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反思--我们到底帮助了谁？

南岭会

作为一个弱小民间NGO，其实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社员们，也是很纯粹的普通人，在推动有机种植、寻找记录保存传统手艺等工作中，我们遇到的问题与反思也与大家常质疑的那样：你们的合作农户真的诚信吗？你们在挂NGO羊头赚营利差额吗？……

      在这个充满欺诈的年代，我们也并非活在真空中，寻找有机种植合作农户的过程中，我们遇到的“善农”“恶农”例子比比皆是，我们发现三七网友对很多原生地小农产品都十分感兴趣，但对于农产品的真实生产情况又半只能通过文字来了解，中间的“水份”是其实很难判断的。先前我们帮合作农户杨大哥卖手工腐竹(http://www.37ct.com/viewthread.php?tid=28183&extra=page%3D2
《是传承更是生计 土种黄豆制作之手工腐竹》）也是遇上了不可预知的情况，部分消费者对于品质与来源可靠性提出查询反馈，另一厢的杨大哥觉得20多年来的手艺从未遭非议而委屈得夜不成眠，我们作为桥梁两边解释奔忙，也是“狼狈一场”……

      南岭会之所以把前期工作重点放在组织消费者下乡而并非帮农户销售产品增收，就是希望培养城市消费者与农户之间的直接沟通与互信，以及对土地洁净的共同责任感。我们不希望农户单单把南岭会社员当成收入来源的顾客，而是希望他们自己通过观察消费者的喜好去明白：土地其实是多么地弥以珍贵，应该好好保护，让它们长出安全有营养的好作物，自己家吃得健康亦籍此取得更好收入。


     上个月我们又组织了“社区支持农业”--关注失地农夫，增城荔枝采摘1日行http://www.37ct.com/viewthread.php?tid=31932&extra=page%3D2，活动结束我们也对活动进行了反思，与大家共享：



《深刻反思--我们到底帮助了谁？》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c4ee7ea0100jhdc.html

这篇文章在增城冯村摘荔枝活动结束的当天就很想写，当时情绪确实颇受影响.可是接下来的工作没完没了，总不能定下心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一直拖到了现在。有点长, 希望读者能有耐性读完.



本来对荔枝采摘活动充满了期待，这村子里很多荔枝树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树，是比较正宗的增城荔枝品种，可以看作是对本土老品种的一种支持…也希望除了迟菜心以外还能有一些特别的东西能吸引大家继续到访冯村,关注失地农夫…可是,除了天公不作美之外,没料到的是还有人的问题…



连续的暴雨天气, 让我的心一直悬着.一直以来, 无论是朋友、参加活动的消费者、共事的拍档，都喜欢叫我“贵人”，因为好象有点太招风雨了！连冯村的陈阿姨都跟他丈夫讲，这人要来，肯定又下雨！汗！



总是选定了时间之后，就开始担心天气。其实我尝试解释，并不是我“贵”，而是我们的农作物“贵”，无论是插秧还是收割，都是要根据它们的生长时间来选时间，严格地说，是作物在选时间而不是人。啊哈，并不是我在推脱责任！



摘荔枝的那天上午，六点多就开始和参加活动的朋友通消息，没下雨，但天阴，最终还是决定如期举行活动。可是当大家8点多集合准备出发的时候，又开始下雨，心里那个抓狂啊！！！很受打击啊！



反倒是参加的朋友老安慰我，说这都是好事，大家都会支持的，真是很感激她们的理解！

而深圳的一位朋友，一家子大老远开车过来参与，最后因为下雨的原因，也只能摘了几只就作罢。虽然天公不作美，但朋友们却没有表示任何不满情绪，对各位真的有无限的感激，也感到相当抱歉。特别是到了最后，真的觉得很抱歉，为自己没有把事情做仔细，没有安排好。。。有负朋友们对我的信任。



虽然做的大多是面对乡村的工作，内心当然也相当希望能带给农夫实际的帮助，却不代表就一面倒地向着农夫，也很希望能以实际行动带给城市的朋友们一些思考。可是这一次，我自己深深地陷入了思考：到底这次活动，受到帮助的是谁？？



