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雅寒假记录】孩子不缺学习，缺的是自由自在的玩

嘉静

正雅寒假吟诵班，以吟诵之名，让孩子尽情的玩了一个寒假。

一、因信任而来
虽然家长送孩子过来是为了让孩子学吟诵，但他们对我的信任，对“爱和自由”教法的信任，才会任由我按照自己的感觉去设计活动、设计课程，如果没有这种信任，他们不会来，即使来了第一次，也不会再来第二次的。这篇记录的开始，要感激这些家长们，谢谢你们对我的爱和信任。

二、如何爱我们的孩子？
此刻，安静下来，回想寒假这三个星期和孩子共度的时光，内心的怜爱翻涌上来，泪水忍不住落下。是的，我很心疼他们，他们的童年本应尽情地玩，酣畅地吃，肆意地笑，痛快地哭，可是，这些是每个孩子甚至是每个人都本应拥有的权利，什么时候被剥夺了？

这三个星期里，我和老张都哭过，为了这些每个人本该拥有的权利却被孩子们压抑着不敢轻易表现出来而心疼难过。在正雅，没有人再对他们的行为评判，而孩子们的内心却已经有了一条鞭子，在时刻抽打自己，评判自己，不许自己逾越雷池半步。

我不知道写这篇记录，是否会让家长们难过和尴尬，但我并没有要控诉的意思，只希望这篇记录可以带来更多的思考和交流，如何爱孩子，我们一起来学习和探索，好吗？

三、如何教吟诵？
如何教孩子吟诵，是我一直在思考探索和学习的。看了徐健顺老师《我所理解的中国古代教育》一文，很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教给孩子，实践下来却发现，时代不一样了，有很多东西已经回不去了。如果强迫孩子来适应我的教学方法，强迫孩子学习我认为好的东西，带来的不是反抗就是屈服，孩子的本性就会受到压制。

我教吟诵的第一件事，是告诉孩子“你是可以不学的”。我虽然教吟诵，但我知道有比吟诵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教给孩子选择和自主。

资讯发达到如此地步的今天，即使成年人都有选择困难症，何况孩子？2000年前中国的孩子，没有那么多的选择，他们要不到乡间去玩，要不就到私塾里读书，读书也就只能读《三》《百》《千》《四书五经》，那个时候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电脑。而今天，若想把这些从孩子的世界里抽走，只塞给他《三》《百》《千》《四书五经》，可能吗？我们无法创造一个真空的环境给孩子，我们唯有让孩子去适应这个纷繁的世界，让他们学会在这个世界里找到自己的路。

嘉静

四、从选择开始
选择真的好难，尤其是孩子，他们太爱父母了，妈妈付了费让他们来学，真的可以不学吗？
当孩子两难的时候，他就会放弃选择权。

“随便”“你教什么我就学什么”“我不想选”这是琪琪的表达。
“随便”是她每次要选择时说得最多的话。

据我的了解和观察，琪琪的学校已经在教吟诵，她想到正雅来，只是想玩，但又担着“吟诵”这样的名头，如果不吟诵就觉得无法向妈妈交代，所以才迫不得已吟诵。后来，我再次明确了“是可以不吟诵的”，和琪琪妈妈也有了共识，不强求孩子吟诵，于是琪琪就放松了下来。虽然每次都挽着一个装了不少吟诵书籍的袋子，但每次一来就把袋子一扔扔到角落，走的时候才从角落里把袋子翻出来带走。

但其实琪琪的吟诵是很好的，她有一次整篇《千字文》吟诵给我听，之后充满成就感的去告诉老张：“这是第一次我全篇吟诵下来，真是不容易。”
后来我就请她教我吟诵《千字文》，每天一段。她不太好意思，但是答应了。

正雅的吟诵时间是每天十点以前，过了十点就是玩的时间，所以谁想要学吟诵就要在十点之前主动来找老师，时间过了，老师是可以不教的。
于是，每天早上，琪琪就会在十点之前来找我，问：你要不要学吟诵？
我说：要。

她就开始教我吟诵《千字文》。我学得很认真，是真的在跟她学，并没有要通过学来引导她让她吟诵，她通常教一遍就跑去玩了，我还会继续再念几遍，有时候我不想学了，就会说，我今天不想学了，有时候我学得开心就会连着学两段，她也会很愿意教。
在孩子面前，我会很真实的表达自己，不委屈，不压抑，想怎样就表达出来，不想怎样也表达出来。

