便自驰去!
  
   青冥魔祖带了孟子春夫妇,迳上天门宫而去。
  
   前事表完,书接上文,孟瑞一听得白癫翁说自己父母,俱在天门宫,心中疑信参半,但眼前此人,如此行为,却是不能坐视,便道:“不管我父母在何处,岳神丐已然受伤,岂能再和你动手,由我来接你几招吧!”
  
   白癫翁“桀桀”怪笑,斜睨孟瑞,道:“凭你也配?”孟瑞却不理会他的奚落,后退一步,道:“请发招!”岳尊一接他衣袖,道:“小兄弟,还是让我来!”孟瑞那里肯听,踏中宫,走洪门,已然斜斜一掌,向白癫翁砍出。
  
   白癫翁乍见孟瑞,心中也是大为出奇,奇怪孟瑞何以能够被寒蝎螫中之后,居然不死。以后,在孟瑞突然发出两青两紫,疾逾闪电,发而复收的暗器之际,更曾呆了一呆。
  
   但是他虽然在那三株梅树之旁,守了十余年,却只是知道那三株梅树中,有一株根下的洞穴之中,藏有一囊暗器而已。至于那囊是什么暗器,他却不知道,更料不到那暗器手法,竟然如此神奇。因此心中始终没有将孟瑞放在眼中!
  
   直到孟瑞那一招“斜风狂雪”,直袭而至,掌风才发,白癞翁便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白癫翁在极寒之地,住了十几年,以他的内功修为而论,滴水成冰,也不会觉得冷,如今竟因孟瑞的掌风,而生出了寒意,这才知道孟瑞的功力,远在自己想像之上,长啸一声,向旁避了开去,衣袂飘飘,身形灵活之极。
  
   孟瑞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白癫翁已然不见,心中也是骇然,因为那船虽大,但甲板却也不过两丈见方,可是在孟瑞的感觉上,白癫翁在刹那之间,竟不知去了何处!
  
   白癫翁身为中原三魔之二,自然武功高极,比诸鬼隐仙师一流人物,尚胜一筹,孟瑞自知身在黄河激流之中,根本无法脱逃,只有死拼,因此左足一提,以右足足尖点住了甲板,疾如旋风,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可是这一个转打得虽快,却仍未曾发现白癫翁的踪迹,只见岳尊和那五条大汉,莫氏五虎,打成一团。
  
   这一来,孟瑞心中,不由得大是奇怪,心想船在河心,白癫翁总不成跳到河中去?
  
   若不是跳到了河中,总在这甲板之上,然则何以自己刚才一转,已将甲板的每一角落,全都看到,却会看不到白癫翁?
  
   孟瑞一觉出事情诡异,立即不再寻找白癫翁的下落,掌如雪花飘拂,绕身而发,霎那之间,便是六掌,正是晶雪谷神掌中的妙着,六掌合一,一掌化六的那一招“雪花六出”!
  
   这一招“雪花六出”,一经使出,立时掌影幢幢,夹着阵阵呼啸排荡的冷风,护住他的全身。
  
   孟瑞这一招使出,本意是护住全身再说,怎知却在无意中救了他的性命!
  
   原来白癫翁所练的轻功,乃是邪派中的绝顶轻功,唤着“乘风归去”。若是身兼正邪两派之长的人,练那“乘风归去”绝顶轻功,到了绝顶境界,不难达到“凌空步虚”的地步。
  
   白癫翁虽然在“乘风归去”绝顶轻功上,只有八九成造诣,但也是非同小可。当孟瑞一掌向他劈出之际,他早已使出“乘风归去”的绝顶轻功,身形飘动,转到了孟瑞的身后。
  
   当孟瑞滴溜溜一转,想寻找白癫翁的踪迹之际,白癫翁始终在甲板上,不过他却也始终在孟瑞的身后飘动,是以孟瑞根本看不见他。
  
   孟瑞以为白癫翁在刹那之间,不见了踪影,怎知白癫翁在孟瑞身后,虚拟一掌,已将拍出!
  
   若不是孟瑞在紧急关头,使出了那招“雪花六出”,的话,那一掌,非被击中不可,但幸而他及时发出了那一招,寒风过处,白癫翁的那一掌,便难以得逞,身形飘动,又向旁逸开去。
  
   孟瑞只觉得身后有一股劲力压到,但不等自己内力迎了上去,那股力道,便已消失,心中已然知道对方原来是隐在自己的身后!
  
   孟瑞本来也不知道白癫翁的真实本领,究竟如何,这样一来,心中却不禁骇然,因为单是这份轻功,便已经是世所罕见!
  
   精神一敛,再也不敢轻敌,又一连使出了几掌,寒风飒飒,将全身尽皆护住。
  
   但是任由他行动快捷,却总是处在被动的地位,因为他不要说发掌攻向白癫翁,根本连白癫翁身在何处,他都无法知道!
  
   晃眼之间,两人已然拆了七八招,只听得白癫翁冷笑之声,忽远忽近,不断在身边响起,搅得孟瑞心神不宁,孟瑞心知不妙,左掌横拍,拍至一半,手臂突然一弯,寒风陡生,向身后拍出,将白癫翁逼远丈许,右手在怀中一探,已然抓了一把,十六枚棋子在手。
  
   趁着左掌掌势未放之际,右手又猛地向后一挥,一招“四雷齐发”,将十六枚,八青八紫的棋子,一齐电射而出!
  
   棋子才一出手,便听得呼啸之声大作。
  
   孟瑞自习“紫电青雷”暗器功夫以来,还没有真正使用
  
   过。
  
   而他一人在晶雪谷中演习,也只不过用上六七成功力而
  
   已。
  
   这一次,因为对手单是轻功身法,已然是惊世骇俗,是以一出手便用了九成功力,那呼啸之声,连他自己也为之吃了一惊,因为他也想不到那一招使出,竟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只听得暗器呼啸声中,夹着白癫翁的一声惊呼,孟瑞立即转过身来,又吃了一惊。
  
   只见那八青八紫,十六枚棋子,如十六条猛龙,交剪电射,漫空飞舞,直向一个轻盈已极的白色影子罩去,简直像是一张青紫二色,交组而成的大网!
  
   白癫翁本来,已然可以稳操胜券,只是他看出孟瑞功力之高,已然在普通武林高手之上,因此又想将他收回天门宫去。
  
   所以迟迟未下毒手,想要觑机,捉住了孟瑞的脉门,逼得孟瑞屈服。
  
   怎知就在那略一延迟之际,孟瑞已然使出了绝顶暗器功夫!
  
   本来,白癫翁一见孟瑞,心中讶异之极。因为孟瑞被他所养的雪蟒,在晶雪谷中大雪坑中救起,后来又被寒蝎所噬,昏倒在雪地上一事,他是完全知道的,而孟瑞居然还未死,已经是大可奇怪的事。
  
   忽然之间,青、紫两色光华,交剪而至,白癫翁究竟是享誉武林数十年的人物,自然识货,一望而知,那是绝顶暗器手法!
  
   他不禁立即想起了自己十余年来,苦守塞外,所欲得到的宝物来。
  
   他之所以会守在塞外,是因为早年,他偷入少林寺,仗着绝顶轻功,居然被他在“藏经阁”中,住了一月有余。
  
   在那一个多月中,他遍翻典籍发现一本经旁,注有塞外某地,三株古梅之下,藏有绝顶暗器的一节注诠。
  
   白癫翁也不知道那经上所载的是“紫电青雷”暗器手法。只当是一件武林至宝,是以便寻到了那地方,但是他一到,便看出其地寒雾凝结,藏有一头寒蝎,所以不敢妄动,想等人来代他取此宝物。
  
   反正他也没有正事,其地又僻静,便索性隐居了下来,弹指十余年,才有孟瑞、林紫烟、柴宗训三人来此,但是冷魂仙子、青冥魔祖等人也相继赶到,中原三魔,散而复聚,白癫翁若是知道穴中所藏,竟是那么高妙的武功时,他也不肯骤然离开,只是他根本不知底细,所以便同到天门宫去,给孟瑞在无意之中,拣了一个极大的便宜,练成了这门功夫。
  
   当下他一见孟瑞一出手便是如此神妙的暗器手法,心中已然恍然,不由得大是后悔,因此惊呼了一声。他只惊呼得一声,十六枚棋子,已然先后射到,以白癫翁的武功而论,竟不知如何防御才好!
  
   百忙中无法可施,双袖狂拂而出,人却倏地向后退了回去。
  
   那一招“四雷齐发”,十六枚棋子所及的范围,广达两丈。
  
   白癫翁也已看出了这一点,是以他身子向后一退,竟退出了两丈开外!
  
   但是那船,能有多大?他一退出两丈开外,人便已到了船外!
  
   照理来说,非跌落水中不可,但他的轻功的确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练神功功亏一篑


   只见他手掌向下一按,—股大力,按向河面,“轰”地一声,激起一股径可尺许的水柱,高达七尺。白癫翁就在那水柱顶上一点,倏地腾身丈许,竟然又回到了甲板之上!
  
   孟瑞见白癫翁向后跃退,踏前一步,衣袖挥处,那十六枚棋子,重又回到手中,眼看白癫翁以如此美妙的身法,回到了船上,不由得呆了半晌。
  
   白癫翁回到了船上,“哈哈”一笑,道:“小子我问你,你这一手暗器功夫,绝不是晶雪谷那些技俩传授出来的,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
  
   孟瑞为人老实,向来不打诳语,道:“是一位前辈异人所留的武林秘笈所传。”
  
   白癫翁心中后悔已极,但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可是我叫你探手进去的那个洞穴?”
  
   孟瑞点头道:“正是。”
  
   白癫翁眼中凶光毕露,突然欺前一步,左袖自下而上,一招“风卷残云”,疾拂而起,右掌似砍非砍,似削非削,掌影如山,无声无息、便向孟瑞袭到!
  
   这一手两招齐施,乃是白癫翁别出心裁的妙音,那一拂之力,阳刚之极,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能够挡得住的,已然是极不容易。而且,即使挡住了他那阳刚已极的一拂,再要敌他那一掌,也不容易。
  
   因为他那一掌,掌势飘忽,却是至阴至柔的力道!两招同时发动,但是却一阴—阳,截然相反,任你是一流高手,也难免入他彀中。当年他横行中原之际,也不知有多少武林好手,伤在他这两招并使之下!
  
   当下孟瑞虽然已然全神贯注,但白癫翁既知自己十余年日日苦守未得的宝物,却反被孟瑞得去,如何便肯干休?这两招已然志在必得,均使了八九成力道,孟瑞近半年来,固然功力精进,但白癫翁数十年修为,究竟也非同等闲,孟瑞用力一掌,迎了上去,两股大力相交,“砰”地一声,后退一步,同时,脚下“哗啦”一声,但由于后退的力道太大,那一脚,竟然将甲板踏穿,整双脚也陷入了甲板之中!
  
   而白癫翁那飘忽已极的一掌,跟踪袭到,孟瑞知道不好,左脚一点,连忙身子拔起两尺时,总是慢了一点,眼看白癫翁一掌将要劈到,他猛地半空中一拧身子,虽然差三寸避过,但白癫翁阴柔已极的掌力,却将他身子凌空送出丈许!
  
   孟瑞的轻功,更不能和白癫翁相比,人一出了船舷之外,只听“扑通”一声,跌入了河中!
  
   白癫翁的目的,绝不是将孟瑞逼入河中便自算数,而是想要擒住孟瑞,拷问出那绝顶暗器功夫的下落来,一见他身堕河内,自然不肯干休,向河中一看,孟瑞在水中一个沉没,已然冒出头来。手起一掌,“克擦”一声,将船舷击下一大段来,跌入水中,激起一个漩涡!
  
   孟瑞落水之后,正待挣扎,白癫翁双掌已然袭到,只得身子向下一沉,沉入水中。
  
   一到水中,白癫翁的掌力,便无所施其计。孟瑞在水中睁开眼来,河水混沌,却是什么也看不到。本来,他是可以就此安然离去。
  
   但是他天性侠义,想起天网神丐岳尊,仍然受伤在船上,而自己如果连使“紫电青雷”功夫,可能仍将他逼退,那里肯独自逃生?
  
   在水中扣了一把棋子,一提气,倏地从水面冒了出来!
  
   但是他一冒头出来之后,却只是茫茫河水,那里还有白癫翁及那艘船的影子?
  
   孟瑞心中,不由得愕然,刚才他在水中,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
  
   难道就在那极短的时间中,白癫翁和那艘船,便能驶得看不见了?
  
   孟瑞一面想,一面赴水上岸,沿岸直向前面追去,但是真追了一天,也未曾找到。
  
   他不知道,天下河水,以黄河水流,最是奇怪,一条河中,有许多不同的暗流,水流速度,也是大不相同。他落水时,为避开白癫翁的掌力,向下一沉,已沉进一条流速极高的暗流之中。
  
   虽然只是极短的时间,但已然被那道暗流,送出了老远。
  
   当他手握棋子,浮山水面时,早已赶过了白癫翁,但他却还不断向前去寻找白癞翁,那里还能找得到?沿河急驰,更是赶到在白颁翁的前面,和白癫翁越去越远,自然更找不到了!
  
   孟瑞白白赶了—天,算来已将到东京开封府,心想白癫翁说自己父母,俱在天门宫,但此事未必可靠,反正已然来到了开封府.何不进城去打探个究竟?
  
   主意既定,便直向开封府走去,京城气派,究竟不同,人物苍萃,热闹无比,孟瑞也无心欣赏街景,寻了一个客店,住了下来。
  
   一个人躺在床上,心想东京虽大,武林人物也多,但是自己一向僻居晶雪谷。虽然在江湖上也有几个熟人,但是东京城中,可以探听到父母消息的,却并无其人,只得睡一晚再说。
  
   连日赶路劳累,白天又和白癫翁经过了一场激战,不一会,便已睡着。
  
   到了半夜,忽然被“砰”地一响,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孟瑞一看天色,已是午夜,只听得邻室一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却颇是大声,道:“我就不信,一定是那些家伙骗我!”
  
   语音绵实,一听在耳中,便知是武功颇高之人.但听他讲话的口气,却又分明是一个浑人。
  
   孟瑞心想事情和自己并无关系,翻了一个身,又想睡去,但是邻室又传来“砰”地一声,仍是那人道:“林紫烟,林姑娘,你难道真和青冥魔祖他们在一起,干起这样的事来了?”
  
   孟瑞一听到“林紫烟”三字.心中不由得愕然而动。他离开晶雪谷,一则是为了打探父母的下落,二则,也想和林紫烟见面。
  
   但是一路来,却是一点信息也没有,如今偶然听到了有人叫出林紫烟名字来,如何不关心?
  
   轻轻推开窗子,“刷”地窜了出去,只见邻室灯火通明,伏在窗外一看,只见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汉子,浓眉大眼,一脸正直之气,却像是和谁在生气一样,满面怒容。
  
   孟瑞心想这人不知是谁,既然知道林紫烟的下落,何不引他出来,问他一问?
  
   一俯身,捡起一小石子,中指一弹,“得”地一声,小石子穿窗而过,直向那汉子射去。
  
   而在弹出那枚小石子的同时,盂瑞身形飘动,也立即向后退去!
  
   只听得室内一声怒吼,道:“谁?”
  
   “哗啦”一声,整扇窗子,尽皆飞了出来,紧接着,一条长大人影,便穿窗而出!
  
   孟瑞想将他引出,原是为了怕惊动客店中其他住宿的人,再也未想到那汉子行动却如此鲁莽,急忙展开轻功,星丸跳掷,向前疾驰而出。
  
   只听得身后那汉子怒吼道:“好贼子,看你望那里逃!”
  
   孟瑞回头一看,只见那汉子紧随不舍,也如飞追到,他身子虽是长大,但轻功造诣,却也极高,两人相距,始终只有三丈远近,幸而那汉子未曾再叫,否则,以他那么大的嗓门,不将东京城中的人,吵醒一半才怪!
  
   孟瑞一直向前驰去,眼看已然来到了人烟稀疏之处,身形一凝。但未及等他开口道明来意,那汉子已然“呼”地一掌,身形摇擂,疾拍而至!
  
   孟瑞看出那人这一掌,不但掌力雄厚,而且招式之怪异,无以复加,身子摇摆不定,掌影幢幢,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他是何掌是虚,何掌是实!
  
   孟瑞吃了一惊,匆忙中还了一招,连忙后退,叫道:“兄台且住!”
  
   那汉子“呸”地一声,道:“贼子,谁和你称兄道弟!
  
   又是一连两掌!若不是近半年来,孟瑞武功精进,就是这三掌,只怕便已禁受不住。
  
   孟瑞见那汉子实在浑得可以,只得又还两掌,已然被他雄厚的掌风,逼得连连后退,又叫道:“朋友且住,你刚才说林紫烟怎么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那汉子立即收掌站定,瞪大了眼睛,道:“你说林姑娘怎么了?”
  
   孟瑞心中好笑,道:“我与林紫烟是相识,但是却不知她的下落,正想找她,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能否告知?”
  
   那汉子向孟瑞瞅了半晌,满面不快,道:“你怎么会和林姑娘相识的?”
  
   这句话,实是问得无头无脑到了极点,倒令得孟瑞不知怎样回和才好。
  
   但是孟瑞却看出他对林紫烟,极是关心,关心到了过份,甚至到了除他而外,不希望再有人认识林紫烟的程度!
  
   一时之间,孟瑞不知怎样回答,想了一想,才道:“我与她相识已久,只烦你告诉我,她如今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那汉子又望了孟瑞半晌,叹了一口气,道:“她如今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但我一路到东京府来,却已听得三四起人讲她,和太上青冥魔祖一起,专找武林高手的晦气,无恶不作!”
  
   孟瑞吃了一惊,道:“朋友,只怕传言有误,林姑娘可不是这样的人!”
  
   那汉子突然面露喜容,道:“你这人倒不错,竟然和我一样心思,你叫什么名字?”
  
   孟瑞道:“我叫孟瑞,不知朋友如何称呼?”那汉子道:“我师傅是闹天八龙中的耶律双龙,我叫夏锋!孟大哥,你说林姑娘是否为青冥魔祖所胁逼?”
  
   刚才他还在说“谁和你称兄道弟”,一转眼工夫,他自己反称起“孟大哥”来,孟瑞知道他是直心肠的人,道:“那我倒也不知道,我在塞北,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像是她有心事也似,但以她为人之机灵,只怕青冥魔祖,固然神通广大,也未必能够长期看得住她。夏兄,听说近来天门宫中原三魔,已搅得武林天翻地覆,令师尊为何不出手管一管,反倒踪影不见,难道竟准备袖手旁观么?”
  
   夏锋拍手道:“孟大哥,怎么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样?我也为这事,蹩了一肚子的气。但是他们六人,却只是躲在——”
  
   讲至此处,突然停住,尴尬地笑了一笑,道:“他们六人,在什么地方,我不能说。师傅千叮万嘱,说是一说了出来,若是中原三魔寻到,便不妙了。”
  
   孟瑞听出他极是老实,一句讹语都不会说,心中对他十分敬佩,想了一想,道:“这其中怕另有缘故,照理说,令师尊绝无怕中原三魔之理!”
  
   夏锋大声道:“我都不怕,何况我师傅!”
  
   孟瑞心中一动,道:“夏兄,你既然曾听得林姑娘作恶的消息,难道她的动向,你也不知么?”
  
   夏锋侧头想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开封府外,陕甘道上,祁连山下三处地方,均有她的足迹。”讲到此处,又道:“她是一路向西北去的。”
  
   孟瑞道:“莫非正是回到昆仑绝顶,天门宫去?”夏锋道:“那谁知道。”
  
   孟瑞道:“有扰夏兄,在下告辞了!”一晃身形,便逸出了丈许。
  
   夏锋道:“孟大哥,你到那里去?”孟瑞道:“我要犯险,到天门宫去走一趟。”
  
   夏锋听了,搔耳挠腮,像是不知怎么才好,呆了半晌,突然自言自语道:“只怕我没有守着,也没有什么关系。”
  
   孟瑞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道:“夏兄,若是别无吩咐,咱们就此别过!”
  
   夏锋突然一顿足,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道:“孟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孟瑞当然不知道夏锋是身有重任,绝对不能离去,必需赶回一处地方去的,闻言道:“夏兄肯作伴,再好没有。”
  
   两人也不再回答,便连夜出了京城,直向昆仑绝顶,天门宫而去。
  
   如今却暂且按下他们两人在途中的情形不表,却说两人才一离开,黑暗之中,突然逸出一条人影来,阴恻恻一笑,望着两人的背影,道:“冬儿出来!”
  
   一言甫毕,黑暗处又逸出一人,却正是孟冬儿,不问可知,那先一条人影,便是中原三魔之一,冷魂仙子了。
  
   孟冬儿一出来,冷魂仙子便问道:“冬儿,你刚才看了那姓夏的神情,听了他的说话,可想到其中有什么隐情没有?”
  
   孟冬儿一双盈如秋水的眼睛,转了一转,道:“师傅,这姓夏的像是有要事在身,但是却不理会那事,硬要跟着上天门宫去!”
  
   孟冬儿在拜冷魂仙子为师之后,连亲生父亲,都伤在她的手下,她父母在天门宫受苦,她却跟着冷魂仙子在江湖上为恶,早已天性泯灭,自然更不认哥哥了,所以在“跟着”之后,竟连“我哥哥”三字,也懒得说。
  
   冷魂仙子一笑,蒙面轻纱,略为掀动,道:“冬儿,你确是聪明。”
  
   孟冬儿喜道:“师傅过奖了。”
  
   冷魂仙子道:“你别高兴,这姓夏身上的重要事情,究竟是什么事,你可猜得到?”
  
   孟冬儿秀眉微蹙,想了半晌,道:“这我却猜不透了。”
  
   冷魂仙子哈哈一笑,道:“冬儿,你究竟还差一点,我们在东京,本是路过,但如今看来,却能在无意之中,为我们除去心腹大患!”
  
   孟冬儿仍是莫名其妙,道:“师傅此言何意?”冷魂仙子道:“你刚才没有听得那楞小子自言自语,说什么‘只怕没有我守着,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二句话吗?”
  
   孟冬儿点了点头,冷魂仙子道:“这半年来,我们纵横武林,只听说玄天门中几个人,要来寻天门宫的晦气,但是却因为独指翁突然病逝,三清上人要守灵一年,便未曾成行,其余武林中人,躲开我们还来不及,那里还敢前去天门宫?只有闹天八龙,虽然只剩了六人,但他们绝不肯因此不管闲事,这半年来,可曾听到他们的丝毫消息?”
  
   孟冬儿人本聪明,听到此处,已经恍然而悟,道:“师傅,你说那姓夏的,本来要守着他师傅师伯叔,但如今却不顾而去了?”冷魂仙子道:“这倒给你猜中了!”孟冬儿却又大惑不解,道:“师傅,那楞小子武功怎能和尚存的六龙相比?六龙又为什么要他来看守,徒儿还是想不通。”
  
   冷魂仙子“哈哈”一笑,道:“冬儿,自从我们中原三魔,散而复聚之后,六龙自知凭他们六人之力,要想前来天门宫生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这半年来,当然是隐在一处,想练一种极厉害的武功,其所以要那楞小子看守的缘因,当然只因为他们在练功之际,绝不能受外人侵扰的缘故!”
  
   孟冬儿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可以趁机将他们六人除去?”
  
   冷魂仙子“嘿”地一笑,道:“当然。”
  
   孟冬儿道:“师傅,那我们刚才为什么不出手将那楞小子擒住,逼问他六龙的所在?”
  
   冷魂仙子道:“那小子楞头楞脑,若是逼问他,他一定死也不肯说出,转不如由他去天门宫送死的好!他既然会在东京出现,只怕六龙就在东京附近!”
  
   讲到此处,仰天“哈哈”一笑,道:“真是聪明,在深山顶练功,反易被人发现,如今就在京城附近,繁华之地练功,倒是什么人也想不到,怎知鬼使神差,却叫我知道了!”
  
   心中实在是得意之极!
  
   看官,中原三魔,虽然是无恶不作的邪派中人,但却个个全是生性颖悟,聪明绝顶之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武功之上,有那么高的造诣。
  
   夏锋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孟瑞和孟冬儿听了,全都莫名其妙,但是冷魂仙子略一思索,竟想到了六龙是在京城附近,闭门练功。
  
   冷魂仙子所料的,竟和事实,完全相符!
  
   原来当日六龙在塞北,青冥魔祖走了之后,又在晶雪谷外,寻了三日三夜,但其时柴宗训已然被白癫翁救到山洞之中,六人自然找他不到,无法可施,便偕火鹫一齐离开了晶雪谷。
  
   六人一路计议,青冥魔祖复出江湖,以他武功之高,野心之大,一定不止令得武林中生出极大的变故,而且天下也会因之大乱!
  
   而自己武功,虽然已到了一流境界,但要破天门宫,制服青冥魔祖,却也不是易事。
  
   因此六人俱是心情沉重,震海龙侯一元更是一言不发,行来将近长城,耶律双龙实在忍不住,齐声道:“二哥,你向少阳神君借火鹫和离火钟,向孟老头的女儿,强取晶雪杵和晶雪甲,我们俱知你是为了对老怪物而备,但你却从来未曾和我们说过,老怪物究竟与你有什么仇恨,难道直至如今,还不能说么?”
  
   震海龙侯一元长叹一声,道:“说也无益,又说它作甚?”
  
   其余四人互望一眼,天痴禅师道:“如今老怪物重出江湖,势必胡作非为,我们必需一致对付,你也不必再独力行事了!”
  
   侯一元又是一声长叹,道:“只可惜大哥和神谷子两人,竟然拼力而死,老八又死在晶雪谷外,要不然,我们合八人之力,也足可以取胜了!”
  
   六人想起多年来情同手足的胡玄和邱诚,心中更是黯然,只是赶路。
  
   来到了中原,已然听得武林中人,沸沸扬扬地传说,中原三魔,已然散而复聚!
  
   六人听了,心中更是感到不除此三人,天下定无宁日,那一日,在黄河边上,六人围了一棵大榆树而坐,望着浩浩河水,病龙卜源首先说道:“中原三魔再次联合,我们若想制胜,唯一的办法,便是——”
  
   耶律双龙立即接口道:“练昔年未曾练成功的‘百川归海’,绝顶神功!”
  
   懒龙秦三海生性奇懒,本来三天五天,不听说得他讲一句,但此际却道:“老三,老四,我敢说老七不是这个意思!”
  
   卜源面色神肃,道:“五哥,我可正是这个意思!”
  
   秦三海摇了摇头,不再作声。
  
   病龙卜源道:“五哥,你可是说,那‘百川归海’功夫,我们昔年,以八人之力,苦练一年,也未见成功,此时只剩了六人,更是难练么?”
  
   秦三海点了点头,道:“不但少了两人,而且我们如今,究竟已是垂垂老去,气血也已渐呈衰象了!”
  
   卜源立即道:“五哥,但我们六人,内力精纯,却也不是昔年可比!”
  
   秦三海半晌不语,才道:“只要你们大家同意,我自然也练,二哥,你说如何?”
  
   震海龙侯一元缓缓说道:“我们一世侠名,若是不管一管中原三魔,只怕从此消逝,但如要制服中原三魔,只怕唯有此法!”
  
   六人不约而同,一齐站了起来,卜源道:“我们可得寻一个妥当的地方才行,要不然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侯一元走到火鹫身旁,在它身上拍了拍,道:“火老弟,你自回离火岛去吧!”
  
   众人俱知既然要练那“百川归海”绝顶神功,必须行踪隐秘到极点,绝不能让武林中人,知道他们的所在,那火鹫却是极惹眼的物事,因此必需先令它归去。只见火鹫“呱呱”叫了两声,便腾空而起,转眼之间,便已成了一个小红点。
  
   原来那“百川归海”绝顶神功,本是五代时达摩尊者所传。
  
   武林中其他的功夫,全是各门各派,秘而不宣,视为一门一派的生命。
  
   唯独这“百川归海”的功夫,却是大不相同,正邪各派,只要是武林中人,都知道它的练法。
  
   但是,却从来也没有人练成功这门功夫过。
  
   所谓“百川归海”,说来也甚是简单,练时,至少也要四人以上,这四人,要练到相互之间,体内真气真力,完全能够集中在一人身上,仍可收发自如的境地,方算得大功告成。
  
   一旦练成,任何人发出一招,便可集四人功力。若是练那功夫的四人,每人俱有三十年功力,则练成“百川归海”功夫之后,一招发出,便有一百二十年的功力。试想,一人纵使能活到一百二十岁,也未必有一百二十年的功力,又就算有一百二十年的功力,人到如此年纪,气血必衰,也绝难和四人合力的那种功力相比。
  
   若以六龙此时的功力而论,如果练成了那“百川归海”功夫,一招发出,天下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抵挡!
  
   然而这“百川归海”功夫,看来虽然简单,真要练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首先,四人以上共练,这四人,一定要心意完全一致,誓同生死的人,才能真气真力达到互通,四人如一人的境界。
  
   其次,要达到真气真力互通的境界,必需半年以上的苦练,而在练功的时候,只要有一个普通的武林人物,前来侵扰,不但要前功尽弃,而且弄得不好,还要走火入魔,形同废人!
  
   闹天八龙昔年,也曾发下宏愿,要将“百川归海”绝顶神功练成,为武学放一异彩,但是苦练了半年有余,却是一无成就。
  
   因为要练到七人的功力,集中于一人身上不难,而要八人之中,任何一人随便发掌,便集合其余七人的功力,却是不容易的事。本来,闹天八龙那一次,也可以将这门神功练成,但只练到一半,八人虽然誓同生死,但其时他们究竟年纪还轻,偶因小事,起了几句争执,只是这一点心意不同,便前功尽弃!
  
   闹天八龙这才知道那“百川归海”功夫,当真极是难练,数百年来,根本没有人练成过,怕也是如此,所以以后便一直不曾再练。
  
   直到此时,他们八人,只剩下了六人,才感到自己六人,有责任力挽狂澜,而唯一的办法,便是重练昔年练而未成的“百川归海”绝顶神功!
  
   六人眼看火鹫飞得看不见了,侯一元道:“中原三魔,既然重聚天门宫,若是突然间不见我们踪迹,一定会四处搜寻,而‘百川归海’神功,又不是三数月内,所能练成的,我们却是要找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才可以开始练功!”
  
   耶律双龙道:“我们倒有一个现成的地方。”
  
   侯一元道:“便是你们险些走火入魔的那石室么?那地方如此惹眼,如何使得?”
  
   病龙卜源想了半晌,道:“各位兄弟,若要安全,最好还是拣最繁华的地方,我们就在东京开封府附近,找一个小村落,只怕武林中人,谁都想不到!”
  
   此言一出,人人都赞成,卜源想了一想,又道:“眼下只是少一个可以信托的人,为我们采买日常用品,粮食等物。”
  
   耶律宝道:“这倒不消操心,为我们解开穴道的夏锋,经我们授了他几句修练内功的口诀,只怕这上下仍在那石室之中,此子天性谆厚,必不怕他将我们的秘密泄出去!”
  
   侯一元道:“那就再好没有。”六人商议定当,便直向开封府去,而耶律双龙,则赶回那石室,果然夏锋仍是在内练功。
  
   夏锋人虽鲁浑,但根骨却是不薄,这几个月中,他苦心练功,已然大有成就。耶律双龙便将自己六人,要练“百川归海”神功,必需他在一旁守护的情形,和他说了,夏锋自然一口答应。耶律双龙便答应收他为徒,并答应事后将紫电刀赐他应用。
  
   三人又连夜赶到开封,和四龙会合,就在离开封府成都,八十余里处的一个小村庄上,住了下来,开始练功。那小村庄就在开封府的大路附近,每日也不知有多少车马经过,自然也有不少武林中人,可是却没有一人,想得到武林异人,闹天八龙中的六龙,正在庄上练那绝顶神功!
  
   时光易过,迅即半年。这半年之中,中原三魔肆虐江湖,而六龙音讯全无,武林中人,全都深以为异,却不知道六龙的“百川归海”神功,已然练到了紧要关头,若是一路顺利的话,计算至多只要一个来月,便可以大功告成了!
  
   然而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却生出了事来!
  
   那一日,夏锋进城来采买食物等应用物品,和往常一样,为了避免惹人耳目,只是和常人一样,雇车来去,不敢用轻功身法,因此当日回不了那小村庄,便宿在客店之中。
  
   他日间在开封府城中行走,听人讲起林紫烟和青冥魔祖的种种恶行,心中蹩了一肚子的气,他对林紫烟的感情,从来也未曾对人说起过,也没有人知道,傻头傻脑的楞小子夏锋,在心底深处,对一个年轻的姑娘,有着那么深切的爱意。
  
   他听到了林紫烟在江湖上的行为,心中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事实,但是言者凿凿,却又有根有据。
  
   夏锋当时便心中闷闷不乐,一人在酒楼买醉,到深夜始归,独自在客店中自言自语。
  
   无巧不巧,孟瑞恰好就住在他的隔壁!一听到“林紫烟”三字,便怦然心动,而投石将夏锋引了出来,夏锋大叫大嚷,却又将冷魂仙子和孟冬儿两人惊起,这两人一直跟在夏锋和孟瑞的后面,但夏、孟两人,却一点儿也未曾觉察!
  
   夏锋身负重责,只是他迟一日回去,六龙心中惦记着他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心神略散,对于正苦练“百川归海”的人来说,便会发生了极大的损害。
  
   但夏锋却不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只当六龙神通广大,自己就算离开一月半月,也不打紧,更何况离开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林紫烟。
  
   前事表完,却说当下冷魂仙子和孟冬儿两人,连夜回客店之中,诈着打探夏锋的去向,夏锋日间曾雇车运物,回那小村庄,客店中人,却是知道的,当然他们更不知道冷魂仙子是何等人物,便与之直说,冷魂仙子问明了那小村的方向路程,再不停留,迳带了孟冬儿,直扑那小村庄而去。
  
   七八十里路程,在冷魂仙子和孟冬儿而言,简直不算一回事,晃眼即至。一进村庄,只觉得静悄悄地,村民已入睡,但在村尽头处,却还有一间屋子,纸窗透出昏黄的灯光来。
  
   冷魂仙子心中得意之极,向孟冬儿一招手,迳向那屋扑去。
  
   只见那屋子虽然是属于这个小村庄的,但是却和其他茅屋,相隔有十余丈左右,四面是一个菜园子,若是不知底细,只当屋中所住,乃是管菜园的穷苦人家,哪里想得到是六个武林绝顶高人所居?
  
   冷魂仙子来到竹篱笆外,略顿了顿身形,便一逸而起,跃了进园。
  
   孟冬儿紧随在后,两人身法俱极灵巧,落地无声,可是刚一站定,便听得屋中一人,沉住声音道:“是锋儿回来么?”
  
   冷魂仙子虽然已经肯定六龙是在练“百川归海”,绝顶神功,实经不起自己这样武功的人,前去打扰,但甫一落地,屋中便已觉察,则对方耳目之灵,可想而知,心中也不禁凛然一惊,向孟冬儿一打手式,两人立即伏地,一动也不动。
  
   又过了一会,只听得另一人问道:“老三,你敢是听错了?”
  
   一人道:“我对听地之术,苦练数年,十丈之内,树叶飘落,也听得出,怎会听错?”
  
   两人一问一答,正是侯一元和耶律宝。
  
   冷魂仙子仍是一声不出,只听得侯一元又沉声喝道:“何方朋友,夤夜到访,是敌是友,快请通名!”冷魂仙子见他们只是发问,人却并不出来,心中已然放心一半,轻轻一纵,来到窗下,从窗缝中张目进去看时,只见六人个个盘腿而坐,每一人的右手,搭在另一人左手的手背之上,团团成一个圆圈。
  
   六人身上,都有一层热气笼罩,像是一层雾一样,冷魂仙子本是高手,一望便知。六人正在各运本身功力,将自身真气,与他人融成一气!
  
   心下再无疑惧,“哈哈”一笑,衣袖一拂,“轰”地一声,已然将一堵泥墙,拂去了一小半,倏地现身,道:“是我!”
  
   六人一齐抬起头来,竭力镇定心神,以免半年来的苦练,前功尽弃。
  
   侯一元冷冷地道:“尊驾是谁?”
  
   冷魂仙子“哈哈”一笑,道:“我是你们的追魂使者,勾命无常!”
  
   “呼”地一掌,便向侯一元击出。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施辣手假意疗伤


   若论侯一元的功力,绝不会在冷魂仙子之下,但是他这时,若是还手,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可能比不还手更是糟糕!
  
   幸而冷魂仙子那一掌,是向他头部击到,而侯一元头上顶着一个假头,装束极是奇特,林紫烟第一次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是鬼怪哩!
  
   冷魂仙子一掌拍出,“卜”地一声,如中败木,她心地阴险,极是机警,心中便是一楞,暗忖莫非他们已将“百川归海”神功练成,故意在此引诱自己?连忙后退,定睛看时,只见侯一元头顶之上,那颗长发凌乱的假头,已经被自己一掌之力,击出老远,露出侯一元的本来面目来。
  
   冷魂仙子一望之下,心中突然一惊,道:“你……你是谁?”
  
   侯一元的本来面目,近十余年来,还未曾有人见过,连其余三龙,也是一样,只见他剑眉星目,鼻如悬胆,丰采依旧,英俊之极,只像一个神采非凡的中年人,哪里像是一个享誉武林数十年的武林前辈?
  
   侯一元剑眉略扬,道:“在下侯一元,人称震海龙。”
  
   冷魂仙子身子,突然洒糠也似地颤抖起来,孟冬儿在屋外看出情形不对,连忙一步跨进去,道:“师傅,怎么啦?”
  
   冷魂仙子半晌不语,突然右手在面上一拂将蒙面面纱拂去,道:“你还认得我么?”
  
   冷魂仙子这块蒙面面纱,也是蒙了十余年,孟冬儿虽已成为她的徒弟,但也从来未曾见过她的真面目,这下子她骤然将蒙面面纱除去,孟冬儿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她只当冷魂仙子名列“中原三魔”之一,成名多年,身材虽然仍极婀娜,但面上总是蒙着一块面纱,多半是因为老而且丑的关系。
  
   但是事情却完全出利她的意料之外,冷魂仙子面纱揭起之后,艳光照人,竟是一个看来像是三十来岁,宛若图画中人的美妇人!
  
   侯一元定睛一看,神色为之大变,长叹一声,道:“原来是你!”
  
   冷魂仙子惨笑数声,伫立不动,她笑声阴惨,直令人毛发皆竖!
  
   侯一元满面沮丧,道:“各位兄弟,咱们这‘百川归海,神功,练不成了!”。
  
   其余五人一声呼啸,一起向后跃了开来,只余侯一元仍坐在地上。
  
   耶律宝首先忍不住问道:“二哥,她是谁?”
  
   侯一元长叹一声,道:“你们去吧,莫再将我放在心上,我与她有前账未了。”
  
   耶律宝等五人,哪里肯走,病龙卜源道:“二哥,我们所练神功,虽已前功尽弃,但中原三魔,仍不能不对付,就算你和她有前账未了,难道又必需单独行事,竟用不着我们参与么?”
  
   侯一元是长叹不语,剑眉紧蹙。冷魂仙子已然“嘿”地一声,冷笑道:“你们要对付中原三魔,我便是其中之一,为什么还不动手?”
  
   耶律双龙面色一变,耶律宝首先一挥手臂,一掌待向冷魂仙子击出,但侯一元就在此际,突然站了起来,伸手将耶律宝那一掌拦住,并还就势一掌,挟起一股劲风,反拍而至!
  
   耶律双龙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已然听得侯一元厉声道:“你们五人,快快离去,走得越远越好,别再理我!”五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震海龙侯一元,早年是黑道人物,是以直至如今,犹会使各种毒药毒雾,但是却早已幡然归正,但对他早年的生活,却是始终不很了解,更不明白他和冷魂仙子两人之间,有些什么纠葛,以致事情会如此严重!
  
   看了看侯一元,只见他面色铁青,眼中神光四射,极是威严,但过了一晌,却又叹了一口气,道:“五位兄弟,我们八人结义,天下闻名,我忝为二哥,如今还求五位,只是依我之言行事,勿令我为难,从此我是生是死,你们也不必过问,我便感激不尽了!”
  
