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门外道——外治法演义（一）

三指禅

以下故事，多属真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回    贪凉风妇女得面瘫    说外治师父演渊源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一盏寒泉荐秋菊，三更画舫穿藕花。
这首诗写的是白水城的风景。自古以来，白水城都以其山水名于北方。但这白水城的四季之中，唯独夏日最属湿闷。平常人家，不是静坐乘凉，便是饮啤酒吃肉串以消暑气。
却说这一日，更是暑热不耐，有一妇女， 睡卧之时，辗转反侧，汗出不止，遂打开风扇，裸身而卧。明日早醒，自觉浑身乏力。待洗漱完毕，于梳妆台前不由一阵心惊。只见镜中之象，好好的颜面竟然歪往一侧。这可如何是好？匆忙吃完早饭，寻医访药去也。若说这求医，必定寻得医德医术俱佳者方好。但世间俗医，若有医术，则往往自高其术，轻易不予，必高价方得。复有一些医人，本无高明之术，却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你不由的不相信，费得钱财无数，反把病耽误了。寻得一个医德俱高者，实非易事。这个妇女，平素曾听得有人说道，在汇佛山左近，有一老医，擅外治之术，多有效验，遂骑车前往。你道这名老医是谁？此人生于民国，泰山府宁阳人士。早年投军，曾赴朝鲜抗美。现已八旬有余。面若婴童，声如洪钟。虽负重百斤，却也能行走如风。于军中习得医术，后落户于白水城，隐居山林，专行医事，授徒为乐。
这日上午，面瘫妇女骑车至山下，已然汗流浃背。自公路至老医之住处不过数十步而已。此人拾径而上，及至门前，气喘不断。这老医近日家中有徒弟数个，其中一个唤作段伟，一个唤作姜峰，二人将面瘫妇女接入诊室，稍作休息。段伟去寻师父，姜峰则于室中询问病情。一盏茶的功夫，师父就到了。把脉言证，四诊合参。诊毕，师父说：段，你去东边房子门口，左首边的千金神草取些来，捣了敷在缓侧并对侧手心。吩咐完，师父自去看书休息了。段伟去了不一时，便采得鲜叶一把，遵师法，捣烂如泥，敷在缓侧和对侧手掌，复在鲜叶饼之上加以艾灸，不题。
若说这面瘫之疾，虽属中风，却有两种之分。一种属真中风，不论年纪长少，不慎吹风便可得，必得汗出方愈，此种面瘫，及时治疗，鲜有不愈者。还有一种中风，属金元医家所说之类中，此风自内而发，多挟痰瘀，顽固难治，多生于年长者。此妇女所得便是真中风。这真中风之面瘫，乃是邪气犯于络脉所致，汉代先师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风篇就说过：寸口脉浮而紧，紧则为寒，浮则为虚，寒虚相抟，邪在皮肤。浮者血虚，络脉空虚，贼邪不泄，或左或右，邪气反缓，正气即急，正气引邪，歪僻不遂。风邪在面部，中于右侧，则右侧颜面无力，而左侧尚无风邪而有力，遂牵得右侧颜面歪向左边，右侧之眼难以闭合。故而治疗之时，必在缓侧施治方是正理。那为何又在对侧手心施治？这医学最讲究的是审症求因，因病施治。手阳明大肠经自食指起，循臂上颈而至于口唇，必然左右相交而至对侧之面部，因而必用对侧。
且说段伟同姜峰二人施治一炷香的功夫，便将鲜叶饼取下。段伟去厨房切了几片生姜，笑嘻嘻的递与妇女，嘱其擦拭面部。妇女道了谢，把脸擦拭了一遍，问道：何故发笑？姜峰笑而答之：你自去照镜便知。原来不觉之中，颜面早已回复。妇女千恩万谢，下山去了。
午饭后，师父靠墙而坐，徒弟们收拾好碗筷，等待着师父的日讲，拿出纸笔记录。没等师父开口，徒弟王亮就问道：吾等在省学之中，面瘫本应服药，数日之间，能否取效，尚未可知，为何这短短的一炷香就能令此病痊愈？师父听了先点了点头，赞许道：凡治病，必胸有成竹者，方可速效，汝作此问，也是因为时下之学兴盛，通古医者太少，府学之中，教习者多难予以解惑，我且问你，这疾病之因，却是如何？王亮答道：疾病之因，无外三种：内因外因，不内外因。这内因乃是情志不遂，或因饮食失节，或房劳过度等等；外因则是风寒暑湿着人而成。这天灾人祸，蛇虫虎豹所伤之类，却都是不内外因了。师父又说：此等病因，所入不同，则所出亦异，自内而生者，则自内消之；因外而生者，往外散之；不论何种疾病，一眼看定，在外则外治，在内则内消，无非顺其势也。不论外治内治，其理则一。病在皮肤者，自是外治捷；病在脏腑，则内治为优。然善变通着，无论内治外治，皆能速效者，明乎邪气之所在也。复有一徒问曰：今日之面瘫，固然可与新鲜的千金神草而愈，若仓促之间，又或冬日，难以寻得鲜品，则如何处之？欲知师父如何作答，且听下回分解。