陈阿姨家没有一分地，我们的到来可以给她带来有限的一点收入，而她与她的家人，付出的是辛勤的劳动，表面看来，她似乎确实有所受益。可就是因为她没有田地，我们的采摘不得不安排在另外一户有较多荔枝树的果农家，本来想着如果天气好，大家能一尝亲手采摘的乐趣，似乎也值得，虽然在他一开始报价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浓浓的商业气息，十分不喜，但想想，人家也是一年辛苦才赚那么一次的钱，好象应该谅解。。。再加上总是下雨，不少人家的荔枝落果严重，都只够自已食用而惜售，又担心下雨落果情况普遍，怕到时其他人没得供应，如果不叫这家留着，大家一场到来没得摘，也挺扫兴，加上阿姨说过这家算是好的了，打药周期没那么密。。。种种原因和考虑之下，还是定了这家果农。



可是天公不作美，雨下得很大，果园里泥泞不已，大家带着小朋友又有点担心摔倒，兴致大减，只有两三家人留在园里摘了一会儿，其他人转了个圈就离开了。加上果农的商人特质让人打心底里就十分反感，狮子大开口的要价也让人有点恼火，实在不愿意接受。可是大家真的是十分善良，都还是愿意对果农有点帮助，于是同意了摘些到阿姨家分。当时我问一筐能有多少，在树上摘果子的其中一个人答三几十斤啦，想想也不多，两筐可能也就五六十斤，这么多人应该也能分完，大不了我垫底就好了，拿回去给家人亲戚朋友都分送点也没多少。于是就说那就摘两筐吧，顺口还说了句那么多雨水占了重量你们还收那么贵。那人还一直说不贵啦，市场也是这个价什么的，我其实是真没什么心情跟他们还价。



吃饭的时候，阿叔说那筐荔枝有95斤，实在不明白怎么一筐就95斤呢？称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之前没有细想的水份问题，变成最突出的问题。最后筐里所有荔枝加枝叶的重量只有82斤，地上一大滩水。我自己买了最后剩下的24.5斤，竟然还有13斤的差别！

这是最让人意外的事情，心想这称也太离谱了，这水分也实在太过分了，这人的逐利心也实在太可怕了！



我可以买那些事实存在的剩下的荔枝，因为我自己的身份除了活动组织者之外，也是普通的消费者的一员，我也有消费的需求，但我不能消费那些我没有实际看到并且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荔枝，在我看来，这样做是一种纵容。



我们以及跟我们拼车的朋友都建议阿姨让果农过来我们跟他理论，他们却面有难色，因为人家是当着阿叔的面称的，当场也没能说出什么问题来，就等于接受了，乡里邻居的如果闹得太僵，以后也不好相处。我能理解乡村邻里关系的复杂微妙，也明白不能再说什么了，但心里还是觉得相当不好接受。



最后的处理办法是我只买了那24斤半的荔枝，而可怜的阿姨却要为那不存在的13斤埋单。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相信在今天这种商业社会已经不容易发生，可是它却事实存在于广大乡村人群，因为族群关系的维系很可能就需要依靠这种能忍受吃点亏的精神来支撑。。。



对阿姨感到相当抱歉，她们辛苦了一天，赚到的一点点钱，却要付给那不存在的13斤荔枝！之前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在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又举办了另一次其他主题的活动，总算为阿姨挽回了一点点损失，但我们都坚决不再去摘荔枝。有了这个阴影，以后办活动的时候会不会总感到别扭呢？



对参加活动的朋友，一直感到又感激又抱歉，他们对我们的支持真是没得说，不但冒雨参加活动，而且还每个家庭都多买了一大堆水分十足不好存放的荔枝以免我垫底垫得太多，而其实这都是因为我没有处理好这个环节，这本是不应该出现的失误, 实在是有负各位对我的信任！真的很抱歉！



也恳请大家不要怪责陈阿姨当时有点烦恼的表现，她不宽裕的家庭经济，几百块钱对她来说还是很多的，之前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没跟她说过会包底，所以她难免会有情绪不好的反应。她其实是位很善良的阿姨，有时陪着我们去找一些老人家买土鸡蛋，老人要少了还会提醒说可能不止这个价，集市上能卖多少多少钱,她与村里老人相处得很好.



过后我一直在思考，整个过程，反而最终获利最多的看起来倒象是那不太诚信的果农。那一筐荔枝，他得了950元，并且有130元是白得的，他却似乎并没有为此感到惭愧，也压根不打算体谅阿姨的难处,而是坦然的收下了这笔钱！如果道德的缺失是普遍现象，那我们到底应该抱什么样的方式和态度去处理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呢？关注失地农夫的事情,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如果是商业态度，那我们目前所做的事情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如果要继续下去，有部分人又似乎会把你的宽容当成是一种获得快速利益的捷径。



在恼火和挫败感过后,我有一点迷惘…

小米宝宝

其实人不管在哪里，都是有各种各样的，不必太自责，只求问心无愧。