   耶律双龙四眉轩动,刚要讲话,已然被病龙卜源使眼色止住,道:“二哥既然如此吩咐,我们怎敢不从,从此别过,不知后会尚有期否?”
  
   侯一元惨然笑道:“那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你们多多珍重!”
  
   卜源道:“二哥不知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侯一元想了一想,转向冷魂仙子,道:“你可能容我,再与五位兄弟说几句话?”
  
   冷魂仙子惨笑一声,道:“何争在这一刻,你有话只管说便是了!”
  
   侯一元道:“老七,老怪物与我的深仇大恨,只怕我自己不能料理了,你们如果见到紫烟……林紫烟,却要告诉她……”
  
   讲到此处,顿了半晌,茅屋之中,静到了极点,五人见他在如此紧要关头,忽然提起林紫烟来,面色还显得如此之怪异,心中俱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侯一元要对林紫烟讲些什么。
  
   但侯一元顿了半晌之后,忽然又长叹了一声,衣袖一拂,道:“没有事了,你们去吧。”
  
   五人更是心中疑惑大生。天痴神师高宣佛号,道:“善哉,为何欲言又止?”
  
   侯一元道:“反正我说与不说,紫烟总是青冥魔祖的外孙女,又何必多此一举?”
  
   五人听出他口气,像是本来要说出来林紫烟的身世,但后来却又隐忍不说一样。
  
   这一来,五人心中,不禁更是疑惑之极。
  
   原来林紫烟的身世,极是曲折,真正知道的人,如今世上,已只有震海龙侯一元一人!其余人虽知,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耶律双龙等五人,也只知林紫烟是九尾妖狐之女。那九尾妖狐,本是二十年前,武林之中,出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黑道上的人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她却风流成性,只爱勾搭正派中人。
  
   林紫烟的父亲,大侠林丹心,本来和逍遥仙子李羽,是一对恩爱夫妻,但九尾妖狐却偏偏看中了林丹心,林丹心也为她美色所惑,以致李羽负气出走,在乱军中受重伤。
  
   而林丹心当时却不顾闹天八龙等人劝阻,和九尾妖狐俨然夫妇,不几年,便生下林紫烟来。
  
   当时,知道此事的人不少,但是却人人料不到其中另有曲折。
  
   当下五人你望我,我望你,无论如何想不透侯一元说又未说出的,是一些什么话。
  
   侯一元向五人缓缓地看上了一眼,忽然又道:“五位兄弟,莫怪我不信你们,你们可能发誓,离开此屋之后,绝不停步?”
  
   本来,病龙卜源早已打定主意,在离开之后,便隐身偷窥,看侯一元和冷魂仙子,究竟有什么纠葛,但是却未曾料到侯一元竟然也想到了这一招,而竟然要他们先发下誓来!
  
   五人俱是响当当的英雄,若是发下了誓言,就是十里之内,绝不停步,当然不会不遵守诺言,因此,俱皆不出声。侯一元面现悲色,道:“你们难道连这一点,都不肯答应么?”
  
   卜源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二哥不要兄弟帮助,我们也只好遵命!”
  
   侯一元衣袖连挥,声声催促,五人心中黯然,先后出了那茅屋,果然绝不回头,迳向前走去,走了里许,才听得身后突然响起了阵阵的惨笑声,那惨笑声是由一男一女,两人所发,毫无疑问,正是侯一元和冷魂仙子两人所发!
  
   五人虽然未曾停步,但是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只觉得那惨笑声划破黑暗,直刺入人的心坎之中,凄凉之极!
  
   五人心中,都想回头去看一看,茅屋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们却全是守诺言的君子之人,尽管心中想回头,却仍然一直向前走了出去。
  
   五个人的身影,如飞向前掠出,等他们疾驰出七八里时,惨笑声便戛然而止。
  
   茅屋中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五人均是无法想像,直到十里开外,他们才停了下来,对着那小茅屋方向,心中黯然!
  
   却说孟瑞与夏锋两人,昼行夜宿,一路不停,直向昆仑山进发。
  
   在路中一月,已经到了西域,两人也已经成了莫逆之交,但只有一点:“那便是,他们两人,俱都相同的地方和自己一样,都深深爱着林紫烟!
  
   因此他们本是为了要见林紫烟,才冒险去天门宫的,但是反倒一路上绝口不谈林紫烟!
  
   这一日,两人渐渐西行,已经远远地可以望见山岭起伏,高耸入云,也不知有多少峰峦的一座大山的山影,两人俱都知道那便是昆仑山脉。
  
   两人一鼓作气,夏锋连师傅处都不去讲一声,便贸然西行,本来是非到天门宫不可,但是到了昆仑山近前,望着延绵不绝的山岭,不由得大是踌躇起来。因为他们只知道天门宫是在昆仑绝顶,但究竟是在哪一个山峰的绝顶,却是不知。
  
   那么多的山峰,若是要一个一个,寻上一遍,只怕寻到老也是没有结果!
  
   孟瑞望着山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夏锋则楞着不出声。两人正在发怔,忽然听得头上“呱”地一声鸟鸣,孟瑞听出那鸟叫声极熟,心中一喜,气纳丹田,高声叫道:“火大叔!火大叔!”心想若得它的帮忙,两人同上鹫背,居高临下,去寻找天门宫,却不是什么难事。
  
   夏锋全然不知那火鹫的来历,听得孟瑞称之为“火大叔”,不由得笑道:“孟大哥,这头扁毛畜牲,你如何称它为大叔?”
  
   孟瑞一惊,唯恐他的说话,被火鹫听到,火鹫不肯帮忙,忙使眼色,令他不要出声,但已然迟了一步,只见那火鹫双翅微束,一团烈火也似,自半空中直飞了下来,一转眼,已然离地只有丈许,左翼横扫,一大片红光,直向夏锋袭去!
  
   夏锋仍是不知厉害,大叫道:“来得好!”
  
   真气下沉,稳住了身形,“呼”地一掌,疾拍而出,正是“四苦掌”中的一招“生不逢辰”。
  
   夏锋这一掌“生不逢辰”若是用来对付武林中人,只怕能接得住的,也非是一流高手不可,但那火鹫却是天地间的异物,天生神力,无可比拟,那一翼横挥,用的力还不是太大,但是一股劲风过处,夏锋的掌力,便全被反震了回来!
  
   若不是夏锋见机,立即一个斛斗,平空滚出四五丈去,只怕一条右臂,便要断折!
  
   夏锋一滚滚出之后,那火鹫贴地滑出十余丈,又待振翅上飞。
  
   但就在他贴地平飞之际,孟瑞却见火鹫背上,伏着一个紫衫少女。
  
   那紫衫少女双臂紧紧地搂住了鹫颈,头脸却埋在火鹫颈部,火也似红的羽毛之中,看不清楚,但是孟瑞只看到她的身形,已然可必断定,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林紫烟!
  
   孟瑞怔了一怔,立即失声叫道:“林姑娘!”滚开在一旁的夏锋,骤然听得孟瑞叫了一声“林姑娘”,也连忙一跃而起。
  
   他虽然和林紫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林紫烟的音容身貌,却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底深处,一看之下,也认出了鹫背上的,正是林紫烟!
  
   那火鹫经孟瑞一声呼唤,便突然向下一沉,停了下来,只见鹫背上的林紫烟,秀发抖动,但是却仍然伏在鹫背上,并不抬起头来。
  
   孟瑞和夏锋两人,俱都看出,事有蹊跷,林紫烟这样一动不动地伏在鹫背上,一定是有了什么变故!
  
   两人不约而同,足尖一点,迳向火鹫扑去,孟瑞在右,夏锋在左,几乎是同时扑到,但火鹫左翼横伸,一股劲风,又将夏锋扫出老远!
  
   孟瑞知道他通灵已极,连少阳神君,闹天八龙这样人物,都要尊他一声“兄弟”,夏锋刚才的说话,实是对他不敬。
  
   因此忙道:“火大叔,夏兄心直口快,不知你的身份,幸勿见怪,林姑娘究竟怎么啦?”
  
   火鹫昂首高叫一声,夏锋被火鹫摔出老远,又爬了起来,两人一齐看时,只见林紫烟双臂,紧紧地绕住了火鹫的头颈。
  
   两人连呼了十七八声,也未见她回答,孟瑞伸手去抓林紫烟的手臂,才一触手,便几乎跳了起来,原来林紫烟全身发烧,竟然烫手!
  
   孟瑞心中一凛,道:“夏兄,林姑娘不知受了什么伤,我们快将她放下来,察看一下伤势,再作道理!”
  
   夏锋本就是个浑人,一见这等情形,早已没了主意,只是急道:“快!快!”
  
   两人合力,拨开了林紫烟的手臂,将林紫烟移下了鹫背。
  
   只见她面色火也似红,手掌尚未贴近她的面颊,便感到有一股热气,迫人而来!
  
   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看那情形,分明是受了极重的重伤,但是夏锋和孟瑞两人,却看不出林紫烟是受了什么怪伤!
  
   孟瑞看视了一会,无法可施,急得向火鹫问道:“火大叔,林姑娘是怎么受伤的?”
  
   火鹫虽是通灵,但是却也无法回答,只是昂首高叫数声。
  
   孟瑞又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想如今林紫烟一人身受重伤,但武林中却传说她和太上青冥魔祖在一起,自己一路西来,也曾听得不少人如此说法,难道她竟是伤在青冥魔祖的手中?
  
   但是他们两人,谊属祖孙,青冥魔祖为人虽是毒辣无比,却也没有将自己的外孙女击成重伤之理!因此又道:“火大叔,你神通广大,林姑娘受的是什么伤,你可知道?”
  
   那火鹫又是一声长鸣,突然巨爪伸出,疾向孟瑞抓来。
  
   孟瑞猝然不防,那火鹫又出爪如风,一抓便被抓中,立被抛起,正好堕在鹫背之上。
  
   孟瑞心中骇然,叫道:“火大叔,你这是做什么?”一言未毕,火鹫双翅展处,早已腾空而起!
  
   孟瑞向下一望,离地已有三数十丈,只听得夏锋在下面大叫大嚷,孟瑞急道:“火大叔,你快放我下来,林姑娘无人照顾,岂不更是凶险?”
  
   但火鹫却恍若无闻,展翅直上,刹那之间,地面上的夏锋和林紫烟,便已成了两个小黑点!
  
   孟瑞叹了一口气,道:“火大叔,你想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火鹫自然仍不会回答,却掉头向东南,疾飞而去,孟瑞无法可施,只得紧紧地抓住了火鹫身上火红的翎毛,听天由命!
  
   却说夏锋,见火鹫负了孟瑞飞走,更是了没主意,大叫了一阵,火鹫已然越飞越远,一片白云过处,已然不见了火鹫的踪影。
  
   夏锋无法可施,只得低头去看视林紫烟,林紫烟仍和刚才一样,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夏锋不由得急得团团乱转,想了半晌,暗忖以自己的能耐,连林紫烟受的是什么伤,都分辨不出,更不要说救她了。
  
   而如果将她带回中原,去寻自己师傅,虽然师傅定能辨出她所受的是什么伤,但此去中原,少说也要一个半月的途程。
  
   眼前就是昆仑山,只要找到天门宫,怕自然会有人代她疗伤!
  
   夏锋想到此处,想是有了主意,但是抬头一望,山影幢幢,要寻到天门宫,只怕比回到中原更困难!
  
   夏锋本来就是一个胸无计策的莽人,此时骤然间遇到了这件事,而受伤的又是他心目中最关心的林紫烟,更是令得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只是围着林紫烟团团打转,不知如何才好,晃眼之间,天色已然渐渐地暗了下来。
  
   夏锋只得抱起了林紫烟,向侧走出里许,来到一座林子处,将林紫烟放在地上,就这样呆呆地守了一夜,直到天明。
  
   一夜之间林紫烟只是不时发出一下呻吟,可见她实是痛苦万分。
  
   可是夏锋问她的话,她却像是一句也听不到,第二天一早,夏锋伸手在林紫烟额上探了探,仍是烫手之极,叹了一口气,在草地上集了些露水,在林紫烟唇间,沁了下去,已然给他耽搁了半日一夜,可是他仍然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他只是怔怔地坐在林紫烟旁边,一停也不停地望着她。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也说不出的焦急。
  
   他轻轻地握住了林紫烟的手,口中不断地唤着:“林姑娘!林姑娘!”
  
   太阳渐渐的升起,一转眼间,又将是中午时分。昆仑山附近,倒是一片大平原,行人绝迹,极是沉静,但是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夏锋心中一喜,道:“林姑娘,你别着急,有人来了!”
  
   窜出林子去一看,只见一匹白马,如飞驰至,马上一人,身形颀长,秀发飘动,像是一个女子,夏锋一连几个起伏.迎了上去,大声叫道:“姑娘且住!”
  
   那马上女子倏地勒住马缰,只见她杏眼柳眉,形容俏丽,可是双眼之中,却隐有一股邪煞之气,夏锋见了她,也是一呆,道:“咦,你与孟大哥好生相似啊!”
  
   那少女却正是孟冬儿,她被夏锋拦住,本来已要发作,但一听得他口中提起:“孟大哥”,已经省起正是一个多月前,在开封府中所遇到的那个楞小子,强将怒火,捺了下去。道:“你姓夏是不是?我哥哥在什么地方?”
  
   夏锋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姓夏?”
  
   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喔,你一定是遇见过孟大哥了,是也不是?”
  
   孟冬儿见他浑人偏要装着聪明,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夏锋自作聪明,又立即道:“如此说来,孟大哥也已然将林姑娘受伤一事,和你说了?”
  
   孟冬儿本来根本未曾见过孟瑞,也不知道林紫烟身受怪伤一事。
  
   但是她心地何等阴沉,一听得夏锋如此说法,连忙道:“不错,她在哪里!”
  
   她一面这样反问,一面心中,却大是奇怪,心想林紫烟和自己一齐下昆仑山,她乃是跟着太上青冥魔祖去行事的,如何会受伤?
  
   但是她既然受伤,倒是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
  
   夏锋却完全不知道孟冬儿在片刻之间,已然心中定下了极是歹毒的主意,还当是来了帮手,满怀高兴,道:“就在林子中!”
  
   孟冬儿下了马,和夏锋两人,一齐进了林子,孟冬儿俯身一看,心中更是疑惑,又问了问夏锋发现林紫烟的经过,夏锋照实说了,任是孟冬儿聪明过人,却也想不出什么究竟来。
  
   在林紫烟的身边,站了一会,突然一俯身,已然潜运真力,一式“晶雪神掌”,直向林紫烟的胸前印出!
  
   林紫烟此时,昏迷不醒,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夏锋在一旁,却还只当孟冬儿在出手疗伤,还楞楞地问道:“孟姑娘,你看她受的是什么伤?”
  
   孟冬儿随口答应,一掌已然按到了林紫烟的胸口!
  
   她和林紫烟初次见面,两人便起龃龉,林紫烟也因此中了孟瑞一掌,孟瑞又代她疗伤,以后引出明明庄上,雪仙翁夫妇数人,赵匡胤、柴宗训,林中救了林紫烟等种种事情,孟冬儿心中,对于林紫烟,始终怀恨不释!
  
   但是孟冬儿却绝工心计,当她拜了冷魂仙子为师之后,已经将对林紫烟的仇恨,藏在心中,反倒对林紫烟表现得异常亲热。
  
   因为林紫烟和青魔祖的关系密切,而青冥魔祖的武功,却在冷魂仙子之上,孟冬儿就算心中对林紫烟怀恨,也不敢露出来。
  
   但是她却无时无地,不想害林紫烟,直到今日,才有了机会!
  
   孟冬儿知道,只要林紫烟在,她自己在天门宫的地位,便永远没有法子高得过她。
  
   而如果林紫烟死去,自己便可以有机会再拜青魔祖为师,而成为天门宫主人!
  
   所以她那一掌,存心置林紫烟于死地,足用了九成的功力!
  
   但是她却唯恐夏锋发觉自己的歹念,从中阻拦,因此手掌按下去时,内力蓄而不发,直到手掌按到了林紫烟的胸口,才真气运转,内力疾吐!
  
   孟冬儿的“晶雪神掌”功夫,虽然还不是第一流,但她自从拜在冷魂仙子门下之后,功力也与日俱进,这一掌的力道,也不可谓不小,林紫烟虽在昏迷之中,骤遇打击,也不禁“嗯”地一声,呻吟起来。
  
   夏锋在林紫烟身旁,守候了一天一夜,林紫烟只是一声不出,这时候见孟冬儿一掌才按了下去,林紫烟便出了声,更不知孟冬儿是存心要取林紫烟的性命,还当她医治有效,喜道:“孟姑娘,你看林姑娘可有救?”
  
   孟冬儿心知自己这一掌,一定已然令得林紫烟伤上加伤。
  
   只不过“晶雪神掌”之伤,人家一看便可以看出,若是被青冥魔祖查出自己曾伤害林紫烟,却是吃不了兜着走,斩草除根,不但要将林紫烟毁尸灭迹,便是这个楞小子,也不可放过!
  
   心中转念,抬起头来,向夏锋嫣然一笑,道:“夏大哥,你来看,林姑娘已大有起色了!”
  
   夏锋不知就里,喜孜孜地凑过去看,孟冬儿早已劲蓄右掌,夏锋才一凑过头去,便觉得头顶一股大力,夹着一阵寒风,袭了过来!
  
   夏锋为人再楞,这时候也知道事出非常,急忙一侧身子,孟冬儿的一掌,正好击在他的右肩,夏锋全无防备,一个踉跄,跌出一步,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叫道:“孟姑娘,你为什么打我?”
  
   孟冬儿阴恻恻地一笑,道:“你过来,我讲给你听!”
  
   夏锋只觉得中掌之处,寒气阵阵而发,真气几乎为之冲散,心知孟冬儿这一掌的厉害,哪里还肯过去,道:“你要害我,我不来。”
  
   孟冬儿“哈哈”一笑,道:“不错,我要害你!”一个“你”字才出口,踏步进身,掌影飘摇,寒风飕飕,一招“雪花飘飘”,又疾袭而出!
  
   夏锋一见情势不好,连忙向手退出一步,还了一招“死人推磨”。
  
   但是他早已中了一掌“晶雪神掌”,本身功力,已然大大地打了一个折扣,这一招“死人推磨”,固然神妙无比,但使来却稍嫌缓慢,被孟冬儿觑得真切,一掌迎了上去,双掌相交!
  
   只听得夏锋大叫一声,踉跄后退,伸开手来,右掌掌心,已然被刺出了无数小孔,点点黑血,沁了出来,而且一股麻痒之感,顺臂直上,一幌眼间,已然整条小臂,尽皆庥木!
  
   原来孟冬儿一心要将夏锋除去,在夏锋不觉之际,已然将那块“龙猬”皮贴在掌心之上。
  
   那“龙猬”皮色,和人的肤色一模一样,就算夏锋细心过人,也不易觉察,更何况夏锋本是个鲁莽之人,当然不知孟冬儿已经做了手脚。
  
   本来,就算孟冬儿将满布密刺的龙猬皮贴在掌心,夏锋至多也不过吃个小亏而已。
  
   但是如今那块龙猬皮,却已和半年之前,大不相同,已然被孟冬儿放在剧毒的毒液之中,浸了七七四十九日,是以夏锋掌心一被皮上无数尖刺刺破,毒液顺血而上,已然中毒!
  
   夏锋虽笨,此时也知不妙,大叫道:“你……你掌上有毒?”
  
   孟冬儿长笑一声,道:“不错!”
  
   夏锋浓眉倒竖,怒吼道:“我与你拼了!”踏步进身,正待发招,但是一掌尚未击出,那麻痒之感,已然越过了臂弯,向上升来!
  
   夏锋一咬牙,“飕”地从身边拔出一柄匕首来,对准自己的右臂,便切了下去,将一条右臂,生生断下!血如泉涌,踉跄退出几步!
  
   孟冬儿回头向地上的林紫烟一看,只见林紫烟双眉紧锁,像是身受无边痛苦,仍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心中得意之极,暗忖收拾了那楞小子,再来慢慢泡制你不迟,一声狞笑,道:“楞小子,你就算断去了一条手臂,你也难保性命,做鬼也落得个残废,当真是何苦来?”
  
   夏锋自断右臂之后,忍住了剧痛,已然撕下衣衫来将肩头裹住。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孟瑞和孟冬儿兄妹两人,一正一邪,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但是他虽然知道了孟冬儿的为人,却已然迟了一步,一条右臂,已然失去!
  
   当下孟冬儿冷笑不已,又一连向夏锋进了四招,掌影如山,寒飚狂卷。
  
   夏锋一臂失去,身受重伤,勉强应付了四招,到第五招头上,孟冬儿使一招“雪花六出”,正是晶雪神掌中的精奥之着,“拍拍拍”三掌,正拍中夏锋的胸腹之间!
  
   夏锋连受重创,摇摇欲堕,虽欲勉力支持,也不可能,终于“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孟冬儿踏前一步,脚起处,便以足尖踢中了夏锋的“带脉穴”,接着,一脚踏向夏锋胸口,手起掌落,用力一掌,向夏锋当头劈下!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斗禁城娇娃负创


  掌风飕飕,夏锋心知这一掌下来,自己一定性命难保,怒吼一声,正待闭目等死,倏忽之间,突然瞥见一条纤细人影,幽灵也似,向孟冬儿扑了过来!
  
   孟冬儿满拟一掌下去,结果了夏锋的性命,再去杀林紫烟,然后将两人埋了,自己在此荒野中行事,再无人得知。
  
   心中正在踌躇满志,蓦地里觉出身后一股阴柔已极的大力,袭了过来,大吃一惊,足尖一点,越过了夏锋,身子向前,疾掠出丈许,但是不等她回过头来,身后那股力道,却如影附形,跟踪而至!
  
   孟冬儿心中一凛,“呼呼呼呼”,连使四掌,将身子护住,勉力转过身来,定睛一看,更是魂飞魄散,口定目呆!
  
   原来站在她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紫烟!
  
   孟冬儿究竟是大奸大恶之人,一惊之下,心知此时自己的情形,危急到了极点,因为林紫烟武功,好过自己许多,若论对敌,万万不是她的敌手,就算能被自己逃脱,她和青冥魔祖一说,天下虽大,却再无立足之地!因此连忙后退几步,但仔细打量林紫烟时,心中又不禁大为诧异。
  
   原来林紫烟虽已站起,但是却呆若木鸡也似,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面色倏红倏白,两眼发定,那情形,像是发了邪一样,孟冬儿等了一回,不见她有何动作,硬着头皮,道:“紫烟妹子,你怎么啦?”
  
   林紫烟这才茫然抬起头来,眼睛仍是一动不动,道:“这是什么地方?”
  
   孟冬儿听出她语气之中,似乎并未责怪自己,心中虽不知是何缘故,但是却将心放下,道:“这里是昆仑山脚下了!”
  
   林紫烟以手托额,道:“冬儿姐,你将这人的穴道解开,他是我的朋友。”
  
   孟冬儿不敢违扭,但是她却也不敢去解开夏锋的穴道。
  
   因为她看林紫烟的情形,像是并不知道自己曾狠狠一掌,按在她的胸前。
  
   如果一将夏锋的穴道解开,夏锋岂不是要将经过情形,全都讲了出来?
  
   眼珠骨碌碌一转,道:“紫烟妹妹,这人的穴道解不得,是魔祖吩咐的!”
  
   林紫烟一怔道:“我外公?”
  
   孟冬儿本不知道青冥魔祖在什么地方,顺口胡绉,道:“他上天门宫去了!”
  
   林紫烟侧头想了一想,道:“不怕,我来和外公说,先将他的穴道解开了再说!”
  
   一面说,一面走向前去,手一伸,已然将夏锋的穴道解开!
  
   夏锋一跃而起,叫道:“林姑娘,你没事了么?那贱人不是——”
  
   下面“好人”两字,尚未出口,猛地见林紫烟脸色惨白,摇幌了一下,重又“咕咚”一声,倒地昏倒!
  
   夏锋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俯身去看,一旁孟冬儿也是莫名其妙,但她却不敢造次,只是站在一旁,夏锋将林紫烟扶起,叫道:“林姑娘,林姑娘,你怎么啦?刚才还是好好地,怎么一下子又昏倒了?”
  
   林紫烟全身微微发抖,双目紧闭,却是并不回答,孟冬儿在一旁见了,拿不准林紫烟为何突然醒转,又突然昏倒!
  
   也幸而孟冬儿不知就里,不敢妄动,要不然,夏锋和林紫烟两人的性命,只怕仍不免丧在她的手中!
  
   原来半年多前,林紫烟随青冥魔祖,到了天门宫后不久,又和冷魂仙子,白癫翁等人,分途下了昆仑山,半年多来,在武林中纵横荼毒。
  
   这半年多来,林紫烟的心情,当真是痛苦到了极点。青冥魔祖是她的外公,她和青冥魔祖之间,有着祖孙的亲情。
  
   尤其,她自幼便失去了父母,身世不明,虽然蒙痴龙西门魂收留,但是西门魂自皈依我佛之后,七情六欲,已然都看得淡了,而且对林紫烟管教甚严,而青冥魔祖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但是对于林紫烟,却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普天下热爱小辈的老外公一样,因此林紫烟和他的亲情,也就特别浓。
  
   但是,青冥魔祖和林紫烟,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青冥魔祖心灵邪恶,在武林中不顾一切地行事之际,林紫烟在一旁看了,心中极是难过,不要说她不愿意参与行事,而且还是极其反感。
  
   可是每当青冥魔祖看出她极为反感之际,却立即使出了“呼神摄魂”绝顶邪派功夫,迷乱林紫烟的心神,令得林紫烟助他为恶!
  
   事情过后,林紫烟心中,历历记得什么人无辜伤在自己手下,自己又无缘无故地杀了什么人,但是当时下手时,却又像是有神使鬼差一样,不克自主!
  
   林紫烟本来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孩子,久而久之,她已然发现,自己之所以会糊里糊涂,做下了那么多自己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是和青冥魔祖,大有关系,而且也已猜到了是青冥魔祖在搅鬼!
  
   但是她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却无力反抗那“呼神摄魂”大法!
  
   因此她心中,真是痛苦到了极点!
  
   那一天,林紫烟随着青冥魔祖,两人将大名府素负侠名的云里金刚李巧夫一家,全都杀死之后,又直向开封府进发。
  
   行至半途,林紫烟实在忍受不住,眼含泪珠,道:“外公,我有一句话,不知你肯不肯听?”
  
   青冥魔祖胸罗玄机,乃是天地间第一聪明人,一看林紫烟的神色,已然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微微一笑,道:“紫烟,你年纪还小,哪知世事?外公绝不会害你的,你不必多说了!”
  
   林紫烟叹了一口气,道:“外公,我们又到何方去?”
  
   青冥魔祖面现得意神色,道:“我们到开封府去。”
  
   林紫烟想起多时之前,自己在开封府慕容延剑府中,假冒双烟师太徒弟一事,与今相距不过一年光景,而自己已然判若两人,心中感叹,道:“我们到开封府去作甚?”
  
   青冥魔祖仰天长笑.道:“紫烟,这半年来,我们东闯西荡,武林中稍有名望的人,不是死在我们的手下,便是被我们邀去天门宫,已然到了起事的时候,只是如果我们两人,能赶到禁城中,将赵匡胤除去的话,宫内大乱,我们趁机行事,便要方便许多!哈哈,紫烟,到那时候,普天下便唯你我两人是尊了!”
  
   林紫烟默然不语,不一日,已来到了开封府城。
  
   青冥魔祖带着林紫烟在客店中歇了,当晚二更时分,青冥魔祖带了林紫烟,出了客店,青冥魔祖道:“紫烟,禁城之中,非同小可,赵匡胤本身,更是厉害无比,咱们可得小心此才好!”
  
   讲完,又自笑了笑,道:“紫烟,你如今身怀伏羲神步,开天辟地斧绝技,这半年来,内力精进,实已是武林一流高手,可是外公还只将你当作小孩子!”
  
   林紫烟苦笑了一下,这半年来,功力精进,她自己也知道。
  
   两人各展轻功,来到禁城城墙下面,三二丈高的城墙,怎能拦得住青冥魔祖和林紫烟?真气略提,已然飞越而过。
  
   可是一进了禁城,连青冥魔祖这样人物,也不禁心下踌躇,宫殿起伏,何下万间,到何处去寻找赵匡胤?略顿了一顿,两人向前行出了三四丈,就在两个侍卫身后五尺处经过,但两人行动无声,那两个侍卫,却是毫不知觉。
  
   青冥魔祖心中暗骂饭桶,心想这两人武功如此不济,职位谅必不高,就算擒住了他们,也未必知道赵匡胤的住处,又何必多费手脚?
  
   因此迳自向前走了过去,才转过一道高墙,陡然之间,眼前大放光明!
  
   其时正是三更时分,时当午夜,当夜又是天色阴沉,以青冥魔祖内功如此精湛的人,本来尚且要用尽目力,方能辨别路途,蓦地里光芒耀目,青冥魔祖虽是机智万千,但因为事先毫无预防,因此也不免吃了一惊,但是他却应变极快,绝不停顿,衣袖扬起,袖劲夹着掌风,向前疾扫而出!
  
   劲风拂出,觉得有四五股大力,一齐将自己的劲力阻住,青冥魔祖内力略收,定睛看时,只见面前,高高矮矮,站着五个人。在一个矮小枯瘦,身穿大红衣袍的老者旁边,还蹲着一只比人还高,神骏非凡的红色怪鸟。只听得其中一人,“呵呵”笑道:“老怪物,我们知道迟早要来,但却想不到以你的身份武功,尚兀自效那些宵小行径,备夜来访!”
  
   青冥魔祖早已将那五人,打量了一遍,认出那火鹫旁边的,正是南海离火岛,少阳神君,发话的却是衡山金水崖,天南上人,还有三个,一个手持一色拂尘,形容古怪,正是唐古拉山,双烟师太,另外两个,一个是手持折扇,貌相英俊的中年书生,青冥魔祖对武林出名人物,了然于胸。虽未见过面,但一见他折扇之上,画着不少人名,便已知他正是阎王扇容白曜。只是另外一个,却是个身形又矮又胖,前额冲出老高,太阳穴更是高高鼓起,一望而知,内家气功,已然极有造诣,深目凹鼻,形容奇丑的僧人,不知来历。
  
   青冥魔祖心中,此时也不禁暗暗佩服赵匡胤布置周详,确是人中之龙!
  
   当下长笑道:“日间来此,若是惊动了各位的主子,却大是不妙,是以专拣夜晚,来禁城闭步一番,五位莫非要阻路么?”
  
   衡山金水崖天南上人,冷冷一笑,道:“老怪物,你天门宫洞天福天,何等逍遥自在,以你功力而论,修身养心,不难达到不坏之境,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武林中扰事生非?”
  
   青冥魔祖“哼”地一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们让路不让?”
  
   只听得那矮胖僧人,语音铿锵,道:“魔祖,贫僧久仰大名,惜无缘相见,若要我们让路,魔祖却不能不展神通!”
  
   青冥魔祖见他说话之际,太阳穴时高时低,语音绵实,心想这五人一禽之中,只怕还是这个和尚,最不可轻视,便冷冷地说道:“和尚法名如何称呼?”
  
   矮胖和尚双手合什一笑,道:“善哉,贫僧法名,只是一个虎字!”
  
   青冥魔祖哈哈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西域曼陀山,龙虎象三罗汉中的虎罗汉!闻得令徒等,一年之前,曾在慕容延剑府前,要讨取周少主,结果各人断了一条手臂而回,虎罗汉此来京城,定是为令徒报仇来了,是也不是?”
  
   他明知虎罗汉既然在此,拦住了自已的去路,自然不可能是为一年之前,大闹京城的曼陀山四铁僧报仇来的,他特意如此说法,只不过是意存讥讽而已!
  
   虎罗汉浓眉略轩,道:“贫僧初至,确有此意,但因闻得尊驾,有意再令天下大乱,是以捐弃私嫌,难道做错了么?”
  
   青冥魔祖大笑道:“当然错了,周太祖于曼陀山有大恩,莫非罗汉忘了?”
  
   虎罗汉道:“自然记得。”
  
   青冥魔祖道:“这便是了,周少主现在天门宫,我仆仆风尘,召集武林英雄,无非是为周少主出一口气,还他江山而已!”
  
   那五人听得青冥魔祖如此说法,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柴宗训在天门宫上一事,武林中并无人知,青冥魔祖也特意秘而不宣。以待举之事之际,突然宣布,以壮声势。
  
   那五人,少阳神君,双烟师太等人,本来还都是与赵匡胤为敌的,但明明庄会散之后,却被孙尚之等,约进了宫中,请周太后与他们相见,由周太后亲口,向他们说了赵匡胤对待他们母子两人,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再加上中原三魔,又在武林无恶不作,所以他们才又在禁城之中,专等中原三魔来到。
  
   实则上,赵匡胤乃是一代枭雄,他对周太后和柴宗训两人,哪里会真心相待?但是周太后和柴宗训两人,却全不知他的心意,只当他是好人!
  
   当下三人一听周少主柴宗训已然落在青冥魔祖手中,不由得齐皆一惊。
  
   双烟师冷冷地道:“老怪物,你将周少主怎么发落了?”
  
   青冥魔祖道:“他在天门宫上,度日如年!”
  
   少阳神君厉声道:“此话怎讲?”
  
   青冥魔祖道:“他只待我高举义旗,还他柴家江山!”
  
   五人默然半晌不语,如果柴家天下,能以复得,他们也无可无不可,但是事情若有中原三魔,参与其间,却是再好的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阎王扇容白曜折扇轻摇,道:“老怪物,你若能善待周少主,在天门宫中终老,那却是一件好事,硬要藉他之名,来荼毒百姓,只怕天下人容不得你!”
  
   青冥魔祖大笑道:“即使天下人容不得我,我又何所惧哉?废话少说,我今晚非见赵匡胤不可,你们让不让路?”
  
   双烟师太手中五色拂尘一扬,道:“老怪物,你武功通天,只要能闯得过去,我们自无话说!”
  
   青冥魔祖冷笑一声,声音恶悛无比,道:“好!”身子突然平空向前移出了五尺,五指如钩,便向双烟师太手中拂尘抓来。
  
   双烟师太手腕一沉,一拂横扫,拂尘丝丝散开,宛若一朵五色异花,劈面扫了过来。青冥魔祖手臂一缩,中指疾弹,“拍”地一声,已然弹在五色拂尘的竹柄之上!
  
   双烟师太远在唐古拉山,但是中原武林人物,却无有不知其名,自然在武功上有独到的造诣,可是比起青冥魔祖来,却还有所未逮,那一弹,疾逾闪电,弹的又是拂尘的柄,一弹便中。
  
   青冥魔祖一弹之力,何等厉害,拂尘柄立即应声断折,“刷”地飞起老高,青冥魔祖疾弹而出的中指,并不收回,就势向前一伸,刹那之问,连点双烟师太“肩井”、“华盖”两穴!
  
   变招如行云流水,出手之快.当真是世所罕见,惊世骇俗!
  
   双烟师太只一招,便失了手中兵刃,心中也是骇然,连忙后退一步。
  
   本来,青冥魔祖那一招“一柱擎天”,既已使出,看似简单,实则上一丈方圆之内,俱都在他一指之力笼罩之下。
  
   双烟师太就算连退七八步去,只怕也难免为他点中!
  
   但是双烟师太一退,容白曜,虎罗汉两人,已然自身侧攻上!
  
   容白曜“阎王扇”刷地合拢,一招“阎王赴宴”,扇势飘忽,点向青冥魔祖的“气门穴”,虎罗汉却是一跃而前,光是那一跃,已然卷起一股狂飚,“饿虎扑食”,五指如钩,拦腰便抓!
  
   这曼陀山龙、虎、象三位罗汉,一身武功,皆自天竺学来。
  
   每人所学,尽皆不同,这“虎罗汉”所习的,乃是“虎劲”,全是象虎之动作而来。
  
   那虎是百兽之王,威猛无匹,是以虎罗汉一出手,便自不凡。
  
   青冥魔祖一见两人相继攻到,那向双烟师太点去的一指,势子便不能放尽。
  
   但是他仍不肯便宜了双烟师太,五指突然一放,内家罡气,如排山倒海也似,向前袭出,将双烟师太,震出丈许开外!
  
   而在这时候,容白曜虎罗汉两人,一左一右,已然相继攻到。
  
   青冥魔祖冷笑一声,道:“来得好!”竟不理会容白曜,倏地扬起衣袖,卷向虎罗汉的手腕。
  
   容白曜出手快疾,折扇已然点中了青冥魔祖的“气门穴”。
  
   他竟想不到自己一出手,便已点中了对方的穴道,心中正在高兴,怎知刹那之间,青冥魔祖的“气门穴”上,突然射出了一股大力,“拍”地一声,阎王扇十四根精钢打成的扇骨,一齐断折!
  
   容白曜大吃一惊,急待缩手时,青冥魔祖连头都不回,一袖拂出,正拂中在容白曜的肩头,容白曜大叫一声,肩骨已被拂碎!
  
   那一面,虎罗汉见青冥魔祖扬袖卷来,手一缩,五指如钩,疾向青冥魇祖衣袖抓去。
  
   青冥魔祖衣袖扬起之后,本已略略下垂,但虎罗汉一抓甫出,袖角突然扬了起来,直指虎罗汉眉心之间的“眉心穴”!
  
   虎罗汉本是识货的人,一见青冥魔祖衣袖突然自动竖起,已知道是他本身真气,已臻绝顶所致。衣袖虽是柔软之物,但此时已被他真力贯足,只怕被他扫中,也难讨好!
  
   但是虎罗汉却并不后退,上身一仰,他虽然身躯胖矮,动作却极是灵活,一仰之后,一口真气喷出,将衣袖吹低了五寸,仍然一抓抓了上去!
  
   虎罗汉这一抓,虽未与青冥魔祖,直接接触,但是他真力贯于五指,青冥魔祖真力贯于衣袖,却等于是两人在比拼真力一样!
  
   只是虎罗汉出手如风,一抓已然抓到了青冥魔祖的衣袖,同时听得“豁”地一声响,青冥魔祖和虎罗汉各自向后,跃退三步!
  
   众人一起停睛看时,只见虎罗汉手中,抓着青冥魔祖的一幅衣袖。
  
   但是那幅衣袖之上,却血迹殷然,而虎罗汉的一枚小指,已然折断!
  
   这一下较力,显然仍是青冥魔祖略胜一筹!天南上人一声长啸,道:“老怪物果然名不虚传!”舞掌直上,双烟师太、虎罗汉两人,也挥掌而攻,青冥魔祖全然不惧,只听得他哈哈大笑之声,达于数里之外,衣袖飞舞,从容应战。四个绝顶高手,就在禁城之中,打成一堆。
  
   另一面,少阳神君自从一现身,一只精光闪闪的眼睛,便停在林紫烟身上不动。
  
   林紫烟知道既然已到了这样的地步,争斗难免,少阳神君成名多年,武功又有独到之处,连晶雪谷孟仙翁夫妇,见了他也忌惮三分,外公已被双烟师太等三人缠住,自己却是绝不可轻敌!
  
   手按腰际,只等少阳君一出手,便以开天辟地双斧相迎。
  
   只见少阳神君一侧头,向火鹫道:“我这儿用不着你,你且帮他们去对付老怪物!”
  
   那火鹫一侧头,“呱”地叫了一声,竟然像是不大情愿。
  
   少阳神君心中一奇,道:“老弟,老怪物厉害无比,你怕他么?”
  
   火鹫又是一声长鸣,立即腾空而起,直向青冥魔祖,扑了过去。
  
   青冥魔祖,本来应付双烟师太,天南上人,和虎罗汉三人,以可说绰有余力,但是加上了火鹫,凌空觑机下击,却只能打在平手。
  
   只见那火鹫,宛若一团红云,倏地上倏地下,星丸跳掷,来回滚动。
  
   青冥魔祖好几次要下毒手,但火鹫双翅一振,便腾空三数十丈。
  
   青冥魔祖武功虽高,但究竟不是鸟类,不能飞翔,空自恨得满腔怒火,却无可奈何!
  
   火鹫离去之后,少阳神君向林紫烟追近一步,冷冷地说道:“小女娃,你几位师尊,未曾找到你么?”
  