吉祥百灵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现在说的是济南吧？好像是千金神草加艾灸和生姜片治好的吧

美梦成真

回复 1# 三指禅


    老师怎么不说了？等您的下回解说呢

美梦成真

第二回    老师父尽兴说新法   大师兄回山论烫伤

列位看官，这学医要想学得融会贯通，非下一番苦功不可，历来医家，皆是如此。耐得住性子，学一点便体会一点，千万不可贪多。偏偏世上贪婪之人数不胜数，吃一口饭变成大胖子，谈何容易？不但学医，行行亦然。比如学拳，必定老老实实夯实基础，每一招都是习个千遍万遍，这样方能学一招会一招，才可继续学习，临敌之时自能得心应手。若贪多之辈，仅会比划便去学习新招，偶遇敌手，全无用处，反道拳术无用，岂不可笑？还有一些习拳者，修习尚未熟练，心中所想却是自创招式，真真的可笑可叹。正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杏林之中，能安心修习者，更是少之又少。府学之中，学医者成千上万，而学成者却是少之又少，正是为此。学上几个方子，便去自创理论，倒也头头是道，用起来却百无效验。故而这老师父向来不喜徒弟看书，常道：“一日临证所学，便已足够，若能用心，则所学全可化为己用，读书则不然，学了方子不用，时日一久，自然忘却。”
书归正传。却说这发问的徒弟，名叫初心，河北沧州人士，原本亦是府学中人，后因事休学，来到这白水城谋生。其后际遇，此处暂且不表。单说这师父听后，言道：“这千金神草又名蓖麻，本属平常之物，家家可得，冬日虽无，可取其子，去皮后同冰片同研成膏，敷于缓侧，一夜即归平复，平复后及早洗去，姜汁擦脸即可，这个方子也是有名堂的，唤作改容膏”。师父说完，徒弟们已然记录在案。师父赞许道：好记性不如一个烂笔头，记下来之后，偶然忘却亦不妨，翻阅笔记便是。这时姜峰停笔言道：“除此之外，吾亦有捷法。”这姜峰原籍齐河，年少之时随当地拳师学习大洪拳、梅花拳，学拳数载，深得奥妙。其后又北上入于庞鹤鸣门下习得深厚内功。回乡后自修医学，为人看病。白水城拜师之前，已是齐河名医了。人生在世，若看不清名利二字，这一辈子也就无法继续前进了。姜峰虽是名医，却自知不足，遂慕名来到白水城，深得师父喜爱。只听这姜峰言道：“此种面瘫，吾乡也叫吊线风，一二日之内得之者其效尤佳，取针于午时日下晒暖，取其急侧合谷，一针下去，颜面即可回复。”师父继续说：“不错，你们都把这个经验好好记录下来，日后遇到，即可使用，方便易行，日后造福一方未尝不是一件佳事。”师父喝了口水，似乎意犹未尽，又说道：“也罢，今日我就多讲一些。这面瘫外法治疗，尚有多种，一发告诉你们，以后那种方便便取那种。艾柱灸地仓，黑鱼血擦地仓，灸对侧中指指节，蜘蛛卵擦急侧颊车，等等，这些方法俱极效验。但有一点，凡灸时，觉暖便要停止；用擦法时，面容更正后即刻洗掉，切记。”
师徒不断的问答，这日讲也就过去了。师父自去休息，徒弟则各忙各的，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一盏茶的功夫，几天就过去了。这日，段伟同王亮正在大门直对的药房配药，只见一人开门而入。此人生的极其憨厚，中等身材，圆脸膛，目光似呆滞，但却极有神。段伟开口问道：“找师父？”此人答道：“不，来看看”。段伟就将其让至诊室，喝茶聊天。
这时，姜峰挑着一担子水从山下回来。收拾齐整，想去诊室稍作休息，却听得段伟正在高谈阔论。似乎是谈国医与洋医，大是心动，便欲进去讨论一番。一开门，便听得一人叫道：“姜哥，我回来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师兄李乾。原来这李乾是师父的大弟子，前日回家探亲，这王亮、段伟他们来学艺之时，并未碰到，故而不识。互通姓名之后，段伟觉面上尴尬，笑道：“我去喊王亮来见师兄。”王亮、初心都来了。李乾让了坐。这师兄弟都坐在一起，志同道合，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姜峰突然说：“大师兄跟了师父五年了，功底最是深厚，不如丢些给师弟们，如何？”李乾虽是师兄，年纪却比姜峰要小：“姜哥言重了。你的医术也是不差，他们几个更是府学中人，自然胸中亦有竹林，一起切磋切磋就是了。”王亮说：“今日有一个烫伤的来过，不如就先说说烫伤吧？”上午，一中年男子提壶不慎，烫伤了脚，整个脚烂乎乎的，惨不忍睹，敷了药回家去了，明日还要上山换药。听到这个提议，师兄弟都点了点头，拿出纸笔，等着大师兄传法。下回分解。

