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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douban.com/note/120137673/?post=ok#last
白天读了环保和可持续发展网站Grist上对一位美国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农民的很好的访谈,有信息量,而且有感召力。<?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fficeffice" />
受访者Severine不仅自己种地,而且参与鼓励年轻美国人参与改造农业的运动,这些年轻人推动农业更加本地化,使农业和生产从大型垄断企业中解放出来。他们一边种地,一边动用大量的互联网工具(包括网站、播客、推特、维基)传播理念、提供起步指导。此外,它也与机构和组织建立交往联系,扶持实践、扩大声音。下面是她对他们的愿景的描述:
"Think globally, farm locally. Dominated as our food system has become by the mega-consolidation of poultry, beef, dairy, and hogs, the government has got to crack the monopoly. Our role is to replace that monopoly with a mosaic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farms and food businesses. That means more new processing plants, cheese makers, butchers, bakers, candlestick makers, more locally owned grocery stores, more entrepreneurship at all levels, and more protagonism within those businesses."
在中国直到现在,说起农业,我们还是对集约化、规模化生产充满向往。但这种向往都是站在国家保证粮食供给的考虑的前提下做出的。它并不能自动提高农民收入(如果不解决价格和再分配问题),也不会让食品更加安全,也难以增加农业附加值,当然如今看来也无助节能降排,不能让农村生活更加丰富,不能让农业更加具有文化吸引力。结果是农民离开乡土,农民没有变富,农耕文化(不仅指从农业中积累的传统,还是指那种对农业的深入探究,对它关心和关注)丢失。
美国年轻人的这种意识和这种实践,和老贾他们的很像。这其中当然有国情的不同,但是对食品供给系统的可靠性的担忧、对农耕文化的关心是他们走上同样道路的共同出发点。他们的另一种共同点是:在将农业作为经济和技术实践来追求的同时,将其作为一种文化实践,所以他们才会动用几乎能动用的一切传播手段,而且尽可能使其好看,好用,具有传播效力。
下午和同事们讨论农业,说到如果有国际有机食品认证机构Slow Food来到崇明,我们能期待什么,该如何合作。其间说到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我们究竟是应该高举“有机食品”标准,并将推行有机作为我们所有涉农项目的目标(达到有机食品标准意味着对土壤和水质等外部客观因素的要求,在崇明,如果不使用水处理设备,恐怕无法达到百分百有机),还是像老贾和美国的Severine那样,将目标设定为推动“更健康的”食品、提升农产品安全性和质量,以及号召更多年轻人进入农业来为农业注入创造力,而不苛求从技术标准上来讲,是否百分百地“有机”?后面那种显然更加容易实现,因为并不需要所有农场都具有水处理设备,不要求所有的土地在经历五年的“有机化”之后才能使其产品得到对它的安全性的承认。
对我来说,我支持后一种路径。我们有时候可能会听到有人这么说:“超市里卖的那些‘有机蔬菜’,其实根本不是有机蔬菜,有机蔬菜需要有机的干净的水,满五年有机化的土地,大多数农场都做不到,怎么会有那么多有机蔬菜的啦?别浪费钱了!”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 人们就会产生这么一种印象,农产品只有“有机”与“非有机”之分,非黑即白,中间没有过度,所有达不到有机却标着较高价格的农产品都是“假有机”。诚然,如果农产品还不是百分百有机的话不应该和纯有机食品卖到同样的价格,但我们也要防止这么一种二元对立的消费者认知:除了有机食品之外,其他比普通农产品卖得贵,但又不是纯有机的农产品就都是假货、骗局。我们要让消费者知道这中间还有不同的级别的健康食品,而且一分价格一分货。如果建立了这样的一种消费者认知,那么一个“中间市场”就可以形成。很多有志于从事新农业的新生代都可以首先以这样一个市场作为目标市场,用优质的产品换得优价,不会被有机标准阻吓而干脆选择不进入农业。
从食品安全这一公共目标的角度来讲,我认为这种看似是“退而求其次”的路径比“唯有机主义”更有助于实现食品的总体健康和安全。大量的消费者能够知晓、认可并买得起“比较健康的”(比如不使用化学制剂)食品,要比极少数消费者,甚至只有外国侨民能够知晓、认可并买得起“有机食品”,要更有助于社会总体上食品安全的改善和健康水平的提升。除此之外,前面已经提到,这种模式能够鼓励更多的人关心农业生产,现行开始农业创业,进行农业创新,使农耕成为潮流。如此说来,这种路径与“唯有机主义”路径相比是一种更加具有社会力的路径。
我没有研究过有机认证的科学依据,但我怀疑这是一个典型的需要考察声称捍卫幸福安康的科学标准是否与现实情境相契合的案例。第一种现实情境是总体社会效应——极大的边际效用在于鼓励尽可能多的农民不使用农药化肥,这也最容易达成。如老贾所说,农民或干部都有一定的意愿来做这一步转变。但是如果将有机标准作为获得承认的硬标准来大肆推广,并抢占消费者认知,那就如前面所说就增加了人们从事更健康农业的阻力。第二种现实情境是指将食物对人体的生理效应纳入考量来考察这条标准——我想知道这条有机标准线的制订中是仅仅测量了土地和作物的无机成分参数,还是将无机物的人体效应也作为一个参数纳入,以综合考量利弊。我的意思是:如果将人体生理参数纳入,如果一块尚未实现有计划的土地和一块已经实现有机化的土地上种植的产品都不足以造成使之产生健康差别的生理效应,那么就不应该吹毛求疵、舍本趋末。
还有一种想象,让我反对苛刻的纯有机主义:一个充满污染的世界里有无数的装着玻璃罩配备有超级水处理设备的有机农庄。它们以百分百的标准生产着纯粹的有机食品,但是无人关心如何改善外部水源和空气。我的意思是:如果上海的河水还不是太恐怖,那么就别着急向所有追求健康的农场推广水处理设备吧,让我们先想办法把黄浦江弄弄干净?何如?
然后是这么个问题:如果不使用“有机”概念,我们应该使用什么概念来与消费者沟通?我想有一些现成的概念或词汇是可以采用的,比如:自然食品(natural food)、健康食品(healthy food)、“永续农业产品”(permaculture product),也可以尝试创造概念,只要准确、易被接受,然后在实践中展示这些概念的内涵,丰富这些内涵,赢得市场承认。
当然,说以上这些,并不代表我认为农业不需要追求有机,我的主张是把它放在一个更加现实主义的远端,而在近端,鼓励人们先做起来,不用有机阻吓健康农业创业,在条件和时机成熟的时候(比如有低价的水处理手段,或者黄浦江水忽如一夜变得有机化的时候),健康农业的先行者们就实现有机,并鼓励更多人实现有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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