   林紫烟无话可答,只是不出声。少阳神君又道:“小女娃,在耶律双龙洞旁,放走了那疯婆子的,可是你么?”林紫烟知道他指的乃是李羽,道:“不错,是我闯进了那石屋,放走了她的!”
  
   少阳神君面色一沉,面上立时腾起了火也似的一层红色,厉声道:“你可知罪么?”林紫烟不服气道:“她在那石室之中,人不人,鬼不鬼地,就算我将她放了出来,又何罪之有?”
  
   少阳神君怪笑一声,道:“好大胆的女娃,还敢嘴硬?”
  
   林紫烟的脾气,最是吃软不吃硬,道:“逍遥仙子她自己也不怪我,要你来多事作甚?”
  
   少阳神君一听“逍遥仙子”四字,怔了一怔,脸上的红气,退了好些,道:“你说什么?逍遥仙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林紫烟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说的那疯婆子,就是逍遥仙子李羽!”
  
   少阳神君吃了一惊,沉声道:“你所说的,全是真话?”
  
   林紫烟冷笑道:“我骗你作甚?”
  
   少阳神君面色微变,他确是不知那“疯婆子”便是大侠林丹心的妻子逍遥仙子李羽!
  
   他认得那“疯婆子”,本是多年之前,偶临中原,其时乱兵方过,就在紫烟驿附近,发现了她,那时李羽还年轻,美貌无比,少阳神君起了爱慕之心,又看出她身受重伤,便用尽方法,将她救转。
  
   但李羽伤势虽愈,却无法忆起自己是谁,少阳神君欲与她结为夫妻,李羽却不愿意,十余年来,两人一直争斗不已,直到后来,少阳神君怒气勃发,才将李羽以计关在那石室之中。
  
   他做这事,已然与他的声名有损,如今知道了她竟是逍遥仙子李羽,更是心中吃惊,突然狞笑一声,道:“此事就是你一个人知道?”
  
   林紫烟一时之下,还想不透他此问何意,道:“就是我们两个人知。”
  
   少阳神君又追问道:“逍遥仙子,如今在什么地方?”
  
   林紫烟据实道:“她在天门宫中。”她想起自己和李羽,本来相处甚好,但李羽知道了自己是“九尾妖狐”的女儿之后,却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心中又大是闷忧,不禁叹了一口气。
  
   少阳神君为人,本是介乎正邪之间,和闹天八龙成为密友之后,行为才检点了许多,如今事情和逍遥仙子李羽有关,那李羽和闹天八龙,本属至交,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不知道要为自己添多少仇人,双眼罩定了林紫烟,已然想将林紫烟杀之灭口!
  
   林紫烟看出情形不妙,身子略侧,脚踏子午,已然站定了“伏羲神步”的起势。
  
   林紫烟在回旋谷中半年,苦练“伏羲神步”之法。那“伏羲神步”乃是神谷子毕生精力所创的神妙武功,确是非同小可,林紫烟这身子一侧,哪怕是青冥魔祖这样的人物,向她进攻,在三招之内,她也一定可以从容避开!
  
   果然,林紫烟身子才一侧,少阳神君踏步进身,已然一掌拍出。
  
   那一掌,掌风倒并不十分强劲,但是他掌才扬起,便有一股热风,逼身而至,像是站在一只极大的火炉旁边一样!
  
   林紫烟本知少阳神君一身武功,全从一个“火”字上而但是她却不知道,少阳神君,已然将前辈异人所留的一部“离火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随意发掌,便具无上威力!
  
   当下一见少阳神君发掌,立即向左跨了五步,向后退出两步。
  
   虽然那股极热的热气,仍然包围在她的身旁,但少阳神君,却也一掌击空!
  
   林紫烟望住了少阳神君,一点也不敢怠慢,和这样的武林前辈,面对面地对敌,在她来说,还是第一次!以前,她虽然也曾为鬼隐仙师这一类高手所逼,但那时她自己不敢,只是想着如何脱身,从来也没有想到也与之为敌。
  
   可是如今,她却的的确确,想和少阳神君,见个高下!
  
   少阳神君一掌不中,“哼”地一声,双掌一挫,象是要将林紫烟抱在怀中似地,双臂一展,倏地合了拢来,招式怪异之极。
  
   这一招,却正是他“离火掌”中的精奥之着,唤着“火鸦合翅”,林紫烟只觉得两股热烘的火力,疾围了拢来,身子在几乎要被那两股大力裹住,心中吃了一惊,知道少阳神君,名不虚传,赶紧又施出“伏羲神步”中的招数,向旁边逸出。
  
   但是少阳神君这一招“火鸦合翅”,只不过是一个趋势,其中七八个变化,专门以静制动,敌静我静,敌动我动,林紫烟身形一幌动,少阳神君的动作,突然由快而慢,掌风“轰轰”有声,阵阵灼热之气,四面八方,滚动而至!
  
   一时之间,林紫烟几乎连五官皆为之闭住,连忙还了两掌,但是却章法已乱!
  
   若论林紫烟此时的武功,功力自然不及少阳神君,但是她仗着“伏羲神步”中的功夫,三五十招之内,能镇定心神,从容趋避的话,却也不致于如此狼狈。
  
   但是她却是第一次和这样的一流高手动手,心中先自有了恐惧。
  
   再加上少阳神君志在必得,唯恐青冥魔祖,神通广大,摆脱了三人一鸟,前来相助,到时再要伤林紫烟,却是比登天还难!
  
   因此一上来,便连施杀着,“火鸦合翅”之后,掌势一变,“火势冲天”,又化为“火苗匝地”。这两扫,一上一下,掌影如山,热气蒸腾,林紫烟只觉得身子四周,纯是掌影,更是不知所措,百忙中连展“伏羲神步”,才勉强冲出了少阳神君掌影的包围,但是左臂上已然被少阳神君的中指,扫中了一下。
  
   只听得“滋”地一声,衣服立时焦破,而手臂之上,如被烧红的烙铁,炙了一下一样,其疼无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少阳神君身子一沉,掌势绵绵攻到,林紫烟只听得青冥魔祖叫道:“紫烟,快取双斧,以守为攻,守住门户,便可无碍!”
  
   原来青冥魔祖虽然一人力敌高手,和一头天赋异常的神禽,可是他眼观四方,耳听八路,已然看出林紫烟的处境,十分狼狈,是以才出言提醒她,教林紫烟取胜之道!
  
   林紫烟一听,暗叫自己糊涂,腰际开天辟地双斧,乃是前古奇珍,如何不用?又向侧疾退开了两步,身边陡地飞起一金一黑,两团光辉,已然将开天辟地双斧,绰在手中!
  
   那开天辟地双斧,神谷子在发现时,武功已然极高即使凭一双肉掌,也已然罕遇敌手。所以只是放在回旋谷中,从来也未曾带出来用过,是以少阳神君,虽然是见多识广,却也认不出那是什么宝物。
  
   只见影影绰绰,金黑两团光华之中,夹着两柄形式奇古的神斧,而且斧一出手,气势不凡,招式谲异,还只当是青冥魔祖赐她的宝物,心中暗自惊异,手上却绝不停顿,又是一连几掌,虽然掌风将林紫烟团团围住,但是却伤林紫烟不得!
  
   幌眼之间,两人又过了七八招,前后算来,已近二十招,只不过在林紫烟臂上,划伤一处,少阳神君心中大是焦躁,“离火掌”二十一招,绵绵而发。
  
   他究竟功力深湛,二十一招,周而复始,使了两遍,共是四十二招过去,他内家真力所化的一团热气,已达丈许方圆,将林紫烟紧紧裹住!
  
   林紫烟只觉得不但灼热无比,已然出了一身汗,而且双斧挥动之间,一股极是凝滞的大力,阻住自己的动作,招式已然渐渐地慢了下来。
  
   本来,她展开“开天辟地斧法”,金、黑两团光华,绕体而转,绝无破绽,但此时斧势慢了下来,便有一空隙,而少阳神君则窥准了空隙,掌法之中,兼夹点穴,几乎被他点中!
  
   林紫烟心中吃惊,兼使伏羲神步身法,想要冲出少阳神君所发的那团真力。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冰原谷神鹫中奇毒


   但此时她既然身为真力所裹,行动便慢了许多,每冲向一处,少阳神君便发掌截拦。少阳神君在四十二招之内,发出了那么多内家真力,即使能将林紫烟击毙,本身功力,至少也要耗去三成,不是苦练一年半载,便难望复原!
  
   因此他如何肯让林紫烟冲了出来?
  
   林紫烟见势不好,那股灼热之气,已然逼得自己,连气都透不过来,只得叫道:“外公!快来助我,这家伙很厉害!”
  
   青冥魔祖一生,连林紫烟在内,只有关心过三人。一个是她生下女儿,便自死去的爱妻,一个便是早二十年,武林中称为“九尾妖狐”的那个女儿,近半年来,才是林紫烟。
  
   他独力支持,对付三个高手,若是那三个人依次和他比拼内力,硬战的话,只怕他此时已获到全胜。
  
   但是天南上人,虎罗汉和双烟师太三人,却只是围住了他,滴溜溜地乱转,守多攻少,令得青冥魔祖,无机可趁。
  
   那头火鹫,则居高临下,每当青冥魔祖,满腔怒火,拼着捱上其余两人两掌,专去对付一人,那人发生危急之际,便疾冲而下,令得青冥魔祖,无机可趁!青冥魔祖也曾跃高三四丈,专对付火鹫,但是他轻功虽好,总是难敌火鹫在空中的灵活,虽也一掌将火鹫上红翎,击下数十根来,但衣袖却也被火鹫,抓去了一幅,仍然是不分胜负!
  
   当下听得林紫烟高叫求援,常言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青冥魔祖学通天人,但是这一关却也过不去,“呼呼呼呼”,连发四掌,将三人一推,一齐逼退,足尖一点,便向少阳神君处扑来。
  
   身子才一拔起,劲风便着地而生,势子之猛烈,确是当世无匹!
  
   少阳神君一见他扑了过来,心中大惊,但就在此际,火鹫双翅一束,已如流星飞下,宛若半天掉下了一个火球,双抓如铁,疾抓而至,同时双烟师太,天南上人,也跟踪而至!
  
   青冥魔祖身躯一沉,刚好双烟师太扑到他身边,被青冥魔祖觑得真切,身在半空,竟然向双烟师太,抬腿便踢!
  
   双烟师太轻功绝顶,就着他一踢之力,真气一提,身子突然拔起四尺。
  
   但她甫一拔起,便觉得头顶风生,抬头一一看,火鹫双爪,离她头顶,已不过数寸!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大叫道:“火兄弟!”火鹫那一抓,原是向青冥魔祖抓到的,但是却被青冥魔祖身子一沉避去。
  
   它通灵多年,自然不会误伤自己人,立即振翅高飞,而双烟师太已然饱受了一场虚惊!
  
   就在火鹫振翅高飞之际,天南上人手在怀中一探,已然抖出了他号称独步天南的一条锁子链来。那锁子链共有二十七节,全是上佳缅铁打成,节节锋锐,而且锋凌之上,打有极细的尖刺,专破内家气功和横练外功,长达八尺,才一抖出,“呛啷”一声,便抖得笔也似直,连颤三颤,便向青冥魔祖腰际“志合”、“魂门”、“京门”三穴点到。
  
   刚才阎王扇容白曜,以阎王扇点向青冥魔祖的气门穴,已然点中,仍被青冥魔祖,将十四根精钢扇骨,一齐震断,那是青冥魔祖气功已臻绝顶,真气鼓荡,全身便坚逾精钢之故。
  
   但这时候,若是被天南上人那条锁子链点中任何一穴的话,情形便会大不相同。
  
   因为天南上人那锁子链,最前面的一节上,另有三枚,长约寸许,细如牛毛的尖针。那三枚尖针,乃是玄铁所制,无坚勿摧,专破内家气功,即使青冥魔祖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身法”,也要身受重伤!
  
   当下青冥魔祖身子才一落地,便觉出左腰风生,他自恃神通,也不回头,反手便抓!
  
   天南上人一见他不回头,只是反手来抓,心中大喜,锁子链抖得笔也似直,向前一送,眼看青冥魔祖,非吃亏不可!
  
   但他究竟是并世第一高手,在手指将要抓到锁子链之际猛地觉出,那刺空之声有异,似是一件兵刃所发,知道天南上人已然掣出了兵刃在手,立即回缩手。
  
   但这一缩手,只不过缩回了三寸,一回头,看清了天南上人手中的兵刃,是专破内家气功的锁子链,右臂一个“肘锤”,将罗汉撞退,左手改抓为弹。“铮”地一声,就在锁子链将要点中他腰际的时候,弹中了锁子链的第一节。
  
   青冥魔祖的指力,何等惊人,经他一弹,那条长可八尺的锁子链,便疾扬了起来,天南上人胸前门户,立即大开,青冥魔祖扬手便是一劈空掌,将天南上人“腾”地震出一丈有余!
  
   他一将天南上人震出,一停不停,身形滴溜溜地一转,便又向少阳神君扑去!
  
   他跃出在人的包围圈后,踢双烟师太,撞虎罗汉,掌击天南上人,招发如行云流水,指东打西,挥洒如意,一气呵成,简直已到他武学的巅峰!一纵身向少阳神君扑出,人尚未到,便是“呼”地一掌。
  
   他和林紫烟、少阳神君相隔,虽然还有两丈来远近,可是那一掌拍出,已然令得林紫烟觉得身上一轻!
  
   林紫烟固然觉得青冥魔祖的行为,大是不当,但此时身在危急之际,却是盼他来救,一觉出身上一轻,“刷”地一斧砍出,但那一斧势子尚未使尽,便陡地听得青冥魔祖高叫道:“快回斧护住全身吧!”
  
   叫声响亮之极,林紫烟不禁愕了一愕。
  
   就在她一愕之间,已然听得少阳神君哈哈大笑,同时“嗤嗤”连声,从少阳神君手中,飞起七八道火光来,才飞出四五尺,便“轰轰轰轰”之声不绝,那七八道火光,化为七八个大火球,四团火球,直扑青冥魔祖,四团却朝自己当头罩下!
  
   那火球来势之猛,简直无出其右,连青冥魔祖也不敢向前扑来,而身形一转,向侧逸了开去,再看林紫烟时,哪里还看得清她的人影,只见一蓬烈火,火光灼白,已然将林紫烟围住!
  
   原来少阳神君一见青冥魔祖,冲了过来,心知不妙,竟然在刹那之间,弹出了他威震武林,已有多年不用,威力无匹的独门暗器,“子母火焰弹”,并还一弹弹出了八颗之多!
  
   那“子母火焰弹”,乃是少阳神君,秘方配制,杂以他所居离朱宫旁,火山口内的熔岩所制,一出手,见风自燃,才如鸽蛋大小的一枚,可以化成径约五尺的一团大火球!
  
   而且那“子母火焰弹”所发的火势,和其他火药暗器,大不相同,火作青白色,其热无比,销金熔铁,厉害之极!
  
   是以连青冥魔祖,都不敢撄其锋,而被四颗“子母火焰弹”逼退!
  
   林紫烟也是幸得青冥魔祖一声提醒,连忙舞起开天辟地神斧,金、黑两色光华,绕体盘匝。若是她手中所使,是普通兵刃,也难免性命难保,但开天辟地双斧,却是前古奇珍,光华团团,总算将那四枚“子母火焰弹”的包围之中,勉力舞了七八招,已然火毒攻心,双斧撒手抛出,昏倒在地!
  
   幸而那“子母火焰弹”,只不过能烧极短的时间,便化成四团白烟,随风散去,林紫烟才得暂时保住了性命,未致于命丧禁城之中!
  
   青冥魔祖一见林紫烟将双斧撒在一边,俏脸通红,昏在地上,心中不禁大急,但是未及他冲过,天南上人已然调匀气息,挥起锁子链,攻了过来,虎罗汉、双烟师太、少阳神君三人,也夹攻而至。
  
   青冥魔祖心中恨极,生龙活虎地似,来回冲突,但围住他的四人,个个全是绝顶高手,一时之间,岂易取胜?正在着急,忽然听得那火鹫连声长鸣,由高而低,飞了下来,在林紫烟上面,一连打了七八个盘旋,突然一伸鸟爪,将林紫烟抓起便向半空飞去!
  
   少阳神君看出火鹫今日的情形,与往日大是有异,气纳丹田,大声道:“火老弟,你去何处?”只听得远远地传来火鹫两声长鸣,早已飞得踪影不见!
  
   那火鹫抓了林紫烟飞出了老远,才停了下来,以爪将林紫烟负上了背脊。
  
   林紫烟此际,神智还有点清醒,只觉得通体犹如被火炙一样,其痛无比,体肤欲裂,知道是火鹫将自己背出了险地,但是却不知道火鹫为什么要救自己,更不知道火鹫要将自己负到什么地方去。只是紧紧地抱住了火鹫的脖子,听天由命。
  
   那火鹫负了林紫烟,一直向西飞去,高空风烈,吹在林紫烟的身上,林紫烟不久便痛昏了过去,火鹫却仍是不断前飞,前后两天,已然来到了昆仑山脚下,给孟瑞和夏锋两人望见。
  
   火鹫负了林紫烟飞出来,确是为了救林紫烟性命,是为了什么,林紫烟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多年之前,林紫烟的母亲,“九尾妖狐”,在武林中无恶不作之际,却做了一件好事,那便是曾救了火鹫一命。
  
   那时,火鹫的本领尚不如如今之甚,在南海海而上觅食,无意中,吞下了一条含有剧毒的鱼,落在水面之上,毒性发作,奄奄一息,恰好“九尾妖狐”在海上经过,见火鹫生得神骏,竟一时发了善心,将就在南海无风岛所得的一枚“碧天果”,给火鹫服了下去。
  
   那碧天果去毒疗伤,极具神效,火鹫本身也具神禀,不一会毒便去净。
  
   火鹫由此感恩,林紫烟生得和乃母极是相似,所以在明明庄,火鹫一见林紫烟,便有好感,此时又救了她的性命,便是此故,佛家说种一善果,必有善报,当真是一点不差!
  
   火鹫知道林紫烟身中“子母火焰弹”的火毒,除了昆仑东南,三百余里,一座山谷之内,所产的一种秉性奇寒,名叫“冰蜈蚣”的毒物,除研粉敷体可解之外,别无解法,这便是,天生万物,物物相克。
  
   火鹫如此威力无匹,却仍然怕两件物事,一件是寒蝎,一件便是那冰蜈蚣。
  
   而要冰蜈蚣研粉,敷满全身,少说也得七八十条,火鹫为了救恩,本来已拚着自己为冰蜈蚣所伤,也要将冰蜈蚣捉到,救活林紫烟。
  
   但半途上遇见了孟瑞和夏锋,孟瑞对林紫烟关切之情,溢于词表,火鹫便将他负起,直向那产冰蜈蚣的山谷飞去。
  
   但火鹫究竟只是扁毛畜牲,虽然通灵已极,但是却料不到事情发生的经过。更料不到留下夏锋和林紫烟两人在昆仑脚下,大是凶险!
  
   果然,火鹫走后一日,孟冬儿便已来到,用了九成功力,在林紫烟胸口,按了一“晶雪神掌”,又转身去害夏锋。
  
   林紫烟身中火毒,昏迷不醒,孟冬儿那一晶雪神掌,按了下去,寒气直袭体内,寒热相克,虽然不能将火毒驱走,反而令得寒、热两股毒气,在体内纠结,更难除去。
  
   但暂时,却因为寒气与火毒相克的关系,令得林紫烟清醒了一阵。
  
   林紫烟一睁开限来,只见孟冬儿向一人狠狠一掌击出,认出那人,正是多时不见的夏锋,因此立即一跃而起,挥掌向孟冬儿击出。
  
   至于孟冬儿也曾害她自己一事,她当时正昏迷不醒,却是丝毫不知。
  
   林紫烟那一掌,确是救了夏锋的性命,但是她自己体内,寒毒、火毒,交相纠结,她再也支持不住,重又昏倒!
  
   她一昏倒,自然又给孟冬儿以可乘之机,但作书人却要搁下林紫烟、夏锋、孟冬儿三人不表。却说孟瑞,被火鹫负了,一时之间,便飞出了老远,他根本不知道火鹫要将自己负到何处去,只得紧紧地抱住了火鹫的颈子,一面不断询问。
  
   但火鹫除了“呱呱”长鸣之外,也根本无法回答孟瑞!
  
   一直飞了两个多时辰,火鹫才渐渐低了下来,孟瑞向下看去,只见下面是一个山谷。
  
   那山谷并不大,但是说是山谷,实则上,乃是极高极高的四个山峰,略现低洼,所形成的,虽然不如晶雪谷那样壮丽,但是却也是满布冰雪。
  
   孟瑞道:“火大叔,你将我带来此处,却是为了什么?”
  
   火鹫一声长鸣,落在一个山头上,举翅便扇,险些儿将孟瑞扇下山去!
  
   孟瑞心中一动,道:“火大叔,莫非这山谷,和林姑娘的伤势有关么?”
  
   火鹫苦于口不能言,但是它却听懂了孟瑞的问话,长鸣一声,算是答应。
  
   孟瑞一见被自己料中,心情不由得大是紧张,原来他虽料到这个山谷,和林紫烟的伤势有关,却未曾想到这里所出的“冰蜈蚣”,能拔除林紫烟体内的火毒,还只当林紫烟是在此处受伤的!
  
   因此他立即探手入怀,扣了八枚棋子在手,朗声道:“何方朋友,适才既然伤了林姑娘,如今为何不现身相见?”
  
   叫了两遍,那山谷亘古未有人至,哪里会有人来回答他?
  
   孟瑞细细看了谷中积雪,全无足印,可见绝未有人到过,心中也不禁大是疑惑,再回头去看火鹫时,只见火鹫已然向谷下,低冲下去,巨爪在谷底积雪中,扒之不已。
  
   孟瑞心知火鹫此举,定有作用,因此立即飞驰而下,只见火鹫已然将积雪扒去了丈许方圆,露出雪下面,琉璃也似透明的坚冰来。
  
   孟瑞向冰中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原来那冰下面,不知被什么东西,钻出了无数纵横不定的隧道,再看了一会,只见几条怪虫,在隧道中,蠕蠕爬行,那怪虫身子几乎是透明的,但爬得近了,看得清楚,却又分是是极常见的蜈蚣!
  
   到这时候,孟瑞心中才恍然而悟,道:“火大叔啊,你可是说过,这种蜈蚣,可以治林姑娘的伤势么?”
  
   火鹫长鸣一声,孟瑞自言自语道:“林姑娘所受的,不知是什么伤?”
  
   他这一问,本是为了关切林紫烟,既未希望火鹫回答,当然更不会想到有人会回答他,但是世上的事情,往往出人意表之外,他才一讲完,便听得身后一人,冷冷地道:“这蜈蚣叫冰蜈蚣,专治火毒攻心,你那林姑娘,定是中了火毒!”
  
   孟瑞猛地吃了一惊,急忙回头看时,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一个人,身穿白色长袍,白发、白眉,脸色也白得出奇,甚至连眼晴也只是浅灰色,不是别人,正是黄河上曾与之相遇的白癫翁!
  
   白癫翁本是要回天门宫去,但无巧不巧,行至此处,恰好见火鹫盘旋而降,心中奇怪,给他赶来,才发现了孟瑞在此!
  
   孟瑞一见白癫翁,心中一凛,暗忖林紫烟既然是中了火毒,看她昏迷不醒的情形,毒气入体,一定甚深,等着要自己取那冰蜈蚣去救,若是被这白癫翁耽搁了,却大是不妙!
  
   但继而一想,现有火鹫在此,怕他什么?连忙后退丈许,叫道:“火大叔,这人不是好人,他一定要阻我捉冰蜈蚣!”
  
   话才讲完,火鹫已然“呱”地一声长鸣,跃前两丈,和白癫翁面对而立。
  
   白癫翁“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扁毛畜牲,别人怕你,我却不怕,连你师兄见了我,也吓得尿滚屁流,你莫不是嫌做畜牲无趣,要赶赴阎王处投胎?”
  
   火鹫静静地等他骂完,左右双翼,卷起地上积雪,狂扇而出!
  
   白癫翁倒也真是厉害,非但不避,反倒抢上前去,“呼”地一掌,便向火鹫肋下袭到,明是发掌,但是一掌袭出,银光连闪,已然有七八枚银针,一齐向火鹫的肋下,电射而出。
  
   那火鹫周身红翎披拂,又硬又滑,暗器根本伤它不得。
  
   但是它两翅之下,却有巴掌大小一块地方,并无翎毛覆盖。
  
   那两处地方,也是它的致命所在,白癫翁在早年,和少阳神君,过往甚密,一次酒后,少阳神君曾将这个秘密,和他说明,所以他有恃无恐,一上来,便发银针,取火鹫的肋下!
  
   火鹫一觉出有银针向自己肋下袭到,急得“呱呱”乱叫,急忙束翅时,那七八枚银针,被它扇落了一大半,但是却有两枚射了进去!
  
   那火鹫曾拜少阳神君的师傅为师,经少阳神君的师傅,以绝顶内功,为它按抚全身,助它体内真气运行,所以它虽是畜牲,实则上却与修练内功的人一样,银针一射入,真气便已经自然迎了上去,将银针阻住,不令再为深入。
  
   但就算这样,火鹫已然受了伤,连声长鸣,腾空而起,俯冲而下,巨爪疾抓而下!
  
   白癫翁见了这般声势,心中也是骇然,立即避过一边,巨爪过处,将谷低所积,比石还硬的坚冰,抓裂了一大片!
  
   白癫翁一俯身,拾了几块碎冰在手,连珠弹出,但是弹在火鹫身上,火鹫却是若无其事,仍然猛扑不已,一人一禽,战成一团。
  
   孟瑞在一旁看了一会,却并未看出,一上来火鹫已然受了伤,只觉得以白癫翁这样的高手,也无奈火鹫何,这类神禽,当真是非同小可!
  
   为免耽搁时间,也不再多看,心想那“冰蜈蚣”,只怕有毒也说不定。
  
   因此右手扣了二十四枚棋子在手,真气运转,猛地一掌,向坚冰击了下去!
  
   孟瑞此时的“晶雪神掌”,功力已在乃父雪仙翁之上,掌风过处,“哗哗”连声,坚冰便出出了十数道两指宽的裂缝来。
  
   孟瑞连忙停睛看时,只见十余条冰蜈蚣,蠕蠕从裂缝中爬了出来。
  
   幸得那冰蜈蚣虽是和蜈蚣一模一样,但行动却极是迟缓。
  
   孟瑞数了一数,一等爬出二十余条时,右手五指一松,二十四枚棋子,呼啸而出,早已将二十余条冰蜈蚣打死在雪地上!
  
   孟瑞还唯恐不够,又收回了陷在冰蜈蚣体内的棋子,又等了一会,再打了二十余条,脱下了上衣,将冰螟蚣一齐袋入上衣内,包成一包.道:“火大叔,咱们该走了!”
  
   火鹫“刷”地横掠而出,来到孟瑞身边,孟瑞足尖一点,一跃而上,白癫翁也恰于此时赶到,孟瑞手扬处,两青两紫,四道光华,电掣而出,将白癫翁阻了一阻,火鹫已然腾空直上!
  
   孟瑞虽然可惜,失了四枚棋子,但为了赶紧去救林紫烟,哪里还顾得拣拾!
  
   火鹫腾空,一直飞出了百余里,孟瑞只觉得火鹫越飞越低,越飞越慢。
  
   但是看路程时,却还未到,不由得奇道:“火大叔,你怎么啦?”
  
   一言甫毕,火鹫已然停了下来。
  
   平是,那火鹫停在地上,总是直立着的,神骏无匹,就算它受困在晶雪谷寒潮洞中的时候,虽然冻得全身颤抖,也是直立不倒。
  
   但这时候,一停了下来,却打横倒了下去,将孟瑞掀了下来!
  
   孟瑞吃了一惊,一跃而起,道:“你,你可是受了伤么?”
  
   火鹫左翼伸直,孟瑞只见它的肋下,巴掌大小的一块肉处,有两个极小极小的黑洞,正在淌着紫血。
  
   原来白癫翁那几枚银针上之上,尽皆染有剧毒,火鹫中了两枚,虽然已经运真气闭住,但是它随即和白癫翁动手.接着又负了孟瑞飞行,就算是武林高手,中了剧毒之后,若是剧烈动作,毒气也难免顺气血流行,何况火鹫,只飞出了百余里,已然毒发!
  
   孟瑞伸手在火鹫肋下,按了几下,也不知道它是何时受伤的,也根本无从治疗起,只听得火鹫声声长鸣,在这旷野之中,听来竟然令人感到极是凄惨!
  
   孟瑞发了一阵呆,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又记挂着林紫烟。
  
   若是弃了火鹫在此,赶路前去,至多慢些,还不致于耽搁太多的时间。
  
   可是却又不能由得火鹫在此,置它的生死于不顾!
  
   踌躇了半晌,道:“火大叔,我也曾由你负着,行了这许多路程,如今还有两百来里,就由我负着你,找到了林姑娘再作道理可好?”
  
   那火鹫少说也有两百来斤重,便对孟瑞这样武功的人来说,两百来斤却不算什么,只是苦于来时由空中而来,回去却认不得路途,只有认定了西北方向,一直向前,疾驰而去!
  
   却说那林子中,林紫烟再次昏倒之后,夏锋强忍伤痛,独臂托起了她的头部,一连叫了十七八遍,林紫烟哪里有回答?
  
   一旁孟冬儿看了,心中暗忖,林紫烟突然又昏了过去,莫非是假装的?诱我向夏锋出手,她却好趁机向我偷袭?
  
   因为她心中有了这项顾忌,所以不敢贸然出手,但是等了半晌,只见夏锋满头大汗,林紫烟仍是双眉紧锁,脸色时红时白,仍然是昏迷不省,那情景绝不似假装,胆子便大了起来,叱道:“楞小子,你还叫什么,她反正是活不成的了!”
  
   夏锋抬起头来,怒叱道:“胡说!”孟冬儿“哈哈”笑道:“到这时候,你还要逞凶?”身子一晃,已然来到了夏锋的身后!
  
   她一来到夏锋的身旁,夏锋便“霍”地站了起来,怒目以视。
  
   孟冬儿“格”地一声娇笑,道:“楞小子,怎么样?还要再对一掌么?”
  
   夏锋心中,实是将她恨到了极点,明知不是她的敌手,也不肯输口,大声道:“再对一掌便再对一掌,谁还怕你不成?”
  
   孟冬儿“格恪”一阵娇笑,道:“再对上一掌,你那一条手臂,也就没哩?”
  
   夏锋闻言一怔。他虽然是一个浑人,但是总也知道两条手臂一齐斩去,做人便大是乏味,可是刚才又已然将话讲出了口,又不想反悔,只是“哼”地一声,道:“少废话,你进招吧!”
  
   孟冬儿面色倏地一沉,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叫你死也做个无手之鬼!”
  
   踏步进身,手扬处,一招“雪花六出”,掌影飘动,向夏锋当胸击出。
  
   夏锋身子向后一侧,本能地想挥右臂迎敌,可是右臂已然失去,一用力之下,右臂一阵剧痛,匆忙问再以左臂迎敌,“四苦掌”的招式虽然神妙,但夏锋却从来也未曾学过以左手发掌,虽然慢了一步,只听得“拍拍拍拍”数声,夏锋胸前,已然一连中了六掌!
  
   “晶雪神掌”的威力,岂同等闲,孟冬儿这时候功力颇高,夏锋只觉得股股冷气,透体而入,一阵机伶伶打了好几个寒颤,身子摇幌,站立不稳,孟冬儿“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姑娘只以左掌出手,你已然不敌,若是姑娘用右掌,只怕你早已归西去了,你如今心中,服了也未?”
  
   夏锋身子摇了好几下,终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但是他却绝不肯认服,“呸”地一声,道:“臭丫头,做你的大头春梦哩!谁服你?”
  
   孟冬儿秀眉略轩,面现杀机,道:“臭小子,那你就看姑娘的厉害吧!”
  
   踏前一步,右足提起,一脚踢出。
  
   夏锋这时候,伤重之余,又中了六下“晶雪神掌”,已然毫无反抗的能力,孟冬儿一脚踢出,便将他踢得躺在地上。
  
   孟冬儿又跨前一步,一提脚,右足便已然踏在夏锋的胸口。
  
   夏锋本是个楞人,这时候气疯了心,哪里还顾得什么武学章法,一见孟冬儿右脚踏在自己胸口,自分必死,用尽残剩之力,猛地一欠身,左臂一圈,结结实实地挽住了孟冬儿的右腿,张口就咬!
  
   这一下,纯然是市井无赖泼婆,打架时用的法子。孟冬儿固然心如蛇蝎,但是这样的打法,却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不防,竟然被夏锋一口咬个正着!
  
   孟冬儿小腿一疼,人便站立不稳,一起跌倒在地,夏锋见有机可趁,不等孟冬儿出手,便“呼”地一拳,向孟冬儿击出。
  
   这一拳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却刚好击在孟冬儿的后背心上。
  
   孟冬儿人跌倒在地,急切间无法还手击夏锋的要害,扬起右掌,在夏锋右腿之上,一连七八掌。她右掌之上,贴有含有剧毒的龙猬皮,夏锋又痛又中毒,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孟冬儿这才得一跃而起,后心小腿,仍然好生疼痛,心中恨极,正等连连发掌,将林紫烟和夏锋两人,一起结果。
  
   一抬头间,忽然见不远处,像是有一团烈火,正着地滚来,喑怔这是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天门宫侠女遭围困


   就在她一怔之际,那团“烈火”,又已经近了三数十丈,同时,孟冬儿也已然看清,那火也似红的一团,实则上不是烈火,而正是那只火鹫!
  
   孟冬儿曾经吃过那只火鹫的苦头。再加此时,她又不知那火鹫已然受伤,只是孟瑞负着它飞驰。
  
   若是孟冬儿知道火鹫已然受伤的事实,只怕林紫烟夏锋两人,非死在她的脚下不可!
  
   孟冬儿当时只当火鹫匝地飞来,心中大吃一惊,连忙向外闪了开去隐身于一棵大树之后,幌眼之间,火鹫已然赶到。
  
   火鹫一到,孟冬儿已经看出情形有异,接着,只见火鹫翼下,钻出一个人来,定睛一看,已然看清,正是自己的哥哥孟瑞!那火鹫,却只是神态萎靡地蹲在地上。
  
   孟冬儿不禁暗暗顿足。但她又知道哥哥的行事,和自己大不相同,若是自己再出去害夏锋与林紫烟,一定要为他所阻。
  
   但是孟冬儿却又知道,若是留下了林紫烟夏锋两人在世上,自己加害林紫烟的事,一旦泄露,被青冥魔祖知道,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她仍然不想离开,只是静以观变,寻觅机会,加害两人。
  
   孟瑞一到,便放下了火鹫,向前一看,只见林紫烟仍然是面红如火,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在她的旁边,夏锋却已然断了一臂,也昏倒在地上!
  
   孟瑞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去捕捉冰蜈蚣的那一段时间中,会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先救哪一个人才好。
  
   呆了一呆,才想起林紫烟的伤势,有冰蜈蚣可治,谅来不碍。
  
   看情形,还是夏锋伤势重得多,因此,连忙赶过去,将夏锋扶了起来,伸手在他头顶的“百会穴”上,轻轻地弹了一弹。
  
   那“百会穴”在头顶中心,乃是人身奇经八脉的总汇之处。
  
   孟瑞虽然只是轻轻一弹,夏锋已然全身一震,醒了过来,一睁开眼来,便大叫道:“臭丫头,我……我与你……拼了!”
  
   孟瑞也知道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有人来过,因此夏锋才会受伤。
  
   听得夏锋如此叫法,已知来人乃是一个年轻女子,连忙道:“夏大哥,是我,是什么人令你受伤的?”
  
   夏锋转头一看,心中怒火陡地上升。
  
   他吃了孟冬儿那么大的苦头,就算能以不死,一腿一臂,也已失去,终身将成残废!是以见了孟瑞,竟将一腔怒火,全都移到了孟瑞身上,怒吼一声,左臂一挥,一拳向孟瑞打出!
  
   孟瑞见他状似疯狂,而且,也已然觉出他曾经中了“晶雪神掌”之伤,头一侧,避过了他的一拳,“霍”地站了起来,厉声道:“妹子,是你么?还不现身与我相见?”
  
   他一下子便料到了事情是孟冬儿所为,也料到孟冬儿一定是来不及下手加害两人,因此,匿身在侧,可是他却未曾料到,这时候他的处境,危险之极,离鬼门关只是一步之遥!
  
   原来这时候,他因为不知道孟冬儿究竟在什么地方,竟是背向孟冬儿而立,而且离开孟冬儿,只不过丈许远近!
  
   孟冬儿一听得哥哥一下子就叫破了事情正是自己所为,心中猛地一惊,已然扣了三枚极细极细的银针在手中。那种银针,正是冷魂仙子所授,不但发时无声无息,而且专破内家气功,再加上喂有剧毒,实在是一种歹毒已极的暗器!
  
   孟冬儿扣针在手时,已然只顾到自己的安危,哪里还顾得到银针所射的,乃是自己的兄长?
  
   略怔了一怔,力透中、食两指,三枚银针,已经电射而出!
  
   满拟银光一闪,孟瑞非倒地身死不可,可是怪异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就在将要射到相距不过六七尺的那电光石火一瞬间,三丝银光,突然方向一改,变成向空中飞去!
  
   而且去势极速,一转眼间,便已然射得老高,再也看不见了!
  
   孟冬儿见了这等情形,一面大惊失色,一面心中怪异之极,心想哥哥所练成的,究竟是什么功夫?竟然如此之厉害?
  
   不由得发出了“咦”地一声。
  
   她这里一出声,孟瑞立即回过身来,叱道:“妹子,不必再躲藏了!”
  
   身形微拧,已然来到了树后,这时候,孟冬儿就算再想躲,也是躲不过去,只得勉强叫道:“哥哥!”孟瑞“哼”地一声,道:“妹子,夏锋可是你打伤的?”孟冬儿一耸肩道:“伤了个他这样的人,何值大惊小怪?”孟瑞忍住了气,道:“妹子,爹和妈,可是真的在天门宫上受苦?”
  
   孟冬儿点了点头,道:“那是他们自己不识时务,我也没有办法。”
  
   孟瑞心中怒极,厉声道:“妹子,你竟忍心看着父母受苦,而仍然认贼作父,你这人也可说是没有心肝,到了极点!”
  
   孟瑞为人正直,见到妹子这样的行为,实是痛心之极,因此讲完之后,便一个转身,才一转过身来,孟瑞不禁呆住了,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原来就在他和孟冬儿讲完了那几句话之间,躺在地上,伤重已极的夏锋,竟于突然之间,已不知去向!
  
   孟瑞一楞之间,还只当是火鹫看出夏锋重伤,将他救走!
  
   可是抬头一看,火鹫仍然蹲在地上,神态委顿,羽毛蓬松!
  
   则显然夏锋的失踪,与它无关。而此处虽说是一个林子,但是却林木稀疏,一眼可以望出老远,以夏锋的伤势而论,绝不可能自己走出老远,可是四面望去,确是一人也无!
  
   这时候,不但孟瑞心中吃惊,连孟冬儿,也是莫名其妙!
  
   而且,她心中更还比孟瑞来得惊慌,若是夏锋被人救了去的话,与她的安危,有着极大的关系!
  
   当下孟瑞绕着林子,团团转了一转,可是却找不到夏锋。
  
   只得回过头来,正色道:“妹子,如果你能洗心革面,将父母从天门宫救了下来,还可以不致于为武林人物唾弃。如果不然,你越陷越深,只怕到时再想拔足,便难过登天了!”
  
   这几句,实在是切切实的金玉良言。可是孟冬儿这时候,入魔已深,怎能听得进去?
  
   她刚才曾在如此有利的情形之下,暗算孟瑞,但结果三枚银针,却会在突然之间,改了方向,因此她不敢再弄巧成拙,心想不如趁机离开,再作打算。
  
   因此面上便装出诚恳的面色来,道:“哥哥,你说得不错。”
  
   孟瑞自己是正人君子,常言道:“君子可以欺其方”,叹了一口气,道:“妹子,你迷途知返.尚算幸运之极!”
  