假期结束了，琪琪希望参加我们晚上的网络吟诵课，普通话班和粤语班都参加，还要求自己付费，妈妈同意了。听着网络那一边琪琪和妈妈一起吟诵的声音，琪琪稚嫩的童声和妈妈温暖的声音，真的让我感动。孩子自己的选择，是快乐的，愉悦的，没有丝毫阴影的。（今天琪琪妈妈说，她上了两次网络吟诵课之后，决定要自己学，她原来的目的是通过自己学来让琪琪学，现在她决定为自己学了。为自己而做决定，坦然而快乐。）

临在

这个贴不错，不顶不行。

不见他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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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静

五、游戏的意义
这个假期和孩子的相处和观察，才发现，这些孩子是多么缺玩啊。


有时候我会看到成人教孩子怎么玩，或者孩子玩的时候给建议、评价，又或者在孩子玩得很投入的时候把他拉出来做别的事情……其实，在孩子的世界里怎么玩是不用教的，成人只需要在一旁观察，孩子的玩法其实在透露一个个信息，他的思维、他的逻辑性、他的创造性、他的情商都在游戏里体现着，游戏中孩子之间的交流也是非常宝贵的，他们会争执、会合作、会排斥其他孩子，如果成人以第三者的角色去干预、评判和建议，在我看来这只是打扰。一般情况如果他们不求助，我是不会参与到他们中间的，除非那个游戏也是我想玩，我才会加入。


也有不会玩的孩子，他们平时的生活里充满着引导和指令，忽然到了一个没有指令自己做主的地方，有人会无所适从。琪琪一开始表现出很乖，安静的看书，试探了两天发现这里是可以不吟诵不看书，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是就仿佛变成了从佛祖五指山放出来的孙猴子一样，尽情释放。


孩子释放的阶段是有点难熬的，也会让我们觉得心疼心酸，有的孩子会通过扔东西，弄出很大的声音，打扰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踢打和骂我们来发泄情绪。老张带过琪琪做情绪释放，之后老张落泪了，说：她压抑了多少情绪才有这样巨大的爆发啊！


为了让孩子释放情绪，老张还带孩子们丢东西（当然是在安全范围内），孩子们很喜欢玩，砸得不亦乐乎，经过几天这样的宣泄，孩子们都变得安静了许多。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告诉孩子们规则，例如他们打我们的时候，我们会拒绝，弄出很响的声音时，我们会提出来，他们都是愿意合作的。


有的家长不敢对孩子放手，认为孩子一旦没有了束缚就会为所欲为，就会肆无忌惮，认为放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认为孩子从此会变得失去理性。我的观察，孩子是不会的，他们是有理智的，只要情绪释放了理性就会回来，他们对一个给予他们爱和自由的环境，非常珍惜，对我们充满了爱，那种柔情和爱，如果没有体验过真的无法形容。


琪琪会在玩的时候过来依偎在我身边，安静的靠着我，我感受着她的信任。佳颖玩的时候，偶尔会抬起头看着我轻声的说：嘉静老师，我好喜欢你呀。孩子表达爱的时候，是那样的动人，如一泓宁静的湖水，没有一丝一毫讨好谄曲。


那些认为给孩子自由就是溺爱的人，归根结底是对人性的不信任。我只是给予孩子信任，孩子就报我以如此深情的爱。我想起《诗经·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诗经》讲的就是人性的东西，孩子的回报只是希望“永以为好也”，如此而已，孩子是最符合人性的人，与正常人相交就是如此简单美好。


六、游戏中的选择
结合如何自主选择，我把一周五天分别设定为：周一计划日（一起讨论商量这周的计划）。周二欢聚日（延长在正雅的时间到下午三点，一起就餐，自己点菜，或自己做饭）。周三理财日（带上钱shopping去）。周四跳蚤市场日（带自己的玩具来交换或者买卖）。周五公园放飞日（去公园疯玩）。