美梦成真

第三回   佛头采药遇医授方   段伟腹痛推脊显神
原来这日上午，一大汉暖瓶倒水，不慎失手，打烂暖瓶。暖瓶摔碎倒是小事，这壶中之水却是滚烫，全浇在了左脚之上，烫的单脚直跳。一会的功夫，整只脚就红肿起来。无奈，唤老婆子搀扶着来求医。老医接着大汉，着王亮寻烫伤油与其涂上。此药倒也神效，敷上便觉凉爽之气投入脚中，大汉顿呼爽快。烧伤烫伤，纯是火毒为患，比不得寻常之疾。假若损伤之时，就将患处浸于冷水之中，以消火毒，断不致破皮烂肉。凡火制之物，必得水方能水火既济，不致伤人，如膏药。冶炼器物也是如此，不经水淬，其器难久，为刃不锋，为钢不劲。寻常烫伤，若在农家，可寻鲜活地龙若干，以糖撒之，则地龙仅剩一层皮，其余则化为水，以此水抹之，愈后不生瘢痕。否则火毒不除，腐肉化皮而为脓液，累时不愈，愈后疤痕极大，收紧皮肤，极是难看。
王亮，日照五莲人士，幼时曾患发热，医护不当，致下肢残疾，洋医唤作脊灰者是也。行动不便，遂发奋读书，苦心之人皇天不负，府学榜上有名。入学三日，早已将医学之基背熟。古人之书，无不背诵。古人之言，张口即来。常为同窗讲解，动辄十数人围之，听者皆曰然。王亮与大汉敷药之后，便欲讨教烫伤油的配制，老医已下买报山去了。等到大师兄回山，又想起此事，遂询问配药之法。李乾道：“你们来此，时日不久，不知不足为怪。此油原是师父当年烫伤之后配制，以备不测。乃是用的猪毛熬油，入生大黄末而成。”姜峰问：“师父当年烫伤？”李乾笑而答曰：“当年师父买了个高压锅，尚不知用法。蒸熟米饭，掀开锅盖，米饭崩出，崩的满脸大米。整个颜面全是燎泡，后来用石灰水日日洗之，方才恢复。”众人点头记录。
这年秋季，白水城到了最舒适的时节。舒氏庆春曾有文专写这秋日的白水城：“请你在秋天来。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终年给你预备着的。可是，加上白水城的秋色，白水城由古朴的画境转入静美的诗境中了。这个诗意秋光秋色是白水城独有的。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的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白水城。秋和冬是不好分开的，秋睡熟了一点便是冬，上帝不愿意把它忽然唤醒，所以作个整人情，连秋带冬全给了白水城。”唯一让人不爽的是凉凉的秋雨。正值雨后，老医吩咐初心、段伟上佛头山采药。有诗为证：
残叶满溪孤鸟翔，斜阳犹照空山凉。
只因昨夜一场雨，何处再寻菊花香？
初段二人来到山上，寻得大片草药，开锄掘土。此时山中正是游人不断之节，只见一人停步直视，寻即迈向初段二人。交谈数句，言道：“我亦医也。”段伟不信，随手指了几株草问之，皆随口答出。二人改目视之，大有钦佩之意。此人原是记者出身，后自学医术，为人治病，倒也自得其乐。只见他翻看袋中药草，抓起数棵，说道：“此泽漆也，害人极甚。农家放羊，羊若食之，必待其死。以烟末少许喂之，移时即苏。此珍珠透骨草也，空腹服之，腹泻为度，可医肥胖。刘寄奴可治九肿。”听到此处，二人信其医术无疑，讨要电话不果，遂罢。
日已西沉，收拾回家，晚饭也已准备妥当。正要吃饭，只见段伟弯腰皱眉，慢慢蹲下，禀气不语。师兄弟扶到床上，师父戴上眼镜，看了两眼：“李，在其背上推几下。”李乾应言。推了不数下，段伟便叫痛快，立时痛止。列位看官，你道这医术神奇否？若明其中之理，并无神奇之处，行外之人却不明就里，目为神奇。这也是心术不正之医人借以发财之道。到底李乾是如何推的？下次再说。