   孟冬儿道:“哥哥,你在这里守着林姑娘,我先到天门宫去想办法。”
  
   孟瑞想了一想,道:“也好,我也总要到天门宫一行,你可见机行事!”
  
   孟冬儿答应一声,便疾驰而去。
  
   等到孟冬儿跑出老远,孟瑞才想起,忘了向她询问,在偌大一座昆仑山中,天门宫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但继而一想,林紫烟既然和青冥魔祖在一起多时,自然也知天门宫的所在。自己父母失陷在天门宫中,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他一闯!
  
   望了一会孟冬儿的背影,心中还只当孟冬儿真的肯改过向善,兀自好生欢喜。
  
   直到望不到孟冬儿了,才取出“冰蜈蚣”来,拣了两块大石,将冰蜈蚣一起砸烂,贴在林紫烟的七窍及身上的要穴上。
  
   同时,孟瑞又再次为林紫烟驱除体内“晶雪神掌”的寒毒。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林紫烟的面色,已然渐渐好转,喉间隐隐有声。
  
   孟瑞连忙除了她七窍上的“冰蜈蚣”,只见林紫烟张开眼来,呆了好半晌,才道:“瑞……哥,我们是在梦中相会么?”
  
   孟瑞想起和她认识以来的种种情形,也不禁有“梦中相会”之感,轻轻地抚弄着林紫烟的秀发,道:“紫烟,不是在梦中!”
  
   林紫烟叹了一口气,道:“瑞哥,你救醒了我,又有什么用呢?”
  
   孟瑞听出她这一声叹息,大是幽怨,不禁一怔,道:“紫烟,这是什么话?”
  
   林紫烟轻叹了一声,道:“在我昏过去的时候,迷迷糊糊,像是有无数冤魂,来向我索命。唉!这些人,虽然不是我亲手害的,但是却也有我的份在内。瑞哥,你将我救活了,我仍然不免要害人,岂不是等于也有了你的份在内?”
  
   孟瑞呆了半晌,这才知道近日来,武林的传说,全都是属实。
  
   他双眼定定地望住了林紫烟,好一会才道:“紫烟,为善为恶,系于人之一念,你若是立心向善,什么人能强迫你为恶?”
  
   林紫烟道:“瑞哥,你……你并不知道我的处境?”
  
   孟瑞道:“我知道,你在青冥魔祖的控制之下,难以自拔。”
  
   林紫烟幽幽地道:“总算世上还有人知道我近来的所作所为,不是出于本愿!”
  
   孟瑞道:“紫烟,知道你的处境的,岂止我一人?我相信,闹天六龙等武林前辈,也一定知道你的苦衷,不会责怪你的!”
  
   林紫烟道:“但愿如此就好了。”孟瑞道:“紫烟,你难道没有想到过反抗青冥魔祖?”
  
   林紫烟道:“想到过又有什么用?中原三魔,已然聚在一起,连闹天六龙都像是不敢出头,我……我又什么力量反抗他们!”
  
   孟瑞面色庄肃,道:“紫烟,话不是那么说,我父母正被囚在天门宫中,我已立心要将他们救出来,势必冒犯中原三魔,我们两人,是敌是友,立时可以分明。紫烟,你……究竟如何?”
  
   林紫烟眼望青天,半晌不语。
  
   孟瑞知道这件事对林紫烟来说,是个极难下决断的事,这件事,不但影响着她的一生,而且还是要她和自己的外公——最亲的亲人作对!
  
   因此孟瑞也不催她答复,只是一心一意地为她驱除体力的寒毒。
  
   不一会,寒毒已尽,林紫烟的伤势,更是好转了许多,才叹了一口气,道:“瑞哥,无论如何,我总是不会和你为难的!”
  
   孟瑞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道:“紫烟,我知道你的为难,但有你这一句话,我心中已经够快乐了!”两人四目交投,经过这一番患难,他们两人,更是情感大增,心心相印!
  
   孟瑞陪着林紫烟,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两人正在喁喁细语,忽然听得火鹫“呱”地一声长鸣,双翅一振,腾空飞起!
  
   孟瑞见火鹫突然恢复了昔日的神骏,心中大喜,他也不知火鹫如何受伤的,更不知道火鹫伤得如此之重,何以会突然伤愈,跳起来叫道:“火大叔!火火叔!”火鹫在低空盘旋一匝,在两人身边停了下来。
  
   孟瑞向林紫烟问道:“紫烟,你现觉得怎么样?”林紫烟道:“火毒、寒毒,俱已去尽,但四肢仍是软弱无力。”
  
   孟瑞道:“那不要紧,有火大叔帮忙,我们要到天门宫,并非难事!”
  
   林紫烟呆了一呆,道:“瑞哥,你真的一定要上天门宫去?”
  
   孟瑞斩钉截铁地道:“当然,我父母俱在天门富上,我焉能不去相救!”
  
   林紫烟道:“瑞哥!你可知道,天门宫中,不仅是中原三魔,还有无数武林高手,只怕你未入宫门,已然身死!”
  
   孟瑞呆了一呆,道:“即使是赴汤蹈火,我也要去走一遭。而且,那些武林高手,大都是被胁入宫的,难道就肯死心塌地,为中原三魔服务?”
  
   林紫烟叹道:“你有所不知,那些高手,俱都被我外公等二三人,点了致命的穴道,人人都想争功,以求开恩解穴!”
  
   孟瑞无话可说,只是道:“不管如何,我天门宫之行,绝不能挽回!”
  
   林紫烟道:“也好,到邢里再看情形吧!”两人一齐跨上了鹫背,孟瑞道:“火大叔,咱们要上天门宫去走一遭!”
  
   火鹫一声长鸣,便振翅直上,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可是天上繁星点点,明月流辉,照得大地澄澈,从空中望了下来,山峰历历,林紫烟不断指点路程,不到半个时辰,林紫烟向下一指,道:“瑞哥,你看,这便是天门宫了!”
  
   孟瑞低头一看,只见无数山峰,拱围之中,有一座插天也似的高峰。
  
   别的山峰,全是山顶白雪皑皑,但是这个山峰,顶上却是碧绿一片。
  
   这时候,火鹫飞得甚高,看不清峰顶还有什么,直到火鹫盘旋而下,才看清那是老大的一块平地,奇花异卉,不可胜数,而一座辉煌之极的宫殿,就造在平地中心。
  
   盂瑞心中大是紧张,望了林紫烟一眼,却见林紫烟面带茫然之色,问道:“紫烟,他们三人,可在天门宫中么?”
  
   林紫烟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说话之间,火鹫已然越飞越低,突然双翅一束,便在宫殿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林紫烟低声道;“我们幸是有火大叔帮忙,要不然,自山脚下来的话,到这儿,共要经过七道关口,都有高手把守,极是不易!”
  
   孟瑞答应着,跃下鹫背,又扶下了林紫烟,只觉得月白风清,可是却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正待相问自己父母,在什么地方时,突然听得一声长啸,划破寂静,自宫殿中传出。
  
   长啸之声未毕,宫殿的正门之中,一条人影,突然飞射而出。
  
   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吟,也是一人,自正门中射了出来,那两人一先一后,身法快疾之极,才一出现,便已然来到了孟瑞和林紫烟的身边。
  
   孟瑞和林紫烟一齐看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一个白袍白发,正是白癫翁,另一人玄衣蒙面,却是冷魂仙子!
  
   林紫烟一见这两人出现,未见自己的外公,青冥魔祖,已然知道事情不妙,勉强问道:“我外公呢?”白癫翁“嘿”地一声冷笑,道:“林紫烟,你果然准备反出天门宫去!”
  
   林紫烟心中愕然,暗忖自己确是有这样的心意,但是这个心意,连孟瑞也未必知道,白癫翁何以会一语道破?
  
   呆了一呆,仍然道:“我外公呢?”
  
   冷魂仙子一声冷笑,令人毛发悚然,道:“你外公还没有回来。但天门宫中,我们三人,共同作主,就算他回来,只怕也救你不得!”
  
   林紫烟不禁心中一惊,道:“你……你们要杀我?”
  
   白癫翁接口道:“自然,天门宫中,焉容你这等叛逆之人!”
  
   林紫烟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若是外公青冥魔祖不在,要凭自己和孟瑞两人之力,与这两人对敌,只怕万难讨好,虽然还有火鹫,是得力的帮手,但是宫中数十武林高手,莫不慑于他们的淫威,自然会助他们与自己对敌!
  
   因此,暂时还是不要与他们反脸成仇的好。想了一想,道:“两位,在我外公未曾回宫之前,你们若是对我下手,只怕我外公回来,两位却是担当不起!”
  
   白癫翁“哈哈”大笑,道:“当你外公回来之时,你尸骨早已化灰,他上哪里去找你?”
  
   冷魂仙子道:“白癫翁,少与她废话,快下手,干净利落!”
  
   林紫烟虽然日间,还因为重伤,而昏迷不醒,但自经“冰蜈蚣”调治以后,火毒已然去尽,只不过人略觉软弱而已,一听得冷魂仙子催白癫翁出手,连忙后退一步,和孟瑞并肩而立。
  
   孟瑞也已然看出情势不妙,早已扣了八枚棋子在手,林紫烟才一退,冷魂仙子在冷笑声中,已然倏地欺近身来,而就在此际,孟瑞力透掌心,手腕一翻,使了一招“八卦互生”,八枚棋子,四青四紫,在月色之下,陡地化为八道冷电,向冷魂仙子,电射而出!
  
   若以孟瑞此时的武功而论,绝对比不上冷魂仙子,但是那“紫电青雷”,暗器手法之博奥精大,实非任何暗器所能比拟。
  
   冷魂仙子正是一个前扑之势,可以说刚好和孟瑞所发的八枚棋子,迎个正着!
  
   冷魂仙子自度本身武功,和青冥魔祖相比,虽有不逮,但是若和白癫翁联手,再加上在天门宫中的众多高手相助,只怕也可以和青冥魔祖,作一作对!
  
   是以她在孟冬儿一上天门宫,说起孟瑞和林紫烟两人,将要上山一事之时,决定和林紫烟过不去的原因。而孟冬儿一上山来,见到师傅在天门宫上,也是诧异不止,不知何以在开封府时,师傅叫自己先回天门宫来,却会赶在自己的前面!
  
   冷魂仙子本来只当自己一发动,纵使未能将林紫烟立即擒住,也可以将林紫烟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掌力之下,三招之内,便取她性命!
  
   却是做梦也未曾想到,才一扑出,便有八道光华,向自己呼啸射到!
  
   冷魂仙子名列中原三魔,早数十年,便已然纵横天下,见识之广,当然不在话下,可是急切之间,却也认不出那八道光华,是什么东西,更辨不出那是什么家数,什么来历!
  
   当下势子极急,冷魂仙子一看来势,知道向后退避,已然不及,长啸一声,既惊且怒,突然身形一矮,竟然硬生生齐小腿弯,向后仰去,等于是全身贴地一样,八枚棋子,在她身上两尺处,呼啸掠过,一个转弯,仍然回到了孟瑞的手上。
  
   而就在孟瑞以“紫电青雷”功夫,向冷魂仙子发出八枚棋子之际,白癫翁也已发动。
  
   身形拔起,凌空向林紫烟扑下!
  
   林紫烟不敢与他硬拼,急展“伏羲神步”中功夫,腾挪闪避。
  
   火鹫则长鸣连连,腾空而起,不时向白癫翁下击,一时之间,四人一禽,战得难分难解,倒也容易看出哪一方面,占了上风。
  
   可是片刻之间,形势已变,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突然合在一起。白癫翁手扬处,一蓬毒针,向火鹫电射而出。
  
   火鹫在那个山谷之中曾吃过细针的苦头,“呱”地一声叫,冲天直上。
  
   白癫翁一将火鹫迫退,立时与冷魂仙子两人,一齐出手,一左一右,飞向林紫烟扑去!
  
   这两个并世一流高手,联手进攻,力道之猛,可想而知!
  
   林紫烟纤腰一扭,在两人扑上来的时候,突然向中间疾逸而出。
  
   这一下,方位之妙,时间把握之恰当,亦令人叹为观止,正是“伏羲神步”身法。
  
   但是“伏羲神步”,固然玄妙无穷,一则林紫烟始终未曾全部领略,二则,她内功却是不能和白癫翁、冷魂仙子两人相比。
  
   因此才一逸出丈外许,只见冷魂仙子身形滴溜溜一转,一个转弯,已然拦住了林紫烟的去路,而白癫翁也随后赶到!
  
   两人四掌齐发,狂飚排荡,林紫烟只觉得两股大力,交替袭到,几乎连身子都站不稳,勉力拍出两掌,叫道:“瑞哥,你……你快逃!”
  
   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猝然发动,快疾无伦,自火鹫一飞冲天之际后,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孟瑞在眨眼之间,兀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及至林紫烟一叫,才看出不妙。
  
   若是他此时要一个人逃走,原还来得及,可是他岂肯溜走?
  
   手在怀中一摸,急切间也来不及数棋子的数目,抓了把棋子在手,疾扬了出去。
  
   但是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却是早有准备,反手两掌,将孟瑞匆忙间所发的棋子,一齐拂斜,孟瑞身子接着向前扑出,竟然硬生生地冲进了两人的掌力范围之内,身子一转,幌眼之间,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又弹出四枚棋子!
  
   这一次,所发的棋子虽少,但是劲力却比刚才的一大把,还来得大些,冷魂仙子身形一侧,堪堪将两枚棋子避过。
  
   而白癫翁则弹出两枚细针,“叮叮”两声,凌空与棋子相碰。
  
   他只当暗器凌空相碰,必然一起堕地,怎知道“紫电青雷”,暗器功夫,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棋子与细针一碰之后,向旁一侧,立即“嘘嘘”两声,只不过向上扬起了尺许,仍然向他激射而至!
  
   白癫翁一怔,手腕一翻,迳向那两枚棋子抓去,可是那两枚棋子,眼看要被他抓在手中时,却又突然向上升起,改袭他的面门!
  
   白癫翁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匆忙之中,只得使了一式“铁板桥”功夫,才勉强避过。但这一来,孟瑞和林紫烟两人,已然获得了喘气的机会,而火鹫也已破空而下,加入战团!
  
   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坐失良机,心中俱皆大怒,怪叫连声。
  
   只见随着他们的叫声,四面八方,奔出了三数十人来,团团围成一个圈子,冷魂仙子和自癫翁两人,哈哈大笑,大叱道:“分出十个人来,对付那只扁毛畜牲!”
  
   人丛中有人高叫道:“白癫翁,我们若是听了你的话,你可真的实行诺言?”
  
   原来当两人决定对付林紫烟的时候,也已决定对付青冥魔祖。
  
   所以,他们便向在天门宫中的高手宣布,只要与他们两人,同心合力,事成之后,他们只求在天门宫居住,众人便都可以被解开穴道,释放下山去!
  
   众人之中,虽然不少有识之士,但是逃出天门宫,却是人人心中,急切盼望之事,也不知道凡是青冥魔祖所点的穴道,冷魂仙子和白癫翁根本无法解开!
  
   所以,众人全都上了两人的大当,一听得两人怪叫,便纷纷赶出。
  
   白癫翁一吩咐,立时有十个人跃出圈外,“呛啷”之声不绝,已然将兵刃全都取在手中,火鹫才一扑下,十人刀枪并举,一齐攻到!
  
   这十个人之中,有金银钩吴泰等人,也全是武林高手,要不然,也不会给中原三魔看中,硬迫上天门宫来!
  
   十人对付,火鹫纵使天赋异禀,也无法再有暇来照顾林紫烟和孟瑞两人!
  
   而围住林紫烟和孟瑞的,除了冷魂仙子,白癫翁两个高手以外,还有三十余个武林好手!林紫烟和孟瑞两人,相顾失色。孟瑞向人丛中看去,只见父亲孟子春,母亲郁三娘,竟然也在!
  
   孟瑞一见父母,心头便自大震,只见父亲容颜瘦削,和以前竟判若两人,而母亲则更像是刹那之间,老了十年!
  
   孟瑞心中一阵伤心,刹时之间,完全忘了自己处境的危险,身形幌动,直向雪仙翁雪仙姥两人冲去,叫道:“爹!妈!”
  
   雪仙翁孟子春直到孟瑞出声,才知道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所要对付的人中,竟有自己的儿子在内!一时之间,他们两人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两人天门宫,不单昼操贱役,而且每一次痛苦发作之际,所受的折磨,亦非言语所能形容,希望摆脱苦难的心理,自然是强烈到了极点!
  
   而且雪仙翁孟子春,还曾在昆仑山下,中了孟冬儿的一掌,若非他功力深湛,几乎当时,便成为废人。就算他未成废人,功力损失,也达一半,对于下一代,早已丧失信心!
  
   这时候,孟瑞向他们人疾扑而至,他们的心憎爱分明,可以说是矛盾到了极点。
  
   若是他们要想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网开一面,自然应该出手为敌。
  
   而且,孟瑞本是在寒潮洞中的,妄自外出,也是死罪!
  
   但是孟瑞究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所以孟瑞一扑到,两人身形展动,便向外逸出了几步。孟瑞急道:“爹、妈,孩儿特为救你们,才上天门宫来的,你们怎么啦?”
  
   雪仙翁孟子春心中一阵剧痛,常言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又哪里会有忍心以儿子的性命,去换取自己的脱难的父亲?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峭壁崖少主险丧生


   因此孟子春面色一沉,叱道:“不知死活的小畜牲,你上天门宫来容易,只怕出去就难了!”
  
   孟瑞慨然道:“爹,我早知要将你们救出天门宫,不是易事,但是我却不能不来!”
  
   雪仙姥郁三娘尖声道:“瑞儿,你这一来,岂不是叫孟家断了香烟?”
  
   父母两人,全都责备孟瑞不应来此,但孟瑞对于自己的行动,却是毫不后悔!
  
   正待走向前去,已然有三个人,挥动兵刃,冲向前来,两个是瘦长条子,各使一柄护手虎头钩,“霍霍”有声,钩向孟瑞双足。
  
   另一个身材矮胖,虬髯满腮,一柄铜槌,闪闪生光,风声呼呼,凌空砸到!
  
   孟瑞知道如今聚集在天门宫前的四十余人,全是武林中的高手,虽然有正有邪,但每人在武功上,均有独特的造诣,绝不容忽视!
  
   但是他们和自己动手,虽说自愿,却多半是为白癫翁冷魂仙子两人所逼!
  
   因此孟瑞不愿令他们受伤,身形微侧,将双钩一槌,一起避开,中指连弹,“铮铮铮”三声,弹出了三枚棋子!
  
   那“紫电青雷”无上暗器功夫,发时均是成双,或二或四,或六或八,但是只有一个单数是例外,便是“一”!
  
   那“一”字,在中国古代的哲学而言,起着极大的作用,人所皆知的“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虽然是由“阴”、“阳”两仪而来,但阴阳未分之际,却是一片浑沌。那时,便是“一”的境界,由一而二,由二而四,由四而八,才生生不息。
  
   所以“一”乃万物生化之始,在“紫电青雷”暗器功夫中,有一招便唤着“一片混沌”。那一招,只弹出一枚棋子。
  
   而就凭着这一枚棋子,要生出无穷妙用!
  
   而孟瑞在片刻之间,弹出了三枚棋子,便是连使了三招“一片混沌”,两枚向下,一枚向上,只听得三下金铁釜鸣,双钩一槌的来势,已然被阻了一阻,两枚棋子弹开后,却并不堕地,相反地去势更急,紫光连闪,只听得三人大叫三声,原来在幌眼之间,三枚棋子。俱已打中了他们的脉门。
  
   伴随着三人的大叫三声,两钩一槌,便也跌落地上,孟瑞就势一掌,将那矮胖子逼开,身形幌动,已和父母站在一起。
  
   抬头看时,白癫翁面带奸笑,带着十七八个高手,已将他和孟子春、郁三娘围起。
  
   而那一面,除了正和火鹫苦斗的十人以外,冷魂仙子也带着十余人,将林紫烟围在中心!
  
   孟瑞一见这情形,便知道今日自己若要脱身,只怕比登天还难!
  
   但是情势既然如此,却又无坐以待毙之理,只见林紫烟身形如飞,在人丛之中,左穿右插,步法怪异,围住她的人虽多,但暂时却还伤不了她。
  
   自己这一方面,三人在圈内鼎足而立,白癫翁应算专对付自己,父母也难与那么多人为敌,心知只有仗神妙已极的暗器,才能支持。
  
   可是棋子总共不过三数百枚,在这样的情形下,发易收难,也终有用尽的时候!
  
   只怕到那时候,便是自己尸横就地之日!
  
   孟瑞在心中长叹一声,转头低声道:“爹,妈,你们只守不攻,多坚持一会,便好一会!”
  
   孟子春见多识广,郁三娘心思灵巧,两人心中,也正好打定了这个主意,一齐答应一声,四掌齐出,寒风飒飒,晶雪谷主之名,也确无虚传!
  
   孟瑞扣了十余枚棋子在手,只听得白癫翁一声呼喝,十余人一齐涌了上来!
  
   孟瑞这时候,心中虽然不愿伤人,也不能顾及,手扬处,青紫两色光华,星芒流转,疾袭而出,而孟子春夫妇,也趁机发动,一连四掌,向外击出,攻向前来的十余人一齐向后退去,但也有两个人中了“晶雪神掌”。只有白癫翁一人,袍袖一卷,“呼”地一股劲风,将袭来的两枚棋子卷飞之后,踏步进身,手腕一翻,孟瑞只当他要发掌向自己袭来,已然准备硬接他一掌,再作打算。
  
   怎知白癫翁在手掌一翻之际,突然“刷”地一声,自衣袖之中,窜出指头粗细,四尺长短,混身雪白,但是却带着血也似红,一点一点斑点的怪蛇来。那蛇尾部,缠在白癫翁的手腕之上,身长不过四尺,但是蛇信吐出,却也有三尺长短!
  
   两下里一拼,等于是白癫翁的手掌,突然之际,向前伸长了七尺!
  
   孟瑞功力固然精进,但是也不能应此巨变,要发暗器,也已不及,若是再硬要一掌,拍了上去,则正好会拍蛇信之上,那蛇颜色如此鲜艳,必是含有剧毒的异种毒蛇!
  
   孟瑞一个犹豫间,眼看蛇信将要向他手腕卷到,突然身旁闪起了一股寒风,只听得耳际响起了一声断喝:“瑞儿让开!”
  
   人影一幌,一个人已然在孟瑞极度危险之际,拦在孟瑞面前!
  
   孟瑞一听得那声断喝,已然知道抢拦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的父亲!
  
   心中大急,连忙一掌,按在父亲的肩头,想将他向外推去。
  
   可是孟子春在闪身拦在孟瑞身前之际,已是孟瑞的生命,处于千钧一发之际,孟瑞再是出手迟了一步,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得孟子春一声怪叫,手腕已被毒蛇吐信,牢牢缠住!
  
   那毒蛇,在天下七十二种剧毒的毒蛇中,位居第九,名唤“踏雪寻梅”,蛇信最长,即使强如虎豹,被它蛇信一缠,毒液立即深入,转眼之间,便自毙命!
  
   孟子春手腕一被毒蛇缠定,只觉得一股奇痒之感,幌眼之际,已然来到肋下,情知无救,又是一声怪喝,足尖一顿,用尽生平之力,和身扑起,向白癫翁疾扑而出,双掌齐发,当头压下!
  
   白癫翁见自己苦心捉来的“踏雪寻梅”已然缠住了孟子春的手腕,正待将蛇挥起,看孟子春倒地毙命,却未料到孟子春于临死之际,还会猛扑,他若是舍得不要那条“踏雪寻梅”当然可以从容退避。
  
   但是他在捕捉那条“踏雪寻梅”之际,着实花了不少心血!
  
   因此只是身子向后一仰,一掌向雪仙翁孟子春当胸印出!
  
   孟子春前扑之势,何等急骤,这一掌“叭”地一声,印个正着!
  
   以白癫翁的掌力而论,孟子春不要说是身中蛇毒之后,便是他在未中蛇毒,这一掌也可以将他五脏,尽皆震碎!
  
   但是孟子春早已将毕生所有的内力,十足十地运在双臂之上。
  
   他一中了掌后,人已死了一大半,但是他临死之前,心中却还有一个意念,那便是:打敌人!因此双掌随即压到!白癫翁看出孟子春临死前的两掌,威力还是不小,但是却难以避过!
  
   只得头向后一仰,孟子春两掌,“拍拍”两声,击了他左右双肩,白癫翁只觉得两股寒气,透体而过,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力透掌心,向前一送,“腾”地一声,将孟子春直送三丈开外,跌在地上!
  
   孟子春舍命救子,到他跌出,原只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
  
   那一旁,郁三娘眼看老伴跌出,死于就地,心中悲痛已极!
  
   她和孟子春年轻时,便结为夫妻,婚后不久,便遇强敌寻仇,两人一路逃避仇敌,历尽干辛万苦,才到了晶雪谷中。
  
   数十年夫妇,恩爱异常,丈夫一旦死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而且她又是一个性情偏激的人,大叫道:“好贼子,与你拼了!”
  
   孟瑞见父亲已死,母亲又向白癫翁扑去,情知也是凶多吉少,也大叫道:“妈,小心!”一面向白癫翁弹出四枚棋子。
  
   那四枚棋子的威力,犹在郁三娘一扑之上,将白癫翁逼退三步。
  
   但是郁三娘心中悲痛之极,行动犹似疯狂,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孟瑞那四枚棋子,并未能救了他母亲的性命!郁三娘一扑向前去,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手臂又被“踏雪寻梅”的长信缠住。
  
   但是她却立即双掌一翻,抓住了蛇身,用力一拉,将一条世所罕见的毒蛇,拉成了两截!
  
   腥血四溅中,白癫翁已然重又发动,衣袖一拂,首先拂中了郁三娘的“带脉穴”,郁三娘一呆之际,白癫翁掌又击到!
  
   “叭”地一声,也击在郁三娘的前心。郁三娘穴道既被制住,又中了重重的一掌,连声都未出,便自死于掌下!
  
   尸身还被掌力带得向外飞出,和孟子春的尸身,恰好并列在如茵芳草之上!
  
   孟瑞见父母在霎时之间,同时毙命,热血汹涌不克自主,“哇”地一声,竟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白癫翁哈哈大笑,道:“小子,只怕不等我下手,你也要到阴间与父母相会了!”
  
   孟瑞此际,心中之难过,绝非外人所能猜度。他天性纯孝,明知危险之极,也要上天门宫来,将父母救出天门宫去。
  
   但是他此举,却反而促成了孟子春、郁三娘两人的死亡!
  
   固然,真正的仇人,乃是白癫翁、冷魂仙子,乃至他的妹子孟冬儿!
  
   可是孟瑞却也感到父母之死,自己万万难辞其咎,因此痛不欲生,白癫翁的话,他根本未曾听进耳去,一个转身,便向孟子春、郁三娘的尸身扑去,可是他只扑得两步,一柄长剑递到,右臂上已然鲜血涔涔,但孟瑞仍然不顾,刹那之间,身上已然多了七八处伤痕。可是,终于给他奔到了父母的尸体之旁!
  
   孟瑞已然站立不稳,只觉得昏天黑地,一到父母的尸身之旁,泪如泉涌,伏尸痛哭!
  
   这时候,他处境何等危险,即使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够胜得过那么多高手。
  
   但是他痛心之余,却是全然不加抵抗,一时之间,又有七八件兵刃,一齐向他袭到。
  
   但就在此际,半空中突然响起了“呱’’地一声长呜,一团如火红影,卷起阵阵劲风,如流星飞泻,向下直压下来。
  
   疾扑而下的,正是火鹫,它虽然对付十个高手,但是它却能振翅高飞,因此一见孟瑞情形危急,便弃了那十人,从云端中,直袭而下!
  
   才一到,双翅横扫,便已将七八件兵刃,一齐砸飞,爪伸处,已然将孟瑞抓了起来。
  
   此际,孟瑞简直是处在半昏迷状态之中,只觉得身子一浮,也不知自己已被火鹫抓起,还只当在伏尸而哭!
  
   火鹫将孟瑞抓起之后,向上飞起,但是一个盘旋,重又降下,还想将林紫烟再救了起来。
  
   但这时,林紫烟正在近二十人包围之中,要救她谈何容易!
  
   它才一扑近地面,便有无数暗器,向它纷纷射来,逼得它重又腾空。
  
   一连扑了四次,皆未如愿,到第五次时,白癫翁已然悄没声地,掩了过来,手扬处,一蓬细针,电也似疾,向火鹫射出。
  
   火鹫虽然上次已经吃过一次亏,但这次救人心切,一个不慎,肋下又中了一枚细针!
  
   一中细针,几乎堕地不起,勉力一振双翅,才向上飞去。
  
   在半空中“呱呱呱”连叫三声,林紫烟大叫道:“火大叔,你带了瑞哥去吧,你已然尽了力,救不出我,我不怪你!”
  
   火鹫在半空中盘旋三匝,才向东南方向,振翅疾飞而去。
  
   孟瑞本来,已近昏迷,可是迷糊之中,仍听得了林紫烟的叫声。
  
   这一叫,令得他神智稍为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看一看,已然只见绿茵之上,人如蚂蚁,自己则身在半空,想起林紫烟尚在险地,不由得心中大急,叫道:“火大叔!火大叔!林姑娘还在下面哩,你怎么只顾我,不顾她而去?”连叫数声,火鹫只是不理,不一会,便已然飞离了那座山峰。
  
   又过不多久,孟瑞只觉得火鹫越飞越低。他身上所受的伤,大都是被刀剑划出了深深的口子,固然不是什么重伤,但是伤口给风一吹,却也是奇痛难忍,痛出了一身冷汁。
  
   想起自己天门宫之行,不但毫无结果,而且还送了父母性命,失陷了林紫烟,心中恨到了极点,不住地叫火鹫将他自己,送回天门宫去。
  
   可是火鹫一翼受伤,无力高飞,不一会,便降了下来,正在那座山峰之下。
  
   孟瑞一落地,抬头望了上去.那山峰奇高无比,顶部全为浮云所掩,孟瑞想要爬了上去,但是却伤口疼痛,难以举步!
  
   当下长叹一声,坐倒在地,却见火鹫展开左翅,跃了过来。
  
   月色之下,看得清清楚楚,火鹫胁下,有一枚银针,露出半截。
  
   孟瑞这才知道火鹫为什么会越飞越低,连忙起身,将那枝银针拔去。
  
   这次,火鹫虽然中了一枚银针,但是神态,却并未见得如何萎靡,这其中当然大有原因,作书人在以后,自当叙明。
  
   孟瑞将那枚银针拔出之后,立即道:“火大叔,林姑娘还在峰顶被困,你……你可能去将她救出来?”
  
   一言甫毕,忽然听得一旁,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林姑娘何劳操心?”
  
   孟瑞一听出这样的山峰脚下,居然还会有人答腔,心中的吃惊程度,可想而知。一回头,循声看去,只见一块青石之上,石缝中本生着棵矮松,在松树下面,却坐着一人。
  
   那人神态飘逸,气度高超,正把膝赏月,孟瑞看得清楚,不是别人,正是中原三魔之首,天门宫主人,青冥魔祖!
  
   孟瑞一见是他,不由得既惊且喜。惊的是这人武功盖世,喜的是只怕他能救林紫烟的性命!
  
   因此失声道:“原来是你!”
  
   青冥魔祖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天门宫上,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在开封禁城之中,和一干高手苦战,但火鹫一将林紫烟抓走,他便无法恋战,苦战得脱,他走出京城没有多远,便已料到林紫烟被火鹫抓走,一定是吉多凶少。同时,他也记起,曾听得女儿说起,在海上曾救过一只怪鸟的事。
  
   因此他并不心急,只是向昆仑行来。这一晚,来到峰下。见月色甚好,便把膝赏月起来。孟瑞和火鹫降下时,他已在一边,但是却立即屏住了气息,一动不动,竟连火鹫这样好眼力的神鸟,都为他瞒过!
  
   当下青冥魔祖一声冷笑,道:“是我又怎么样?小子你可是藉了火鹫之助,闯我天宫门,吃了大亏,才仓皇逃出来的?”
  
   孟瑞一生不会撒谎,道:“不错。”
  
   青冥魔祖面色略沉,道:“你好大的胆子哇!”孟瑞见他全然不知天门宫上所发生的事,急道:“你不知道——”
  
   一言未毕,青冥魔祖已“呸”地一声,斥道:“在我面前,不尊称前辈,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孟瑞本来,对于青冥魔祖这样的人物,是无论如何不肯尊之为“前辈”的。
  
   但这时候,他却知道,林紫烟的处境,实在是危险到了极点!
  
   因此毫不思索,便道:“前辈,林姑娘还在天门宫中哩!”他因为心中实在太过着急,难免语无伦次,在他来说,这句话已是最简单扼要的了,但在他人听来,这句话却是无头无脑!
  
   青冥魔祖“哼”地一声,道:“紫烟自然是在天门宫中!”
  
   孟瑞急得顿足,道:“前辈,她在天门宫中,有性命之危!”
  
   青冥魔祖早已看出孟瑞神情惶急,心中定有了十分着急的大事,但是却也料不到他只为了林紫烟而发急,一听孟瑞如此说法,不由得一怔,道;“可是她中了子母火焰弹之故?”
  
   孟瑞见他还要问个不休,心中更是焦急不已,但是只怕不将事情讲明白,青冥魔祖也不肯上山,便道:“不是,火焰弹之伤,已由我疗愈,如今她在山上,受白癫翁、冷魂仙子及数十高手围攻!”
  
   青冥魔祖虽然胸罗玄机,学究天人,聪明之极,同时也相信孟瑞不会说谎。可是天门宫中所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出于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青冥魔祖,除了昔年曾在无名和尚手中,败过一次之外,纵横天下数十年,从来也未曾遇到过敌手,近年来武功越高,便不自觉地犯上了一个毛病!自负也越甚!
  
   因此他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一听到孟瑞的话后,却是不去细想一想,有没有这个可能,而凭着自负,立即加以否定!
  
   当下“哈哈”一笑,随即面色一沉,叱道:“念在你为紫烟疗伤份上,不向你追究擅闯天门宫之罪,快滚远些,莫扰我赏月!”
  
   孟瑞只当自己一说出林紫烟的处境,他一定会和自己骑着火鹫,赶上山峰去,怎知他却毫不考虑,不信自己所言!
  
   孟瑞已然急出了一身冷汗,道:“前辈,你要是不信,悔之晚矣!”
  
   这句话,更是大大地触犯了青冥魔祖的自尊心,近数十年来,谁敢对太上青冥魔祖,以这样的口气,讲这样的话?“哼”地一声,衣袖一扬,孟瑞立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滚出了丈许。
  
   孟瑞见青冥魔祖执意不信,叹了一口气,奔到火鹫旁边,道:“火大叔,火大叔,你再负我上山峰去!我宁愿和林姑娘,死在一起!”
  
   这几句话,当真是讲得声泪俱下,青冥魔祖也听了怦然心动。
  
   但是他却始终认定,这是绝无可能之事,若是自己被孟瑞三言两语,便说动了心,将是大失身份,因此仍然不为所动。
  
   孟瑞不等火鹫答应,已然跃上了鹫背,火鹫长鸣一声,便自腾空而起!
  
   青冥魔祖望着火鹫,盘旋直上,竟是向天门宫而去,不由得心中暗怒。
  
   但是月色皎洁,他心情随即又平复了下来,正待抱膝高吟,忽然见一人,连跌带爬,从峰上滚了下来,一到山脚下,便如飞向前驰来。
  
   青冥魔祖目力何等之佳,早已看出那人身材不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将他接到天门宫的周少主柴宗训!
  
   青冥魔祖心中“哼”地一声,心想天门宫守卫如此森严,居然也给他逃了出来,幸而自己在此撞见,不然,又不知要化多少心血!
  
   立即站了起来,才一站起,已然无声无息,向前滑出了四五丈,片刻之间,便已然拦在柴宗训的面前!柴宗训抬头一看,见拦住他的,乃是青冥魔祖,不仅没有悲切之容,反倒是满面喜色!
  
   就在这刹那之间,青冥魔祖已然知道,柴宗训下山,并不是逃出来的。
  
   他也立即想起了孟瑞所言,因此劈头便问:“少主,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柴宗训急道:“今日傍晚,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便将我禁了起来,待我硬以掌力,击破墙壁而走时,见到他们,正在围攻林姑娘!”
  
   青冥魔祖此时,对于孟瑞的话,已经再无疑问,想起刚才自己不听孟瑞之言,否则自己轻功再好,也不及火鹫之速,以致坐失良机,长叹一声,手一探一把抄起了柴宗训道:“我们快上山去吧!”
  
   柴宗训自从上天门宫之后,青冥魔祖因为要借他之名,和赵匡胤争夺天下,所以待他极好,但是却不许他离开天门宫半步。
  
   柴宗训心知中原三魔,无一好人,但是他在天门宫中,却能够时时亲近林紫烟,因此倒也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直到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想反对青冥魔祖,才将他软禁了起来。
  
   但是却被他以掌力击破了墙壁,逃了出来。本来,昆仑绝顶,到山脚下,削壁千仞,他绝不能那么快便到了山脚下。
  
   但是凡事,得失本难预料,他却是错有错着。原来他一逃出来之后,心想青冥魔祖虽然为人手段狠辣,但是却还不致于加害自己。
  
   因此还甚是放心,转到宫门前一看,才见数十人围住了紫烟。而林紫烟却只是腾挪闪避,已然毫无还手之力可言!
  
   柴宗训自从见了林紫烟之后,便对她印象极深,以后,这种感情,已然发展为他少年的初恋,因此一见林紫烟处境危急,一时之间,固然大惑不解,何以冷魂仙子等人,会与林紫烟相斗,但是此无暇细想,立时叫道:“紫烟姐姐别怕,我来了!”
  
   一时之间,浑忘却自己已是逃了出来的,飞身向人丛中扑去。但是尚未扑到,冷魂仙子已然从人丛之中,疾飞而起,手探处,便向他肩头抓到。
  
   柴宗训向侧一避,他武功和冷魂仙子相比,相去甚远,他这时一侧身,冷魂仙子的手臂,也向外一移,仍然是抓个正着。
  
   冷魂仙子一将柴宗训抓到,白癫翁也突然赶到,道:“留着他!”
  
   冷魂仙子道:“留着他作甚?”白癫翁道:“留着他有用处,至少可以和赵匡胤讨价还价!”
  
   那一面,林紫烟因为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一走,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许多时候,林紫烟之所以尚未丧命,全是仗了“伏羲神步”之功。
  
   而在那一个时辰之中,林紫烟在危急之中,竟临时悟出了“伏羲神步”的无穷奥妙,也知道了越是人多,她自己便越是安全!
  
   因此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一离开,她并不想伤人,只是调匀气息,沉着应付。
  
   冷魂仙子听得白癫翁如此说法,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你快去结果了林丫头,若是老怪物凑巧撞上山来,事情便难办许多了!”
  
   白癫翁应声离开,冷魂仙子提了柴宗训,向宫中驰去,柴宗训一面挣扎,一面破口大骂。
  
   冷魂仙子在武林中的辈份极尊,柴宗训究竟还只是一个大孩子,心中急极,自然口不择言,什么样的难听活,全部骂了出来。
  
   冷魂仙子越听越怒,刚好来到峭壁之旁,手一松,“呼”地一掌,隔空拍出,掌风到处,将柴宗训涌出丈外,直向下面堕去!
  
   冷魂仙子只当山高万丈,柴宗训跌了下去,一定是尸骨无存。
  
   但是却无巧不成书,柴宗训跌下了数百丈,正在越堕越快,眼看跌死之际,却被打横生长的一枝松树,阻了一阻
  
   柴宗训的下堕之力,立时将那枝松树压折,连人带树,一起向下跌去。可是柴宗训却也在碰到松树的时候,将那松树树干,牢牢抓住!
  
   那树枝叶繁茂,下跌之势,立时缓了许多,柴宗训心中一喜,又跌了十来二十丈,竟停在另一棵松树之上,抬头向上看时,峭壁千仞,以自己之力,根本无法攀缘而上!
  