孩子们最喜欢周二和周三。


饭桌就是人生百态啊。第一次带他们去餐厅，告诉他们每个人可以点一个菜，统统点冰沙雪糕，他们是有多爱吃冰啊，看来平时被控制第一位的就是冰。我于是放开规则，每个人可以点一个菜一个冰。那个雀跃啊！有一个孩子看了菜谱很久很久，都没有办法决定要吃什么，最后点了白饭。菜上来了，征得大家的同意，互相都愿意分享自己点的菜，也愿意分享自己的冰。


一个孩子点了一整只鸡，另一个孩子点了煎鸡蛋，开始老张轻声说一整只鸡吃不完吧，我说，没关系，让她尝试一下，下次就有经验了。当然这只鸡没有吃完。


后来发生一个故事， 有一个孩子无法接受东西没吃完，在其他孩子离开之后，把其他人没有吃完的都吃了，我只是看着他，陪着他，我说：“可以吃不完的。如果饱了是可以不吃的。”他还是在吃，后来终于吃不下了，把东西推到我面前说：“你帮忙吃吧。”我说“我饱了，不吃了。”他坐到我身边，靠在我身上，我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的说：“吃不完是可以不吃的。”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他一声不吭，我感受到他的难过。


第二次的欢聚日在外点餐，那个不会点菜的孩子会点菜了，大家点的菜都很恰到好处，冰沙改为两个人一杯了，那个看到别人吃不完难过的孩子也释怀了。


在孩子身上，会看到父母的价值观是如何在他们身上生根发芽的。他们有的只要身上有钱就会花光，有的花钱小心谨慎，有的一分钱都不花。但是，这些都不会遮挡他们人性的光辉，只要我们不去打扰，他们就可以成为自己。父母的价值观就是每个孩子成为自己的基础，他们对自己的探索也是从此而起。我们可以做的，就是为他们提供环境去彰显自己，而不去评判他们的行为。


一位妈妈曾向我评论她的孩子“吝啬”。我想如果妈妈是这样看待孩子的，那么即使“吝啬”这个词她从没有向孩子说起过，孩子也是能够体会到，并且以此来标签自己“我是一个吝啬的人”。


那么，正雅可以做什么？我们并不是要改变这个孩子，也不想改变这位妈妈。我们只是有一个环境，让这个孩子可以去做这样一个人，他可以不把自己的钱借给别人，可以在别人买东西的时候不花一分钱，可以吃别人吃剩的雪糕，他可以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而不会被我们评价为“吝啬”，他只是在做让他舒服的事情，他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会被标签。可能他在和其他孩子的相处里会被说“吝啬”，我们也会相信他可以去面对，而不去干涉他和其他孩子的相处。


人的痛苦大多来自不能做自己，如果可以坦然的做一个“吝啬的人”，不就可以快乐多了吗？我希望孩子有一个可以坦然做自己的地方。


七、片段记录
1、给孩子独立的空间
这次参加正雅寒假班的孩子都是小学生，年龄在7-9岁。这个年龄的孩子有更加明显的需要独立的特征。


我给他们准备了专用的茶具，因为我们爱喝茶，孩子们也喜欢模仿我们。
他们还自己在阳台用几张小方桌拼成了长桌，然后在上面泡茶，吃零食，聊天，俨然我们成人的的聚会。


琪琪妈妈曾经和我说过，琪琪的东西喜欢乱丢，丢得到处都是也不收拾，我就建议她如果条件允许就给琪琪一个独立的私人空间，这个空间完全属于她，里面的东西她想怎么放都可以，但是公众的地方就可以设立规则。


过年后琪琪来正雅，小脸透亮透亮的，大眼睛里都是喜悦的光，她和我说，她现在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还有电脑玩，妈妈说那是属于她的，她好开心。


2、给孩子可以自己支配的零用钱
有自己可以支配的一定金额的钱，代表孩子走向独立，也代表父母的信任。
支配金钱并不容易，多少成人对金钱有恐惧，对如何花钱茫无头绪。拿着钱，买什么，怎么买，每一步都需要做决定，这本身就是一个从依赖走向独立的过程，这是建立独立人格的过程，也是建立安全感的过程。


父母给予孩子零用钱，也需要建立规则，这个规则由孩子和父母共同制定。例如每个月的零用钱花完之后，就没有了，得再等到下个月才有；又例如如果预支又是怎样处理等等，这些都是可以去探索的。带着游戏的心情，和孩子一起玩吧。