美梦成真

上回说到，老师父见段伟腹痛，便命李乾在其背部猛推数次，从尾骶上推至背，只听得段伟背部啪啪声响，立时痛止。这其中的道理，若不言明，怕是列位看官也不甚明了。这医学之根基，无不以脏腑内景为本。然自李唐之后，内景之理，医人多不珍重，遂致医学渐入思辨之雾霾，使人如堕五里雾中，山不见山，水不见水。元人屠城，不灭匠人，文人雅士，托名医者，得保性命。稍有才识者，皆自称医匠。自此医术遂得大开门户，刘李朱张，皆一时之显者。然内景之术，流落道人之中，医人渐自忘却，思辨医学大开门户，谈玄说理，反居正统。故陈念祖发有“后作者渐浸淫”之语。然医之明者，尚知勤学不厌，脏腑内景亦能涉猎。钱乙治一乳妇因悸而病，既愈，目张不得瞑。乙曰，煮郁李酒饮之使醉，即愈。所以然者，目系内连肝胆，恐则气结，郁李去结，随酒入胆则结去，目则能瞑。史载之治眉州人朱师古，年三十时，得疾不能食，闻荤腥即呕，用火铛旋煮汤，沃淡饭，数数食之，医莫能知，史载之曰：“俗辈不读医经，而妄欲疗人，可叹也。君之疾正在素问经中，名食挂，凡人肺六叶，舒张如盖，下覆于脾，子母气和则进食。一或有戾，则肺不能舒，脾为之蔽，故不嗜食。素问曰：肺叶焦热挂。”遂授一方，买药服之，三日闻人食肉甚香，取而啖之，遂愈。此等顽疾，不明内景，何得而愈？善治他人不能治者，必通他人之所不通。
常人脏腑，皆附于脊，肺附于三椎，心附于五椎，肝胆附于九十椎，脾胃附于十一十二椎，肾附于十四椎，大肠在十六椎，小肠膀胱则附于骶一二椎。脏气不和，则生逆乱，或痛或痞，均可于相应之脏腑附着之处按之，无不效验。正《素问》所谓：邪风之至,疾如风雨,故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筋脉,其次治六府,其次治五藏。治五藏者,半生半死也。自皮毛而不动脏腑，而脏腑之疾可愈，实上医也。近世脏腑之疾，汤药处之，皆自脏腑而治，真下医也。脏气不通，附着之处必然有应，按之快然，得通则愈。故而段伟之腹痛能除之迅捷。若待抓药，熬出汤汁，耗时必久。不明脏腑内景，安得如此神速？汤药之医，自诩正统，窃以为不然也。
本欲于外治长篇大论，怎奈俗务缠身，故而暂告了结。日后若有机缘，当为之续。

美梦成真

有缘找到先生的博客，替先生把故事搬来啦

三七生

白话演义风格，好文笔！

fsy

通俗易懂

虹彩妹妹

喜欢白话文~~~

贝－贝

青年才俊！

杏林感者

刘老好样的，希望先生多写一点，分享一下刘老的经验，先生的文采太好了

杏林感者

这个医学小说太形象生动了，欢迎先生继续，让我们感觉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