   心想不如向山下去,如果遇到武林异人,或是闹天八龙,也可以请他们上去,搭救林紫烟,因此才向山下而来,却又刚好碰到了青冥魔祖!
  
   却说孟瑞见青冥魔祖不信自己所言,心中急极,只得自己一人,骑了火鹫,再回天门宫去。
  
   火鹫胁下银针,已被孟瑞拔去,飞得虽然还慢些,但是也不消片刻,便重临天门宫上。
  
   孟瑞向下一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和林紫烟动手的,已然只有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
  
   人一少,林紫烟的“伏羲神步”功夫,虽然仍可施展,但是却已不如人多对她有利,孟瑞才一瞥间,已然看到林紫烟惊险百出!
  
   依着孟瑞的心思,恨不得火鹫将自己立时放了下来,可以和林紫烟并肩御敌。
  
   但是火鹫却并不将孟瑞放到地上,而是一直飞高,将孟瑞置于天门宫顶的尖角之上!
  
   那天门宫形式极是奇特,宫殿极广,但高不过三层。唯是在正中心的屋脊之上,却有一个高达二十余丈的尖角,直耸云霄。
  
   那尖角,乃是昆仑绝顶,一株神木,被青冥魔祖移来,上细下大,孟瑞一被放在顶上,四面悬空,看来极是危险,但是火鹫却将他放得极是巧妙,令得他上也不能,下也不可!
  
   孟瑞此际,才知道火鹫将自己重又负上天门宫,并不是为了答应自己的请求,而是它自己也想来救林紫烟!只见火鹫束翼向下冲去,但是却又对白癫翁的暗器,大是忌惮。对林紫烟的处境,无甚帮助,孟瑞心中焦急无比,正待设法爬了下去,忽然听得林紫烟一声惊呼!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反天门三魔头火并


   林紫烟这一声尖叫声,当真是令得孟瑞心胆俱寒!
  
   因为林紫烟此时,身受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的夹攻,处境何等危险,若不是身遇奇险,她如何曾在突然之间,发出了一声惊呼?孟瑞心中一急,也不顾自己身上浮伤未愈,猛地纵身一跃,相隔十余丈高下,便向草地上跃了下去,到了地上,一个打滚,将力道卸去,站起身来看时,又是一呆!
  
   只见林紫烟满面笑容,向自己迎来,叫道:“瑞哥,好了!”
  
   孟瑞心中一奇,暗忖林紫烟如何能够抽身向自己迎来?再定睛一看,心中也是一喜。
  
   可是一喜之后,却又暗骂自己,为何心中会这么高兴!
  
   原来他一抬头间,已然看到,草地之上,众人一点声音也没有,而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则并肩而立,神色紧张。
  
   站在两人面前,一老一少两人,老的是太上青冥魔祖,少年正是柴宗训!
  
   孟瑞首先心中的高兴,是因为青冥魔祖一到,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必定无法逞凶,而林紫烟也可以没有了性命之忧!
  
   但是他却立即想到,青冥魔祖本身,和冷魂仙子、白癫翁两人,并无差别,一样狠辣。虽然,他是林紫烟的外公,不会加害林紫烟,但是他却要将林紫烟培养成为和他一样的人物,要林紫烟世世代代,受武林中人唾骂。
  
   比较之下,他赶到将白癫翁和冷魂仙子制住,林紫烟暂时虽然没有了丧生的危险,但是对林紫烟而言,却未必是福!
  
   因此孟瑞皱了眉头,林紫烟跑了过来,见他愁眉不展,不禁奇道:“瑞哥,你什么事不开心啊?难道是为了令尊令堂之事?”
  
   在孟子春、郁三娘乍死之际,孟瑞确是心痛如绞,但这时候,他却是在想着林紫烟怎样才能摆脱青冥魔祖的控制!
  
   因此摇了摇头道:“死者已矣,难过又有什么用,我是在想你!”
  
   林紫烟一怔,道:“想我什么?”
  
   孟瑞刚想讲话,柴宗训已然跑了过来,叫道:“紫烟姐姐,你没有事么?”
  
   林紫烟只是淡淡地应道:“没有事。”
  
   本来,她承认柴宗训多次相助,对他也是极具好感,但是每当她想起闹天八龙在自己一出世时,便为自己与柴宗训之间定下了婚事,心中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他和柴宗训之间,始终只有友情,而毫无爱情可言,她一颗芳心,情丝万缕,总在孟瑞身上!
  
   柴宗训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紧紧地挨住了林紫烟站定。
  
   此时,青冥魔祖也已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双目精光四射,左右盼顾,笑声越传越是凄厉,可见他心中,实是怒到了极点!
  
   本来,太上青冥魔祖,苦心经营天门宫,尤其是自从白癫翁、冷魂仙子两人,散而复聚之后,更是雄心万丈,只当可以从此逐鹿天下,遂他生平狂志。
  
   但怎知片刻之间,天门宫中所有人,全都与他为敌起来!
  
   青冥魔祖既怒又是伤心,笑声划空而过,在这静寂已极的昆仑绝顶,人人听来,都觉得惊心动魄!
  
   他足足笑了半个时辰,才陡地止住了笑声,道:“好哇,妙哇!”
  
   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见青冥魔祖突然赶到,心中也在暗自打鼓,并肩而立,各自戒备,在青冥魔祖狂笑之际,白癫翁几次想要趁机发动,但是都被城府极深的冷魂仙子止住。
  
   等到青冥魔祖笑毕开口,冷魂仙子才冷冷地道:“老怪物,你莫非是吃醉了酒,是以胡言乱语?”
  
   青冥魔祖竭尽全力,赶上天门宫之际,正好是他们两人,夹攻林紫烟,而林紫烟危险之极的时候,一听得冷魂仙子如此镇定,反来派自己的不是,心中也不禁一怔,“哼”地一声,道:“我如何吃醉了,你倒说说!”
  
   冷魂仙子道:“你不在天门宫中,我们为天门宫翦除奸细,何得谓兴风作浪?”
  
   青冥魔祖道:“讲得倒好听,谁是奸细?”
  
   冷魂仙子向林紫烟一指,道:“她!带了姓孟的小子,来到天门宫,想将孟子春夫妇救了出去,不是奸细是什么?”
  
   青冥魔祖哈哈大笑,道:“冷魂仙子,你还在白日做梦哩!”
  
   冷魂仙子本来是想,暂时以言语将青冥魔祖稳住,再作打算。
  
   因为自己本来心中,虽然已觉得和白癫翁合力,再加上众多高手,已足可与青冥魔祖为敌。
  
   但是青冥魔祖在山顶突然现身之后,那些武林高手,却个个如同斗败了公鸡似的,连声都不敢出,可知他们对青冥魔祖,心中实在是惊恐到了极点,只怕青冥魔祖只要一声大喝,他们便绝对不敢出手!
  
   这一来,便成了自己这一方面,只有两个人,而除了青冥魔祖之外,林紫烟、孟瑞等人,一定也帮着青冥魔祖,与自己为敌。
  
   也就是说,不但没有了取胜的把握,而且还是失败的成份居多!
  
   所以她才想到以言语将青冥魔祖稳住,表示自己之夹攻林紫烟,实在还是为了天门宫的基业,若是能够骗得信他,至少暂时可以无事。
  
   可是青冥魔祖是何等样人物,岂会轻易便堕入她的彀中?
  
   冷魂仙子一听说青冥魔祖说她是在做梦,心内已知不妙,但是还硬着头皮道:“老怪物,我如何是在做梦?”青冥魔祖“嘿”地一声,道:“天门宫基业,是我一手创出,紫烟便是将来的天门宫主人,莫说她不会和天门宫过不去,即使是如此,天门宫迟早便是她的,要你们多管什么闲事?”
  
   这一番话,说得气焰之盛,无出其右,白癫翁再也忍耐不住,喝道:“老怪物,然则我们算是什么?”
  
   青冥魔祖本来,竭力拉拢两人,但这时,既然看出了两人心怀异志,也就打定主意,要将两人就在天门宫中除去!
  
   因此长笑一声,道:“你们只不过是两名走卒,却要越俎代庖,岂非笑话?”
  
   白癫翁“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只当咱们中原三魔,同心合力,要创出一番大业来哩!”
  
   冷魂仙子已然看出青冥魔祖脸上隐现杀机,趁机道:“既然老怪物你心目中如此看不起我们两人,我们就此告退!”
  
   身形一幌,已然飘开了三丈许远近。
  
   她动作已然可以算得快疾无伦,但是青冥魔祖,却比她还快,一声暴喝,道:“别走!”
  
   一溜轻烟,已然拦住了冷魂仙子的去路,冷魂仙子心中矍然而惊,道:“老怪物,你待怎地?”
  
   青冥魔祖身子突然向后一缩,窜出丈许,又倏地向左一转。
  
   那地方,正有四五人木然而立,青冥魔祖突然向他们冲来,他们想要躲避,已然不及,青冥魔祖双臂齐伸,一招“双龙抢珠”,乃是邪派功夫中极是精奥的招数,“飕飕”两下,极是劲疾的劲风过处,已然将两人抓住,内力一吐,“呼呼”两下,将两人摔出老远,那两人已然被他,生生摔死!
  
   青冥魔祖动作其快无比,那两人落地而死,他再开口,刚好接上冷魂仙子的问话,道:“你们的下场,和这两人相同!”
  
   白癫翁哈哈笑道:“老怪物,你将我们,也当作是这样的人物么?”
  
   白癫翁阴恻侧地一笑,道:“在我眼中看来,却是一样!”
  
   双手在腰际一抹,一金一黑,两团光华,陡地璨出,正是开天、辟地双斧!
  
   白癫翁心中一惊,向后退了一步,青冥魔祖已然大笑道:“别怕,对付你们两人,难道还值得我来动兵刃?紫烟,双斧还你,你接住了!”
  
   气态高雅,虽然他行事邪恶,绝非正派中人,但是却也是天下武林,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
  
   白癫翁和冷魂仙子对望一眼,知道这一场恶斗,万难逃过!
  
   而两人合力,能否胜他,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因此两人反倒后退了一步。
  
   青冥魔祖笑声不绝,道:“早年中原三魔,便是以我为首,如今你们虽有两人,但我总难免耽个以大压小之名,我且让你们每人三招,若是有本领的,尽可以在这三招之中胜我!”
  
   林紫烟听得青冥魔祖恁地托大,不由得尖声道:“外公!”
  
   需知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武功比起青冥魔祖来,或有不逮,但是却绝非庸手!
  
   林紫烟这大半年来,际遇之奇,可以说天下无双,功力大有精进,但是她刚才和两人动手,却时时都在鬼门关边上!
  
   若不是她在回旋谷上,曾苦心精研一代宗匠,神谷子所遗的“伏羲神步”,也早已丧命,所以心中不禁为青冥魔祖耽心!
  
   但青冥魔祖却仍是若无其事,道:“紫烟放心,外公心中有数!”
  
   那一旁,孟瑞见林紫烟对青冥魔祖的胜败,如此关切,不禁心中一沉。
  
   青冥魔祖仍是背负双手,目光如电,道:“我已答应让你们三招,你们还不动手么?”
  
   冷魂仙子向白癫翁一使眼色,两人并不出声,但却同时发动,一个自左,一个自右,身形如飞,疾欺而至,各伸中指,向青冥魔祖的左右“带脉穴”点到。
  
   这两点看来势子之凌厉,无以匹敌,但是却是虚招,眼看点到,五指一放,突然将点改为拍。“呼呼”两掌,击向青冥魔祖的腰眼!
  
   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所习的武功路子,截然不同,但这时却是全是一般心意,知道青冥魔祖既然口出大言,讲定让他们三招,绝不会说了话不算数,因此一出手便不约而同,向对方要害攻到。
  
   在他们改点为拍之际,手掌距青冥魔祖的腰际,已只不过尺许。
  
   以他们两人的功力而论,这一掌,备用了八成真力,寻常武林人物,一定不等他们手掌印到,便已然气绝而亡,但青冥魔祖内功之精,已然炉火纯青,真气凝练,全身坚逾精钢,在这最要紧的关头,仍然是背负双手,竟抬头赏月起来!
  
   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双掌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击到,眼看击中,青冥魔祖突然一声长啸,就在这刹那之间,身子笔也似直,凌空拔起!
  
   这一下,可以说是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青冥魔祖这一拔起,身子已在两丈之上,而白癫翁与冷魂仙子,一个自左,一个自右,向青冥魔祖击到,青冥魔祖突然凌空拔起,两掌自然击空。
  
   而两人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在刹那之问,将如此凌厉的掌势全都收住!
  
   虽然两人觉出不妙,立即真力回收,但是“叭”地一声,双掌已然交在一起,各自被对方的掌力,震退了三四步!
  
   而青冥魔祖则已然在三丈开外,飘然而下,哈哈笑道:“你们两人,何必自相残杀?”
  
   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受他愚弄,心中实已怒极,但却知道此际若是心浮气躁,更易失败,两人互相一使眼色,白癫翁身形疾飘,向青冥魔祖飘去,因为青冥魔祖有让他三招之说,是以暂时,他心中略无忌惮,来到青冥魔祖身旁五六尺处站定,道:“老怪物,想不到你将‘级级升天’,上乘轻功,已然练到了这样出神入化的境地!”装着说话,可是话未讲完,手掌一翻,一掌重又当胸拍出!那一掌拍出之际,五指指缝中,已然挟了不少极细的银针。
  
   但是白癫翁却不立即发出,准备看青冥魔祖如何趋避时,再作主意。
  
   同时,冷魂仙子也已悄没声地来到了青冥魔祖的背后。
  
   青冥魔祖一见掌到,身子向旁一侧,白癫翁掌势跟着向旁一侧,数十枚细针,电射而出,而飘到青冥魔祖背后的冷魂仙子,本来是双手空空,可是在倏忽之间,衣袖略掀,突然手中多出了一道青色冷电,寒气逼人,虽在两丈开外,亦可感到,向青冥魔祖,劈头劈脑,砸了下去!
  
   冷魂仙子这件兵刃一出手,最吃惊的还是孟瑞,因为他一眼便已认出,这件兵刃,正是前古奇珍,晶雪谷镇山之宝,晶雪神杵!
  
   晶雪神杵和晶雪甲两件异宝,一齐落在镇海龙侯一元的手中这件事,孟瑞是知道的,但是如何会到了冷魂仙子的手中,孟瑞却毫不知情!
  
   因此一见冷魂仙子使出了晶雪神杵,孟瑞便不禁“咦”地一声!
  
   这时,林紫烟也已认出了冷魂仙子所使的兵刃,是晶雪神杵,心中也是大为惊异,而且冷魂仙子晶雪神杵陡然出手,青光晶莹,林紫烟还怕她外公,意料不及,因而受伤!
  
   这时候,青冥魔祖确是处在极端危险的境地之中,白癫翁的那一根细针,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那柄晶雪神杵,在侯一元手中,他却是知道的,绝未料到会在冷魂仙子手中,突然出现!
  
   本来,他已然准备侧身避开白癫翁的那一蓬细针,但在此同时,冷魂仙子的晶雪杵,却已然当头压下!青冥魔祖若是可以还手,倒还不要紧,但是他偏偏极为自负,不肯食言!
  
   而此际晶雪神杵夹起一阵劲疾无比的寒风,自头顶压了下来,又不能再施故技,向上跃开!
  
   数十人旁观,皆道青冥魔祖这一下,只怕万万避不过去!
  
   但是青冥魔祖的武功,究竟不是一般人所能料到的,只见他突然一侧头,肩头向上一耸。
  
   冷魂仙子那一杵,本是向他头顶砸下,经他一侧头,便变成砸向他的肩头。
  
   冷魂仙子心中还在暗暗冷笑,心忖晶雪神杵,上古奇珍,你若是想以横练硬功,硬捱一下,只怕你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晶雪神杵下得越是急骤,但是倏忽之间,青冥魔祖本来是肩头向上一耸的,忽然改为身躯向下一沉,蓦地着地便向外滚去!
  
   这一下变化,动作之快,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冷魂仙子一杵过处,非但未能砸中青冥魔祖,反听得“叮叮”连声,将白癫翁所放,本来还有希望射中青冥魔祖的一蓬细针,尽皆格飞!
  
   青冥魔祖滚出之后,又是哈哈一笑,道:“多谢你代我挡了那一蓬毒针!”
  
   冷魂仙子“哼”地一声,回头一看,只见青冥魔祖就在五六尺开外,便绝不停留,晶雪神杵着地横扫,向青冥魔祖下三路扫去。
  
   寒风贴地而生,将如茵芳草,尽皆摧断。但是她这一杵,势子虽烈,青冥魔祖更不会放在心上,足尖轻轻一点,一口真气提起,反向白癫翁站立之处逸出,喝道:“你还有一招!”
  
   白癫翁却向后疾退出丈许,道:“我这一招,暂时还不想发出!”
  
   说时,面带奸笑,青冥魔祖和冷魂仙子两人,不由得齐皆一怔,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冷魂仙子心中怒极,叱道:“白老贼,你是人不是?想中途撒手么?”
  
   青冥魔祖则冷笑一声,道:“好!想不到你心思如此灵活!”
  
   原来刚才青冥魔祖,既然讲明让他们每人三招,绝不还手,也就是说,在他们每人未使出三招之际,青冥魔祖也不能伤他们。
  
   冷魂仙子一向城府最深,但是这一次却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
  
   她见到青冥魔祖避得狼狈,只当再接再厉,便可以得胜,因此毫不考虑,便施出了第三招。但是白癫翁见自己两人,如此夹攻,青冥魔祖仍然不还手,而避了开去,已然知道以自己和冷魂仙子两人之力,要胜过青冥魔祖,绝非易事!
  
   他本来虽然和冷魂仙子讲明,共同应付青冥魔祖,但是他们三人,全是心地狠辣之人,白癫翁一想及此,哪里还顾得什么信义?竟然立即宣称,他不准备发出第三招,只图自保,不理会冷魂仙子的死活!
  
   当下他一笑,道:“老怪物,是你自己失算,却怪不得我!”
  
   青冥魔祖道:“算你狡猾,但是你却莫犯在我的手中,若你想溜,我一样不客气!”
  
   自癫翁面色一变,道:“老怪物,你想食言么?”青冥魔祖道:“何必我来收拾你?紫烟,看住这厮,别让他溜走!”
  
   林紫烟见霎那之间,外公已然占尽优势,心中一喜,高声答应。
  
   青冥魔祖转过身去,对冷魂仙子道:“我们两人,今番要见个高下了!”
  
   一个“了”字才出口,身如疾风,五指如钩,带起“嘘”一声破空之声,直向冷魂仙子手腕抓去!冷魂仙子知道这一番动起手来,是自己的生死关头,因此格外小心,抡起晶雪神杵,一时之间,青光闪闪,她全身像是被一只青莹莹的巨钟罩住了一般。
  
   青冥魔祖大笑连声,左盘右旋,只要拣定空隙,便下杀手。
  
   两人在草地之上,身形快疾,战成一团,一时之间,倒也难以分出胜负来。
  
   孟瑞一面观看青冥魔祖和冷魂仙子动手,一面不断注意林紫烟。
  
   只见她手握开天辟地双斧,一双澄如秋水的妙目,却注定在白癫翁身上。
  
   白癫翁则故作镇静,不断地在高声叫好,孟瑞心中一动,悄悄向林紫烟走去,低声道:“紫烟,你难道当真想当天门宫主么?”
  
   林紫烟一怔,秀目微蹙,道:“天门宫之名,武林中人提起,绝非敬畏,只是害怕,我哪里会想当天门宫的主人?”
  
   孟瑞喜道:“紫烟,你既在不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林紫烟再也想不到孟瑞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来,茫然道:“走?”
  
   孟瑞道:“不错,等到他们分出胜负时,你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林紫烟道:“瑞哥,我在世上,已只有外公一个亲人了——”孟瑞不等她讲完,便打断她的话头道:“紫烟,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若留在天门宫中,固然可以学得一身本领,可是也从此为武林卑视,正邪两途,由你选择,可得要看你如何走法了!”
  
   林紫烟从小便受痴龙西门魂的熏陶,近半年来,跟着青冥魔祖在武林中走动,本就不值青冥魔祖所为,但每当她有反对意图的时候,青冥魔祖也必于事先看出,一使“呼神摄魂”之法,林紫烟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作恶,此时听得孟瑞如此说法,也感到自己如果再在天门宫耽下去,泥淖便会越陷越深!
  
   因此她心中已为孟瑞说动,道:“瑞哥,这半年来,我已然作了不少内疚之事,就算立即改过,只怕也已经晚了!”
  
   孟瑞正色道:“紫烟,圣人说过不惮改,绝不会有人想回头走正路,而会迟了之事,快走吧!”
  
   林紫烟抬头一看,见青冥魔祖和冷魂仙子,正打得难分难解,而青冥魔祖已占上风,心中一硬,道:“好!瑞哥,我答应你!”
  
   孟瑞大喜道:“紫烟,你真是个好姑娘!”林紫烟心中一甜,回眸一笑。
  
   他们两人交谈,虽然低声,但是一直跟在林紫烟身边的柴宗训,却听得很清楚,问道:“紫烟姐姐,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啊?”
  
   林紫烟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柴宗训立刻道:“我跟你去!”
  
   林紫烟向孟瑞望了一眼,孟瑞点了点头,道:“快,要走便快,迟则不及了!”
  
   向火鹫招了招手,火鹫低掠而至,三人一齐跃上了火鹫背!
  
   而就在此际,青冥魔祖和冷魂仙子两人,激战三十余招之后,也已然分出了胜负!
  
   两人打到十招之后,青冥魔祖见冷魂仙子的杵法,紧密无比,一时之间,倒也难以攻入,便立即改变方法,并不招招抢攻,而只是身形飘忽,绕住了冷魂仙子,左一掌,右一掌,前一掌,后一掌。
  
   看来,青冥魔祖这几掌纯是虚发,丝毫也奈何不了冷魂仙子,但是他每一掌发出之际,却已然夹着他绝顶的内力在其中。
  
   内力随掌风发出之后,聚而不散,无上内力所聚,其威力和正派之中,内家罡气,差不许多,原是武学中的最高境界,自己万难抗拒!
  
   心中一急,章法不免稍乱,而青冥魔祖仍是一掌一掌发之不已,是以发了七八掌,冷魂仙子只觉得手中晶雪神杵,为他真力所压,重逾万斤,挥动得略为慢了一慢,已然被青冥魔祖探进手来,将晶雪神杵,一把抓住!内力疾吐,冷魂仙子“腾”地被震出一步,青冥魔祖就势晶雪神杵向前一送,正撞在冷魂仙子胁下的“中府穴”上,那中府穴隶属“手太阳肺经”,青冥魔祖内力又深厚无比,冷魂仙子只觉得一股寒气,透体而过,一个不稳,便倒于就地!
  
   青冥魔祖哈哈大笑,回过头来,却刚好看到柴宗训、林紫烟、孟瑞三人,跨上了火鹫背!
  
   青冥魔祖一声断喝,高叱道:“紫烟,你做什么?”
  
   林紫烟心中一惊,道:“我……我……”讲了半天,却讲不出来。
  
   青冥魔祖忽然放软了声音,道:“紫烟,你快下来,不要走。”
  
   虽然是寥寥数字,但是邪派“呼神摄魂”之法,其威力大小,原是凭行使人功力深浅而言,经青冥魔祖使来,更见威力无穷!
  
   林紫烟心神一阵迷糊,道:“外公,我听你的话!”一翻身子,竟欲跃下鹫背来。
  
   孟瑞见情形不好,他知道林紫烟绝不是草率决定,离开天门宫的。
  
   但是片刻之间,她却不愿离去,可知定是青冥魔祖使了什么极是厉害的邪派功夫!
  
   因此连忙一伸手,将林紫烟抓住,大声道:“紫烟,不要听他的话!”一面催道:“火大叔,快飞起来!”林紫烟被孟瑞抓住,还在用力挣扎,可是火鹫双翅腾展,已然飞了起来!
  
   青冥魔祖一见这种情形,心中怒极,大喝道:“好小子!”
  
   身形一拧,已然来到了火鹫下面,手臂一挥,晶雪神杵,化成一道晶虹,直向火鹫砸来!
  
   火鹫虽然在刹那之间,腾空三四丈,可是青冥魔祖立即将晶雪神杵,向上抛出。
  
   那晶雪神杵,原是万载寒玉凝成,内蕴普天之下,至寒无双的寒气,青冥魔祖这一抛,足用了九成功力,将杵内寒气,尽皆逼出!
  
   柴宗训功力最差,首先感到一股寒气逼到,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
  
   孟瑞本身是练晶雪神功的,并不觉得怎样,林紫烟近乎半年来功力精进,已然登堂入室,踏入了第一流武功境界,虽觉寒气逼体,但神智反倒一清,只有那火鹫,却抵受不住那股至寒之气!
  
   火鹫天生异禀,但是却是在南海离火岛,火山口外生存,天性至热之物。
  
   它虽然极具威力,但是寒热相克,乃是天理,当火鹫在晶雪谷,被孟冬儿困在晶雪谷寒潮洞中时,毫无抵抗之力,便为此理。
  
   当下只见它全身震动,虽然想竭力向上飞去,已然不能!
  
   而晶雪神杵所化长虹,却如闪电一样,幌眼飞到,正击在火鹫左翼之上!
  
   火鹫一被晶雪神杵击中,更是全身皆震,几乎将鹫背上三人,一齐震跌了下来!
  
   身躯向下猛地一沉,孟瑞大是着急,道:“火大叔!火大叔,你千万不能落下去!”
  
   火鹫一声长鸣,双翅展动,已然向前疾滑出去十余丈,来到了悬崖边上。
  
   到这时候,它已然实在无法支持,再也不能高飞,双翅微束,不断向下降去!
  
   青冥魔祖一伸手,重持晶雪神杵,接在手中,“哈哈”大笑道:“看你们三人,向哪里走!”涌身跃下,在峭壁上攀缘直下!
  
   孟瑞抬头看去,只见月色之下,青冥魔祖身形如飞,捷逾猿猴。火鹫下降的速度,虽然比他要快些,但火鹫已然受伤,一到地上,也不免被他找到!因此心中大是着急,但是也无法可施!
  
   没有多久,火鹫便已然降到了地上。孟瑞再抬头看时,只见青光闪动,青冥魔祖还在半山腰处,急道:“紫烟,我们怎么办?”
  
   林紫烟低头一想,道:“若是被他追上,我倒不碍,你们两人,只怕难免一死,还是你们两人先逃吧,我在此挡上一挡!”
  
   孟瑞道:“这样说来,你岂非又要落在他的手中。”林紫烟叹道:“唉!想来命该如此,我又有什么话可说的?”
  
   孟瑞毅然道:“不行!我们得找地方,躲上一躲!”说话之间,青冥魔祖又已向下移近了许多,孟瑞正在找什么地方,可以躲避,忽然听得柴宗训道:“紫烟姐姐,你看,那边有一个大山洞!”
  
   两一抬头看时,果然见不远处,黑黝黝地,有一个山洞。
  
   孟瑞道:“事不宜迟,我们只能暂时进去,躲上一躲再说!”
  
   引了火鹫,三人一鸟,拨开乱草,迳向那山洞走去,不一会,已然深深地躲进了那山洞之中。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向外看去,只见青光掣动,正是晶雪神杵所发出的光华。显然是青冥魔祖,也已到了山脚下,三人心中,更是紧张,只盼青冥魔祖,不要发现自己。
  
   同时,听得青冥魔祖,充满怒气的声音,道:“紫烟,火鹫已为我晶雪神杵所伤,你们必然走不甚远,快自己出来,免我寻找,若是给我找到,不但两个小子,难免一死,紫烟你如此不听话,也要叫你身受重责!”那一番话,青冥魔祖以内力逼出,听在耳中,悠悠不绝,更在山洞,激起阵阵回音!
  
   三人背靠石壁而立,孟瑞和林紫烟紧紧地依在一起,一声也不敢出。
  
   只见青冥魔祖身子,渐渐向山洞旁移来,不一会,便已然来到洞口,晶雪神杵青光照耀之下,三人可以将他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眼含杀机,满面怒容,令人一望,便不禁背脊生凉!
  
   林紫烟更是心头猛地一怔,她自从和青冥魔祖在一起以来,青冥魔祖,对她总是和颜悦色,所以在青冥魔祖的心中,也始终将他看作是自己的外公!
  
   但此时林紫烟一看青冥魔祖,如此阴毒狠辣,煞神也似的真面目,已然在片刻之间,认识到虽然他是自己的外公,但是却是个绝不能和他在一起的一个人!
  
   因此越发不出声。这时候,三人可以看见青冥魔祖,但青冥魔祖手中的晶雪神杵,所及光华,不过丈许开外,三人躲在山洞的深处,他却看不到三人。
  
   三人心跳得“怦怦”作响,心想青冥魔祖既然已到了山洞口,一定会进洞来搜寻,自己也难免为他所发现!虽然知道逃不过去,但总希望多捱一刻是一刻,因此仍是屏住了气息。
  
   怎知青冥魔祖,在山洞口上,站了一会,面色突然一变,沉声道:“紫烟,你们可是躲在山洞之中?”
  
   他这一问,问得极是突然,而且三人看清他面色有异,像是问得严重之极,一时之间,林紫烟和柴宗训两人,几乎想脱口答道:“是!”但还是孟瑞,最有定力,伸手将两人嘴巴掩住!
  
   接着,又听得青冥魔祖道:“紫烟,这个山洞,有名的唤之为阎王洞,内有七条千年巨蟒,连我都不敢入,你们若不赶快出来,迟则不及了!”
  
   林紫烟等三人听了,知道青冥魔祖绝不会以言语讹自己出洞。
  
   他所说的一切,一定属实,不由得尽皆冷汗直流,真想不到为了避难,来到这山洞中,但是这山洞,却是连青冥魔祖都不敢进来的阎王洞!
  
   一时之间,三人俱都没有了主意,青冥魔祖在洞外等了一会,未见声息,又向外驰去。
  
   等到青冥魔祖离去,柴宗训才道:“紫烟姐姐,我们怎么办啊?”
  
   林紫烟心中也着实害怕,但是她却不得不安慰柴宗训,道:“别怕,我们进洞来这半晌,未有动静,只怕大蟒不在,也说不定!”
  
   孟瑞道:“我们千万不要乱动,若是发现了大蟒,再作打算!”
  
   一面说,一面注视着洞外,只见青光闪动,越去越远,但是不一刻又转了回来,又向洞中叫道:“紫烟,你不出声,后悔莫及!”
  
   三人看他神气,像是并未肯定自己在这个山洞之中,只是硬拼着不出声。
  
   青冥魔祖在洞外只停留了极少的时间,又向外逸了开去,一连几次,约莫有半个时辰,才听得他怒啸之声,此起彼伏,山谷鸣响,但是却越传越高,想是回天门宫去,寻那些人的晦气去了。
  
   孟瑞怔道:“咱们快些出洞,久留危险!”
  
   林紫烟道:“瑞哥说得是!”三人正要出洞,突然脚下一软!
  
   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洞口已然多了十四点碗大的红光!
  
   三人刚才俱都听得青冥魔祖说过,这山洞之中,有七条千年巨蟒,连他都不敢入洞。由此可知,那七条巨蟒,是何等厉害。
  
   则今洞口突然出现了十四点红光,不问可知,一定是七条巨蟒,已然出现,守住了洞口,自己一定没有办法通得过!
  
   孟瑞定了定神,忙道:“紫烟,你将双斧取出,我们藉斧上光华,照上一照,看看山洞后面,可有退路!”林紫烟答应一声,将开天辟地双斧,取了出来,金光映处,三人更是口瞪目呆!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钻地穴小侠侣奇逢


   原来在那本来极是宽敞的洞口,如今已被斑驳陆离,如桶粗细的蟒身,尽皆封住!
  
   只见蟒身相互纠缠,也看不清每一条蟒有多少长短,但是蟒舌一吐,却宽有四指,长达五尺!这样的巨蟒,不问可知,开山裂石,力大无穷,有上一条,已然不易应付!
  
   但此时看那七条巨蟒的情形,像是洞中的三人一鸟,已是到口之食一样,并不急于捕捉,孟瑞竭力镇定心神,向火鹫一看,只见它全身发抖,神态不振,知道它受伤不轻。
  
   想了一想,对柴宗训道:“柴兄弟,火大叔已然受伤,你将他负了起来,我和紫烟两人,来设法对付那七条大蟒!”
  
   柴宗训答应一声,一钻钻到火鹫腹下,将火鹫负了起来,孟瑞回头看时,只见那山洞深邃无比,洞中满地,皆是白骨!
  
   孟瑞心想,蟒蛇吞食野兽,极少吐骨,唯有“山海经”上载道:“巴蛇吞象,三年吐骨。”那七条巨蟒,只怕就是“山海经”上所载的“巴蛇”!
  
   想了片刻,令柴宗训负了火鹫,先向山洞深处跑去,孟瑞自己扣了十余枚棋子在手,林紫烟则手握开天辟地斧,两人肩并肩,向后退着走去。
  
   只走出十余步,洞中腥风陡起,一条巨蛇,已然贴地游来。
  
   两人这才看出,那巴蛇长可七八丈,样子可怖之极,而且行动如风,孟瑞不等那巴蛇窜到,中指连弹,刹那之间,连施八招“一片混沌”,八枚棋子,电射而出,其势劲疾,但是射到了那巴蛇的头上,却全都迸射出来,只有两枚向蛇睛射去的棋子,却是一举成功,红光一灭,蛇睛已然射黑!
  
   孟瑞心中大喜,刚在想除蛇有方,陡然之间,只听得天崩地裂,一声巨响,百数十斤的石头,如雨而下,孟瑞连忙拖住了林紫烟,向后退出,定睛看时,原来那巨蛇双睛被孟瑞射瞎,奇痛难忍,狂性大发,一尾巴扫到了山洞顶上。
  
   那巴蛇皮坚肉厚,每一条皆在千年之上,力大无穷,长尾扫处,洞顶上的倒挂钟乳石,便立即被扫跌了老大一片!
  
   若不是孟瑞和林紫烟两人避得快,只要被一块大石压中,不死也得重伤!
  
   两人心中骇然,略顿了一顿,只见接着,又是两条巴蛇,窜了上来。
  
   但是那条瞎睛巴蛇,已然紧紧缠在一起,“轰隆”响声不绝,其余四条,“刷刷刷刷”疾如旋风,自旁边游了过来。
  
   两人已被那三条巴蛇,自相残杀的声势,惊得呆了,一个错愕间,一条巴蛇,已然窜到了近前!林紫烟惊呼一声,手起一斧,“独劈乾坤”,当头砍下,那条巴蛇刚好窜到面前,一斧正砍个正着,辟地斧已然深深地陷入蛇头之中。
  
   但是那条巴蛇,却未曾立即丧命,头一挣,林紫烟还不舍得失去辟地斧,孟瑞在一旁已然看出那条巴蛇,长尾疾扫而至,危险之极,连忙喝道:“快撤手后退!”一拉林紫烟,便向后纵出。
  
   总算避得及时,蛇尾掠起一阵劲风,在两人身前两尺处掠过!
  
   两人俱是武学极有根深之人,但是那阵劲风掠过,却也一个踉跄!
  
   连忙又借势向后退出三五丈去,只见那条巴蛇头上嵌着辟地斧,已然倒地僵毙,但是另外三条,却是绝不停留,如飞窜到!
  
   孟瑞手扬处,六枚棋子,分射三蛇眼睛,但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只见三蛇长尾一挥,三枚棋子,已被砸飞!
  
   林紫烟趁一蛇长尾,挥近自己身旁时,身子一侧,以“伏羲神步”身法,避开来势,就势一斧,一招“清气上升”,一段长可尺许的蛇尾,已然应手断落!
  
   可是这一下,却是无济于事,三条蛇一个腾身,又已扑了上来。
  
   孟瑞知道,林紫烟已然失了一斧,至多再杀一条巴蛇,连开天斧也非失去不可,尚有两条,仍是极难应付。
  
   那山洞如此深邃,柴宗训已然负着火鹫,跑得踪影不见,说不定另有通道,还是后退,避免和它们相斗,来得上算些!
  
   因此连忙一拉林紫烟,道:“紫烟,我们还是避走的好!”
  
   林紫烟身形掠起,早已闪出老远,孟瑞紧紧地跟在后面,那三条巴蛇,也在后面,紧随不舍,片刻之间,已然奔出了三五十丈,而三条巴蛇,却已然渐渐地追了上近来!
  
   若不是孟瑞不断挥手,以“紫电青雷”手法,发出棋子,将三条巴蛇前窜之势,时时阻住,只怕已被三条巴蛇追上!
  
   林紫烟一面疾驰,一面问道:“瑞哥,你可后悔,刚才未出洞去?”
  
   孟瑞一怔,疾弹出四枚棋子,道:“紫烟,你呢?你可后悔?”
  
   林紫烟叹了一口气,道:“瑞哥,我一点也不后悔。刚才若是出山洞去,我虽然不致于死,但是活着害人,倒不如死了的好!”
  
   孟瑞此时,虽然在极度危险之中,能不能出这个山洞,尚不可知,但是他见林紫烟已然弄懂了做人的道理,心中也不禁大喜,道:“紫烟,何必谈到一个死字,我们还不致于中饱蛇腹哩!”
  
   林紫烟苦笑一下,道:“瑞哥,你棋子有发尽之时,只怕到那时,我们至多再杀得两条巴蛇,在洞中的那三蛇若是再追来,除了作巴蛇腹中之食以外,难道还有别的出路么?”
  
   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但是,瑞哥,我却一点不后悔!”
  
   说话之间,又向前奔出了四五十丈,算来已然离洞有百余丈之外,但是向前看去,仍是望不见尽头,看来那山洞之深,竟是深不可测!
  
   孟瑞也明知林紫烟所说是实,这样逃下去,绝不是办法。
  
   就算逃出了山洞,巴蛇一样追到!
  
   但是除了继续向前奔驰之外,若是停下来和巴蛇相斗,却更是危险!
  
   心中正在惶急,忽然一眼瞥见,在左侧处,出现了一条尺许宽窄的石缝。
  
   孟瑞心中一喜,一个转身,撒出了三十二粒棋子,三十二道光华,电掣而出,有两条巴蛇,追人心切,又各给射盲了一只眼睛,立时纠成了一团。
  
   孟瑞一拉林紫烟,一个转身,向那道石缝扑去。
  
   来到跟前,林紫烟已知他用意,道:“瑞哥,你可是看那巴蛇,钻不进这石缝来么?”
  
   孟瑞急道:“就算钻得进,你有开天斧,也容易应付得多!”
  
   林紫烟再不犹豫,一提真气,便向石缝中侧身挤了进去。
  
   手在两面石壁上一撑,已然挤进了丈许,开天斧光芒照处,只见石缝已尽,但是却还有一个尺许见方的圆洞,林紫烟回头一看,孟瑞已然跟在自己的身后,便道:“瑞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便向这小洞中,钻进去如何?”
  
   孟瑞道:“当然只好如此!”林紫烟足尖一点,头先钻入,身子一挣,便已钻进了小洞,孟瑞身形较大,但是他功力甚深,吸了一口真气,便以内家缩骨之法,钻了进来。
  
   两人定睛看时,只见身在一个石质洁白,洞顶上生满了发出银光的怪菌的山洞之中,那山洞并不甚大,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甚是整洁,别无遗物,看来倒是以前曾有人住过的一样。
  
   两人至此,才松一口气,但林紫烟却又耽心道:“瑞哥,不知道柴宗训负了火鹫,跑到什么地方了?”孟瑞道:“我早就心中奇怪,就算他早走我们一步,但是他轻功却不如我们,何况还负着火大叔,照理,我们早就应该追上他,不知怎么会未见他的踪迹,只怕也已觅地藏起来了!”
  
   林紫烟想了一想,道:“只怕正是如此!”正说着,只见那小圆洞处,红光一闪,一条巴蛇,已然赶到,半只蛇头,已然塞进了洞中!正在想将整个蛇头,硬塞进洞来!
  
   林紫烟娇叱一声,一步赶了过去,手起斧落,已然将那半只蛇头,硬砍了下来!
  
   那巴蛇也是送死,头嵌在圆洞之中,根本毫无挣扎的余地,半只头一落进洞内,身子还想挣扎,但是只挣了一挣,便已不能再动!
  