3、孩子的自我疗愈
我们观察到，被打骂过的孩子会用打骂人来把受到过的伤害宣泄出来，没有人教他，他自然就是这样的。没有被打过的孩子，不会打人。


一个孩子一个多月之前被车撞了，在正雅的这段时间，他一遍又一遍的玩撞车游戏，在马路上只要看到红灯就会说“冲红灯！”孩子通过游戏，在进行自我的疗愈。老张一次又一次配合他玩撞车游戏。


有一个孩子，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不断大声说“不公平”“不公平”，我就会和她一起说，她看到我也说特别开心，本来让她不愉快的事情，在这样的宣泄之后就得到了释放。


只要静心观察，就会发现孩子的所有行为背后都是有需求的，有时候需要成人帮忙满足，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能够自己满足，生命就是这样神奇。


4、规则的制订
在孩子的情绪得到释放之后，在他们对我们产生信任之后，我们就会开始制订规则，有的规则是成人制订，有的规则由他们自己制订。他们表现出来的都是自发的顺从，没有抵触。


孩子是希望有规则的，如果没有规则，他们会不断的试探你的底线，直到你无法承受而表达出什么事情是不可以接受的。规则让界限分明，让人更有安全感。


八、结语
和孩子相处的首要原则:真诚。不只是对孩子真诚，更重要的要对自己真诚。如果我委屈自己来迁就孩子，这样的相处无法长久，压抑之后的爆发，伤害自己伤害孩子。如果累，是可以休息的，孩子的请求也是可以拒绝的。相信孩子是可以理解的。


观察孩子不是用来评判，只用来了解；不用来改造孩子或其父母，只用来认识人。


不对孩子做评判，不对家长做评判，我只是提供一个环境，让他们去做自己的选择。如果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做自己。

不见他人非

很棒的观察笔记。谢谢嘉静。

不见他人非

后来发生一个故事， 有一个孩子无法接受东西没吃完，在其他孩子离开之后，把其他人没有吃完的都吃了，我只是看着他，陪着他，我说：“可以吃不完的。如果饱了是可以不吃的。”他还是在吃，后来终于吃不下了，把东西推到我面前说：“你帮忙吃吧。”我说“我饱了，不吃了。”他坐到我身边，靠在我身上，我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的说：“吃不完是可以不吃的。”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他一声不吭，我感受到他的难过嘉静 发表于 2013-2-22 00:25

    心酸，感动。

田福

我想起《诗经·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诗经》讲的就是人性的东西，孩子的回报只是希望“永以为好也”，如此而已，孩子是最符合人性的人，与正常人相交就是如此简单美好。
...
嘉静 发表于 2013-2-22 00:25

好个“如此简单美好”啊，感动。

guiyisanbao

嘉静，请问网络吟诵课的网址是什么？也想参加呢！

嘉静

回复 9# guiyisanbao


    网络吟诵课http://www.37ct.com/viewthread.php?tid=71255&extra=

禅音

赞叹！真好！（我的网络标准回帖句式，哈哈。）

寻找中医

他坐到我身边，靠在我身上，我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的说：“吃不完是可以不吃的。”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他一声不吭，我感受到他的难过。
嘉静 发表于 2013-2-22 00:25

    我到去年，才完全学会这一点。我懂得这个孩子的难过。

不见他人非

我到去年，才完全学会这一点。我懂得这个孩子的难过。
寻找中医 发表于 2013-2-22 12:46

    以前为了不浪费，总是让孩子把碗里的吃完。决定改变了，孩子可以吃完，也可以不吃完。我们自己做到不浪费就好了。

嘉静

以前为了不浪费，总是让孩子把碗里的吃完。决定改变了，孩子可以吃完，也可以不吃完。我们自己做到不浪费就好了。
不见他人非 发表于 2013-2-22 14:16

    你的决定让我感动。让我觉得自己的记录是有价值的。谢谢你。

金针叶

我到去年，才完全学会这一点。我懂得这个孩子的难过。
寻找中医 发表于 2013-2-22 12:46

我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的说：“吃不完是可以不吃的。”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他一声不吭，我感受到他的难过。
这个很难学，我总做不到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