   林紫烟后退一步,不一会,有二条巴蛇,又已窜到,片刻之间,三条巴蛇,都是一样死法!
  
   林紫烟心中得意之极,近半年来,她心情一直异常郁结,从来也没有那么开心过,“格格”娇笑不已,道:“瑞哥,我们轻而易举,便杀了三条巴蛇,只怕讲出去,还没有人信哩!”
  
   孟瑞见她高兴,一笑说道:“紫烟,你倒说得轻松,咱们差一点没裹了蛇腹,还能够说是轻而易举?”
  
   林紫烟想起刚才奔窜时的情形来,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
  
   和孟瑞两人,在山洞中坐了下来,仰面看那些发出银光的小菌时,更是奇幻无比,休息了一会,正待出洞去,忽然看到,那三只蛇头,还在鼓动不已,而满地腥血中,却有三枚鸡蛋大小,色作碧绿的物事。
  
   林紫烟奇道:“瑞哥,那是什么东西?”孟瑞见识较广,道:“难道竟是巴蛇的内丹!”
  
   林紫烟喜道:“瑞哥,那巴蛇有千年之龄,它的内丹,一定也是稀世奇珍!”
  
   一面说,一面走了近去,以开天斧去碰那鸡蛋大小,色作碧绿的物事。
  
   怎知开天斧才一碰了上去,便听得“波”地一声,那物事爆散开来,堂时满室异香!
  
   林紫烟不禁一怔,她想不到那物事看来如此结实,却曾一碰便破,奇道:“咦,瑞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一碰就破了?”
  
   孟瑞心中也在暗暗奇怪,用力闻了一闻,只觉得那阵散发开来的异香,越来越浓,心中不禁一怔,说道:“紫烟,大凡灵异的东西,都有异香,我看——”
  
   林紫烟道:“瑞哥,你说那真是巴蛇的丹元?”孟瑞一俯身,轻轻地占起一枚来,只觉得轻若无物,沉吟道:“如果真是蛇的丹元,那倒是我们的稀世际遇啦!”林紫烟也喜道:“瑞哥,尚有两枚,我们一人一枚,服了它如何?”
  
   孟瑞失笑道:“紫烟,你还是那个样子,如果那不是巴蛇的丹元,却是它的毒囊呢?你糊里糊涂地服了下去,岂非枉送性命?”
  
   林紫烟道:“我不信会是毒液。你闻一闻那阵香味,什么毒药,会有那么香法?”
  
   一面说,一面也拣起一枚来,放在鼻端,闻了一闻,怎知那物事当真其薄无比,林紫烟一不小心.略用了些力,“波”地一声,那枚物事,又爆了开来!
  
   这时候,她正将那团物事,置于鼻前,一被捏破,内中的绿汁,直向她面上射来,林紫烟吃了一惊,“啊”地一声。
  
   她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刚好绿汁射到,有一大半射到她的口中!
  
   林紫烟吃了一惊,但是想吐已经吐不出来,只觉得入口清凉无比,已然全部顺津而下。
  
   孟瑞在一旁,也是大惊,忙问道:“紫烟,你觉得怎么样了?”
  
   林紫烟只觉得清香满颊,试一运真气,毫无异状,才定了定心,道:“我没有觉得什么,看来绝不是毒液。瑞哥,你也服了它吧!”
  
   孟瑞道:“好!”他倒绝不是因为看到林紫烟暂时无事,而心中放心,所以也要将那团物事吞服下去,而是他看林紫烟既然已经服食了下去,如果是毒液的话,他也绝不想一人独活!
  
   所以笑了一下,道:“紫烟,咱们有苦同当,有福同享!”
  
   将那团物事向口中一送,牙齿才一叩,一泡浆液,芳香无比,已然服了下去。
  
   林紫烟道:“瑞哥,你可得有异状?”孟瑞运了一遍真气,道:“没有什么。紫烟,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出洞去,柴宗训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要将他找到才行!”
  
   林紫烟答应一声,向小圆洞外,钻了出去,那石缝中躺了三条蟒尸,已然塞没了一半,尚幸另有一半,可供爬行。
  
   她才爬出三四步,忽然听得身后孟瑞,突然“咦”地一声。
  
   林紫烟身在石缝这中,无法回过头去,看孟瑞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问道:“瑞哥,什么事啊?”
  
   却听得孟瑞道:“紫烟,你快退回来,这里有奇怪的事情!”
  
   林紫烟本来生性最是好奇,再加又知道孟瑞为人诚恳,绝不会因一些小事,便大惊小怪,连忙缩了回去,来到大山洞中,只见孟瑞站在石壁面前,抬头上望,一见林紫烟爬行来到,便道:“紫烟,你快来看,刚才我正想钻出洞去,却见这里,竟像是刻有字迹一样,仔细一看,果然不错,你看!”
  
   林紫烟因循他所望,抬头看去,只见在那洞顶发光的怪菌,银光照映之下,洞壁上确是有着不少字迹,但是却细小之极,看来像是以针刻出,极尽目力,也不能看得十分清楚。
  
   两人估计,那些字约莫在离地三丈高下,也不知当时是怎样刻了上去的。
  
   林紫烟看了一会,也没有认出几个字来,抬头一看,见洞顶也有几枚钟乳石,倒挂而下,便道:“瑞哥,我们只要抓住那钟乳石,不是便可以看到那些字迹了么?”
  
   孟瑞道:“紫烟,你看到没有,那上面所刻划的像和是武功没有什么关系,首二句竟是长恨歌中的两句: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经孟瑞一提,林紫烟也已看清,道:“奇了,难道还有一对情侣,先我们到这个山洞不成?”
  
   她心直口快,话已脱口而出,才想起说得太过率直,不禁俏脸一红。
  
   孟瑞心中只感到无比甜蜜,伸手捏了一捏林紫烟的纤手。
  
   林紫烟忽然心中起了一阵惊恐之意,道:“瑞哥,这一双情侣,不知为什么在石壁上刻下了这样的字句,难道他们在这洞中遇难了么?”
  
   大凡浸在热恋中的人,对于不幸,总是特别敏感的。林紫烟和孟瑞,正是心心相印之际,但是,他们两人,却处在极是危险的境地中,就算能以给他们离开这个山洞,青冥魔祖,也绝不肯放过他们,而要天涯海角,寻找他们两人的下落。
  
   两人一旦被青冥魔祖找到的话,一定是劳燕分飞,再难聚在一起!
  
   所以林紫烟便会想到了自己和孟瑞的相恋,不会有好的结果上面去。
  
   孟瑞也最知道她的心意,实则上他自己也有同感,但是却不得不苦笑着安慰林紫烟道:“紫烟,我们怎么会学他们那样?”
  
   林紫烟拍了拍心口,道:“但愿如此!”
  
   孟瑞见她意态娇憨,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快仔细看看,那壁上究竟刻些什么再说?”
  
   两人一齐涌身跃起,伸手抓住了一枝钟乳石,虽然相隔仍有七八尺距离,但是比起由下而上来,却是看得清楚许多。
  
   只见在“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两句诗下面,刻的乃是“侯一元孙艳,愿生生死死共为夫妇,永不分离”数字。
  
   林紫烟“啊”地一声,道:“侯一元,侯一元,闹天八龙中的震海龙,不就是叫侯一元么?但不知那孙艳,却又是谁?”
  
   孟瑞道:“我也没有听过!”再向下看去,见又录了不少悱恻缠绵的诗词,然后,则像是一个人的自述,道:“余在此洞,得遇艳妹,武林中闻九尾妖狐之名久矣,未料九尾妖狐,竟是窈窕淑女,而余竟作好裘之君子……”
  
   林紫烟看到此处,收中猛地一怔,失声道:“九尾妖狐?九尾妖狐?瑞哥,你可知道.青冥魔祖本来姓什么的?”
  
   孟瑞想了一想,道:“人家只称他为青冥魔祖,真姓名早已湮没无闻,我只曾听得我爹说,他原来好像是姓孙的!”
  
   林紫烟“啊”地一声,道:“原来我妈的名字,叫作孙艳!”
  
   孟瑞听了,心中不禁大为奇怪,道:“紫烟,你妈怎么会是九尾妖狐?”
  
   原来孟瑞只知道林紫烟称青冥魔祖为外公,却不知道其中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林紫烟道:“我以前只知道我妈叫九尾妖狐,却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妈是青冥魔祖的女儿,一定不会错的。不然,逍遥仙子李羽,也不致于那么恨我了!”接着,便将当年,大侠金龙林丹心,和李羽本是一对恩爱夫妻,但林丹心却又爱上九尾妖狐,以致夫妇反目等情,约略讲了一遍。
  
   孟瑞听完,更是啧啧称异不止,道:“这事情倒确是令人难解了,若你所说是实,则听说闹天八龙,当年和大侠林丹心,乃是生死之交,那……那九尾妖狐——”他因为感到“九尾妖狐”之名,大是不雅,而偏偏又是林紫烟的母亲,所以便不想直说,但是说了一会,觉得并无其他称呼可以代替,所以仍是照直说了出来。林紫烟根本就从来也没有和自己的母亲见过面,所以也不会感到孟瑞的话刺耳。
  
   孟瑞顿了一顿,续道:“那……九尾妖狐既然与林丹心成了夫妇,就是她是邪派中人,镇海龙侯一元,也决无与朋友之妻,谈情说爱之理!”
  
   林紫烟也觉得大是不解,道:“难道他们相爱,是在我爹识得九……我妈之前?”
  
   孟瑞笑道:“这样不是一样?大侠林丹心,也决不是夺好友所爱的人!”
  
   林紫烟一头雾水,道:“我们别猜谜了,看侯一元怎样说法!”
  
   两人又一起看了下去,只见继续道:“两情相悦,誓同连理,初不知为老魔之毒计也!”
  
   两人又是一怔,对望一眼,心知所谓“老魔”,定然是指“青冥魔祖”而言。
  
   再望下看去,道:“待真知为计,余与艳妹,已皆不能自拔,在此洞中,共渡十日。此十日也,当为余永世之念,亦为余终生之耻,令余从此,再无面目见人,再无面目见人!”
  
   那后一句“再无面目见人”,刻得甚是用力,甚至于还将石头崩掉了几块。
  
   两人想起自己见到震海龙侯一元的装束时,确是一个无面怪人。
  
   可知侯一元在这洞中所刻的,全是事实。但是两人对于当年发生的事,却还不能进一步的了解,因为石壁上的刻字,到此为止。
  
   两人一起落下地来,林紫烟耸了耸肩,道:“照侯一元的口气来看,一定是在我爹和我妈已成夫妇之后了,否则他何必要没有面目见人?哼!原来他名满天下,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瑞道:“紫烟,话不能说得太武断,当时情形,我们又知道得不详细,如何可以肯定是他的不是?”
  
   林紫烟赌气道:“我什么都不管,反正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爹和妈的面,只当这世界上,生来就是我一个人,还不是一样?”
  
   孟瑞见她犯了执拗,只得一笑道:“你肯这样想,还怕什么烦恼?我们快出去吧!”
  
   林紫烟心中,因为自己的身世,如此复杂,大是烦闷,并不答应,便向小圆洞走去,刚待足尖一点,窜了出去时,突然“啊”地一声,倒下地来,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孟瑞大吃一惊,连忙赶了过去,道;“紫烟,你怎么哩?你怎么哩?”
  
   林紫烟满面惊惶之色,道:“瑞哥,我不知怎地,全身僵硬……连舌头……也……不……”
  
   下面“灵活了”三字,尚未讲出,已然张着口,讲不出话来,只余眼珠尚能转动!
  
   孟瑞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道:“紫烟!紫烟,可是洞外有什么人,点了你的穴道?”
  
   林紫烟已经讲不出话来,孟瑞自然也问不出要领来,连忙伸手,在她胸前背后,几处要穴处,拍了几下,可是林紫烟却仍是一动不动!
  
   孟瑞无法可施,急得团团乱转,正在顿足间,突然也觉得自己四肢,渐渐麻木起来,一个站不稳,也直挺挺地向地上跌去。
  
   一跌到了地上,便自不能动弹。他心中猛地一亮,叫道:“紫烟,我们误服的,定是其毒无比的毒液,难道……我们……当真……要……死……在……”话未讲完,舌头也已转动不灵,完全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也不会动了!
  
   幸而孟瑞跌倒之际,身子侧转,所以他虽然不能动弹,但是却还可以看到林紫烟,林紫烟也可以斜过眼来看到他,两人四日交投,俱都感到死神的阴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却说当时,他们仍是三人一鹫,一齐躲入山洞之中的。
  
   当七条巴蛇突然出现之际,林紫烟和孟瑞两人,便令柴宗训负了火鹫,速速逃走。
  
   柴宗训在赵匡胤时时指点之下,武功本也颇有根底,而且赵匡胤的武功,得自无名和尚,乃是佛门无上正宗的武功。
  
   所以柴宗训一个转身,向后飞驰而去,虽然负着火鹫,也甚是快疾,转眼之间,已然奔出了老远,他心中记挂着林紫烟,想要回头观看两人与巴蛇相斗,胜负如何。
  
   可是他一回头,却有一股大力,突然涌了过来,将他突然推出了两丈开外!
  
   柴宗训心中大奇,因为那股大力,实在来得出奇之至,凭空而生,绝不可能是山洞中自然而生的大风,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发出!
  
   柴宗训一被推出之后,觉得背后大力稍弱,便又想转头望去。
  
   可是这次,又和上次一样,尚未回头,便又有一股大力,自后袭到!
  
   这一次的力道,比上一次更强,柴宗训跌跌撞撞,身不由主,向前撞出了十余丈之多!心中大是骇然,道:“什么人?”
  
   可是山洞之中,回音重重,却是没有人回答。柴宗训心中害怕起来,暗忖莫菲是青冥魔祖到了?若真是青冥魔祖的话,自己万万不是他的敌手,而且如果是青冥魔祖向自己追来,则他一定尚未曾发现林紫烟和孟瑞两人,而自己正好将他引开,使两人安全!
  
   因此他更是展开轻功,向前飞驰,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便觉得眼前,渐渐有了些亮光。
  
   在那小半个时辰之中,他只要脚步稍慢一慢,便有一股大力,自后涌到,待他见到了亮光之后,便知那山洞已然到了尽头。
  
   便接连用力,向前窜了几窜,窜出了山洞,抬头看时,月色甚好,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再回头时,身后却并无一人。
  
   柴宗训心中大是奇怪,暗忖刚才分明有人在自己背后,以大力推涌,如何会没有人?将火鹫放在地上,探头向山洞内张望了一番,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柴宗训心中发毛,怔了一怔,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鬼?”心中害怕起来,又负起了火鹫,向外走了里许,才停了下来,半夜颠簸,只觉得疲倦无比,便倚着火鹫,睡了下来。睡下不久,便已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才醒了过来,已是白天,一欠身坐起,却听得有人讲话之声,传了过来。
  
   柴宗训揉了揉眼睛,听出那讲话之声,是从左面一块大石之后传来。一个人长叹一声,道:“我想不到会与你们又在此重聚!”另外几个人苦笑了一下,又一个人道:“二哥,我们始终练不成那功夫,只怕是天意了!”
  
   接着,又是几个人的长叹之声,听来像是有五六个人之多。
  
   柴宗训听了那些人的交谈之声,心中真是又惊又喜,原来那些人,正是闹天六龙!柴宗训想起孟瑞和林紫烟两人,还在那山洞之中,至今未曾出来,不知和巨蟒相斗,结果怎样,自己又无能为力,若是六人在此.正好可以入洞救援!
  
   因此,连忙一骨碌地翻起身来,叫道:“侯伯伯,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他这里才一出声,大石后便人影连幌,一时之间,高高矮矮,六个人站在柴宗训的面前,正是闹天六龙。侯一元、耶律贝、耶律宝、秦三海、西门魂、卜源六人,六人见了柴宗训,也是大为诧异,侯一元高声道:“老怪物,你也在么?”
  
   原来他们只当柴宗训既然在此出现,青冥魔祖也可能一定隐伏在侧,至于柴宗训近年来的遭遇,以及此时天门宫中所发生的事,他们却并不知道。柴宗训听得侯一元出声高叫,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道:“侯伯伯,青冥魔祖不在,你别高声叫唤,你一叫,只怕将他引下来了。他正在要找我们三个人的晦气哩!”侯一元奇道:“你们三个?还有两个人呢?又是什么人,你倒说说?”
  
   柴宗训道:“一个是孟大哥,一个是紫烟姐姐。”闹天六龙一听到林紫烟的名字,面色便自一沉,侯一元道:“他们两人,现在哪里?”
  
   柴宗训道:“昨天晚上,我们三人,和火大叔一起,从天门宫中,逃了出来,但是却被青冥魔祖以晶雪神杵打伤了火大叔——”
  
   柴宗训才讲到此处,侯一元已然吃惊道:“晶雪神杵?晶雪神杵怎么会到了老怪物的手中?”
  
   柴宗训道:“是他从冷魂仙子手中,抢过来的,啊呀,他们打得好厉害啊!”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镇海龙挥泪谈往事


  柴宗训究竟年纪还小,讲起事来,夹缠不清,六人听了,更是莫名其妙,尤其是镇海龙侯一元,急道:“宗训,青冥魔祖,为什么会和冷魂仙子动起手来的,你将详细经过情形,和我们说一遍,从头说起!”
  
   柴宗训想了一想,这样一件大事,他当真有不知从何讲起之感。
  
   耶律宝劝道:“宗训,你别心急,慢慢来说,也不打紧!”
  
   柴宗训便将白癫翁、冷魂仙子两人,如何将自己禁闭在暗室之中,自己如何逃了出来,正发现他们在与林紫烟大战,以及如何被冷魂仙子抛下山峰来,侥幸不死,又巧遇青冥魔祖等情,详细说了一遍。
  
   闹天六龙听了,半晌不语,侯一元才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下山之后,青冥魔祖又到天门宫去了?”柴宗训道:“不错。”
  
   侯一元回头道:“各位兄弟,我们既然未能练成那绝顶神功,总不成放过了老怪物?”
  
   其余五人,相互对望了一番,却是并不言语,这情形大是反常,连柴宗训看在眼中,也觉得他们闹天八龙,八个人誓同生死,虽然老大胡玄,老八邱诚已死,但是结义之情,已历数十年,当然交情仍在,不知为何对侯一元如此冷淡?
  
   震海龙侯一元见了这等情形,长叹一声,道:“各位兄弟,既然不愿上天门宫与老怪物为敌,我也只好独自前往了!”
  
   五人面色严肃,耶律宝道:“二哥且慢,老怪物荼毒武林,我们当然放不过他,但是,二哥你究竟与他有何私冤,那晶雪神杵,为何又会到了冷魂仙子手中,以致在东京附近,我们练那绝顶神功之际,冷魂仙子突然闯到,你们见面似曾相识,这些事的内情,我们完全不知道,二哥你能不能够说一说?”
  
   侯一元又是一声长叹,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外面踱了开去。
  
   柴宗训并不知道六人在作什么,他心中只是焦急在那山洞之中的孟瑞和林紫烟两人的安危,可是他见六人个个面色神肃,却又不敢催他们去山洞之中,看一看两人究竟如何,只是急得顿足。
  
   过了一会,只听得侯一元沉声答道:“若是我不愿说呢?”
  
   耶律贝道:“二哥,你不愿说,我们当然没有勉强你的道理,只不过我们八人结义,生死与共,你心中有什么烦恼,大家讲了出来,岂非更可商量,何必一人郁结在心,秘而不言?”
  
   侯一元道:“唉,若是说我与老怪物的纠葛,和冷魂仙子也有关系。你们只知道我出身黑道,却不知道我与冷魂仙子,原是夫妇!”
  
   其余五人,其实对于侯一元和冷魂仙子的关系,早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未经证实而已,因此听了,并不感到什么意外,只是望住了侯一元,只见侯一元以手掩面,神情像是十分苦痛。
  
   侯一元和青冥魔祖结仇的经过,实和本书,有极重要的关系,但是柴宗训当时听来,却一点味道也没有,见他们像是对孟瑞和林紫烟两人的安危,绝不关心,忍不住道:“六位伯伯,孟大哥和紫烟姐姐,在那山洞之中,我们不去看一看他们?”
  
   病龙卜源冷冷地道:“去看他们作甚?若是无事,他们早已离去,若是有事,他们此际,也早已尸骨无存了,看又何益?”
  
   柴宗训人本很热心,听了大不以为然,但是尚未答言,却听得火鹫在一旁,“呱”地一声长鸣,展开双翅,低飞而至。
  
   柴宗训连忙迎了上去,叫道:“火大叔,可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入洞去看看他们?”
  
   火鹫接连叫了三声,却转过头去,意似不愿,柴宗训心中大急,道:“六位伯伯,紫烟姐姐这一年来,虽然跟了青冥魔祖在武林中走动生事,可是那一切,绝不是出于她的本愿,再说,孟大哥总是好人,你们怎么不肯去救他们?”
  
   病龙卜源伸手按在柴宗训的肩头上,道:“孩子,林紫烟离师叛道时,总不见得有什么人强迫过她,我们相信你所说,她随着青冥魔祖作恶,绝非出于本愿,要不然她也不会听信了孟瑞的话,从天门宫中逃了出来,我们并非不去救她,而是根本不消我们出手,自有高人,会为他们设法!”
  
   柴宗训不由得大惑不解,反问道:“另有高人,是谁啊?”
  
   卜源一笑,道:“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你问问火鹫看。它一定已经见过那高人了!”
  
   柴宗训心中猛地一动,想起昨天在山洞之中,自己负了火鹫,拔足飞奔之际,背后那阵阵涌到的大力,当时便觉得事情有异,只怕当真有绝世高人,在侧相助,也说不定。
  
   可是在未曾肯定之前,柴宗训总是不肯放心,连忙又回头问火鹫道:“火大叔,卜伯伯讲的,可是当真?”火鹫却又扭过头去,不愿作答。
  
   耶律宝、耶律贝两人,见他实在着急,便齐声道:“宗训,火鹫必是曾受那位高人所嘱,不可将他来历讲出,你不必追问它了!”
  
   柴宗训不信,道:“六位伯伯,火大叔一直和我在一起,若是有什么高人,我也应该知道,为何我都不知,你们却反而知道?”
  
   耶律宝一出手,将柴宗训拉了过来,道:“你不看看,火鹫双眼,已然隐泛金光,神通较前,又有增进,照你所说,它昨夜方为晶雪神杵所伤,那晶雪神杵与它生性相克,一夜之间,伤势绝不能好,而它如今却全然无事,若不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怎会有这等样事?”
  
   柴宗训仔细向火鹫看了一看,果然火鹫神采飞逸,较前尤甚。
  
   这才知道六人所言不虚,傍着火鹫,坐了下来。耶律宝转过头去,道:“二哥,你与冷魂仙子,既是夫妻,为何又中途分手?”
  
   震海龙侯一元抬起头来,眼望青天,好半晌才道:“当时,我们俱是黑道中人,但是我后来心向正派,已思改过向善,但是她却变本加厉,是以我们便形同陌路。一别数十年,我也不知她为何改了一个冷魂仙子的名字,也一直不知道中原三魔之一,冷魂仙子,原来便是她。直到上次见面,才认了出来!”
  
   五人奇道:“这样说来,和老怪物又有什么干连呢?”侯一元道:“我与她离开后不久,便与你们相识,连同林……林丹心、李羽十人,辅助了大周天子,但是我和她余情未断,直到老怪物出面,我们才正式分手。唉,老怪物,我与你誓不共存!”
  
   五人半晌不语,也不催促侯一元,他们知道,侯一元一定会将事情经过,讲出来的。
  
   果然,过不一会,侯一元续道:“其时,你们当然还记得,林大侠和九尾妖狐孙艳的那一段孽缘的,逍遥仙子李羽,因此气走,下落不明,林大侠也为人一反常态,我们八人,还曾经劝过他,不要再与九尾妖狐孙艳来往,但是,但是……结果,我自己却也爱上了九尾妖狐孙艳,是的,我也爱上了她!”
  
   五人相互对望,实在不能想像,当时的情形是如何发生的。
  
   侯一元再叹了一口气,道:“那时,林丹心虽然与我们交情如同手足,但是他和九尾妖狐相恋一事,却始终瞒着我们,直到逍遥仙子李羽愤而出走,我们才知道有这样的一件事!”
  
   “那一天,我远离紫烟驿,本来是想将逍遥仙子李羽,寻了回来的。因为他们夫妻两人,本是神仙眷属,我一面心中还在想,那九尾妖狐,竟然能令得林大侠如此着迷,一定是狐媚手段,极是不堪,怎知刚在想着,忽然听得前面不远处,有人大笑之声。”
  
   “当时,征战连年,十室九空,当然发出笑声的,不会是普通人!”
  
   耶律兄弟听至此处,忍不住插嘴道:“是什么人?”
  
   侯一元道:“我当时心中,也是大觉奇怪,大声呼喝,叫发笑之人,现身相见,怎知那笑声虽止,却有一人道:‘侯一元,你先邪后正,与林丹心,胡玄等为伍,谅必胆子不小,可敢追我么?’我当时怎么忍得下这一口气?便一直追了下去!”
  
   天痴禅师点了点头,道:“是了,那一天,我们等到傍晚,也未见你回来,再见你时,已然是大半年之后。你追那人,究竟追到了什么地方,一去如此之久,问你又不肯说?”
  
   震海龙侯一元停立不动,半晌,方伸手向地下指了一指,道:“我追赶那人,一直追到了这里,昆仑山之中,就是这里!”
  
   五人心中,不禁骇然,道:“你竟然从紫烟驿一直追到了此处?”
  
   侯一元道:“没有追到,那人一路上只让我听到笑声,我却连他是什么样子的,都未曾看清。唉,若是换了今日,我一定半途而废,不会一直紧追不舍,但其时少年气盛,又不断被他出言挑逗,竟一直追到昆仑山。这一个月来,一直日夜奔驰不停,到了这里,我实在已然筋疲力尽,若再要用力硬追,只怕便要脱力而死!但是我的确还想再向前追去,可是却力不从心,结果,昏倒在一条小溪边上!”
  
   侯一元双眼四顾,向前一指,道:“那时大约刚在雨后,这一条小溪中,满是清水,潺潺而流,是一条清澈无比的小溪。”
  
   “我昏倒在小溪边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耳边有一个悦耳已极的女子声音,低声道:‘该醒来啦,天也黑了,还睡在小溪边上干什么?’我睁开眼来一看,天色已然昏暗异常,站在我身旁的……是一个……是一个……唉!”
  
   讲到此处,他像是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当时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才好!
  
   闹天八龙之中,懒龙秦在海,确是名符其实,懒得出奇,连讲话也懒讲,往往十天八天,不见他开一次口,此时听得兴致勃勃,竟然接口道:“可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侯一元道:“不!千娇百媚,沉鱼落雁,仙女洛神……无论什么字眼,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于万一!她的确是美丽到了极点!”
  
   “我当时一见了她,精神便自一振,立即站了起来,她却向我回眸一笑,避了开去。唉,就是这一笑,我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感觉,我可以为她而死,绝不考虑!”
  
   耶律宝笑道:“二哥只怕是情有独钟,否则何致一见便如此?”
  
   侯一元道:“老三,我又岂是好色之徒?实在是那个少女,太诱人了,不但是美丽,而且那种端淑明艳之处,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耶律宝见他讲得郑重,也就不敢取笑,道:“以后怎样呢?”
  
   侯一元道:“我立即追了上去,在那块大石后面,将她追到,她伸出了手来,让我握着,我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站了好一会,她才带着我,慢慢地来到了小溪上,溪水中映出我们两人的身影,她道:‘你看,天下可还有哪两个人,似我们这样相配的?’我一向自负英俊出众,但是听了她的话,却也不禁自惭,答道:‘不,我配不上你!’她却道:‘你说错了,是我配不上你!’我也不与她争论,她也不再说什么,过了半晌,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我道:‘你说,一个人过去如果走错了路,再想回头,是不是还可以?’问完之后,明澈已极的眼睛便望住了我。
  
   “我忽然听她问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也不禁大是诧异,我自己也是改邪归正的人,所以就答道:‘当然可以,一个人只要想回头,不论他过去做过什么,立时回头,都不算晚。’”
  
   “她却又道:‘你……你是不是很爱我?’在她讲那句话的时候,娇羞无限,我一眼便可以望出她是真心真意,讲出那句话来的。我虽然绝不知道她的身世来历,甚至和她相识也只不过一个时辰,但是我却毫不考虑地答道:‘是了!’”
  
   “她悠然地叹了一口气,道:‘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时,你就不会这样说法了!’”
  
   “我笑了一下,道:‘不论你是什么人,哪怕你是武林中传说的九尾妖狐孙艳,我也一样爱你!’唉,你们猜她怎么回答?”
  
   耶律双龙等五人,皆一声不出,柴宗训听得发了傻,心想原来闹天八龙,在武林中享有这等名声高人,早年也不免困于“情爱”两字!
  
   震海龙侯一元来回踱了几步,道:“她当时极是平静,只是苦笑了一下,显得那么凄楚可怜,道:‘我就是九尾妖狐!’”
  
   “当时我不啻是五雷轰顶,呆了好半晌,作声不得,在我的想像之中,九尾妖狐,一定是一个浓妆艳抹,妖形怪状,恶俗不堪的女子,怎知会是这样一个清丽绝俗,天下无双的少女!”
  
   “刹那之间,我明白了何以林丹心为她着迷,因为我自己,也已全然为她迷住了!”
  
   “唉!我直到现在,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自己无面见人!”
  
   耶律宝等五人,尽皆一声不出,他们俱是侠义之士,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因为那时候,九尾妖狐孙艳,已然和金龙林丹心双宿双飞!
  
   在中国古时人的心目中,男子有妻之后,再与其他女子相爱,是绝对没有关系的事,但是如果对朋友的妻妾,心存不规,却是大不应该之事!
  
   但是,侯一元却偏偏爱上了九尾妖狐!
  
   侯一元道:“我固然知道她绝不会是在戏耍我,她真的是九尾妖狐孙艳,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放弃爱她之念,反倒哈哈大笑,道:‘你想错了,我刚才不是说过,就算你是九尾妖狐孙艳,我也爱你;如今你果然是九尾妖狐,我当然不会说了不算!’她向我一笑,我们两人,几乎不要讲话,便可以互知对方的心意,我就和她,在这个山洞之中的一间石室内,住了三个月。”
  
   讲到此处,转过头去,望着那黑黝黝的山洞,长叹数声!
  
   天痴禅师双掌合什,高宣佛号,道:“善哉!善哉!”
  
   病龙卜源道:“二哥,那又和老怪物有什么关系,你为何又如此恨他,难道是九尾妖狐后来变了心?”
  
   侯一元道:“没有。她没有变心,我们正在两情相悦,想要就在那石室之中,作终老的打算之际,有一天早上,她却突然失去了踪迹。”
  
   “我等到中午,不见她回来,四处寻找她,但是却没有找到,正在寻找间,又听到了那将我从紫烟驿引来昆仑的笑声。”“这一次,那笑声却没有躲开我,我一循声寻去,便见到老怪物站在那里!”
  
   “我一见他,心中也不免吃惊,因为我虽然知道我万里追踪,未能追到的人,一定是绝顶高手,但是却也没有想到会是他!当时我便厉声喝问:‘老怪物,你将我引来此处,意欲何为?’”
  
   “他却只是扬声大笑,笑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方道:‘侯一元!你改邪归正,原来只是瞒人耳目的。本来,一个人既然出身黑道,想脱离开,直是做梦!’我听了心中大怒,道:‘老怪物,你为何讲出这样的话来?我如今难道尚有作恶么?’你……你们猜他怎么说?他道:‘你名目上改邪归正,实则上勾引朋友之妻,这难道是正派中人的行为么?’”
  
   “他一说出这句话来,我已经知道,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安排!”
  
   “但是,我却仍然相信,我与九尾妖狐之间的情爱,仍然是真心诚意的!”
  
   “当下,我怒喝问他,他女儿去了何处,他却道:‘我女儿他已证明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令我赢了与人所赌的东道,事情已毕,当然仍回到大侠林丹心,你的好友那里去了!”
  
   “唉!我自问,虽然我和她的情爱,誓同金石,但是事实上,我的确是对不起人,对不起林丹心,没有面目再见世人!”
  
   “当下我在大受打击之际,便默默地离了开去,老怪物得意洋洋的笑声,在我的心中,像是利箭一样地戳着,我一个人不知到哪里去才好。当然,我也明白了事实的经过,是因为老怪物他与人打赌,所以才将我和他自己的女儿当作牺牲!”
  
   “唉!老怪物只知道他女儿九尾妖狐,水性杨花,和我相识,只当是作一场戏,怎知她却会真正地爱上了我!”
  
   讲到这里,面上肌肉歪曲,更是显得他内心的痛苦,已到极点!
  
   病龙卜源劝道:“二哥,你不必难过,你怎知九尾妖狐对你,全是真情真意?”
  
   侯一兀道:“不错,我一个人无头无脑地过了一个月,也忽然想起:傻瓜,九尾妖狐对你,未必是真心,你这样难过作甚?于是,我便重又打点起精神,回到了紫烟驿!”
  
   卜源道:“是的,那时我们看见你,俱都感到异常诧异。九尾妖狐先你一个月到,你们……莫非又曾经密谈过么?”
  
   侯一元道:“是的,所以我才知道她对我,确是真心,我一到的第二天,那时她怀孕已有五个月,和我在深夜,一起到了一处静僻所在。她告诉我,本来,她是不愿意再和丹心兄在一起的,但是如果她离开了丹心兄,武林中人,一定要对我交相指责,令我无法在武林中立足。所以,她才在紫烟驿中,公开地露面,她若不是真心对我,怎会有此一番苦心?”
  
   众人尽皆默然无语。侯一元又道:“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她对我视同陌路,我知道她心中的悲痛,可是我自己地抑制着感情,这一段秘密,便从此被保留了起来,无人知晓?”
  
   “但是,我心中总感到无限内疚,所以,后来当紫烟出世,她突然不知去向,听说是到回旋谷去,逍遥仙子李羽要赶到回旋谷去,将她结果,以及丹心兄死后,我也无颜再与你们为伍,也就独自离去!”
  
   “我与她,从此再也未曾见面,固然我直到现在,仍然深深地爱着她,可是我却只要有见她一次便够了,只要一次!”
  
   五人齐声问道:“为什么?”
  
   侯一元道:“我要向她问一句话?”耶律双龙道:“问她什么?”
  
   侯一元道:“就在我刚回到紫烟驿的那晚,我们长谈之中,她曾对我说,有一件与我们两人有关的大秘密,我当时便曾经竭力追问,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不肯说,只说一定会告诉我的。我见她不肯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如今我想再见她一面,便是要她告诉我,究竟是那大秘密是什么事!”
  
   病龙卜源想了一会,道:“二哥,我看她是信口胡说的,往事已矣,多想无益!”
  
   侯一元道:“不!她不是胡说的!”卜源笑道:“何以见得?”
  
   侯一元道:“我在东京和冷魂仙子相遇,她又告诉了我一件事!”
  
   众人大感兴味,道:“她说什么?”侯一元道:“她说,她在十多年前——那日子,算来正是孙艳离开紫烟驿的半年——在塞北见到了九尾妖狐,当时便与她动起手来,但是却不是敌手。孙艳将她穴道点住之后,本来已要下手将她打死,可是忽然住手,道:‘也好,饶你一命,可以叫你传一句话给一元,你如果再见到一元,就对他说,我那天晚上,对他说有一件秘密,但是当时又未曾讲给他听,如今我和三个仇敌,约在回旋谷相斗,此去只怕凶多吉少,不如由你代传了吧,那秘密便是……便是……’她连说了两个‘便是,却又突然住口不言,转身而去,窜出丈许,才弹出一枚小金龙,那小金龙正是丹心兄的独门暗器,赠给她的,将冷魂仙子的穴道解开,竟自去了!”
  
   “冷魂仙子当时也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以后也没有再见过我,直到上次在东京见了我,才将这几句话告诉了我。试想,如果是胡言乱道的话,他岂会又对冷魂仙子,特为提起?”
  
   五人皆觉得侯一元所说是实,若是九尾妖狐只是胡说,绝没有因此饶了冷魂仙子一命之理,便问道:“冷魂仙子可曾说起,她当时所约的三个人,究竟是哪三个?”
  
   侯一元道:“当时她没有对冷魂仙子说,但冷魂仙子事后打听到,那三人,一人是‘短命书生’冉升,一个是苗疆大力天神连巨,另一个却是女子,听说是新在江湖走动,因为有人说她面目和九尾妖狐甚为相似,所以要找九尾妖狐,见个高下。从此之后,不但她没有了音讯,便是那三人,也踪影不见!”
  
   五人沉吟片刻,病龙卜源道:“二哥,这事情照我来看,青冥魔祖,可能知道其中详情,再要不然,我们一齐上回旋谷一行,就算她死在那三人手下,但是那三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那件秘密,在她而言,既是切切在心,欲言又止,一定非同小可,如果有可能,她一定在死前,留有遗言,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出来。如今,天门宫中,老怪物众叛亲离,只有他一个人,我们以六人之力,与他死拼,只怕可以取胜!”
  
   病龙卜源一向是闹天八龙中的智囊,众人听了,俱道:“不错,我们上天门宫去寻老怪物!”
  
   柴宗训半晌未曾开口,此时方道:“六位伯伯,我不到天门宫去!”
  
   卜源道:“胡说,你不到天门宫,又到什么地方去?”柴宗训道:“我去找紫烟姐姐!”
  
   众人看出他对林紫烟,大是深情,叹了一口气,道:“宗训,紫烟和你,虽然曾指腹为婚,但是她已然离师叛道,我们见了她,绝不能轻易放过,何况她一颗心也不在你身上,你去找她何用?”
  
   柴宗训执拗道:“我只是不上天门宫去,有火大叔跟着我,只怕到哪里也不会吃亏!”六人又劝了一阵,柴宗训只是不肯听。
  
   六人见扭他不过,只得道:“宗训,你本身武功不甚高,一切事情,皆要由火兄决定。记得,若是遇到赵匡胤,或是有人叫你再入禁城,无论是何人,你切切不可答应,我们事毕,便会到处去找你的!”
  
   柴宗训点头答应,侯一元又从自己身上,除下晶雪甲来,穿在他的身上,又仔细叮咛了一番,六人才往天门宫而去。
  
   柴宗训等六人走开,连忙和火鹫来到了那山洞口,仔细向洞内张望了一会,大声叫道:“紫烟姐姐!孟大哥!孟大哥!”
  
   可是叫了半晌,空自激起了阵阵回音,却是无人答应,柴宗训一横心,正要拼着危险,进洞去寻找一遍,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你大呼小叫,想找谁啊?”
  
   那声音突如其来,倒将柴宗训吓了一跳,而且心中还生出了一阵厌恶之感。
  
   因为一听声音,不消辨人,他已然可以听出,来的正是孟冬儿!
  
   孟冬儿在天门宫中,作威作福,又曾在晶雪谷中,害得柴宗训差点儿没命,若不是柴宗训自知打不过她,早已和她动手了。
  
   因此连头也不回,道:“我找人,关你什么事,要你来多口?”
  
   孟冬儿“嘿”地一声冷笑,道:“你找人,和我当然没有关系,但是有人正在找你,只怕和你倒有很大的关系哩!”
  
   柴宗训听出她话中有因,只当是林紫烟和孟瑞两人,正在寻找自己,碰到了她,因此连忙回过头来,道:“谁?谁找我?”
  
   孟冬儿嘻嘻一笑,道:“当然是要找你的人找你了。反正不是我!”
  
   柴宗训见他竟然不肯说,心中不禁有气,但继而一想,自己正想他说出来林紫烟和孟瑞的下落来,若是得罪了她,她一定更不肯说,只得忍住了气,道:“孟姑娘,你告诉了我吧!”
  
   孟冬儿却仍是并不回答,双目斜注,看了火鹫半晌,道:“这火鹫很听你的话是不是?”
  
   柴宗训道:“孟姑娘,你怎么能直呼它的名字?应该叫它火大叔!”
  
   孟冬儿的脸上,掠过了一个极是诡异的笑容,道:“我就叫它火大叔也不妨。如果你肯叫它,跟我骑上一骑,玩上一会,我便告诉你,是谁人在找你!”
  
   柴宗训虽然不愿意火鹫为她所骑,但是为了要知道林紫烟和孟瑞两人的下落,却是无法可施,道:“也好,也好,可是火大叔要是不答应,我却也没有办法!”
  
   一面说,一面向火鹫走去,道:“火大叔,孟姑娘想要骑你在天上飞一会,你若是肯答应了她,她便会告诉我谁在找我了!”
  
   火鹫转头斜视,意似不屑,过了一会,才“呱”地叫了一声。
  
   柴宗训喜道:“火大叔。你答应了!孟姑娘,你可不能反悔!”
  
   孟冬儿心中另有阴谋,见火鹫居然肯答应,心中也是大喜!
  
   本来,火鹫通灵无比,也已看出孟冬儿心怀不善。但是它却感柴宗训负它出洞之德,因此不忍心拂了柴宗训之意,才勉强答应的!
  
   孟冬儿虽然见火鹫首肯,但一则她在晶雪谷外,曾吃过火鹫的苦头,二则她心中怀着鬼计,因此加倍防范,来到火鹫的身边。
  
   柴宗训看了,不禁好关,道;“孟姑娘,火大叔既然答应了你,让你骑上一会,绝无反悔之理,你何必怕它捉弄?”
  
   孟冬儿心中恨极,暗自“哼”地一声,道:“小鬼,等一会才要你好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翻身,上了鹫背,火鹫立即腾空丽起。
  
   她在第一次见到火鹫的时候,就想要骑着火鹫,在半空中遨游。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孟冬儿辣手创灵禽


   但是却因为出言不逊,非但没有骑成,还因此吃了大亏,以后她又将火鹫囚于寒潮洞中,和火鹫的关系,越来越僵,始终未能如愿,直到此际,方遂心愿,只觉得耳际风声呼呼,凌空飞翔,舒服已极,而且瞬息百里,心中暗忖,这火鹫若是属自己所有,该有多好?但偏偏这扁毛畜生,却对自己这样坏法!
  
   她心中这样一想,更肯定了她早已打定的坏主意,没有多久,火鹫便已盘旋而下,柴宗训迎了上来,叫道:“孟姑娘,什么人在找我,你已然在半空中玩过,也该说与我知了!”
  
   孟冬儿一面跨了下来,一面答道:“好!”她在讲话的时候,是向柴宗训走去的,可是只走出了一步,便突然一个转身,手扬处,一蓬绿色的浓雾,疾发而出,迳向火鹫当头罩下!
  
   那团浓雾,才出手时,只不过尺许方圆大小的一团,可是幌眼之间,已然展布开来,几达丈许方圆,将火鹫全都罩住!
  
   奇的是那一团浓雾,虽然由小而大,展布开来,可是颜色却未见淡下去,仍然是浓得碧也似绿,柴宗训在一旁大惊道:“孟冬儿,你找死么?”
  
   一言未毕,只听得火鹫“呱”地一声长鸣,双翼横展,力如排山倒海,向孟冬儿拂到!
  
   孟冬儿本来就早有准备,浓雾一出手,便足尖一点,向后倒跃了出去,但是火鹫发动得比她更快她人刚跃在半空,那股大力,已然拂到,将她如断线风筝也似,直拂出七八丈去!
  
   总算孟冬儿这一年来,功力大有精进,因此虽然退得狼狈,但却未曾受什么伤害。
  
   可是她见火鹫如此神威,又不知自己所发的那一团毒雾,曾否见功,心中却吓了一个三魂皆冒,一落地之后,立即紧紧地躲在一块大石之后,向外看时,只见柴宗训,向被裹在浓雾之中的火鹫窜去,但是却被火鹫伸翅扫退,紧接着,又是“呱”地一声长鸣,突然腾空而起,直冲汉霄!
  
   在火鹫飞起来时,那团浓雾,也被双翼横伸之力,带起老高,在半空中丝丝飘散,其色珠绿,好看之极,就像是正月里放的花炮一样。
  
   柴宗训被火鹫拂出之后,呆了一呆,抬头向天空,大叫道:“火大叔!火大叔!”
  
   可是他功力能有多高,叫声在平地之中,也至多传出里许开外,何况空中风急?叫了十七八声,只见火鹫越飞越高,只剩下了一个小红点,一个转眼间,连小红点也自不见了!
  
   柴宗训还盼火鹫再会回来,但是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却仍是不见。
  
   柴宗训心中不禁大恨,一回头,却见孟冬儿在大石后,鬼头鬼脸地向自己探望,怒喝道:“孟冬儿,你放了些什么东西,将火大叔赶走了?”
  
   孟冬儿看这情形,分明是自己一击奏功,火鹫已然中毒,只顾逃命去了,喜道;“我放的是什么东西?你倒猜猜看!”
  
   柴宗训怒不可遏,骂道:“放你的春秋大屁,谁耐烦和你猜谜语?”
  
   孟冬儿道:“你不猜也罢。我告诉你吧,我所放的,乃是师父所传,昔年苗疆碧绿神娘所传的碧绿神蛊,其毒无比,只要一被沾上,饶你数十年功力,也不免中毒身亡!”
  
   柴宗训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难道火大叔已然中了毒?”
  
   孟冬儿得意洋洋,道:“那还用说,这扁毛畜牲,也知道欺侮人,是要给它点苦头吃吃!”
  
   柴宗训呆了半晌,想起刚才火鹫直冲汉霄的情形,心中不信火鹫会中毒身亡,心中一动,突然大叫道:“火大叔,你来得好,快别放过她?”
  
   柴宗训这一叫,本是无中生有,但是孟冬儿却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连忙一溜烟也似,向大石后面躲去。等到躲定,方敢抬头上望,只见青天白云,哪有火鹫的影子?柴宗训则已然拍手笑道:“孟冬儿,你说火大叔中毒身亡,如何你还会这样害怕?”
  
   孟冬儿这才知道上了他的大当,怒火中燃,心想这半晌火鹫不见,大约是不会来的了,放心大胆,从大石后而,闪了出来,道:“你不是要我告诉你,谁在找你么?还要不要听?”
  
   柴宗训忙道:“要啊,谁说不要,可是孟大哥和紫烟姐姐在找我?”
  
   孟冬儿“格格”一笑,道:“你完全猜错了,根本不是他们两人!”
  
   柴宗训愕然道:“然则又是谁?”
  
   孟冬儿道:“讲出来你也是认得的,就是青冥魔祖!”柴宗训吓得面色发青,道:“他……他找我作甚?”孟冬儿哈哈笑道:“那我怎么知道?总之他见到你,不会不欢迎就是了,你跟我去吧!”
  
   柴宗训心知,如果再落在青冥魔祖手中,更不知要受多大的折磨,只盼火鹫能来救他,但是天上却只见白云飘飘,全无火鹫的影子,只得退后一步,单掌当胸,道:“我不去!”
  
   孟冬儿好整以暇,道:“你……不去么?”柴宗训道:“当然不去!”
  
   孟冬儿突然“哈哈”一笑,身形暴起,叱道:“你不去,我抓你去!”
  
   话还未毕,人已然凌空扑到,五指如钩,抓向柴宗训的心口!
  
   大凡武学招式,以爪抓人,大都抓向凸出之处,如头顶、肩头、手臂,但是孟冬儿这一抓,却抓向柴宗训的胸口。
  
   这并不是说孟冬儿的武功特别高,而是她明知柴宗训不是自己的敌手,所以出手特别狠辣!
  
   原来当冷魂仙子,和白癫翁在天门宫中,与青冥魔祖交手之际,孟冬儿也在一起。
  
   但是,白癫翁心怯,竟然弃冷魂仙子于不顾,而只求自保之后,孟冬儿已然看出,情形对青冥魔祖,大是有利!
  
   煽动白癫翁和冷魂仙子两人,对付林紫烟的,更是林紫烟,所以孟冬儿自知,若是青冥魔祖大获全胜之后,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为人何等见机,所以立即偷偷地溜下山来,又不敢远行,只是匿在山脚下。
  
   第二天一早,她本来想就此离开昆仑山,再作打算,但是走出了没有多远,便碰到了闹天六龙,和柴宗训在讲话。
  
   本来,以闹天六龙的功力而论,十丈以内,略有动静,便可觉察。
  
   但其时,震海龙侯一元,却正在叙述他当年与九尾妖狐相恋的经过。
  
   这是一段从来未为人知的武林秘密,而且事情又是发生在和众人誓同生死的侯一元身上,是以人人全神贯注,竟未发现孟冬儿躲在一旁。
  
   孟冬儿此时,也唯恐被六人及柴宗训发现,等到六人上山,她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常人,刚才未被人发现,已然算是徼天之幸,自然不会再生妄想。
  
   可是孟冬儿本来,便受郁三娘娇纵,无所不为,自随冷魂仙子之后,耳闻目染,更是彻头彻尾,成了邪派中的人物。
  
   眼下柴宗训一人在此,如果能够将他制住,带到天门宫去,将他交给青冥魔祖,则从青冥魔祖如此看重他的情形来看,自己不但可以将功赎罪,说不定还可以蒙他青睐,取林紫烟之位而代之!
  
   所以,她才突然现身,假言有人找柴宗训,她本来也不知道柴宗训和林紫烟,孟瑞失散一事,及至看到柴宗训的神态,才知道可以趁此挟持,便以“碧绿神蛊”所化的毒粉,害了火鹫。
  
   那“碧绿毒蛊”,原是苗疆使蛊毒的第一能手,碧绿仙娘所制。
  
   早年冷魂仙子,远游苗疆,其时碧绿仙子已然百岁开外,行将死去,冷魂仙子凑巧遇上,竟蒙她赠了一皮袋最是厉害的“碧绿神蛊”!
  
   那碧绿神蛊,沾物立毙,不但是动物,即使是树木,一被沾上,也会枯死,实是厉害之极的物事,冷魂仙子一直珍而不用。
  
   本来,冷魂仙子既有这样一等一的毒粉在手,若是在和青冥魔祖对敌之际,放了出来,只怕仓猝间,青冥魔祖也不易应付!
  
   但是冷魂仙子却怕那碧绿神蛊的毒性,太以厉害,而且又不是自己所制,而是他人所赠,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带在身边,总是危险,所以只是挂在住所的墙上,极少带在身边。
  
   而孟冬儿却听得冷魂仙子讲起过那碧绿神蛊的厉害,所以在逃走的时候,竟然顺手牵羊,将一袋碧绿神蛊盗走!
  
   那一袋碧绿神蛊,被孟冬儿一下子全都扬了出来,火鹫若不是近两日来,另有奇遇,只怕当时虽然不致于立便死,也必然神态萎靡,不能再飞!饶是如此,它一飞上空中之后,自然也觉出中毒已深,因此再也顾不得柴宗训,一迳飞往南海离火岛去了!
  
   火鹫一走,孟冬儿更无忌惮,凶残面目毕露,竟想将柴宗训抓到天门宫去!而且一出手,便是极厉害的招数!柴宗训单掌当胸,便已然是摆开了“四苦掌”的起势,一见孟冬儿抓到,身子一沉,一式“死人推磨”,身子疾转,非但将孟冬儿的一抓,避了开去,而且趁机还了两掌!
  
   孟冬儿“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居然敢还手?”踏步进身,两掌推出。
  
   这两掌,她已然使出家传“晶雪神掌”功夫,寒风习习,将柴宗训全部包住,柴宗训心中吃惊,明知如今对着孟冬儿,极难讨好,因此已然打定了硬拼的主意,身形略矮,也是双掌齐出,向孟冬儿压来的两只手掌,迎了上去!
  
   柴宗训这一下,可以说是危险之极,因为他不但内功不如孟冬儿,不能将孟冬儿掌上寒毒挡退,要身中晶雪神掌的奇毒。而且,孟冬儿的右掌掌心之上,还贴着染有剧毒的龙胃皮!
  
   孟冬儿见柴宗训竟如此拼命,心中倒也不能不略有忌惮,右臂一缩,向外一圈,已然将柴宗训左手的一掌掌势圈了开去。
  
   而左掌却仍然向柴宗训疾压而下,眼看双掌即将相交,陡然之间,柴宗训只觉得右掌臂弯处,似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那一碰的感觉,极是轻微,可是所带来的大力,却是不可思议!
  
   而孟冬儿的手掌,也恰于此时压到,双掌相交,“叭”地一声响,孟冬儿待要趁机将寒毒逼入柴宗训体内时,突然觉出柴宗训的掌力,简直大得不可思议,倏然之间, 自己所发的晶雪神掌的掌力,竟像是要被柴宗训逼了回来一样!
  
   孟冬儿自然知道,晶雪神掌最忌的,便是掌力被对方所逼回。
  
   因此连忙手臂一缩,硬生生将手臂,缩回了数寸,而就在此时,柴宗训掌心上的大力,也如山岳倾崩也似,涌了过来,孟冬儿只觉自己犹如同浪中小舟,踉跄退出两三步,方得站稳。
  
   这一下,不禁令得孟冬儿莫名其妙,不知道柴宗训何来如此深厚的内力。
  
   不但孟冬儿莫名其妙,连柴宗训自己,也是愕然不知所措!
  
   只听得就在孟冬儿退出之际,传来了“拍”地一声,低头一看,一枚小石子,跌在脚边。
  
   柴宗训虽然自小便在禁宮之中过日子,便是赵匡胤为了笼络他,在表面上对他极好,也不时和他讲些武林中的见闻。
  
   因此柴宗训的见闻,也自不差,一见那枚小石子跌到了地下,心中便已恍然。知道自己那一掌的力道,会变得如此之大,一定是有不世高人,在一旁暗中帮助自己退敌!
  
   而那人武功之高,实在匪夷所思,只凭一枚小石子之力,还不是直接打在孟冬儿身上,便能将武功已臻一流境界的孟冬儿,打得狼狈而退,这分明是绝顶的“隔山打牛”功夫!
  
   立时四面一看,却又不见人影。但柴宗训既知有高人在一旁相助,胆子便顿时壮了起来,冷冷一笑道:“孟冬儿,你要抓我,怎么反倒向后退了开去?”
  
   孟冬儿在莫名其妙之余,本也想到,可能是有人在暗助柴宗训。
  
   但是她四面一看,空荡荡地,却是一个人也无,细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的确是邪门已极,但是她却又无沦如何不能相信,柴宗训能在几天之中,便武功凌驾自己之上!
  
   因此一听得柴宗训出言讥讽,心中恨极,暗忖我至多拼着给青冥魔祖四处搜捕,先将你这臭小子,毙在掌上,以出这口恶气!
  
   身形飘动,欺向前来,喝道:“臭小子,还敢和我对掌么?”
  
   柴宗训哈哈一笑,说道:“笑话,我有什么不敢?来!”
  
   孟冬儿右掌一翻,一招“雪花六出”,已然拍出,她存心和柴宗训对掌,本来绝不应该使那招“雪花六出的。
  
   因为那一招“雪花六出”,在晶雪神掌之中,算是极精奥的招式,一掌发出之际,掌影幻变,宛若六掌,用以对掌,自是大不适合。
  
   但是孟冬儿刚才莫名其妙地被柴宗训掌力震出,虽知其中另有蹊跷,决非柴宗训本身内力,突然增进,但是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柴宗训见她一掌发出,掌势奇幻,影影绰绰,像是有六只手掌,一齐向自己袭到一样,陡地想起自己所习的四苦掌中。“死人推磨”那一招,也可以幻出六掌来,只惜自己学四苦掌的时间太短,以致于未能习传,不妨使出来试上一试!
  
   手掌一翻,身形流转,迳自使出了那一招“死人推磨”!
  
   本来,孟冬儿那一招“雪花六出”,掌势飘忽如风。一经施展,柴宗训绝无还手的余地。
  
   可是柴宗训一招甫施,手臂向外一抬,手掌向外一翻之际,在后背心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拍了一下,这一下,比诸刚才弹中他臂弯的那块小石子,还要厉害,柴宗训只觉得身不由主,向前跨出了一步,一掌发出,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背心“灵台穴”,直通四肢百骸,最后,却从掌中透出,刹那之间,掌风陡盛,狂飚大作!
  
   这一来,连柴宗训也不禁吓了老大一跳,看孟冬儿时,那股强劲已极的劲风过处,早已将她扫退了丈许开外,跌倒在地!
  
   那情形,就像柴宗训本身便是绝顶高手,已然到了根本不需要任何招式,只凭精纯已极的内力,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制敌于死地一样!
  
   孟冬儿接连两番受挫,哪里还敢再逗留?一骨碌翻起身来就走。柴宗训哪里肯将她轻易放过,道:“臭丫头。别走!”
  
   足尖一点,三个起伏,便将要迫近,孟冬儿连头都不敢回,给柴宗训一口气追出了里许,堪堪追上,孟冬儿无法可施,只得猛地一侧身,一个“肘锤”,向柴宗训撞了过来。
  
   柴宗训有了刚才两番经验,已然明知有绝顶高人,在一旁相助,有恃无恐,伸指向孟冬儿肘部的“曲池穴”弹去。
  
   但是孟冬儿那一撞,却是虚摺,柴宗训指才弹出,她手指一缩,已然避开,跟着疾一转身,一掌向柴宗训肩头拍到,用的还是右掌!
  
   柴宗训觉出刚才一弹之际,似乎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帮助,心中一怔。
  
   而孟冬儿所使的那招,名唤着“旋风扫雪”,势子最是迅疾,“叭”地一声,已然击中了柴宗训的肩头!才一击中,便高叫道:“好哇,小贼敢情还愉了我的‘晶雪神甲’!”
  
   正是因为柴宗训穿着晶雪神甲,所以孟冬儿掌心的染指毒龙胃皮,才未能将他刺伤,而且晶雪神掌的寒毒,也未能入他的体中。
  
   但是孟冬儿的掌力,却将柴宗训震退了三步,方得站稳!
  
   孟冬儿见自己一招得手,心中一怔,高叫道:“臭小子,刚才的威风呢?”
  
   柴宗训也不明白何以刚才的高人,不再出手帮助自己,再不答言,转身便走。
  
   孟冬儿乃是何等乖觉之人,一看出柴宗训心怯,刚才还唯恐走不及,被柴宗训追上,此时,立即掉过头来,反向柴宗训迫去!
  
   两人一前一后,疾逾流星,片刻之间,便来到了原来的地方。
  
   柴宗训高叫道:“哪一位前辈,刚才既然曾助我退敌,如今千万再助我一助!”
  
   孟冬儿大笑道:“臭小子,原来刚才是依仗他人的威风,此时尚有人助你么?”
  
   足尖一点,一口真气提起,身子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凌空一击,击向柴宗训的头顶。
  
   柴宗训只感到一股寒风,自上而下,压了下来,不得已只得一个转身,扬掌去迎。
  
   也就在这个时候,柴宗训只觉得背心处又有一团物事,贴了上来,和刚才一样,掌风过处,将孟冬儿摔出了老远!
  
   柴宗训还想再追了上去时,忽然听得耳际,传来了一个极是苍老,极是柔和的声音,道:“得意不可再往,不必再去追她!”
  
   柴宗训一怔,知道那声音定是相助自己的那绝顶高手所发,忙道:“前辈,她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为何放过了她。”
  
   那声音高宣佛号,道:“善哉,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虽然作恶多端,但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不给她一个自新之机?”
  
   柴宗训向前看去时?孟冬儿早已跑出老远,想追也追赶不上。何况刚才曾经试过,一追得远了,那高人便不肯再帮自己的忙,反倒要吃她的亏,不追也罢,转身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前辈如何称呼,可能见示么?”
  
   那声音哈哈一笑道:“我早年便没有名字,如今更是不用提了!”
  
   柴宗训心想,人哪有没有名字的,但是却也不敢再多问,过了不久,那声音又道:“你一人在江湖闯荡,极是凶险,不如回东京宫中去吧!”
  
   柴宗训一怔,心想闹天六龙走时,吩咐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回到宫中去,但是这位高人,却又偏偏劝自己回到皇宫中去!
  
   正在犹豫,那人像是已然洞察了他的心事,道:“闹天六龙,曾吩咐你切不可再回宫中,但是你却是以宫中,最是安全,我给你一只面具,你戴了行路,一路上不会被人认出,而且一到宫去,你赵伯伯见了那只面具,便可以知我是谁,也十定不会亏待你的,舍此之外,却是别无他途!”
  
   柴宗训听他讲来,像是对自己的事情,俱都知道一般,也不敢违扭,道:“既然如此,我就谨遵台命便了,但是那面具──”
  
   他本来想说,“那面具你如何给我”,可是话未说完,已然看到一件物事,自侧面缓缓地飞了过来,等到发现时,已经有巴掌大小,竟然不知道它是从何而来的!看这情形,竟像是从大半里以外的地方飞过来的一样!
  
   柴宗训心知那人,定然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连忙一伸手,将那只面具,接在手中,觉得轻若无物,但却不是软的,而是硬的。
  
   伸指扣了扣,其音“谷谷”,也不知是何物所铸,翻过来一看,却制成的是一个笑口常开的人,栩栩如生,柴宗训戴了面具,又听得那柔和声音道:“沿途切不可多生事端,一到禁城,便找你赵伯伯?”
  
   柴宗训心想见那人一面:忙道;“前辈身在何处,容我拜谢!”
  
   那声音却笑道:“做人切不可打讹语,你是实想见,却又说什么拜谢,你赵伯伯见了这面具之后,自然知我是谁,你问他便了!”
  
   柴宗训被那人说穿了心事,不由得面红耳赤,道:“前辈莫怪,我去了!”
  
   认定了方向,迳自离开了昆仑山,向开封府而去,如今暂且搁下不表。
  
   却说闹天六龙,各展轻功,向山峰之上攀去,他们六人,俱是功力绝顶的人物,哪消片刻,便已然将到峰顶,仰头望去,已然可以见到峰头,但是尚有五六十丈的一段,却全是滑不溜手的峭壁!
  
   那三面十丈峭壁,光滑如镜,武功再高,也无法攀缘而上。
  
   震海龙侯一元“哼”地一声冷笑,道:“老怪物以为凭此天险,便能高枕无忧,在天门宫中逍遥一世,不怕人找他了么?”
  
   伸手一掌,按在那峭壁之上,内力疾吐。他内力何等深厚,只见右屑在指缝中簌簌而下,不一刻,提起手来,已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其余五人,皆知他的用意,因为以他们六人的功力而论,只要每隔丈许,有上那么一个浅的手印,那四五十丈峭壁,便可攀登!
  
   侯一元身形一纵,正要存身在那手印之上,再去第二个手印时,却被病龙卜源所阻,道;“二哥,咱们不必由此到峰顶去!”
  
   侯一元道:“你难道知道另有通途?”
  
   卜源道:“自然,天门宫中若是只有老怪物一人,则他本领在我们任何一人之上,恐怕可以由此而上,但天门宫中却人数众多,除了老怪物一人以外,其余人万万比不上我们,若非另有通途,他们又怎样能够到得了天门宫上?”
  
   耶律宝道;“对啊! 咱们不妨找上一找!”
  
   六个人围着峭壁,团团转了一转,没有多久,便发现一个山洞。那山洞虽然只有丈许方圆,但是向内望去,却隐隐生光。
  
   六个人走进去一看,山洞深不过三丈许,便是尽头,但是却折而向上,像是一口极深极深的井一样,在洞壁之上,有突出的梯级,可以轻而易举地爬到山顶,到达天门宫中!
  
   懒龙秦三海一见这等情形,便笑道:“二哥,刚才照你的办法,却不是烦恼到极?”
  
   侯一元向上看了一会,道:“你们莫高兴,这里走不得!”
  
   秦三海愕然道:“却是为何?”侯一元道:“你们看,我们若是从此上去,固然方便,但如果走到一半,老怪物从上面推些大石下来,我们却是不易躲避,大大吃亏!”
  
   秦三海搔了头皮,道:“说得倒有道理,但是怕老怪物未必知道,我们上山找他来了!”
  
   侯一元道:“老五,你将老怪物当作何等样人了,岂有我们来到此处,他尚有不知之理?”
  
   六个人商议了一阵,都觉得侯一元的话,大有道理。从此而上,虽然便当,但是却极是危险。但是舍此而外。却又别无通途!
  
   卜源道:“早知如此,我们请火鹫相助,到天门宫,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侯一元道:“但这时候,只怕宗训早已带了火鹫走远了!”
  
   六人一齐抬头向上看着,半晌,耶律宝耶律贝两人忽然道:“你们看,那上面的洞口.能有多么大?”
  
   余人仔细一看,道:“也只不过刚好够一个人出入而已,不会太大。”
  
   耶律双龙道:“那我们岂不是傻了,那洞既然如此之小,我们怕他掉什么东西下来?”
  
   经两人一提,众人也是哑然失笑,因为一块这样大小的石头,就算压了下来,对他们而言,也只要劈空一掌,便可挡开!
  
   天痴禅师道:“善哉,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快上去再说!”
  
   卜源想了一想,却道:“且慢,若是老怪物推一条石柱下来呢?” ‘
  
   耶律双龙道:“石柱更易防范,一掌推去,便可以推过一旁了!”
  
   若是换了旁人,一发现通道,早已走上去了,但六人见多识广,商议了半晌,觉得虽有危险,但却可以防范。可是六人虽然盘算得仔细,却总还未曾料到,青冥魔祖,另有妙着!
  
   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六人计议已定是由侯一元带头,卜源殿后,一齐向上面攀去。六人身法快疾,转眼之间,已然攀上了十余丈,正在此际。忽然听得洞口之上,传来了青冥魔祖的“桀桀”怪笑之声,道:“闹天本有八龙,如今只剩其六,尚要不知死活,想到我天门宫来撒野?”
  
   六人一听青冥魔祖的声音,才知道自己上山来一事,他果然已经知道,虽然正邪殊途,绝不相容,但对于老怪物之能,却也好生佩服。
  
   侯一元朗声答道:“老怪物,我们就是要来找你,算一算旧帐!”
  
   青冥魔祖冷笑一声,笑声在石洞中回荡不已,道:“你们六人,从速退下,念在你们数十年苦练,名头之高,只在我之下,从此对我,服服贴贴,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六人听出他口气,狂到了极点,心知他决不至于空口说白话,心中不禁怵然而惊,可是既来到此处,若是被他一番话吓退,除非从此不想做人,否则,怎有面目去见人?
  
   耶律双龙一等青冥魔祖说完,便大笑道:“老怪物,你缩头缩颈,行径与往日大异,莫非自知大限将至,害怕起来了么?”
  
   青冥魔祖也大笑道:“老夫好意网开一面,容你们有条逃生之路,既然你们不识好歹,老夫今日便要将闹天八龙四字,从武林中抹去!”
  
   六人互望一眼,决定不理会他的恐吓,仍然向上“刷刷刷”地窜去。
  
   片刻间,又窜上了十余丈,忽然听得洞顶上传来“轧轧”的怪声。
  
   接着,便是青冥魔祖的大笑声,眼前一黑,那洞口已然被什么东西遮住,突然,又是“轰”地一声,四周围突然变成了热得不能再热,一股形同瀑布,火星乱迸的物事,从上面浇了下来!
  
   六龙在一个错愕之间,已然看清自上面浇下来的,是什么物事,一齐脱口叫道:“烧熔的铅汁!”一点不错,青冥魔祖浇下来的,乃是烧熔了的铅汁!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毒斗毒魔祖中毒瘴


   他们六人,事前曾经料到,在此处上天门宫,必然为青冥魔祖所阻。
  
   因为青冥魔祖占据着对他来说,极是有利的居高临下之势。
  
   可是六人却也未曾想到,青冥魔祖竟会浇下烧熔了的铅汁!
  
   若然青冥魔祖是推下什么巨木大石,以六人的功力,足可以防备,但是那烧熔了的铅汁,才一浇下,便热力四射,虽然尚未触及其人身上,六人已然觉得炎热无比,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而铅汁四溅中,有几点溅到了六人的身上。
  
   他们功力再高,总是血肉之躯,被烧熔的了铅汁溅上来,立时“嗤嗤”连声,肌肤上起了小泡。
  
   这时候,他们六人,全都在山洞壁上,上又不能,下又不能,情势可以说是危险到了极点,铅汁的轰发之声,和青冥魔祖的轰笑声,交织在一起,更是惊心动魄,这六人虽然个个都是一生闯荡江湖,过去在千军万马之中,亦了然无惧,但此时也不禁为之色变!
  
   从青冥魔祖倾下铅汁,到他们的处境,危险到了极点之际,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病龙卜源一见这情形,便知道若是再在壁上存身,非死不可,连忙道:“各位兄长,我们快退!”
  
   卜源为人,最是机警,他虽然排行最低,但昔年每当闹天八龙,处在什么危急的情形中时,总是由他来出主意,想办法。
  
   如今他一叫退下,其余的五人,便一齐低头望去。
  
   怎知不望犹可,一望之下,心又不禁凉了半截,原来青冥魔祖倾下的铅汁,像是瀑布也似,垂直而下,铅之为物,最是沉生,自那洞口处倾了下来,一转眼间,便到了洞底。
  
   此际,洞底上已然铺上了寸许厚的一层铅汁,兀自在流动,热气蒸人,六人的退路,也已然被铅汁截断,根本无法下去!
  
   病龙卜源一看情形如此危险,急道:“大家别慌,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各自寻找藏身之地,只要石壁之上,有凹进去的地方,便是安全之处,我总不信老怪物储有这么多的铅汁,能够将这个山腹填满!”
  
   众人一听,忙道:“老七说得是!”
  
   立即各自展开“壁虎游墙”,上乘轻功,四下里散了开来。
  
   耶律双龙,虽然是两人连体,但是也因为如此,真气互通,轻功也最好,身子一移,以背贴墙,已然向旁移出了两丈许。
  
   那地方恰巧有一个像是山洞,但是却深不过五尺的大凹槽,算来可容四人之谱,两人藏身其中,叫道:“此间还可再容两人,老七,老五,你们快来?”
  
   耶律双龙并不是对其余两人,不加注意,而是因为秦三海懒得出奇,必不耐烦多费心思,寻找藏身之处的缘故。而在目前的这种情形下,若是稍存侥幸之心,只怕死了连尸骨亦为铅汁所化!
  
   而病龙卜源,则功力较差,是以耶律双龙一出声便叫这两人。
  
   其时,懒龙秦三海果然只向旁逸出了丈许,便不想再动,一听得耶律双龙叫唤,才抬头向耶律双龙藏身望了过来。
  
   而就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间,只听得“轰”地一声,一股手臂粗细的铅汁,已然对准他的头顶,如闪电也似,直浇了下来!
  
   一刹那间,其余五人,全都呆了,他们也根本忘了自己本身,同样地也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之下,这样的铅汁,也随时随地,可以向他们头上浇了下来,一齐停止了动作,异口同声,叫道:“老五小心!”
  
   秦三海正欲向前移出,到耶律双龙存身的那个凹槽中去,听得众人一叫,不由得一呆。
  
   本来,一股烧溶了的铅汁,向头顶直落了下来,单是那股灼热之气,已经可以使得人知所防范。
  
   但是,这时候青冥魔祖在山顶上,浇下的这样铅汁,不下七八股之多。
  
   整个山腹之中,几乎与火炉一样,热不可挡,饶是六人一身内功,个个已臻出神入化境地,也都是一身大汗,呼吸困难。
  
   因此,秦三海居然未曾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然系于一发!
  
   一听到众人的叫唤,还呆了一呆,就在那一呆之际,铅汁已当头浇下!
  
   众人眼见自己数十年来,生死与共,患难共享的结义兄弟,竟遭到了如此下场,心中的悲戚,自然非文字所能形容,一齐闭上了眼睛,只听得秦三海发出了“啊”地半声,便自没有了声息。
  
   众人再睁开眼来时,刚才秦三海所站立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影?
  
   而向下看时,也未见有秦三海的尸体,只见在铅汁之中,冒起了团火光,想的灼热已极的铅汁,已然将秦三海尸首焚化!
  
   五人的眼中,不禁全都垂下眼泪来,卜源伸手抹干了眼泪,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自己,快觅地躲藏吧!”
  
   一面说,一面已然贴着石壁,来到了耶律双龙的藏身处。
  
   在他移动之际,肩、臂之上,又添了不少伤痕,来到了凹槽之中,大股铅汁,已然淋不到他们三人,看天痴禅师时,正存身一块凸出的岩石之下,那岩石只不过两尺方圆。虽然藏身其下,可免蹈秦三海的覆辙,但是处境却仍然极是危险。
  
   只见他一件袈裟,处处起火,受伤之多,自然更不在话下!
  
   而震海龙侯一元,自从秦三海惨死之后,心中恨极,非但不避,而且还站在当眼之处,大声叫道:“老怪物,你不敢以本身武功,见个高下,却弄这些玄虚,我们六人,即使死为厉鬼,也要将你的所为,到处宣扬!”
  
   手臂粗细,一股一股的铅汁,在他身子四周围,轰然浇下,有几股,相差只不过尺许!
  
   其余四人知道侯一元心中,实是气愤难过之极,是以才激动到浑忘却自身安危,耶律双龙和卜源三人,离得他远,只得干自着急。
  
   痴龙西门魂离得他较近,心中大急,叫道:“二哥,你还不躲了起来?”
  
   侯一元哈哈大笑,道:“我不躲!我不躲!我为什么要躲开他这样卑鄙的诡计?”
  
   西门魂见他已然近乎不可理喻,长啸一声,身形突然凌空拔起!
  
   那一旁,耶律双龙等三人,一见痴龙西门魂了出去,齐声大叫道:“老六不可冒险!”
  
   可是西门魂志在救人,哪里还顾得到自己?
  
   他本来和侯一元相隔,不过六七尺,但是却一上一下,仍差丈许。
  
   他奋不顾身,疾跃而起,侥幸避过了凌空浇下的铅汁,竟然停在侯一元的身边,大叫一声道:“二哥!”侯一元惊道:“老六,你来作甚?”
  
   天痴禅师不等侯一元再向下说去,突然右手一伸,五指如钩,已然抓到了他的肩头,大喝道:“二哥,不可用力,否则就枉费为弟一番苦心了!”
  
   话讲到一半,手臂一抖,已然将侯一元向下抛了下去!这一抛,看来无疑是在害侯一元。但是天痴禅师所用的,却是巧劲,早已算定了距离,正好将侯一元向他刚才存身之处抛去。
  
   侯一元被抛出之后,已然明白了天痴禅师的用心,实在是舍生救自己,忙道:“老六,你自己呢?”手一探,抓住了那块凸出的岩石,已然将身子隐于岩石之下,再抬头向刚才自己站立之处看去,那地方,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侯一元一颗心猛地向下沉去,撕心裂肺也似地大叫道:“六弟,你人呢?”
  
   他这一叫,悲愤之余,已然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山腹之中,其时固然是轰轰发发,声响惊人,可是他的叫声,也激起了阵阵了回音。
  
   但是,天痴禅师却并没有回答,隔了一会,才听得病龙卜源道:“二哥不要难过,六哥才一将你抛出,便为两股铅汁,同时浇中!”
  
   震海龙侯一元大叫一声,胸口背后,宛若同时被什么重物撞激了一下,“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嘶声叫道:“六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前后总共,还不到半个时辰,六人之中,已然死了两人!
  
   而本来的闹天八龙,也已然只剩下了一半:耶律宝、耶律贝、卜源、侯一元。
  
   侯一元兀自大叫大嚷不已,耶律宝道:“二哥,人已死了,叫嚷也无用,我们总要冲到天门宫中去,若是先自受了伤,等一会儿,怎与老怪物对敌?”
  
   侯一元咬牙切齿,道:“老三,你说得是!”
  
   卜源抬头上望,只见那铅汁,仍然是浇之不已,心知青冥魔祖,胸罗玄机,他既然以这个办法退敌,铅汁的储藏,一定极为丰富,这样下去,自己四个人,处境仍然大是不利。
  
   想了一想,猛地心中一动,向身旁的耶律双龙,作了一个手势,突然“啊”地一声,但只是叫了一半,便又突然止住!
  
   耶律双龙早已会意,立即齐声道:“老七!七弟,你──”
  
   也是说到一半,便戛然止住。
  
   侯一元本来莫名其妙,不知他们三人在作什么,向三人看去,只见三人一齐向自己做手势,侯一元看了一会,心中便已了然,大叫道:“你们全都死在老怪物手中,我一人也无力报仇,不如死为厉鬼,再谋复仇之举罢了。”
  
   讲定之后,更是一声不出。原来卜源想到,自己苦是不断地讲话,青冥魔祖在山顶之上,一定也能够听得到,只要自己六人之中,还有一人生存,他就必然不肯息手,而唯一令他息手的办法,便是装死。
  
   虽然,以装死来欺骗绝世聪明的青冥魔祖,事实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在目前这样的情形之下,却可以拙中取巧,将青冥魔祖骗信。
  
   因为四人这时候,实在是一双脚已然踏进了鬼门关中,随时随地有死亡的可能。
  
   而且青冥魔祖只怕再聪明,但正因为装死的这个办法,太以简单,所以他也万万料不到。
  
   果然,当四人寂然无声之后不久,轰轰发发,瀑布也似向下浇来的铅汁,便已经停止。
  
   四人连忙各自屏住了气息,刚才惊天动地,普通人根本不等铅汁浇到身上,便难以禁受的山腹,一下子变成了极端的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又过了一会,只听得青冥魔祖冷冷地道:“你们四人,想要装死么?”
  
   四人虽然听得青冥魔祖如此问法,但是心中并不吃惊。
  
   因为他们知道,青冥魔祖若是不是深信他们已死,绝不会停止他浇铅汁的行动。
  
   而这一问,只不过是已然深信之后,还恐对方使诈的一种试探而已!
  
   侯一元心知青冥魔祖在发问之后,极可能还会探出头来,向下观看,因此向耶律双龙及卜源三人作了一个手势,令三人闭住七窍,手在怀中一探,已然抓了一枚径可寸许,长约一尺,碧也似绿的一枚玉管在手中!
  
   耶律双龙和目光原三人,一见那枚玉管,便已认出,那正是侯一元身在黑道中时,费尽心血,在滇缅边境,人迹不到之处的一个山谷之中,所采集得来的一种毒不能再毒的毒瘴。
  
   在那个山谷之中,不要说人,连兽类也自绝迹,除了树木以外,便是各种各样的毒虫、毒蛇。
  
   而其地一年三百六十日,倒有三百日是细雨霏霏的天气,就算不下雨,也必然是阴云浓结低迷,在山谷之上看来,也只是一片昏暗。在山谷下生长的那些毒虫毒蛇,日日向封住山谷的黑云,喷射毒气,久而久之,那谷中的黑云,无论人兽,一沾上便无生理,成为天下一十三种毒瘴之首,名唤着“百毒瘴”,侯一元当时因为和黑道上另一帮人马,结下了深怨,约期比武,而侯一元生就落落寡合,除了他妻子冷魂仙子之外,再也请不到他帮手。
  
   侯一元心知若是以本身功力,与敌人相拼,非败不可,而一败之后,身受之惨,简直不可想像,是以才冒了生命危险,到那山谷之中,去采集了百毒瘴。
  
   也算是侯一元够运,他到那山谷之际,正是千百年难逢一次的晴天,乌云散去,全都钻入石隙之中百毒瘴,被他采集了不少。
  
   回到中原,再和敌手动手,百毒瘴一放,敌人立时死了一大半,侯一元大获全胜。
  
   这一次争斗,震撼了整个武林,因为争斗的地点,是约在“楼霞山”,故而称为“楼霞之劫”。事后,正派中人,风闻侯一元得到了百毒瘴,均想将之除去,但侯一元在这时,见到了胡玄,兴了改邪归正之念,终于脱离了黑道生涯。
  
   但他早年,所搜集到的百毒瘴,却并未用完,还剩下了一点。
  
   经他细心装入那碧玉管中,用时以掌心内力,疾逼而出,可以射出三四丈开外,威力更大,但是他自归入正派之后,却从未用过。
  
   这一次,他们六个人,本是准备上天门宫去寻老怪物算账的。
  
   但如果他们能够顺利到达天门宫,虽然以六人之力,能否在青冥魔祖的根本重地中取胜,尚有疑问,但是震海龙侯一元,却也不曾想到要使用那一点残剩的百毒瘴的。
  
   但是此际,青冥魔祖却以这样毒辣的手段,令得秦三海,西门魂两人,惨死在铅汁之下,尤其是西门魂之死,给侯一元一刺激,大到了不能再大,令得侯一元觉得以百毒瘴对付青冥魔祖这样的人,绝不算有亏天理,所以他才毅然取出,准备青冥魔祖一探头来望时,便向上射出!
  
   四人屏气静息,等了一会,只听得青冥魔祖,哈哈狂笑之声不绝,过了一会,果然探头,向下望来!
  
   青冥魔祖一向下望来,立时便发现四人,八双眼睛,齐喷怒火,反向他瞪来,已然知道中了四人的计,立即一提真气,待向后面,倒纵出去,但是侯一元等了半晌,就是这个机会,焉肯放过?力透掌心,用力一逼,只听得“卜”地一声,掌力已然将塞子逼出一溜灰烟,箭也似向上射去!
  
   青冥魔祖总算已是见机极快,但他一觉出四人未死,向上疾跃而起之际,却不免带动一股上的气流,本来,侯一元的百毒瘴,只怕还射不中他,但是他一跃起,灰烟向上突地一升,山腹中凹,也未曾看清百毒瘴是否奏功,便已听得青冥魔祖,怒吼一声!
  
   那一下吼声,初起时,就在那圆洞附近,但是吼声未了,声音却已然越传越远。
  
   侯一元心中大喜,向耶律双龙和卜源三人,一拍手道:“百毒瘴必已射中了老怪物,咱们快追上去!”真气连提,“刷刷刷”连窜三窜,已然从小圆洞中,穿了出来,立足于峰顶之上。
  
   耶律双龙和卜源三人,也随后跟到。
  
   四人虽然侥幸未曾命丧山腹之中,但是身上,也有不少伤处。
  
   病龙卜源从怀中摸出几粒丹药,吩咐各人和敷在伤处,一齐抬头看时,只见峰顶,细茵野花,景像平和,倚着一座小山头,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耸然而立,但是,上却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首。
  
   众人一一看去,俱都认得那些尸首,大都是武林中知名之士。
  
   也就是被中原三魔,逼上天门宫来的人物,想是白癲翁和冷魂仙子两人,图谋加害青冥魔祖不遂之后,死在青冥魔祖手下的。
  
   走不几步,只见冷魂仙子,也自尸横就地,侯一元在她身旁,呆立了一阵,洒了几滴眼泪。
  
   四人只觉得四周围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既不见青冥魔祖,也不见白癲翁。
  
   在那圆洞口的旁边,两大双精钢铸出的大缸,有一只中,还有小半缸铅汁,兀自热气蒸腾。
  
   四人历尽艰险,来到了峰顶,但是他们知道那天门宫,乃是青冥魔祖的根本重地,此际青冥魔祖不现身,不知道藏匿何处,看来平静,实则上,仍然是危机四伏,极端危险!
  
   因此四人慢慢地靠在一起,向前走去。可是走了约半里路,一点动静也没有,而四人已然来到了天门宫的石阶上!
  
   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那天门宫,全是以上佳的琉璃的瓦作顶,日光照射,发出各种光彩,令人目为之眩,大门紧闭,门上有一块横额,上书“天门宫”三宇,笔走龙蛇,显是文武全才的青冥魔祖的手笔。
  
   四人在门口停了半晌,侯一元道:“老怪物若不是吃了亏,必定不肯逸走,他一定躲在天门宫中,我们何不进去搜一搜!”
  
   耶律双龙齐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闯了进去再说!”
  
   病龙卜源却道:“且慢!这一座天门宫,乃是老怪物毕生精力所聚,不要说宫中房屋,不下千余间之多,便是无廊通道,也莫不依照极是神妙的阵法所建,若是我们贸然冲入,只怕非但找不到他,还要被困在这所天门宫中!”
  
   侯一元道:“七弟,依你说来,我们如此费尽心血,还折了两个兄弟,方上得天门宫来,难道就这样放过了他不成?”
  
   卜源道:“二哥,我们如今,先假定老怪物中了你的百毒瘴,你可知道百毒瘴中了之后,能否解救?”
  
   侯一元道:“我得了百毒瘴后,曾听得苗疆碧鸠神婆说起,中了百毒瘴之后,无药可解,但如果内力深湛,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端坐不动,以本身真气,将全身毛孔,尽皆闭住,并舍却五年以上功力,在四十九天之后,便可以将毒逼出!”
  
   卜源道:“若是如此,老怪物学究天下,见多识广,他也一定知道此法,我们必须在四十九天之内,将他找到,为天下除害!”
  
   病龙卜源话才说完,侯一元已然身躯一沉,双掌向前,凌空推出。
  
   两股排山倒海也似的大力,直向紧闭阒宫门袭出,只听得“轰”、“轰”两声,两扇门已然向里面疾飞而出“砰”地跌在地上。
  
   侯一元立即便要冲了进去,但是却被卜源拉住,道:“二哥,我们刚才已然吃了大亏,如今不能不小心,宫中埋伏,必然极多!”
  
   侯一元等四人,来到门口,向里面望去,只见大门被推开之后,乃是一个极大的天井,皆以三尺见方的青石板铺成。
  
   天井之后,又是门户紧闭,在天井中,空荡荡地,了无一物。
  
   四人看了一会,卜源身形一矮,手起一掌,“叭”地一声,在石阶之上,击下了大块石头来,用力向开井中抛去。
  
   石头刚一砸在青石板上,便见天井内八块青石板,一齐下沉,现出的洞穴之中,飞射出无数暗器来。那八块下沉的青石板,乃是按八卦方位,排列而成,又是天井的四周围。
  
   是以暗器射出,简直将整个天井,全都罩在其中,那些暗器,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全都发出蓝殷殷的光芒,一望而知,含有剧毒!
  
   侯一元本来还有点嫌卜源小心过份,而今一见,才知道这天门宫,当真是埋伏重重,步步危机,非同小可!
  
   不一会,那数百枚暗器,才叮叮当当,全都掉到了地上,四人一齐跨进天井。
  
   卜源道:“这样的埋伏,只怕还有,我们徒手,总是麻烦,现在的青石板,何不提上一块,还在身边,当作盾牌,也是好的!”
  
   三人一齐称是,每人五指如钩,将铺在地上的青石板,硬生生地抓起了一块。侯一元单掌扬起,又是一股大力,将那七八扇门户,一齐击开!
  
   只见门户开处,每一扇三尺来宽的门户后面,都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本来,四人以为那七八扇门,若是打了开来之后,一定是一座大厅。
  
   如今一见,竟是通道,便不由得一怔,数了一数,共是八条。每一条,只不过三尺宽窄,每隔丈许,便盏着一点长明灯。
  
   放眼望去,一眼望不见尽头,也不知道那八条通道,究
  
   竟有多少长,通向何处!
  
   四人不禁在门口大是踌躇起来,因为就算他们有八个人,可以每一个人,探一条甬道,他们也必然不肯分了开来,使自己的力量,变得单薄,何况眼前,只有四人。若是一条一条挨次去探索,又不知道甬道之中,有点什么埋伏!
  
   耶律叹了一声,道:“只怕天门宫中,此时除了老怪物一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已死绝了,否则,也可以拉上一人,向他问一问途径!”
  
   侯一元道:“三弟,就算天门宫中,人未死绝,只怕他们也进不得天门宫重地,一样不知道天门宫的中途,如何走法!”
  
   病龙卜源听了两人对答,心中一动,道:“天下除了老怪物本身之外,只怕只有两个人,才能以知道天门宫中的甬道!”
  
   侯一元和耶律双龙齐声问道:“谁?”
  
   卜源道:“一个是白癲翁,他们中原三魔,散而复聚,意图大举,只怕可以在天门宫中出入,能够得知其中秘密。”
  
   三人又问道:“另一个呢?”
  
   卜源道:“另一个,便是林紫烟了!她是九尾妖狐所生,老怪物是她外公,将她视作天门宫唯一传人,焉有不将宫中秘密,尽对她讲出之理!”
  
   三人呆了半响,侯一元道:“七弟,你所说的两人之中,只怕只有林紫烟一人知道。老怪物深谋远虑,狡诈过人,他岂会对白癲翁全心全意?倒是林紫烟,是他唯一的亲人,可能他会将天门宫中秘密,尽数对她说知!但是我们,难道倒转头来,去求她不成?”
  
   耶律双龙也道:“紫烟这丫头,出尔反尔,古灵精怪,她于我们无亲,与老怪物却份属至亲,如何肯帮我们的忙?反正老怪物四十九天之内,不能与我们为敌,难道我们一条条通道找过去,还怕找不到么?真是找不到时,我们还可以远赴西域,寻找炸药,将天门宫全都炸去,怕他不死?”
  
   卜源道:“三哥,就算将天门宫尽皆炸去,老怪物也必然无碍。”
  
   耶律宝不服道:“何以见得?”
  
   卜源叹道:“我越来越觉得,老怪物实在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我们能够想得到的,他也一定能够想到,我敢断定。如今他一定是匿在山腹之中的秘室之内,即使天门宫夷为平地,于他何损?既是不愿去求林紫烟,我们便一条一条地去寻找便了!”
  
   侯一元道:“好,我们从左面先开始!”
  
   身形一幌,来到了第一条通道口上,大踏步走了进去,耶律双龙,两人连体而生,那通道不过三尺来宽,两人只好打横侧身而入,病龙卜源,则走在最后面,四人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可是,一直走出近十五六丈,仍然毫无动静。
  
   越是不见动静,四人越是小是防范峭一会,已然来到了通道的尽头,原来是一条死巷,以掌击去,其音铿然,而且甚是沉实,分明是极厚的一块铁墙,四周围又未见有什么机关,四人看了一阵,卜源道:“这一条分明是故布疑阵,咱们退出去吧!”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向前踏出一两步,才一跨出。突然听得身侧“格”地一声,一枚长可尺许的梭镖,激射而出,尚幸卜源正好以青石板挡住了身侧,“叭”地一声,那枚梭子镖,只是射在石板上!
  
   卜源吓了一跳,道:“小心,进来时没有埋伏,出去时反倒有了!”
  
   仍是一直向外走去,却又未见有任何暗器射出,来到了外面,又继续向第二条通道走去。
  
   一连走了四条,皆和第一条的情形,一模一样,来到了尽头处,便有极厚的铁墙挡住。
  
   四人仍是不灰心,继续向第五条通道走去,才一走丈许,突然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回头看时,一块铁闸,已然落了下来,将退路截断。
  
   四人心中一怔,卜源道:“不怕,以我们四人之力,难道还不能撼动那铁闸么?”
  
   四个一起回转身手,各伸手掌,按在那块铁板上,潜运真力,猛地一推。
  
   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一块三寸来厚的铁板,已然向前飞出。
  
   这四人,每一个俱是数十年功力,何况四人合力,那铁闸固然坚实,但却也无法拦得住四人!
  
   铁板飞出之后,四人相视一笑,一个转身,却见本来黑洞洞的通道,突然大放光明。
  
   向前看去,只见通道尽头处,已不复有铁墙拦住了去路。
  
   四人皆猜不透老怪物闹的是什么玄虚,但是却知道,老怪物虽然不现身,但是却一定是在暗中,控制所有的埋伏!
  
   四人既然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而来,一见通道尽头,没有物事阻拦,心中反倒高兴,足尖一点,“刷刷刷”地向前窜去,穿出了通道一看,不禁又是一呆。
  
   原来通道之外,乃是一个又大又精致的花园,亭台楼阁,全都是画栋飞檐,精致之极,而花园正中,却是一个大水池。
  
   水面平静如镜,将所有假山楼阁,青天白云,全都倒映在水中。更显得这个花园,清雅幽静,到了极点!不但景物如此,而且还有三两梅花鹿,和几只丹顶鹤,在悠然闲步,池水之中,时起接喋之声,游鱼群群,当真是天上人间!
  
   四人在山腹之中,目睹秦三海、西门魂两人惨死,又经历如此危险的经过,但是见了眼前景致,也不禁心神为之一松!
  
   一齐来到了池边,从水中映见自己的身形,只见衣衫破烂,须眉焦黄,实是狼狈之极。侯一元四面一望,扬声道:“老怪物,我们已然深入天门宫腹地,你再不现身,只怕也难逃劫运!”
  
   语音洪厉,激得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漪涟,但是却并无人回答。
  
   四人停了一停,来到假山顶上的一个亭子中,亭内石凳,恰是四只。四人一齐坐了一下来,略事休息,放眼浏览,只见绕着那花园,全是房子,少说也有干余间之多,若是要去寻找一个人,没有埋伏,也得花上几天工夫,何况其中,尚是埋伏重重!
  
   侯一元看了一会,“霍”地站了起来,道:“无毒不──”
  
   下面话尚未说出,他所站立的地方,突然“拍”地一声,向下陷去,侯一元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耶律宝、耶律贝忙问道:“二哥,你怎么啦?”一问声未毕,他们脚下,也是一软!
  
   这四人全是武功绝顶之上,一觉出脚下一软,虽然初时不免惊慌,但是,那种惊荒,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一刹那之间的事,身躯略略向下一沉,立即一提真气,向上拔了起来,手探处,已然各自抓住了那亭子的横梁,向下一看,立即一提真气,向上拔了起来,下面黑洞洞地,也不知有多少深。
  
   侯一元看了,不由得哈哈大笑,卜源道:“二哥,你笑什么?”
  
   侯一元道:“七弟,你也未免将青冥魔祖,看得忒高了,这类陷板,也想要来害我们,老怪物实是在白日做梦!”
  
   卜源不以为然,道;“二哥,老怪物机智百出,只怕另有──”
  
   话口未完,他们四人身躯,竟然立即向下沉去!四人不禁一怔,因为他们的手,仍然握在横梁之上,绝没有理由下沉的。
  
   因此不约而同,抬头向上看去,一看之下,侯一元不禁无话可说!
  
   原来那条横梁的两端,已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都断了下来!
  
   横梁的两端一断,四个人自然一齐向下跌去。这时候,侯一元方知卜源所言不虚,老怪物虽然不在,但是他所设的机关,却洞烛先机。像是知道了亭子下面的陷板一落,来人必然会抓住横梁,所以在横梁之上,也装上了自自动断落的机关!
  
   本来,以四人的功力而论,身躯一沉之际,硬要向旁边,凌空逸出,亦非难事。
  
   但是在他们身躯刚下沉的时候,他们在猝然之间,都不明所以,因此抬头向上看了一看。
  
   这一看,便耽误了最宝贵的一刻,试想那亭子能有多高?四人早已跌入了那不知有多深的洞中!
  
   事已至此,再要出来,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下落迅疾,不一刻,已然跌下了三四丈,病龙卜源定了定神,心知青冥魔祖既在此处,设了这个陷板,下面必然极是凶险,若是再向下跌去,更难挽回,因此大叫道:“向左!”
  
   卜源一叫,其余三人,已然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硬运真气,凌空向旁一移,那陷阱,只不过丈许见方,而那根他们四人仍然握在手中的横梁,却足有七尺长,四人一起用力,虽然在瞬刹之间,又下堕丈许,但那根他们四人仍然在握在手中的横梁,却足有七尺长。四人一起用力,虽然在瞬刹之间,又下堕丈许,但是那根横梁,却也向陷阱壁上,撞了过去。
  
   本来,卜源是想,那陷阱恰在亭子下面,一定是青冥魔祖挖掘出来的,则阱壁可能是用砖头砌成,则合自己四人之力,向阱壁上用力一撞的话,也必然可以使横梁陷入砖内,自己便不致下堕。
  
   怎知青冥魔祖会在此处设一陷阱,全是为了那里原来便有这样一个大洞的缘故!
  
   那大洞四壁,不但生满苔藓,滑腻无比,而且岩石坚硬,较钢铁犹甚,横梁撞了上去,“轰”地一声,将尺许长短的一截成了木屑,四面纷溅,而下落之势,却并未止住!
  
   病龙卜源一见妙计不成,不由得长叹一声,向下看去,仍是黑漆漆地,而且下不多久,便感到阵阵寒风,砭骨而至。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奇中奇两小遇奇缘


   以他们四人的功力而言,即使处在冰天雪地之中,赤身而卧,只怕也不会感到寒冷,而今竟然禁不住牙关打颤,四人心中皆是奇异无比。
  
   震海龙侯一元心中一动,突然脱口叫道:“啊呀,不好了!”
  
   三人见他似是语出有因,齐声发问。侯一元道:“我曾记得九尾妖狐孙艳,昔年曾对我说过,说她父亲之所会拣中昆仑绝顶,作为长久居住之所,不仅是因为山上气候,四季如春,而且因为绝顶之上,另有一个洞穴,深不可测,洞穴下半部,便是亘古化的万年玄冰,而洞穴底部,又有一块玄冰的冰精,其冷无比,但如果能采了上来,放在烈火之中,烧它七七四十九日,则可将冰精寒气,驱散一半,虽然仍是极冷,但是却不至于触体即死,若铸而为床,习武之士睡了,练起功来,可事半而功倍,必是此洞了!”
  
   侯一元讲得极快,可是他们下堕,也是极快.转眼之际,抬头一望,已然只剩下了月亮也似的一小圆圈亮光,也不知跌了多深。
  
   而且,那不断袭到的寒气,也更厉害,侯一元讲完,耶律宝伸手一摸,正摸的洞壁之上,手才碰了上去,以他那么深湛的内力,猝然不防,竟也一时之间,连打了三个冷震!
  
   不由得失声道:“二哥,你讲得不错,必是此洞了,玄冰已然如此厉害,那冰精只怕当真人一碰上便为之冻死的了!”
  
   四人的心,都向下一沉,心想不在那山腹之中,被熔了的铅汁烧死,但是却仍免不了在此,被万年玄冰的冰精冻死!
  
   一齐长叹一声,自叹臂无双翅,再也不能逃脱这次劫运!
  
   怎料他们叹声未毕,事情却又出了变化,只听得“拍拍”两声,他们四人的一下堕之势,竟然在突然之间,被一种极大的力量止住!
  
   四人心中,均是不明所以,侯一元从怀中措出火摺子来,连晃数晃,却连一点火星也没有。卜源道:“二哥,此处太冷,硫磺未难以燃着,你放在身边,暖上片刻,或可打着!”
  
   侯一元忙将火摺子贴肉而放,过了一会,取出来连幌三幌,才得幌着。
  
   火光一亮,四人不禁呆了。
  
   他们数十年来,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奇景,未曾见过?
  
   但是眼前的景色,他们却从来也未曾见过,而且其奇幻之处,当真是做梦也不容易想到!
  
   只见那洞穴,已然比初跌下时,小了许多,他们之所以停止跌势,是因为横梁止住了洞壁所致。而洞壁上,则全是不知是多厚,黑光闪闪,火光照耀之际,又幻出各色奇幻光彩的玄冰。
  
   那玄冰经光一照,象是镜子一样,映得他们四人,须眉毕现。
  
   而正因为四面皆是玄冰,所以乍看去,洞穴之中,像是有不知多少个闹天四龙!
  
   向下望去,只见尚有三二十丈,才到洞底,洞底一片银光,耀目生辉,不问可知,发出那片银辉的,正是万载玄冰的冰精!
  
   四人不禁松了一口气,互相对望,心中均暗叫命不该绝。
  
   可是处在身在这个洞穴之中,却也是万万无法,向上爬去。
  
   如果那横梁,不是在他们才下洞时,便被撞断了一尺,则一定早在二三十丈之上,便已然不再下降。在那地方,尚未得玄冰层到,他们四人就算一寸一寸,以绝顶轻功,向上移动,也还有希望,出得这个洞穴去,重见天日。
  
   但这时候,他们却已然来到了玄冰层下,二十多丈,那二十多丈,洞壁全是玄冰,身子一碰了上去,便是全身皆震,如何贴着玄冰,使展轻功?
  
   四人的心头,刚松了口气,不禁又沉重起来,就在此时,火摺子突然熄灭,四周围重又恢复黑暗,只有头顶上,有眼睛大小,那么一点亮光!
  
   四人心头,俱都感到闷郁之至,另外一方面,他们离那块玄冰的冰精,只不过三二十丈,寒气袭到,他们也要运气抵御,因此谁也不说话,冰洞之中,只是死一样的沉寂!
  
   过了半晌,耶律贝才道:“等到老怪物七七四十九日伤养好时,只怕我们已在这个洞中,冻成成四具僵尸了!”说着,苦笑了几下。
  
   耶律宝也跟着笑了一下道:“后世怕有人会下这洞来,采取万年冰精,我们何不在玄冰之上,留下自己的姓名?”
  
   卜源哈哈大笑,道:“三哥,你好兴致啊!就算我们留下了姓名,没有了性命,又有何用?况且那玄冰之坚,尚在钢铁之上,如何留宇?”
  
   侯一元长叹一声道:“三位兄弟不要讲笑了,都是愚兄不好,累你们送了命!”
  
   耶律双龙长啸一声道:“二哥,你这话如同放屁,若小是如今被困在洞中,我们非要和你大战三百合,弄个明白不可!”
  
   侯一元道:“三弟,四弟,我知道你们义重如山,在心中绝不会怪我,但是我却非常负疚,我想……我想……”讲了半晌,却讲不下去。
  
   卜源道:“二哥,你想什么?”
  
   侯一元道:“我想,这个洞穴,既然如此之深,我们要爬上去,已然万万不能,但或则洞底下,恐怕会有通道,要以逃生,所以我想跃下洞底,看一个究竟,也比困守在此的好!”
  
   卜源知道侯一元的为人,连忙一把将他拖住,正色道:“二哥,我们当初结义,共是八人,如今已只剩下了四个,若不是为了青冥祖魔未除,周少主未成人,本已不想再活下去,但是我们四人,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卜源这一番话,当真是讲得声泪俱下,感情充沛,侯一元长叹一声,道:“七弟,就算我下去看个究竟,也不至于就死!”
  
   卜源道:“如今我们离开那块冰精,尚有三二十丈,已然冷成如此,你一跃了下去,跌在冰精之上,难道还会有命?”
  
   震海龙侯一元黯然无语,卜源又劝道:“二哥,我们如今在此,虽然无法可施,但是以我们的功力而论,至少也可以捱上十天八天,在这十天八天中,焉知没有变化?只要有一线生机,便不能放过,若是我们就此死去,岂不是便宜了老怪物!”
  
   耶律双龙齐声道:“老七说得是,我们死了,只是便宜了敌人!”
  
   无论是在苦难还是在欢乐中,时光总是那样无情而又公正地逝去。
  
   他们四人,在冰洞之中,望着头顶的那一个小白点,暗了又亮,已经七次之多,也就是说,他们已然在洞中捱过了七天!
  
   在这七天中,他们四人,不但水米未进,而且还要不断运本身真气,与那极寒之气相抗。
  
   四人虽然全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但也是再难以支持下去了!
  
   他们一声不出地坐在那横梁之上,已然感到随时可以跌了下去,葬身在这个冰洞之中!
  
   他们刚跌进洞中时,便已无法爬出去,这时候,更是没有办法可想了!
  
   除非是有奇迹出现,否则,他们四人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如今,作书人暂时搁下闹天四龙,在那冰洞之中,是否会有奇迹出现,救了他们性命一事,暂时不表。却说孟瑞和林紫烟两人,在“阎王洞”的石室之中,服了巴蛇的两团内丹,两人还只当可以增进功力,怎知道服后不久,正要出那石室,去寻找柴宗训和火鹫时,却突然摔倒在地。
  
   一倒在地上,两人俱都感到四肢百骸,似乎已不再属于自己所有,连一动都不能动,尚幸孟瑞倒下去的时候,是微微侧着身子的,所以两人总算还能够四目交投,互相望见。
  
   他们心中,俱都知道,自己突然之间,不能动弹,一定是服了那两团物事的结果。
  
   可是此时知道,却已经迟了,那两团物事,既已服下,怎么还吐得出来?
  
   过了好一会,两人只感到困倦无比,不由自主的瞌上了双眼,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睁开眼来,四肢仍不能动弹,而且身上,像是有几万几千双蚂蚁,在蠕蠕爬行一样,痒不可当!
  
   痒是最难受的一种感觉,比痛尤甚。这时候,两人身上的痒,简直是镂心入肺,等于是在受最严酷的酷刊,若是可以行动,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身子,抓成稀烂!
  
   固然那样子会使他们不复人形,但是总比那种难受的奇痒,来得好些。
  
   两人的眼神之中,全部流露出痛苦无比的神色,全都知道对方身受的,和自己一样,林紫烟不但身上奇痒难忍,苦痛已极,心中更是苦痛。
  
   她后悔自己既然误服了那团绿色的物事,还要逼孟瑞服了下去,以致累得他也与自己,受同样的痛苦!不到三个时辰,两人已然被浑身上下的奇痒,折磨得奄奄一息。
  
   两人几乎已经同时决定,不再忍受那种苦痛,而以本身真气,逆转逼住奇经八脉,将奇经八脉,尽毕震断而亡。
  
   但这时他们却连想死,都没有可能,因为他们早已精疲力尽!连本身真气,都无法运转,更遑论逆运真气,震断经脉!
  
   两人的气息,渐渐地沉重起来,孟瑞的心中,绝未对林紫烟有丝毫责怪,他眼神虽然苦痛之极,但是却也深情之极!
  
   林紫烟自分必死,她也了解到了孟瑞眼中的意义,如果她能够不死的话,她愿意尽一切可能,去爱孟瑞,但如今却难免一死了!
  
   正当两人,已经感到绝望的时候,两人突然听到“拍”地一声。
  
   接着,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然站在他们两人的中间。那人既然站在他们的中间,两人自然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一看之下,两人都各自在心中长叹一声,暗道:“当真是死期近丁,连鬼都看得到了!” .
  
   那个突然跃入洞来的人,与其说是“人”,倒真不如说是“鬼”,还来得恰当些。
  
   只见他浑身上下,全被闪闪发光的黑衣裹着,连头脸全都紧裹在内,只露出一对眼睛。
  
   武林中人,奇装异服的本多,鬼隐仙师,秦惑师徒两人,一以白布条,一以黑布条,裹着自己,看来也像是鬼一样。
  
   但是鬼隐仙师和秦惑两人,不论如何谲异,看起来,总是四肢齐全的人。
  
   而眼前这个人,却只有一条腿,一条手臂。
  
   当他手下垂,贴住身子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条黑色的柱子,那里有人的样子?
  
   只见他双眼向林紫烟望了一眼,又转过身去,向孟瑞看了一眼。
  
   两人和他目光相触,俱都感到这“人”的眼光,像是十分熟悉,但是在相识的人中,若是有一个只有一条腿和一条手臂的,当然不会忘记,那里会想不起来的道理?
  
   那“人”望了两人一眼之后,手在腰际一抹,“呼”地一声,手中已然多了一条长约五尺,细如手指,漆也似黑的软鞭。
  
   软鞭才一出手,顺手一鞭,便向孟瑞抽了下去,下的手极重,抽在孟瑞身了,“吧”地一声,孟瑞身子虽不能动,但是也全身震动丁一下。
  
   林紫烟看在眼中,心痛之极,那人手臂一圈,一个转身,虽然只是单足,但是转动得也异常灵活,才一转过,“刷”地一鞭,又向林紫烟抽到,正抽在林紫烟的前胸上!
  
   林紫烟只感到一阵剧痛,透体而过,全身也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
  
   可是她却立即再希望那人多鞭自己几下,同时,也明白了那人绝不是坏人,而正是自己的救星!
  
   因为,那阵剧痛之感,传入体内之际,已然折磨了她三四个时辰的奇痒之感,却也同时被止住,林紫烟反倒感到精神一振!
  
   那人鞭了林紫烟之后,又是一鞭,抽到了孟瑞的身上,左一鞭,右一鞭,足足将两人鞭打了近一个时辰,一鞭比一鞭有力。
  
   两人身上的那股奇痒之感,早已因为那人的鞭打,而消失殆尽,每一鞭鞭了上来,只觉得奇痛无比,可是着鞭之处,却又无伤痕。
  
   每人又捱了十余鞭,两人同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那人一听得两人出声,立时停手,一个转身,便向石缝之中穿出。
  
   两人同时叫道:“恩公留步!”
  
   可是那人只在石缝口上,略停了一停,人影一闪,便自不见。
  
   林紫烟和孟瑞两人互望一眼,劫后重生,两人心中,皆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各自叫了一声,只觉得体内真气,如狂泉汹涌,心知因祸得福,连忙不再言语,潜心练起功来。
  
   一练功,便不可遏制,足足练一日一夜,才感到真气充沛,和以前判若两人,俱知道两日之间,虽然忍受了非人的苦痛,但是功力增进,却也是非同小可,睁开眼来,一跃而起,两人情不自禁。紧紧地拥在一起,好久好久,才分了开来!
  
   孟瑞喜道:“紫烟,我们所服的,果然是巴蛇的内丹,如今功力陡进!”
  
   林紫烟一呶嘴,道:“还说呢!刚才那么难受的感觉,难道你就忘丁?当时,我恨不得自己将全身,抓个稀烂!”
  
   孟瑞回想起昨天的情形来,虽然奇痒已止,但是一想起来,余怖尚在,忙道:“紫烟,要不是那个黑衣怪人救了我们,只怕我们早已死了!”
  
   林紫烟道:“对啊,他救了我们,却连个名字也不留下,便自走了!”
  
   林紫烟侧头想了一想,道:“瑞哥,你可觉得那人的眼神,甚是熟悉?”
  
   孟瑞道:“对啊,我也刚想到这一点,但是我们的熟人之中,哪有一个这样的人?”
  
   林紫烟想了一会,觉得莫名其妙,孟瑞笑道:“别再想了,我们快出去吧!”
  
   两人早已心灵相通,相视一笑,便出了石室,仍然来到那山洞之中,只见老远一团金光,正是开天斧所发出来的,走过一看,地上横着三条巴蛇,其中一条,头上仍然嵌着开天斧。
  
   林紫烟将斧取了下来,心中一动,道:“瑞哥,那巴蛇脑中,既有丹元,能助长功力,我们何不再取而服之?”孟瑞道:“紫烟,那种奇痒难熬的感觉,你难道还没有受够?不要贪心,留了给有缘的后来人罢!”林紫烟吐了吐舌头道:“不错!”
  
   两人手拉着手,出了山洞,只见正是大白天,林紫烟不禁惑徨,道:“瑞哥,我们到哪里去呢?”孟瑞一时之间,倒也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林紫烟双眼满含深情地望着孟瑞道:“瑞哥,依我说,我们先赴中原,再到海边,买船出海,就在海上寻一个再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小岛,就在岛上终老,又平静又不会被我外公追到,你说可好?”
  
   孟瑞想了一想,面色神肃,道:“紫烟,好当然是好,但是──”
  
   林紫烟忙道:“瑞哥,你难道不想永生永世,和我厮守在一起?”
  
   孟瑞道:“我当然想,但我是父母血仇未报,此是其一,而且武林之中,正因为青冥祖魔等人的胡作非为,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我们如果置身事外,似乎于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林紫烟翘起了嘴,道:“瑞哥,解除武林劫难,自然有大侠们致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孟瑞笑道:“紫烟,孔圣人说得好,‘舜何人也,禹何人也,有志者皆若是。’哪有什么天生的大侠,我们如果不置身事外,说不定也可以千秋留名!”
  
   林紫烟被孟瑞一番话,说得无话可说,一个转身,道:“不理你了,到什么地方去,就由你来决定吧!由得你去!”
  
   孟瑞见她憨态可掬,不由得失笑,道:“若是依我的主意,最要紧先找闹天六龙,才能和他们共同商议,应该如何作为!”
  
   林紫烟一听“闹天六龙”四字,心中便吓丁一跳,道:“若是这样,那还是由我来作主,来得好些,不要你作主了!”
  
   孟瑞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林紫烟秀眉微蹙道:“瑞哥,你有所不知.我和闹天八龙,本就有极深的渊源,但是我却离开了他们,这已然是离师叛道了。再加上他们从小,便作主与我配给了周少主,只怕到时见了他们,你也会要后悔莫迭,怪我不早说哩!”
  
   孟瑞本是老实人,听林紫烟如此说,也不禁一怔。他此时和林紫烟两情相悦,怎肯失去她?呆了半晌,道:“原来有这等事?”
  
   林紫烟道:“是啊!我们还是不要去找他们罢,若是找到了,只怕更麻烦!”
  
   孟瑞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闹天六龙,也就只好暂时不去找他们了。但是我想……我想你婚姻之事,若自己真的不愿,实在也不能勉强!”
  
   林紫烟也知道要是她自己真的不愿,也不能强迫她和周少主成婚,她不愿见闹天六龙,乃是为了她离师叛道,见了他们必受重责!因此听得孟瑞如此说法,连忙道:“瑞哥,你又错了,你才不知他们的脾气哩,在明明庄上,我为什么硬走了出来?就是因为他们逼得我太厉害!”
  
   林紫烟究竟是一个调皮的姑娘,所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这时候,她又对孟瑞撒个不大不小的谎,吓孟瑞一下。
  
   孟瑞果然为她骗信,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到中原,再作打算如何?”
  
   林紫烟道:“当然只好如此,就算我们见到闹天六龙,也要远远地躲开!”
  
   两人在谈论之中,还是称“闹天六龙”,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闹天六龙,此时已成了闹天四龙,而且已被困在冰洞之中!
  
   两人计议定当,绕着山峰,团团转了一转,未发现柴宗训和火鹫的踪迹,便启程向中原而去,一路东行,两人有说有笑,丝毫也不感到寂寞,走到第四天,刚来到了沙漠之上。
  
   中国的西域各地,原有不少沙漠,为旅途所必经,两人在沙漠边上,停了下来,打了几头黄羊,剁下皮来,以羊骨作针,羊肠作线,缝了几个水袋,装满了清水,便向沙漠中走去。
  
   又走了半天,忽然看见前面,有好几辆车子,正向西驰来。
  
   林紫烟向自己缝制的水袋一看,水已然漏去了一半,道:“正好,碰到了客商,何不向他们讨几个水袋?”一面说,一面迎了上去。
  
   孟瑞知道,如果客商敢以在沙漠之中行走,一定有武林高手保护,唯恐林紫烟闯祸,因此连忙跟在后面,那几辆车子,前进之势,本极迅速,再加两人,向前迎去,接近得更快。
  
   一晃眼间,已然互相看见,林紫烟向听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子一看,不由得“啊”地一声,突然停止不前,道:“原来是他们!”
  
   孟瑞见她突然停止了脚步,也不禁一怔,道:“紫烟,是谁?”
  
   林紫烟并不回答,手在腰际一探,已然将开天、辟地双斧,抓在手中,却将开天斧,递给了孟瑞,道:“瑞哥,厮杀难免,小心点!”
  
   孟瑞抬头看去,只见一辆车上,坐着一人,那人装束,谲异诡怪之极,全身尽皆绑着黑色的布条,孟瑞却不识得那是谁,可是第二辆车子,接踵而至,车上一人,一身火也似红的长袍,却一望便知,正是南海离火岛,少阳神君!
  
   孟瑞一见少阳神君,心中一凛,因为林紫烟便是为少阳神君的事为火焰弹所伤,如今竟又遇上,当真是冤家狭路!
  
   第三辆车子,皆无车厢,唯独第四辆车子,却是有车厢的,布帘低垂,也看不清车中坐的是何等样人。林紫烟打横跨出一步,和孟瑞并肩而立,低声道:“瑞哥,那身上裹着布条的人,叫作鬼隐仙师,最不是好东西,呼神摄魂之法,厉害无比,却要小心才好!”
  
   孟瑞一听,那人竟是邪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心中又是一凛。说时迟,那时快,四辆车子,已然一齐驰到,在林紫烟和孟瑞两人面前,两三丈处,停了下来,鬼隐仙师双眼绿光闪闪,望了林紫烟一眼,阴恻恻笑道:“原来是你!”
  
   后面的少阳神君,已然手在车身一按,疾飘下车来,在沙上滑前丈许,厉声道:“小丫头,你将火鹫,弄到哪里去了?”
  
   他虽是沙上,滑身而过,可是沙漠之上,却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可知少阳神君轻功之高,实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林紫烟在禁城之中,为他的子母火焰弹所伤,若不是火鹫舍身救出,只怕早已性命不保,一见他心中便有气,她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立即反唇相机,道:“笑话,火鹫是你离朱宫中的神禽,天下谁人不知,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少阳神君,为人性烈如火,而且极是自傲,一听林紫烟出言不逊,立时大怒,暴喝一声,斥道:“小女娃,还敢口硬?”五指如钩,“飚”地一抓,便向林紫烟抓了过来!
  
   林紫烟早知道自己话一讲完,少阳神君一定会立即出手,因此早有准备,不等少阳神君抓到,手中辟地斧已然疾挥而出!
  
   斧一挥出,却连林紫烟自己,也吃了一惊,原来她只是顺手一挥,却不料不但带起了一股极是强劲的狂风,将地上的黄沙,卷起了丈许高下的一根沙柱,而且还将斧头,挥出了“嗡”地一声!
  
   林紫烟自从离开石室以后,也没有和人动过手,只知道自己功力精进,却未尝料到,在几天之中,竟会进步到这种程度!
  
   因为“开天辟地斧说”中,载得极是明白,那开天辟地斧法,招式虽然神妙,但如果没有极深的内力,总是难以发挥它的妙用。一定要等到内力深湛,到了顺手将斧挥出,便会发出“嗡”地一声之际,方是斧法到了极高的境界!
  
   以前,不论林紫烟如何出力,双斧挥出,总是没有声音,这只当根本没有可能,但这时候,一斧挥出,竟然发出了“嗡”的一声,悠悠不绝!
  
   林紫烟心中一喜,辟地斧更是使得顺利,一招“鸿朦初开”,将少阳神君的攻势,挡退之后,恨臂一沉,踏步进身,又是一招“混沌一片”,黑光缭绕,漫天斧影中,竟然将少阳神君这样的一个一流高手,硬向后逼退了三步!
  
   少阳神君怒吼一声,道:“好女娃,敢情几天不见,功力大进了吧!”
  
   一面说,一面双掌齐飞,招式绵绵不绝,向林紫烟疾攻而至。
  
   他一见林紫烟时,所发出的那一抓,是根本没有将林紫烟放在心上,还只当可以手到擒来,所以只用一三成功力!
  
   因此林紫烟连施两斧,便能将他轻而易举地逼了开去!但此时,少阳神君觉出对方,已非吴下阿蒙,留上了神,每一招发出,少说也有七成功力,却不是刚才那样,容易对付。
  
   只见他绕着林紫烟,招式绵绵不绝,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宛若一朵红云,绕着一个美貌少女,在飞舞不已,林紫烟虽然一出手便占了便宜,但是也知道对方数十年盛名,必非易与,因此只是小心应付,将辟地斧法,一招一招,使了出来,一老一少,在沙尘滚滚之中,打得难分难解!
  
   孟瑞在一旁,一面留心,唯恐鬼隐仙师,骤然加害,一面观看林紫烟和少阳神君动手,只见少阳神君的攻势,固然凌厉,但是,却一点也占不到便宜!
  
   孟瑞心中,不由得大是欣慰,因为南海离火岛少阳神君,享誉武林,垂数十年,乃是武林之中,第一流的人物,但竟然和林紫烟打一个乎手,可知林紫烟的功力精进,实是非同小可。
  
   而他一方面欣庆林紫烟功力精进,另一方面,也为自己而高兴。
  
   因为他自己先受寒蝎喷了一口丹元之气,又服食了巴蛇的内丹,功力之进展,已绝不在林紫烟之下!
  
   林紫烟和少阳神君两人,全都以快打快,幌眼之间,已然三数十招,只见一个容颜俏丽的少女,和一个满身如火的怪人兔起鹃落,如星丸跳掷,再加上林紫烟因为对方名头太大,早已制了辟地斧在手黑气缭绕,寒光闪闪,实在好看已极!
  
   三十余招之后,少阳神君兀自占不到上风,不由得心头火起,暴喝一声,随着他那一声暴喝,突然之间,忽然从他宽大已极的衣袖之中,发出了“当”、“当”地三声钟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三七养生加入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三七养生

GMT+8, 2024-11-22 04:57 , Processed in 0.044421 second(s), 12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